风翔云惊异地看她,接到牧云天翊通知后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她就能找到所缺的东西,穆如家的实力不可小觑。
“别愣着,穆如家的清客里也有秘术师,借几样不是难事。你若感兴趣,改日带你去结识他们。”穆如明光淡然笑道。
风翔云点了点头。他最先找的是镇守法阵的枢纽位置,在台上来回走了多次,横量竖量,亏了有涵璇在手,凭借一把七正尺勉强测出大致方位。他心中暗喜,目测了中心点附近的几块青砖,挑出其中一块试图用力撬开。
可轻一碰触,砖已松动,伸手一翻便露出一大块空隙,里面竟有一团青布。他诧异地停手,穆如明光跟在后面看出异样,问道:“有人动过?”
黑暗中仿佛有森然的眼睛在窥视,风翔云沉了脸揭开青布,一块影晷现出了真面,光滑的玉面映射明月的光辉,流动隐约的波纹。
“这是什么?”
风翔云从行囊里取出大小类似的一只,苦笑道:“这是影晷,我要布的寰化法阵,必须用它做‘玄枢’之点,安插在正星的位上。这里放的比宫里借出来的更好些,一看就是经年的古物。”
穆如明光仰头望着浑天仪,“看来有人赶在我们前面。”
“我再去别处瞧瞧。”风翔云站起身,飞快地赶向其他七个方位。如果他们料想的不错,所有的位置都被人事先布好了法器,那么所谓星命不合的谣言,到时就会成真。
因为对方想做的,正是利用寰化法阵控制圣师的推断。风翔云心寒地想,若不是他碰巧也想走同一条路,牧云天翊和穆如明光将会被这个阵法逼到绝路。
幸好,命中注定有他在场。
连环(七)
占星大典的当夜,皇帝似乎坚信他最疼爱的儿子和穆如家主会有个好结局,命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和有封诰封爵者一齐出席,不仅朝廷百官与封诰命妇满塞场上,连很多未成年的皇子公主及各公侯公子也都列席,典礼比前几月青妃婚典时更为盛大壮观。
几百面宝纛豹旌,凤凰翠帐将广场与其他殿阁隔断,踏入观星台就如同走进了七彩的绢林布海,微风中,翻飞的旗帜漾出一波波轻浪,像人心起伏,引人浮想。观星台上,每十丈放置了一盏鹤足明灯,像是怕夺去星辉的光华,灯火并不明亮,能依稀借此看清仪轨上的刻度。
牧云天翊与穆如明光分守在台子的东西两端,皇极经天派的圣师肃立北面,南方台下销金华盖遮着的是皇帝与皇后的銮座。钦天监宣布吉时已到后,台下群臣俯首跪拜,帝后二人亦离座低首,牧云天翊两人在浑天仪下双手贴地敬拜。
夜空中,整个天幕满缀星光,浩瀚星河如无穷闪缎堆砌陈列,耀目光华逼得人顿生渺小之心。风翔云混在穆如府的将领群里暗自抬头,看见圣师举起双手向天祷告,祝文冗长难明。那些仿佛远古流传下来的字节,一声声回响在每个角落。
场上鸦雀无声,只有无尽虚空中闪烁的星芒,像会呼吸的生命,遥遥窥看人间的冷暖。
风翔云手握涵璇冥想,藉此感应着寰化星的力量。寰化术有个其他秘术不能及的长处,即察觉各种秘术的精神力波动,无论现时有多少秘术师在场,只要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就能在对方施法时发觉踪迹,使人再也无法隐匿。
他用精神力扫过广场,那个布下法阵的人必在人群中,他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风翔云和焉微隔了观星台相对而立,两人连成一圈,广场上任何人都被环绕其中。他们将偌大的地方划成两片,约定同时搜索隐藏的对手。只因施法者之间的合作,必须有身体接触,唯独寰化秘术可以远距沟通传递信息,焉微的力量无法与他加乘,仅仅能从旁辅助。
