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战僧大闹“下三滥”,杀了“德诗厅”主持何富猛,及长、方、圆、屈、短、高六派几乎所有的首领,也不敢到“至尊殿”轻撄虎须。
何必有我素来不收弟子,今日居然破例教林敢笑武功,虽然仅是十天,那对林敢笑来说也是天大的造化了。
“谈笑之间在天边”是“下三滥”至高无上的绝技,它不仅是一种轻功,也是一种内功,诡术,武功,这种功夫非大悟性之人练不成。
真正练到顶层的,只有何必有我一人而已。
十天里,林敢笑一直呆在“至尊殿”里习武。
十天后,林敢笑从‘至尊殿’直接走出“下三滥”。
他是以“何敢”的名义去的。
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而且何必有我对他也有信心。
林敢笑的“两件事”是这样的:
一:最近“下五门”聂家越来越嚣张,不把“下三滥”何家放在眼里。何必有我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林敢笑以何家的名义给“下五门”一个教训,最好是能给“聂家五老”(聂忽远、聂忽近、聂忽前、聂忽后、聂中间)一点颜色看。
二:“红炭会”自林晚笑处夺走“启跸五霞瓶”和“玉蝶蟠龙杯”,林晚笑既然托身在何家,“红炭会”这样做就是不给何家面子。所以,第二件事就是要林敢笑从“七帮八会九联盟”中的“红炭会”把宝物取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
当然,林敢笑不会体会不出“尊主”的意思:成功了,你就是何敢;失败了,你还是林敢笑,或者,什么都不是。
“何敢”出了“下三滥”,开始办这关系他一生命运的两件事。
何敢既没有直奔“红炭会”,也没有朝“下五门”方向去。
何敢南下,岭南。
一呆就是数月。
何敢整日游玩,斗酒,交友,就是不干“正事”——事实上,“下三滥”派去“保护”何敢的人,根本不知何敢为何要去岭南。
报告不断呈到“至尊殿”,何必有我只是拈须微笑不语,任由他!
六个月后,何敢北返。
“下五门”聂家。
然后聂家就出现了一系列怪事。
先是“聂家五老”中的老大聂忽远的独生子“食色不厌”聂花举忽然之间疯了。
聂花举某天在戏弄一个少女时,忽然挥刀斩下自己的阳物,却感觉不到痛楚,口中还喊着:“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此后,聂忽远请遍江湖名医,却丝毫不见效,聂花举仍是每天都挥刀向天,高呼这句口号。
不久,聂家掌门聂中间的第二十七房小妾,原来在江湖上有“摘花不厌男”谢连波也是一晚之间疯癫不已,常跑到大街上,身上一丝不挂,逢人就说“对不起呀,真是对不起”,还有,就是“好热,我好热”这一句。
一次,恰碰上一孩童放烟花,一点星星之火溅到身上,就燃烧起来,谢连波似乎丝毫不感到痛楚,口重还呼喊道:“舒服……”
这是何敢来到“下五门聂家”附近后发生的两件怪事。
这是诸多怪事中的两个。
然后,何敢就失踪了,忽然就失踪了。
在那些人眼里,何敢是失踪了,并且是突然失踪了。
因为何敢不见了,突然就不见了。
三:我是山,我是庙,我是和尚,你是猪
何敢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失踪,因为他是故意让那些人以为他失踪的。
何敢究竟到了哪里?
何敢自己也不知道。
尽管他很熟悉这座山,这座庙,可是他也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
而这座山绝不是绝顶山,庙也不叫龙虎庙。
何敢小时侯就住这里。
这里不止有何敢,这里还有一个满面刀疤的老人和一个终日不言不语的中年妇女。
此外,还有一个一年只来两三次的很美的女子,他叫她“大姐”。
“大姐”是他的亲人,唯一的亲人,最亲的亲人。
两人也实在有点像,尤其是眼睛跟鼻子。
他叫老人叫“我是山”,叫中年妇女做“我是庙”,叫自己“我是和尚”,叫“大姐”“你是猪”。
小时侯,他就问这是什么山,什么庙,庙里谁是和尚。
老人回答是“不知”,“不知”,“没有”。
妇人什么话也不说。
大姐就给他讲了个故事,然后问他一个问题,那时他还很小。
大姐问他,带点逗的:“这座山叫‘我是山’,这座庙叫‘我是庙’,庙里有个和尚——”大姐顿了一下,然后温柔地道,“叫‘我是和尚’。那个和尚呢,养了一头猪——你说,阿敢,那头猪叫什么?”
说完,大姐笑着看着何敢,很期待的样子。
何敢于是就很认真地,一本正经地,一字一顿道:“你——是——猪,大——姐——是——猪!”
大姐佯怒,可是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好你个阿敢,敢笑我是猪,我很胖吗?臭小子,我打!”说着去追早已跑得老远的何敢。
两人就这样呵呵地笑着闹着,换着搔痒。
何敢离山之后首次回山,想起的都是这些。
何敢来到庙前,只见庙还是原来的庙,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是门框上插着一册史书。
何敢一见,压抑住满腔的喜悦,返身跑到山脚下的小溪,洗了把脸,才来到庙门前,整了整衣冠,“梆梆梆”敲了几下庙门,道:“你是猪!我是山!我是庙!我是和尚回来了!”
何敢不待开门,一把推开门,一步就跨了过去。
然后何敢就受到了暴风骤雨般的袭击!
拳!脚!刀!剑!还有,暗器!
每一样都不遗余力、准确无误地朝向他!
