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侧写(出版书)作者:李逾求
目录
对峙
凤凰枪 楔子
一:下山
二:金燕子
三:劫富济贫
四:劫囚
五:凰归尘兮凤单飞
六:比翼双飞
归去来
何平之死
猛虎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市井侠义传说
踏青
择徒
对峙
名捕何谓誓要捉拿采花大盗富哥归案。
他追踪富哥已七天,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实在是苦不堪言,期间二人也曾遭遇过,不止是遭遇了,还剧斗过,何谓还因此受了伤。胸部几乎给富哥的燕子青青镖射穿,到现在断骨处都还未接起,每次运气奔行,断裂的肋骨就会发出“吱吱”、“咯咯”的摩擦声,声音粗糙得好比一把生了锈卷了刃的钝斧邂逅正处于磨合期的磨刀石。
剧痛非但不能阻止何谓要抓获富哥的强烈念头,反而更增添了他的决心,距离渐进,他的恨意愈深,他几乎恨不得杀了他。
这已超过一个捕快对一个盗贼所应有的痛恨,不过这也怪不到他,不管谁遇到富哥都会抓狂的。
富哥若只是普通盗贼的话,那还好说,但他偏偏是采花大盗;采就采吧,只要不在他的地盘上,但他似乎就是冲着何谓来的,不但采,还大采特采,采了之后,还在墙上写上“摘花者富哥”!
更要命的是,他不但好色,而且嗜杀,到现在已经有七条人命犯在他手上——到了这时,何谓只有出手,立刻出手,而且绝对不留后手,因为富哥杀人之后在那里公然叫嚣,下一个奸杀的就是他何谓的七姨太!
如此一来,何谓与他都再没有退路。
他会杀了他,哪怕他仅有一丝反抗--不,他已经反抗了,他胸口的伤就是明证,所以他只要杀了他。
捉住他,立刻杀了他!或者,直接杀了他!
他一定可以杀了他!
虽然他胸口为他飞镖所伤,功力打了折扣,但他相信富哥的伤比他绝对只重不轻。富哥的轻功是比他高,但他的内力和耐力却是无论如何比不上他的--但凡是心怀不轨的人,又有哪个是内力高深的?!更何况,还有其他的名捕来捉拿富哥。
追上他,然后,杀了他!
何谓胸中的愤恨以及一种幻想的报复的快意因为断骨的剧痛而愈发蓬勃发展起来,他浑身的血都已沸腾,他要杀了他。
就在这时。
这时,他的恨意无以复加,连潜力都激发出不少来,他一个“八步赶蝉”从山坡飞奔到山顶,又如流星般从山顶一跃而下时,忽然紧紧刹住。这一勉力止住,他胸口的断裂肋骨又“咔咔”,“嚓嚓”的响了起来。
在前进的道路上,赫然有一个黑衣人人挡在路上。黑衣人的姿势极为奇特,他左腿弯下,右腿膝盖几乎要跪到地上,左臂望下伸,右手则反转回来,右手指向后,头平伸,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在他前面是三个铜板,摆成一个三角形,那显然是他的独门标志,而在黑衣人与何谓之间,是四具死尸。
名捕的死尸,捉拿富哥的名捕的死尸。 “致密擒拿手”王大玄,“北神捕”蓝联盟,“桃花女神捕”盛花香,还有一个,面孔朝下,腰间寄着一块腰牌,显然也是名捕。
死的这几个人,每个的武功都不下于他,然而却都死了,死在这个神秘的黑衣人手里。
他的心慢慢冷了下来,他只希望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转身想逃,但那黑衣人冷漠的眼睛却始终盯着他,而且他也没有自信能逃得掉,连以轻功着称的“桃花女神捕”都逃不掉,更何况是他!如此高的武功,却为何从未听过这个人?他绞尽脑汁,却也始终想不到什么时候出了个以三个铜板做标记的厉害人物。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既然侯在道上,而几个名捕又死于他手,那显然是为富哥而来,何谓清楚的知道,逃走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战!
