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昉侧头盯着他,笑道:“你是武当嫡传弟子吧?若是令师‘无敌柳’亲至,或许我会打起百倍精神,可单凭你这无名小卒,留下只会送死。”

萧七也冷冷道:“名声是杀出来的。杀了你,区区即可扬名!”

白昉眼芒一闪,微笑道:“好,那我便成全你去黄泉路。云卷!”寒芒闪处,他已出刀,妖绝天下的横云七杀第一招“云卷”飘然而出。

一刀才出,众人陡觉眼前一花,仿佛天风倒吹,乱云四纵,刀光漫卷之下,山道间均是凛冽的刀气。戴烨只觉心头生寒,向叶家兄弟一挥手,喝道:“我们走!”骏马狂嘶声中,一行人已催马奔出。

萧七的世界里只剩下刀光。

雁翎刀仿佛成了无所不在的神器,无数诡异的刀影画出或曲或直的白线,从四面八方向他卷来。被漫天刀影卷住,萧七的剑居然丝毫不动,身心虚极,守静笃,握剑的手、肘、臂却如老龙伏波,待机而起。

“佩服,年纪轻轻,竟能看出我这云卷是一记虚招!”朗朗的笑声中,白昉的刀霍然一挑,犹如浓夜尽头的一点星芒,带着三分寂寞,三分冷傲,轻点萧七的眉心。

萧七的剑几乎同时挥出。适才他得意忘躯,剑心如鱼游深潭,鸟过长空,却能随机应变,轻灵迅疾。

刀剑瞬间交击,星芒般的刀光倏忽放大,骤然变成了惊涛骇浪。直到此时,这一招“云卷”才发挥了绝大威力。

忽然间一道清冷的剑光自旁袭来,如清泉出山,曲折自如。出剑之人白衣飘飘,竟是绿如,只有她留了下来。

虽然师出同门,但二人所习的剑法并非一路,但不知怎么,绿如的剑法与萧七所习竟有珠联璧合、相映生辉的奇效。绿如的长剑已顺着“云卷”的刀势流转而出,如一道飞泉,直挑白昉的左肋。

漫天刀光骤然不见,白昉飘然退出数步,沉声道:“传闻武当派有一路两仪剑法,须两人同修,其剑势阴阳相辅,天衣无缝,不知便是二位所使的么?”

萧七摇了摇头:“这还不是两仪剑,我二人使的都是太乙玄门剑,只不过传承不同。”

白昉的目光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微一沉吟,忽道:“那请二位再试这一招,云散!”

雁翎刀不知何时已成了双手正握,一刀平平推出。他这套“横云七杀”只有云舒、云卷、云横等七招,招招变化万千,但这招“云散”却决不以逞奇斗幻为能。这一刀看上去只是当胸一刺,似乎平平无奇,却如远去的山势般起伏不定,峭拔苍劲中又别蕴有一股绵绵不绝的阴柔气韵。横云七杀到了这一招,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大境界。

萧七双瞳一缩,逍遥剑也凝重万分地撩出。这一势剑面竖直,反手撩击,正是武当剑诀中极少用到的洗字诀。刀剑才一相交,白昉的“云散”愈发沉凝,刀势似聚似散,吞吐不定。萧七的剑势则骤然变得恍恍惚惚,犹如初冬晨雾,缥缈难测。

蓦听绿如一声娇斥,长剑飞吐,连环四剑,使的都是武当剑诀中的截法,截腕、截肘、截膝、截足,四剑奇快如风,瞬间齐至。

只闻数声锐响,萧七和白昉各自闷哼一声,均是身形微晃,绿如则娇躯踉跄,疾退数步。

“萧七公子好剑法!”白昉哈哈一笑,青芒闪处,已收刀入鞘。

萧七皱眉道:“怎么,阁下不战了?”