何敢一时手忙脚乱,拳来拳挡,脚来脚抵,刀来就躲,剑来就闪,暗器来了,何敢就一口咬住,甚至还咀嚼了一下,道:“不错,味还没变。”
何敢在至少闪过七八十件暗器后,叫道:“闪!”
一下就“闪”到庙内,回转身,道:“我是山,我是庙,我在这呢!谈笑之间,已在天边,哈哈。”
“我是山”,“我是庙”一听,才发现刚才斗的是何敢的幻像,是何敢施展了诡术。
“我是山”呵呵一笑,道:“小和尚不错呀,这都学到了,我活了六十多岁还是第一次见呢!”
何敢正想当仁不让地谦虚一下,双眼忽然被蒙住。
“猜猜我是谁?”何敢娇声娇气地“问”了一声。
当他说道第二个“猜”时,另一个人口中刚好说出一个“猜”字。
何敢叹了一口气,好像无可奈何似的,道:“大姐,你就不能换点别的吗?还是拿糖来射我,还是捂住眼睛让我猜。”
说完又长叹一声,仿佛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气刚叹完,手便松开了。
何敢回过身来,一把抱起大姐,哽咽道:“大姐,你真是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我都忍不住有点喜欢你了。”
被何敢抱在怀里的“大姐“,轻轻拭去何敢眼角的泪,柔声道:“是吗?你可是‘和尚’哩。”
何敢道:“你不是就喜欢和尚吗?”
大姐朝何敢头上就是一记:“臭小子!”
何敢放下大姐,大姐双手捧住何敢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道:“长高了,长大了……”
何敢也是注视着大姐,不说话。
“我是山”、“我是庙”也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这姐弟俩。
大姐问道:“阿敢,到岭南干什么去了?”
何敢嘿嘿一笑:“你不是知道吗?”
大姐:“找温家的人了,对吧。”
何敢道:“正是,我从何必有我那里得到‘冰火八重天’、‘温柔乡’、‘雪融光’,还有‘一笑三千里’,然后就到‘岭南老字号’温家,找温家的人,以‘雪融光’融掉‘冰火七重天’上的‘冰’毒,把两者的毒性结合起来……”
大姐“哼”了一声。
何敢笑道:“这种小事何老大姐挂怀,我又不想给大姐惹上麻烦,所以……”
大姐脸色稍霁,问道:“那又为何待那么久?!”
“这种融合毒性的本事,在温家以温心灯最为擅长,而此人最是好酒,偏偏又很难缠,我好不容易才用何胜神的酒打动他。再加上他还要研究一下,所以,一呆就是半年。”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大姐道:“叹什么气?”
何敢:“真后悔。要是让大姐来弄的话,只怕不到一个时辰就好了。”
大姐虽明知何敢故意逗自己开心,还是很高兴,啐道:“就是嘴甜!接着说。”
何敢接着道:“然后我就来到‘下五门’聂家,毒倒了聂花举,谢连波等。”
“你毒聂花举时除‘冰火’和‘雪融光’外,还加了一点‘温柔乡’吧。”
“厉害,大姐真是料事如神,佩服。”
“别老是拍马屁了,快望下说。”
“然后,我就到这里来了。”
“那,你是决心要灭了‘下五门’跟‘红炭会’了?”
“对,”何敢正色道,“‘下五门’的人一向作恶多端,‘聂家五老’更是罪魁祸首,早该除去;‘红炭会’也一向跟‘痞子兵”有勾结,互通声气,也早该除去。这次即便是何必有我不下令,我也一样会找机会除去他们。
不止如此,我还要振兴’下三滥’,光复‘不愁门’,为父亲报仇!”
大姐看着何敢充满正气的坚毅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怜惜与骄傲。
“好,有志气!”“我是山”道。
适才他姐弟俩说,他在一边听,这时听到何敢如此抱负,不由赞叹了一声。
“好孩子。”从来都不说话的“我是庙”突然开了口。
何敢一阵惊喜,抬头望去,见“我是庙”朝着自己微微笑。
何敢知道“我是庙”的病已好了,咧着嘴直笑。
大姐道:“何敢,别老傻笑呀。他们两个都已经结成夫妻了!”
“真的?”何敢有点不敢相信。
“我是庙”脸红了一下。
再去看“我是山”,“我是山”也扭捏了起来。
当下朝着大姐道:“我知道这一定是大姐的功劳。”
大姐微微一笑,显然何敢所言非虚。
“恭喜恭喜,祝两位早生贵子!”何敢抱拳道。
“我是山”道:“这么老了,哪还能……”
何敢大手一挥:“这个不成问题,两位老当益壮,定当心想事成!”想了一想,又道:“即使不成,也不打紧,我到时有了过继一个给你。”
这下,“我是山”,“我是庙”一起拱手作揖,道:“多谢敢少爷!说过算话,恭祝敢少爷早偕连理,早生贵子!”
何敢嬉皮笑脸道:“好说好说,我……”忽然耳朵一阵疼,扭过头来,只见大姐一手揪着自己耳朵,一手掐腰,看着自己,一脸狐疑,眼中闪现着狐狸般地精明。
何敢一见大姐这副神态,登时慌了,苦着脸道:“没有,我说着玩的呢,我、我、我真的没有……”
这下连“我是山”、“我是庙”都看出门道来了,二人一起望向何敢。
众人威逼利诱何敢,何敢被逼不过,当下招供,不过是只跟大姐一个人说。
大姐把何敢拉到一边,“我是山”、“我是庙”支着脖子,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