何谓缓缓伸手,握住背上的厚背斩鬼刀——当年,他初出江湖,就是靠这柄斩鬼刀连克常山十七鬼而扬名江湖,一个月之后又凭一人一刀之力尽破“粉蝶”,而后,他更是用这柄刀战胜了武功远高过自己的“剑寂”淳于似。
这些战役,无一不是以寡击众,以弱胜强的。
斩鬼刀让他想起了他的经典战例,给了他不少信心,然而当他看到黑衣人那双眸子时,信心就像是含羞草,眼神一接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无情,漠然,又有种狂热,视死如归……
那是死亡的神色,一种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的神色,这种眼光,他看到过一次,那是十年前的杀人狂魔,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称的仲孙无几在大败时与他齐名的“武圣”黄侠后自杀时的眼神……何谓开始崩溃了。
半个时辰了。烈日曝晒下,何谓汗如雨下,而黑衣人不但汗都没出一滴,就连姿势没有丝毫改变。黑衣人的不动如山给他以莫大的压力,而眼前的四具死尸则如同宣告他的命运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何谓忍不住开始发抖,而黑衣人还是那样的望着他,连神情都没改变。
烈日下,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何谓。
死亡,死亡,死亡……
何谓的心急促,慢慢又平静,他的眼睛逐渐亮起来,他忽然想到:黑衣人之所以一动不动,并不是由于他功力高深,而是因为他被点了穴!他的视死如归,只是因为他一动不动,只能任人宰割!
何谓哈哈大笑,“刷”地一声拔出雪亮的斩鬼刀,一步步迈向黑衣人。
黑衣人见他迈近,不惧反喜,眼中竟然是狂喜的神色。
看到黑衣人的神色,何谓急忙止住,心中后怕不已。他忽然想起,十年前,有一位公门前辈,就是因为把一个被点穴道的人误认为是高手而被“逼”自杀的,情形就如此刻般。为此,六扇门还专门开了一门课程,叫做《辨认对方是否被点穴的三十六种方法》,后来在盗界也衍生出《如何伪装成高手而吓死高手》等,何谓作为名捕,两门课程都修过,此时一对照,赫然发现黑衣人并未被点穴!
何谓的刀险些掉在地上,他又想起,编写《三十六法》的正是此刻躺在地上的“北神捕”蓝联盟!
何谓浑身发抖,一步步退后,黑衣人的眼神似已变得绝望。
此刻的何谓却已是彻底绝望,他想起了富哥的手段。
“咣当”一声,斩鬼刀跌到地上,他的脸色灰白,浑身发抖:自己是必死无疑,但他的妻女若是被富哥**……“扑通”一声,何谓跪到地上,嘶声道:“求前辈及富哥大侠放过我妻女!大恩大德,何谓来世相报!”说着,捡起斩鬼刀朝脖子一抹,倒了下去。
倒下的一刹那,他瞥见了那个面孔朝下的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富哥。
黑衣人看着倒下的何谓,脸上流下两行泪,喉咙动了几动,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最后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边哭边道:“两天了,妈妈的,又自杀了一个……谁来把我脖子后面的蛇拿掉呀。”
凤凰枪
楔子
相传在西汉时期,司马相如一日于富豪卓王孙家中作客,见到卓王孙寡居的女儿卓文君,一见倾心,乃作赋,琴挑卓文君,是为《琴歌》,后人也有名之为《凤求凰》的,如下: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卓文君本已对司马相如暗自倾心,这时见司马相如大胆向自己示爱,芳心更是大喜,依司马相如于词中透露的意思,当夜即与司马相如私奔,二人均无甚资产,乃在临邛以酿酒卖酒为生,由于二人所有的缘分均源自那首《凤求凰》,乃名之“凤凰酒”。