仿佛有一滴水渗入了风翔云和焉微连成的绵绵力圈。那种异质的存在,微小却鲜明,在星辰的映照下无所遁形。风翔云直直回眸望去,左后方有个谨然伏地的女子落入他眼中。
心有灵犀一般,那个伏地的身影缓缓抬起,霞帔彩衣,一张沉静如水的容颜。风翔云隐约记得那是安国公家的郡主。他想起牧云天翊的话,禹静家的女子嫁到了安国程家,依次推算,那位懂得寰化秘术的先人禹静莲就是这位郡主的奶奶。
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他越发不敢轻敌。禹静家祖传秘术占星之法很可能落到了程家,尽管天衍仪不曾旁落,以安国公的地位,求取其他厉害的法戒器易如反掌。
风翔云用余光凝看她,他知道对方也发现了自己,他们修炼的是同种秘法,能找到彼此并不出奇。从她早早就熟练布阵的手段来看,功力可能远高于他。好在有焉微在侧相助,风翔云有心与她一搏。
在穆如诸将掩护下,他打出一个结印,缓缓启动观星台上掩埋的重华法阵。与此同时,他感觉那个郡主也发出一股力量,试图牵引法阵。对风翔云来说,他最大的优势是事先在所有法器上,灌注了自身的精神力。这样做并不能阻止其他人对法器的控制,却可以在有任何入侵时,立即有所察觉。
头顶的璀璨星河仿佛静止,又仿佛在缓缓流动。风翔云看见圣师轻舒广袖搭在最低的一组浑天仪上,轻轻移动第一根青铜轴承。巨大的仪轨发出混沌不清的咔咔声,仿佛滚雷自天边而来,六组联动浑天仪像一只巨兽挪动身躯向了天空攀爬,占星正式开始了。
这纯是一场精神力的较量,风翔云敏锐地察觉,他和郡主的精神力就像是冷热两道交缠的气流,在空中激烈碰撞。他的力量锲入她的,勾荡出无数细小的波纹,层叠漫进他的脑海。他能感应她的意图与力道,仿佛用力劈出一刀在水上,刀柄传来的震颤明白揭示了真相。
她的功力在他之上,深不可测。风翔云只觉对方微一动念,他已承受千钧重压,心口抑郁挥之不去。他再顾不上别的,只求焉微能照应到圣师的一举一动,自己倾出全力与她争斗。
与此同时,在他后方的珊瑚明白,前面那个人就是翔鸾殿前劫走青妃的羽人。她察觉到熟悉的寰化星辰力量,正从那人身上喷涌出来。
如雷霆之怒,风雨之兴,她以低不可闻的咒语打开了攻击的闸门,无形的精神力如汹涌的波浪凌虚席卷而去。寻常人受了这份“星袭”,会身不由己任由控制,但同为寰化术士的对方,则能清晰地感受到每分精神力的轻重,脑子里如有蚁噬虫咬,越发难以忍受。
无数敬伏拜天的身影遮挡住两人彼此的动作,那些旁人难辨的繁复手势在空空两袖里就可完成。珊瑚连续打出十八个结印后,重华法阵中暗含的寰化法力顿时被她牵动,第一波“钧天星野”的攻势如狂涛怒潮,一齐没向风翔云。风翔云夹杂在法阵里的精神力瞬间被消融,像是一个人的喃喃自语,在千百个人的聒噪前等同无声。
他知道大事不好,情急下左手一挥,观星台面向他的一角忽然闪出一道银色的光芒。
这是风翔云预先布置在台基上的明月系法戒器“玄烛”。他自知遇敌时,无法像平时那样感应明月力量,既然从太仆监打劫了很多宝贝,索性多借了这件。一旦运用法阵受阻,起码能够自保。
在耀眼的星月照拂下,那道银色光芒不起眼地疾飞,掠过身穿华彩礼服的群臣,有灵性地直奔珊瑚飞去。
珊瑚看到光箭临近,面无惧色地低吟两句,风翔云只觉心神混乱,那支光箭竟倒飞回来,向了自己插来。他猛然醒悟,用精神力控制的明月之力显然也会受到对方寰化法力的影响,成了不自觉地自戕,连忙多花一分气力,把那支光箭中蕴涵的明月之力陡然除去。
