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敢在大姐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大姐边听边笑,眉开眼笑的,连说“好”。
何敢摸了摸头,很不好意思的道:“大姐,我听说你还有一朵……”
大姐脸上登时凝重起来,似乎不舍,不过终于点了点头,笑道:“臭小子,现在胳膊都望外转了,不过我得亲自给她,以你现在的医术还用不了它。”
何敢道:“还是大姐好。”
大姐忽地一把握住何敢的脉门,又让何敢伸出舌头来看了看,冷笑两声:“这点小虫也敢在我面前现世!”
何敢问:“几天?”
“三天。”
“这个呢?”何敢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大姐嗅了嗅,想了一下:“七天。”
于是何敢在“我是庙”一住十天。
然后启程。
红炭会。
三:一笑三千里
“下五门”聂家的实力究竟是高过“红炭会”一筹,经过连日的争战,终于攻入到“红炭会”的总舵,但也是元气大伤,聂忽远、聂忽进也在战斗中死去;“红炭会”更是损失惨重。
就在两派在“红炭会”厅前苦斗不休之际,一条人影闪入到”红炭会“会主上官动静的内室,盗出“启跸五霞瓶”和“玉蝶蟠龙杯”,还捎带着“月中霜里斗婵娟”,三者俱是价值连城。
然后来到外面。
这时“红炭会”中人几乎已死亡殆尽,会主上官动静也被亲率大军攻来的“下五门”门主聂中间制住。
聂中间道:“上官动静,你我无怨无仇,为何毒杀我聂家人?!”
上官动静此时自忖必死,索性坦然道:“聂门主,我早跟你说过那不是我’红炭会‘干的,你总是不信。”
聂中间将架在上官动静脖子上的刀一紧,登时在上官动静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狠声道:“那‘火炭母’除了你‘红炭会’外,便连‘蜀中唐门’,‘老字号温家’也没有,你这句话,却是骗谁?!”
上官动静冷冷一笑:“信不信由你,到如今这个地步我还骗你干什么?再说,聂门主,明人不说暗话,你垂涎我会的地盘和我家中三宝好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借口而已。我到是怀疑你自己派人下得毒哩!”
聂中间怒道:“你……”
这到是说中了聂中间的心思,聂中间虽还是不知谁下的毒,心下却也开始相信他说的话,正要逼问他‘三宝’的下落,忽听哈哈一阵大笑,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屋顶上站着一人,怀中抱有的正是那“三宝”,由于他正背着阳光,众人都看不清他的脸,却都能感受到他的“气”——那是一种君临天下,让天下人伏首争臣的气,势。
这个人当然就是何敢。
何敢大笑之后,手指众人,道:“你们都上当了!那是我下得毒,我是’下三滥‘何敢!
我将‘冰火八重天’与‘雪融光’的毒性合在一起,将‘冰之毒’去掉,剩下‘火之毒’,中毒的征兆正好跟‘红炭会’的‘火炭母’一模一样,聂中间也就趁着这个机会来灭掉‘红炭会’。我就坐收渔利,看你们斗个你死我活!
你们两家作恶多端,今日我就将你们一网打尽,然后再去灭了聂中间的老巢!
记住,我是‘下三滥’何敢!
可惜,你们没有机会替我宣扬了,真是可惜!”
说完扬手就扔出了“一笑三千里”,转身就走。
谈笑之间,已在天边!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淹没了众人的怒吼。
何敢大步朝“下五门”走去。
“下三滥”轰动江湖!
何敢轰动江湖!
“有何不敢,有何不能”之名轰动江湖!
何敢已被誉为“下三滥”继“爱好和平,打抱不平”何平之后的第一年轻高手!
何敢把两件事办成了一件事。
并且几乎不用一点代价,还额外完成了任务:不止是盗得“启跸五霞瓶”和“玉蝶蟠龙杯”,还得到价值绝不在这两件宝物之下的“月中霜里斗婵娟”;不止是给了“下五门”一个教训而已,甚至灭了整个“下五门”和“红炭会”!
现在何敢主动请缨前去办“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究竟是什么,居然要比前两件事还要难办?