时至此日,“凤凰酒”已不曾耳闻,《琴歌》却仍广为流传,其实,流传的不止有《凤求凰》,也有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所创的凤凰枪。
一:下山
春天,这时还是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葱茏秀丽的蒙山仍沉睡在烟雾的氤氲当中,从远处望,只能看见蒙山的轮廓,好似睡美人一般,显得说不出的静谧美丽,这时忽然从山顶上传来阵阵马蹄声。“得、得、得”,一阵马蹄声从山顶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骑白马风一样从山上飘过。“得、得、得”,又是一阵马蹄声,只听有人喊道“师姐,等等我!师姐,等等我”,却是一个少年骑着一匹黑马,从山顶往下疾驰,边走边喊。
这时正是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照在黑马光滑的毛上,愈发显得神俊,马上端坐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嘴角才刚刚长起茸毛,一杆长枪随随便便地斜握在手里,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随意,似乎从一生下来就握着一般,一望而知,这少年是个用枪的高手,可是看他焦急的样子,又好像跟的武功不太相称。
这少年所骑黑马脚力不慢,算得上中上之驹了,在鲁南,也不过只有少数世家子弟、名门大派中人才拥有,可是黑马纵然神俊,较之前那匹白马仍远有不及,少年看着白马越跑越远,心下着慌,又连喊几声“师姐,等等我”。双腿用力去夹马腹,马一吃痛,跑得更快,可是黑马快,白马更快,当少年再喊一声“师姐,等等我”时,眼前已不见了白马和师姐的身影。
少年正自彷徨无助四下张望之际,忽听得“希律律”一声,跨下黑马叫了起来,少年回过头,顿时松了口气,愉快地笑了起来。
只见少年身后树林里缓缓踱出一匹白马,正是先前那匹,马上是一名秀丽少女,少年喜形颜色,
道:“师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少女微微一皱眉头,道:
“华山,你已经喊了九声‘师姐,等等我’了,你要是再喊上第十声,咱们就‘风紧,扯呼’了。”这少女本意是想说“要是你再喊,我就不理你了”,哪知用上了江湖上的暗号,且驴唇不对马嘴,当真好笑。
华山一听,想要指正,对师姐又似乎有些畏惧,脸上只是憋着笑,表情当真滑稽。少女倒未察觉,想了想,忽然问道:“你看我跟那个陆晚昭陆大小姐哪个好看啊?”
这少女身穿一袭翠黄衫,一张秀丽的瓜子脸,长长的睫毛,映出一种朦胧的迷离,长发披肩,只用一根金色的带子束住,阳光从她背后照来,似是给她周身都镶上了金边,耳边还荡漾着几丝长发,也给映得金黄,好似透明一般。
少女问完后,好半晌不见回答,又皱皱眉,抬起头来,只见师弟正瞧着自己。
少年一见少女抬头,赶忙别过头去,心里砰砰地跳,只觉师姐便连那一蹙眉都有万般风情,至于少女说的什么,竟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少女笑道:“不说就算了,就知道你喜欢那个什么绿大小姐红大小姐,人家来找你相亲,一口一个华山哥甜得跟蜜似的……你却让我给拉出来,心里一定很恨师姐吧……”少年并不辩解,只是悠悠道:“你还不是也想早点去见你那个什么长表哥短表哥的吗?”看来,这少年倒也不是十分惧怕这位师姐。
少女脸一红,嗔道:“贫嘴,人家只不过羡慕江南的风物繁华,好早点出来见识见识,看在你是我师弟的份上,才把你也带上……哼,好心没好报!”少年“嘿嘿”一笑,并不答话,只是想:师姐皱眉都这样好看,若是一瞪眼又是什么样子呢?少女果真一瞪眼,嗔道:“呆子,看什么看?还不快赶路,等会爹追上来看你怎么办?”