“噗——”像小小的火花闪过,光箭在离风翔云仅仅一尺的地方消失。
他一身冷汗,在短暂的失神时刻,珊瑚的第二波攻势“五灵焕明”再度袭来。风翔云忽觉多出好几个酷似珊瑚的身影,在不同方向凝视着他。他明白心神已受操控,如不是同修寰化,很可能早陷入迷茫而不自知。伴随着一句拗口的咒语,他手中紧捏涵璇,暗暗构筑自身防御的精神之墙。
珊瑚窥视着风翔云思绪的波动。法阵里有足够多的寰化星辰力可以借用,她把意念布满两人之间,像接起一道飞矢的轨迹,风翔云的所在,就是要瞄准的靶心。一波波攻击折磨着他的精神,只要她愿意,让他感受炼狱之火或是冰雪之冻都易如反掌。
观星台上,数不清的齿轮巧妙地接合,牧云天翊和穆如明光出生时刻所有星辰的运转,逐一被演算呈现,接着两组复杂的星轨将并行交错,推衍出合璧后的神秘天景。
星光月光从仪轨的间隙中射下,混合了青铜暗哑的光芒,六组联动的浑天仪缓慢地计算着,所有人屏息静候,期待最后的结果。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身边上演着诡谲华丽的秘术决战,两人的争斗到了关键的一刻。
珊瑚掌控了局面,微笑着打出第三波结印“天戈招摇”,风翔云的头顶仿佛倒悬了一柄长戈,锋利的戈头对准了他刺下。寰化秘术控制人心,不同于密罗的幻术,直接是精神错乱后的妄想。珊瑚自忖他受此一击,精神即会影响肉体产生剧烈疼痛,此后便不足为患。
风翔云叹了一口气,时候无多,他不能再藏拙,否则反受其害。他徐徐结印,同时念出调运重华法阵的咒语,一眨眼的工夫,珊瑚只觉奔泻而去的巨力忽然没了方向。相反,另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道如大山压顶,将她团团围住。
她惊骇莫明,仓促间欲回转袭向风翔云的力道,抵御住这份压力。谁知奔涌来的这股强大的寰化星辰之力并无攻击的意图,只不断在她周身荡漾,试图融入她自身的精神力中。
她立即猜到风翔云想借此让她崩溃,一旦她无法驾驭强大的星辰精神力,不用说要控制风翔云,就连全身而退都极为艰难。珊瑚怎么也想不通,眼前这羽人的功力分明没可能凌驾于她之上,为何竟能如此发挥法阵的力道?
连环(八)
就在此时,她突然感应到这股力量的来源,不同于她调集的那个法阵。珊瑚涔涔汗起,她居然此刻才发觉,观星台上有另外一个重华法阵,在她设下的那个阵旁偏移了少许。风翔云正同时调动这两个法阵的寰化之力,无声息地附加在她的精神力之上。
这个发现令珊瑚大受打击。她在星辰漩涡的中心,迎面是无数柔和却暗藏杀机的力量,即使尝试抵抗,这些同质的精神力很快就与她本源的力量贴身融汇到一起。就像是水遇上了水,火遇上了火,瞬间的交融反而让珊瑚无比胆寒。
此时斗转的星轮嘎嘎有声,碾过她的心头。她无力地瞥了一眼,未来即将露出真面,她却看不到了。
珊瑚自知即将力竭。她的精神渐次溃散,越来越多星辰力仿佛千亿颗冰雹砸下,她却像裸了身一样无力承受这霜天之冻。她没想到对方竟能置死地而后生,反而处于不败之地。如今,她要承接两个重华法阵带来的数十倍寰化力,整个人就如泉眼不断在溢出,很快,会被这些源源不断的力道冲垮。
珊瑚惨然一笑,这与她先前推断的并无二致。她早知牧云天翊和穆如明光的星命紧紧联合无法分开,可是,若能瞒过上天之眼,骗一回芸芸众生,也是一种欺天的乐趣。
可惜最终功亏一篑。她苦笑着想,该放手了,她目前能为皇后母子做的到此为止。三皇子身边有能人相助,提醒她将来要想守住牧云锦亮的性命,还要花费更多的心力。