何平之死(六)——有蝶小舞
一 辟邪至尊令
何必有我坐在那张象征权威的九龙交皮大椅上,居高临下,看着“至尊殿”下俯首弯腰恭谨有礼的年轻人,眼里充满了激赏赞许。
“何敢,干得好!”这样的赞许在何必有我来说还是第一次。
“全亏‘尊主’与两位‘楼主’、‘亭主’教导。”
这下连站在何必有我两侧的何太太、何胜神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嗯。”何必有我微微颔首。
何必有我手中正把玩着“启跸五霞瓶”,视线片刻不离,只问:“何敢,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何敢仍低头道:“何敢身受何家大恩,一直无以为报,深感惭愧。今既夺得‘三宝’,理应献于‘尊主’,不敢居功,何敢只求尽快完成‘第三件事’,不负‘尊主’所托。到时早日发兵光复‘不愁门’,为先父报仇。”
何必有我视线离开宝物,左手撑在大椅的左扶手上,俯身问道:“你可知‘下三滥’的世仇是谁?”
“‘太平门’梁家。”
“梁家近来出了一位少年英雄,你可曾听过?”
“‘蝴蝶’梁舞。”
“好。这第三件事就是去挑战梁舞。生擒最好,杀了也可,实在不行,打败也可以。
梁舞是‘太平门’梁三魄的小女儿。一身武功与轻功已得其父七成,还是以前‘奇王’梁八公的徒弟,奇术据说也已超过此前的梁八公。”何敢仍低着头,不说话,听得很认真。
何必有我接着道:“梁舞一直叫嚣着要与咱们何家的诡术比个高低。在你赴”下五门“之前,我曾遣‘孤独的’何肥与‘可耻的’何勇去约战她。
本来我也不指望能赢得她,结果梁舞在武功上击败何肥,以奇术击败何勇的诡术,并且尚未用尽全力。这就成了‘下三滥’的耻辱了---败可以,但不能败的太彻底,太没面子。
你这次去,就是给‘下三滥’找回这个面子。也顺便给梁三魄一点颜色看看,免得让他以为‘下三滥’没有人。”
何必有我一向不认为作为一个领袖应该惜字如金---该说十句话的非得浓缩成一句话?屁!要是听你话的资质好那也就罢了,要是差一点的没理解透或会错了意,到时做错了或做的不够是谁的错?还不如早先把话说白了。话说的少有什么用?维持神秘感?更是屁话。一个好的领袖神秘感是必需的,但少说话就能成?神秘是让人猜不透你为何这样做,下一步该怎样做。
所以何必有我不下命令则已,一下就把任务中应该注意的问题,应该防着哪些人,重点‘照顾’哪个人都说清,不论对谁。
当然,有些不必多说的,何必有我也决不会浪费一个字。
哪些命令要讲为什么,哪些命令只需要你去执行,这些,何必有我做了“下三滥”几十年的领袖,自然比谁都了解。
他说的话,下过的命令,执行者哪些问为什么,怎么做,哪些不问,只执行。这些,也是何必有我看人的重要手段。哪些人可以担当重任,独当一面;哪些人适宜冲锋陷阵;哪些人该守家护门。这些,何必有我也多是从听话者的“听”和“说”上来判断,鲜有差错,屡试不爽。
现在,何必有我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看着何敢,期待着何敢的反应,判断这个人究竟有多少才能,能不能或有没有可能威胁得了自己的地位。
何敢仍低着头,听完了何必有我的话,没有问,只说道:“何敢一定不负所托,击败‘蝴蝶’梁舞。”
何必有我点了点头,心里略感失望,又似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个年轻人十年内都不会给自己造成威胁。
何必有我见何敢不问,于是只得继续把话说下去:“此前我遣何勇、何肥前去挑战梁舞主要目的不是取胜,而是为了给你提供条件。你可去何肥何勇处,他们自会提供给你交手的情形。”
“不用。”何敢斩钉截铁道。
何敢“铿”的一声,拔出“至尊刀”,语气激烈,充满斗志,大声道:“既蒙‘尊主’传授神功,更有‘至尊刀’相助,必胜‘蝴蝶’梁舞,挫挫‘太平门’的锐气!”