华山这才如梦初醒,用手一拍马臀,当先赶路,忽然回头瞥了一眼少女,道:
“师姐,你的枪呢?”少女得意一笑,双手一拉马耳:“你看。”
华山一见之下,不禁莞尔,原来他这师姐甚是调皮,竟将自己手执的小枪横在马颈上,跟马耳绑在了一起。这小枪长不过三尺,有食指般粗细,晶莹剔透,翠绿欲滴,与华山的七尺有余、通体黝黑的长枪正好形成了鲜明对比。
少女在马上端正身体,朗声道:“咱们蒙山‘凤凰二小侠’初出江湖,乌金凤、碧玉凰双枪合璧,定能威镇江湖,令江湖宵小闻风丧胆!”华山一拱手,肃容道:“蒙山派大师姐萧细雨德威并重,貌若天仙!”少女格格一笑,斜觑了他一眼道:“马屁精!”两人踏马并辔前行。
这时在望向蒙山,雾已经消散了不少。
原来这少女乃是蒙山派掌门萧千寻的独生女,叫做萧细雨,而这少年则是蒙山派一名弟子,名为华山,两人素来齐练“凤凰枪”。前个月,苏州段家公子段周来到蒙山派,萧细雨因此得知自己的外公,也就是段周的爷爷段远亭过八十大寿,到时萧千寻、段妙然夫妇全家将去拜寿,她听到后便存了个心眼。
其时乃是初春,正是江南的好时节,萧细雨早知江南风物繁华,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去,这时便心动起来,心想到时自己虽然会随父母一同前往,却必定是被父母牢牢看管,只怕看再美的风景也没有意思了,更想独立干一番大事业,也好向外公吹嘘一番,便有心早早出去,而她素来跟师弟华山要好,兼且华山前年曾回乡探亲,路途自然也熟得很,便要拉华山一起偷偷下山。
不过华山一向对师父言听计从,再加上尚有那么一点心病,并不怎么乐意,却又拗不过师姐,一时好难断绝,萧细雨最后一气之下连剪刀都拿起,说是他再不答应就“剪袍断义”了,华山才答应。
萧细雨素来得爹娘疼爱,胆大妄为,不但将母亲的“雪中行”宝马偷来,更是连蒙山派的镇派之宝,父母的“乌金凤”和“碧玉凰”枪也一块偷了出来,而华山终究不敢去偷师父的宝马,只牵了自己的黑马出来,萧细雨见师弟不听自己吩咐去偷爹的宝马,虽然生气,但也只得如此。她一路上深恐爹娘追来,匆匆而行,而华山所骑的脚力不行,追赶不上。萧细雨一来怕爹娘追上,二来又想给师弟一个小小的教训,硬是不停下来等他。
二人急行不止一日,见并无人追来,乃放下心,放慢速度,慢慢行走,一路上看看风景,倒也惬意。萧细雨自小到大,除了偶尔在蒙阴城中逛逛外,还是第一次下山,见了外边的花花草草,风土人情,便觉事事新鲜,人人可爱,一路上说个不停。
萧细雨虽然经常乱用成语,不过多半是为了好玩,书其实也读过不少,这时拿外面所见的跟书中对照,便觉并非完全符合,忍不住询问华山,华山也多半不知,不过在他看来,路上是越慢越好,路程是越长越好,便也顺口胡绉,没有典故的他也给按上一个,引得萧细雨一个风景要看上好半天,更被逗得笑个不休。
二:金燕子
这一日来到一个小城,城内人人紧张,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二人倒也不怎么留意,逛完了就出城,看着路上柳丝霏霏,鸟语花香,大好阳光,只觉惬意得紧,二人均想,这次幸好溜下了山,不然却到哪里欣赏如此美景!
一路上行人到也不多,偶尔碰上几个也无甚特异之处,萧细雨看风景终究是看的腻了,正觉无聊呢,就听到一阵歌声传来:
“年年社日停针线,怎忍见,双飞燕。
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悠远深扬,语音悲怆,满含深情,极是动听。
华山触动心事,不禁望向萧细雨,萧细雨却直拍手叫:“这曲儿真好听,这词儿也写得好,我倒要看看是谁唱得这般好听!”话音未落,只见那人已从树林中走出,却是一个高大的中年乞丐,手持一根长竹竿,边走边唱,浑若无人。
萧细雨本以为是位高人名士,哪想却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不由略微失望,随即又释然,心想乞丐中多有能人,他既然能将这首词唱得如此感人,自然不是俗人,当下道:“请问这位大叔,你唱的是什么曲儿?”