珊瑚用最后一刻清醒的意识接连打出几个法印,伴随着嘴边遗言般的咒语,切断了星辰与自己的萦系,晕倒在场上。风翔云心头一松,瞥见她软软倒下去,情知机不可失,连忙将所有倾泻出去的力量收束回来,调回到观星台上。
星轮的联动仍在进行,就要传送到最后一组浑天仪上。风翔云集中心力,在焉微的辅助下,从广场上蔓延的无数精神轨迹中辨认出圣师的思想碎片,循迹而去,一点点侵入了圣师的心神。
在他人漫无边际的广袤思绪里浮荡,风翔云觉得要寻找到圣师正在思索的那点轨迹,比在星图上找到一颗星更为困难。一念即起,一念即灭,宛若电光石火的刹那,嗖嗖不见。他隐约捕捉到了圣师的意念所在,可又完全无法追溯它的来源去向,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星轮停转的那刻,圣师的脑海中将会浮现兴奋的一束光芒。
机会稍纵即逝,风翔云就像一个张开罗网等待的猎手,期待幸运的降临。
观星台上,牧云天翊和穆如明光没有伏地祷告,也不曾仰望星辰。他们透过浑天仪的铜架对视,脉脉不语,却如同说了千言万语。这场庄严的仪式,是要证明他们为天命眷顾,但他们心中更明白的是,只要心有彼此,胜过俗世间一切外物的肯定。
牧云天翊做了决定。万一风翔云失手,他和明光缘差一线,他就顺了她的心意,陪她浪迹瀚州,再不回天启这伤心地。他没有把这个誓言告诉她,只因心底里,他也像牧云显一样,认定了天意所归必是吉祥,不愿开口破坏了自己的信心。
帝王之心不可动摇,父皇曾对他说过。
含混的咔咔声忽然停了,像习惯了赶路的人骤然发觉到了悬崖边上,牧云天翊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偷觑了一眼。眼前的庞然大物指向天空,如沉默的巨人发出了无声呐喊,皇极经天派的圣师面无表情地走上前,记下所有星辰的躔度变化,再凑到狭小的窥管中,远眺遥远的星际。
澄清的远方夜空上有一团渺茫的星云,焕然腾辉,众星罗列。圣师注视那片星云,没有意识到他正被风翔云用寰化术控制着心神,偏离了本该有的判断。
“如意……那是如意星云之气!大吉之象!”圣师失态的呼叫,令到安静的广场骚动起来。群臣忘了要谨守礼仪,纷纷抬头寻找所谓的如意星云纹。圣师的手犹自指向天空某处,一脸的欣喜像是此景百年不得一见,让所有听闻的人随之激动不已。
仿佛在灿烂星河的一隅,有奇妙的云纹显现。风翔云袍袖下十指箕张,一浪浪思绪的波纹被送入圣师的脑海,聚合成他所要的图案。圣师心潮澎湃地张开两袖,浑不知这激切的情绪一改他往日贤明圣德的尊者模样,也正由于这种意外的行止不似作伪,在群臣眼里变得格外可信起来。
漫漫天际,众人找不到如意星云不要紧,关键是人人深信圣师看到了。
“天垂象,阴阳相索,瑞气浩渺。今亘白、坤仪于瀚阙白虹星域合璧,荧晨、青缨、庆云、金德、赤鸟五星如连珠,合命所定云气呈如意之象,是为大吉之兆。”
圣师呈上批了星命的锦卷,牧云显欣然点头,黎氏望着远处珊瑚消失的身影默不作声。皇帝身后的妃嫔中,月映睁大了阴沉的双眼,将右手牢牢按在小腹上。她侧过头看皇子群中站立的牧云锦亮,二皇子脸上不露一丝感情,与身边牧云花月乐呵呵的神情迥异。
牧云天翊听得明白,雀跃地弹起身子,不顾礼仪地朝穆如明光冲去。亘白星本是沉静镇定之星,眼前此情此景下,圣师心中盛满未退的感动,竟善意地让出了一条路,台下群臣亦是一片“我大端有福”的颂德赞扬之声。