何必有我一听,顿时把期限放到了二十年,有点担心何敢能否办成这“第三件事”---这小子,天生适合战斗,不适合谋略,要让他除去日益威胁他大位的眼中钉,看来还得提供一些必要条件。
何必有我当下道:“以你目前功力,要应付梁舞的奇术应该没什么问题,得胜不难,但要全身而退只怕还有困难,梁舞的‘怨神指’只怕也有了些功力,一旦为其所伤,以你目前的功力只怕非得三两年才能完全复原。
我先借你‘辟邪至尊令’,可保无虞。
记住,头可断,人可败,‘至尊令’万万不能丢。‘至尊令’乃何家掌门信物,见令如见人,一旦为梁家得去,‘下三滥’危矣。”
何敢抬起头来,抱拳道:“何敢拼尽全力,也要击败‘太平门’梁舞,力保‘至尊令’不失。”
“嗯。”何必有我自忖以何敢目前的功力,至少能跟梁舞打个平手,“至尊令”应该不会丢失,当下放心道:“好,你既能把前两件事办得如此出色,这件事,我相信你也不会让我失望。”
何必有我左手中指轻弹右扶手三下,背向后靠到椅背上,身体微动,“至尊令”从左扶手中弹出,飞到何敢面前。
何敢接过,只见这“至尊令”甚小,略似婴儿手掌,甚厚,似铁非铁,似玉非玉,色泽古朴,触体冰凉。正面刻有“至尊”二字,背面则有“辟邪”二字,顶部有一小孔。
何敢捧在手中,一阵激动,泫然欲滴。
何必有我以为何敢第一次见到这象征“下三滥”至高无上权威的“至尊令”,心情激动,也不以为意。
何敢自刀上抽下一根刀穗,穿入“辟邪至尊令”顶部的小孔,牢牢系住,挂在脖子上,帖入胸膛,保护好。
何敢收拾好“辟邪至尊令”,然后道:“何敢必定十日之内击败‘蝴蝶’梁舞,完壁归赵。”
“嗯,事成之后,我替你建一座比你以前的大十倍的‘敢笑楼’!”
何必有我这句话,无疑是表明,他要打破“下三滥”历代以来的规矩,在“德诗厅”、“焚琴楼”、“煮鹤亭”之外,再设一个权力机构--“敢笑楼”。
何太太、何胜神对视了一眼。
二蝴蝶梁舞
何敢一看她,就知道她就是梁舞了,不会再是旁人。
梁舞一看他,也知道他不会是别人,一定就是何敢。
除了她,还有谁会在大冬天里头上别着蝴蝶,脚上穿着绣着蝴蝶的红绣鞋,而且手上拿着一柄鞘上镶着蝴蝶的刀---并且据说刀身上更是镶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除了“蝴蝶”梁舞,还会有谁?
即便不考虑这些,能在自己的斗气、杀气笼罩之下仍如穿花蝴蝶般从容,甚至还怪有趣地看着自己的,除了“蝴蝶”梁舞之外,还有谁能?谁够?谁可以?
所以,她当然就是梁舞,“蝴蝶”梁舞,不会是别人。
除了他,还有谁穿着那件已成为标志的金色狗皮大衣,腰里别着那样的一柄没有刀鞘的乌黑的刀?还有谁那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斗气、杀气、霸气,还有王者之气?
因此,他当然就是何敢,“有何不敢,有何不能”的何敢。
她肯定。
他也肯定。
梁舞对着何敢笑道:“何敢,你是来找我比试的吗?”
何敢不说话,拍了拍“至尊刀”---这还用说?
梁舞见他不说话,不以为意,又展唇笑道:“你可不是第一个了,前面两个都输给我了,你---就可以吗?”梁舞骄傲地扬起头,却仍是带着笑,很诱人。
何敢忽道:“你舌头很长?”
梁舞还是笑,露出洁白而又尖尖的牙齿,不说话。
“你牙齿很白?”
梁舞喜滋滋地点了点头。
“你牙齿很细?”
梁舞还是笑着点头,牙齿在遍地的白雪和并不强烈的阳光映照下,发出细致而又柔和的光芒。
“你牙齿很尖?”
梁舞露齿一笑,点点头,道:“你眼睛更尖。”
“所以,”何敢整了整衣服,好整以暇地说,“你不该叫‘蝴蝶’,你叫‘松鼠’更适合一点。”
梁舞“呀”地一声尖叫:“这你都知道!朋友们都叫我‘松鼠’的!”
说完,双手握着“蝴蝶刀”放到身后,像老学究一样,看着何敢,仿佛那是她得意的弟子,道:“聪明,你真聪明。”
何敢又好气,有好笑,明明自己在斗口上站了上风,可是转眼间就被她不动声色地扳回,虽然有些无赖,却也有些佩服。
何敢不再继续口舌之争,只道:“来吧,我们战斗!”
梁舞笑道:“你和人较量时都爱说这一句吗?”
何敢不再废话,腾身而起,双拳握紧,朝梁舞攻去,口中大喝:“拳倾朝野,俯首争臣!”
梁舞轻轻一闪,仿佛穿花蝴蝶一般自何敢的攻势中闪过去。
何敢出拳更快,气势更猛,斗气更盛。
可是梁舞在何敢足以灭绝一切的拳头下始终从容自若,就好像正当盛时的树梢上的绿叶。不管风有多狂,雨有多猛,始终屹立在树梢,不败于雨打风吹;又好像是浪尖上弄潮儿的小舟,风再急,浪再高,也不能威胁到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