那乞丐并不理睬,仍是唱,走近二人马前,眼角瞥见萧细雨绑在马耳上的“碧玉凰”枪,忽然住口不唱,浑身一震,似是要抬头看一下萧细雨,犹豫了良久,终于没有,只是问道:“姑娘可是姓萧?”声音中竟有一丝颤抖。萧细雨待要应口,华山在后边戳了她一下,萧细雨立刻改口道:“我不姓萧,我叫华雨,他才姓萧,叫萧山。”原来二人早已议定,不将真实姓名吐露出去,却又懒得取名,便将姓氏互相换了过来,这样即便是爹娘追来向人打听,“华山”和“萧细雨”二人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乞丐喃喃道:“原来是个儿子,原来是个儿子……”说着迈步向前走去,再也不理睬二人,过不多时,歌声又响起:“……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萧细雨喊道:“前辈可是认识家师萧千寻?”乞丐并不答话,仍是唱,隐约中似是见他摇了摇头。
萧细雨心下纳闷,忽听后面传来阵阵马蹄声,遥望后面,只见烟尘迷漫,萧细雨脸色登时变得苍白,心想:爹娘终于还是追了上来。转头对华山道:“师弟,都是我不好,累得你也要受罚了。”华山道:“师姐这是什么话!咱俩可是一起偷偷溜出来的。”萧细雨也是生性开朗之人,闻言一笑:“师弟,以前你可是帮我顶过好几次缸,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你挨板子了。想我是个女孩子家,爹爹总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打我板子了吧,何况,还有娘护着我呢。”华山皱起眉,侧耳听了一下,“咦”了一声,跳下马来,趴在地上听了一阵,一下跃上马,笑道:“师姐,这次咱们谁也不用挨板子了。”萧细雨喜道:“难道不是爹爹他们?”华山点点头道:“后面有一骑,脚力比较快,却肯定不是师父的宝马,后面还有十三骑,脚力也并不快,倒好像是后面那些人在追前面那个人似的。”
萧细雨一听不是爹娘,放下心来,一听华山所说,登时兴奋起来:“官兵抓强盗?不知道这个强盗是不是画眉僧?要是他就好了……”画眉僧是江湖第一大盗,来去无踪,劫富济贫,据说是个风度翩翩、俊秀倜傥的年青和尚,是不少江湖中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偶像,萧细雨当然也早就听说过。华山见她仅从自己一句话就“推断”出来者是画眉僧,感到又好笑又佩服,趋马到道旁,将萧细雨及白马护在里头,萧细雨只是不停回头张望。
马蹄声愈近,萧细雨心下愈是兴奋,小手紧紧抓住华山不放,悄声道:“见了面我跟他说什么呢?”华山只有苦笑。
过不多时,一人骑马飞奔而来,来人一身黑衣,右手似抱着一物,左手拉着缰绳,俯身策马疾冲,片刻之间那马已来到华山身畔。只见那人相貌普通,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行至跟前,朝华山微微一笑,华山待要回礼,那人已重重一脚踢在华山座下的马腹上,马一吃痛,忍不住前腿扬起,朝前跑去。华山不虞此变,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不由大怒,心道:好啊,敢情你是抢马来着。右手握紧长枪,摆出起手式,只待那人来犯。
黑衣人已将右手所抱之物换交左手,右手空闲,并不顺势拉他下马,反而一把抓向萧细雨,看情形,竟是早已看出萧细雨所骑白马才是宝马,定了夺去的念头。萧细雨倒并不如何吃惊,反而问道:“前辈可是画眉僧?”那人一怔,哈哈一笑:“老夫并非画眉僧,老夫在江湖上人称……”