风翔云精疲力竭,过度的冥想和施术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精气。他勉强跌坐在地,看见牧云天翊牵了穆如明光的手,而后,不得不虚脱地向后一倒。周边的穆如家将马上扶住了他,其中一人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不一会,风翔云苍白的脸色渐渐缓和。
群臣高喝万岁,齐齐伏地敬拜,声响震天。
占星大典至此已成庆典。皇帝下令浑天仪维持原状三日,典制官们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羽林军封了观星台,将这次占星的结果当作神迹膜拜。牧云天翊喜滋滋地与穆如明光走到皇帝面前,接受父亲的祝福。
“你先前差点毁了观星台,该怎么补救?”牧云显笑问。
“孩儿知错。将来孩儿要为父皇重盖一座天下第一高台,把这六组浑天仪再加多一倍,变为十二组,对应十二颗主星。无论父皇想要看到大端多少年后的景象,我都要用它一一算出来,让父皇能够目睹大端盛世永远流传。”牧云天翊意气风发。
牧云显抚掌笑道:“好,如果有那么一天,这观星台就改名瀛鹿台,助你逐鹿天下。”黎氏闻言色变,勉强挤出一缕笑容,忧虑地望着这对豪情万丈的父子。
穆如明光眼底的忧愁隐藏更深,她悄然移过头去,回望观星台上冷冰冰的仪器,仿佛打开了一张张大嘴,嘲弄着欲望太多的世人。
那夜,她没有和牧云天翊、风翔云两人庆祝,只送去几坛好酒,早早回穆如府歇了。一个人的时候她在想什么,这是连最亲密的人也无法探知的心事。
皇子府内,两个少年把酒言欢,书斋里横七竖八堆满的典籍尚未撤去,坛坛罐罐的酒器已充斥满两人的视线。他们横卧在地,双脚翘在书堆上,碰杯,喝彩。
“你喝了酒,恢复得真快!”牧云天翊望了风翔云笑。他刚才还被四个人抬进屋子不省人事,一闻到酒香即刻就跳起,像馋虫一样钻进酒坛里。
“谁让殇州什么也没有,天启没别的好,就是好酒多。”风翔云抱着坛子说,仰头倒酒,却发觉早已空了。牧云天翊拍地大笑,把手边一坛未拆的酒丢了过去。
“其实要多谢明光,她手下那个印池术士帮了不少忙。要不是那人出手,我还不知道身边那些家将都是她请来护法的秘术师。”风翔云回想占星大典上的情形,感慨地叹了口气,“今趟险象环生,好在你们俩真是有缘。”
见他夸穆如明光,牧云天翊很是得意,顺嘴多赞了两句,又道:“圣师说,所有刻度契合得纹丝无缝,我和明光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更妙的是你让他看到那什么如意,那些大臣都抬头在找,这要再传扬到宫外去,让普天下的百姓也知道了,就再不会有人说我们俩的姻缘会带来不祥!”
风翔云替他欢喜,悠悠地道:“早知如此,我才不费劲搞什么法阵,乖乖等圣师算出结果就好。”
“不,圣师推断得再准确,还是会有人胡说,只有让所有人都看到吉祥的天象,我们才能如愿以偿。”牧云天翊感激地握住风翔云的手,“你就是我和明光的如意。”
两个少年相视莞尔。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血光之灾的预言并没有错,阻拦两人大婚的灾祸已近在眼前。让牧云天翊和穆如明光无法成婚的,正是最偏爱他们的皇帝。
这是绍统三十五年六月的夏天,离牧云显被天罗刺杀还有八个月。
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如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