华山见黑衣人抓向师姐,唯恐师姐吃亏,不待他说完已使出一招“半缘修道”,刺向黑衣人左肋,正是“凤凰枪”的招数,这一来黑衣人只得招架,只见他身形晃动了几下,已躲过了华山的几招,看情形他的武功似乎并不比华山高多少,可是一来他对敌的经验比华山丰富,二来他在马上动手的经验也远非华山可比,因此虽然只守不攻,却并未占下风。
黑衣人本料两个小辈,要夺匹马还不是手到擒来,那知单止一个少年武功就似乎不在自己之下,知道今日要夺马是不可能了,不欲与华山缠斗下去,正要留下一句场面话好走人,忽见华山一招“双花双叶”,极似一位故人的拿手招数,更加不欲斗下去。黑衣人右手一举,身体俯仰之间旋转着斜劈华山长枪,这一招叫做“单掌问心”,按江湖规矩,使出这一招乃是罢手不战的意思,若是在占上风或打平手的情况下,就是求和;若是处于下风而使出这一招,那么就是认输了,在对手的强烈的攻势下往往要冒着臂折手断的危险,不过,对手若是讲江湖规矩,便多半罢手不战,一条性命是捡回来了。
华山见对方处于上风却施此招,知道他无意再打,也便要收手,不过他刚才所施的这一招“双花双叶”需得连续一挑、一刺、一削、一收,这时虽要罢手,却也收势不住,“嗤”地一声,已划破了黑衣人的胸襟,好在并未真得伤着。
华山一拱手,道了个歉:“前辈恕罪,晚辈一时收手不及……”黑衣人一笑,掩住胸口划破出,道:“倒是我鲁莽了,原来是贤侄。”萧细雨一怔:“前辈是……”黑衣人幽幽一笑,似是不愿再说出自己的名号,只道:“代问令尊令堂好,就说黑水溪畔故人无颜以对。”说着拍马转身就走,远远地故意大声道:“臭小子,功夫真不错,老子连匹马都抢不成!哈哈……”忽听得“哎吆”一声,原来是那中年乞丐走在大道中央,一路歌唱,黑衣人的马冲到跟前,才醒觉,差点就要被马撞上。
萧细雨心想:此人定与爹有过交情,只是不知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萧细雨问道:”此人是谁?“华山道:”金燕子。“这金燕子也是一个有名的侠盗,虽名气弱于画眉僧,不过一向劫富济贫,行走江湖二十余年,也相当有名。萧细雨纳闷道:”你又如何知道?“华山道:”我那一枪将他胸襟划破,看到了他的独门标记……“”不对啊,听说金燕子行窃时一向不掩饰身份的……“这时后面的人已追到,十三匹马,十三个人。这十三人俱穿公门服饰,神情彪悍,太阳穴高高鼓起,一望便知都是高手。为首一人虽眉宇间不减焦躁神色,却仍拱手道:“请问两位少侠可曾看到那黑衣人走的哪条道路?”此时前面有两条路,一条向东,一条往西,而金燕子走的正是向东那条。
萧细雨答道:“他走的是那条。”说着用手指指向西那条。华山忙道:“舍妹一向爱说笑,各位莫怪,方才那抢马贼走的是向东那条路。”
为首之人道:“多谢这位兄台。”华山一脸憨笑,道:“哪里哪里,敢问几位兄台是哪里人?小弟乃是鲁南蒙阴县人氏,不知可有福气与各位高攀?这是小妹……”看情形,华山竟好像存心与他们交往一番,只怕这些人稍有迟疑华山就要和他们搓土为香了。
内中有一脾气暴躁,腰系大锤之人,将他打断:“臭小子哪来这么多罗嗦!”
又向为首那人道:“老大,理会这小子作甚,这次金燕子若是跑了,咱们‘十三铁捕’的面子可就丢尽了,捕王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为首之人当即匆匆一拱手,疾驰而去,到了远处,仍听华山叫道:“各位大哥……”
华山见他们已走远,嘻嘻一笑,回过头来,只见师姐双手叉腰,冷冷地看着自己,华山道:“师姐……”萧细雨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来,骑马朝前奔去,华山赶紧跟上,一把拉住白马的缰绳,生怕师姐又抛下自己不管。两匹马慢慢向前驰去,走的也是向东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