白昉摇了摇头:“二位的剑法珠联璧合,凭我一人,竭尽全力,或能斩杀一人,但也难免受伤,如此一来,大不合算。”

“斩杀我们一人?你生得似个姑娘家一般,有这本事?”绿如冷笑一声,“不服你便试试看。”

“小丫头不知轻重,问问你的情郎也就清楚了。”白昉说着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绿如霎时玉颊发烧,嗔道:“你胡说什么,他怎是我、我的……”她虽然泼辣爽朗,但“情郎”这两字却说不出口。萧七自识得她以来,极少见她如此生窘,不由笑出声来。

“当真不是情郎?”白昉笑吟吟地瞥她一眼,“那为何适才过招时,你总是奋不顾身,出剑护着他?”

绿如脸上却愈发火烧火燎,好在此时夜色沉沉,料他二人也看不到,怒道:“不许笑,萧七酸,咱们将他碎尸万段。”萧七听到白昉说到“奋不顾身”四字,笑容却是一凝,心内竟也颤了颤。

“人生扰扰,何必劳心费神?”白畴却懒散地坐倒在地,向萧七道,“萧公子,白某与你无冤无仇,当年还欠过令师‘无敌柳’的点化之恩,故而今晚咱们不必生死相搏。”他自怀中摸出个精致的玉壶,昂首便饮。这人号称“云舒云卷横绝天下”,果然孤光自照,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气。

“好酒,”萧七嗅了嗅那浓郁的酒香,赞道,“莫非是十五年以上的御春香?”

“真是高手,”白昉扬眉赞道,“这正是洛阳府遇真台的镇店之宝御春香,店家自称是十八年。尝一口么?”说着竟将那玉瓶抛了过来。

绿如叫道:“喂,别喝他的酒。”萧七却不以为然,仰头灌了两大口,道:“果然,洛阳御舂香,闻香皆下马!”说话间他眯起眼来,似沉醉于酒味,忽然间面色微变,缓缓盘膝坐下。

“死酸七,你怎么了?”绿如大惊,忙抢到他身前,嗔道,“叫你别喝他的酒,你偏偏不听!”

“再喝两口便好,”白昉淡然道,“莫再苦撑了,他跟我连交三招,阴跷脉内真气淤塞,酒力可活血化瘀。”

绿如闻言,将信将疑。萧七却依言又饮了两大口,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神色恢复如常。

“多谢了。”他将玉瓶抛还给了白昉,“如此好酒,不可一次尽饮。”

“老弟果是酒中知已。”白昉大喜,就着瓶口长长嗅了下,欣然道,“可惜世事扰攘,不然你我倒可凭栏一醉。”

绿如蹙起了秀眉,忽然发现,这两个男人颇有几分相似,特别是脸上的神色,都有几分寂寞,又有几分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懒散。

萧七微笑道:“可惜,你我眼下已是各为其主。“白昉俊眉飞扬,笑道:“不错,这一杯酒已了结了柳掌门的指点之恩,再见之时,便要拼死厮杀了!”

萧七懒散地挥了挥手:“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临别之际,想问白兄两件事,不知可否?”

白昉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你且说。”

萧七道:“江湖传闻,‘天妖怒,鬼神诛’。萧七虽算半个道士,却不信你们真能以鬼神之道杀人,不知你们这天妖怒,到底是个什么杀法?”

白昉嘻笑自若的脸色竟然一凝,缓缓道:“天妖怒不是鬼神之道,但这厉如鬼神的诛法,却千真万确。只是此法只有我大哥会施展,老弟遇上了,还请小心在意。今日言尽于此,见谅。”

“多谢!”萧七叹了口气,“还有一事,萧七在江湖上碌碌无名,你怎知我的师尊是‘无敌柳’?”白昉眉头一蹙,没有言语。萧七缓缓道:“我的底细,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你的三妹顾星惜?”

白昉微微一愣,随即仰头大笑:“萧七,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你我都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在乎这许多呢?”

绿如听他笑声颇有几分苍凉,暗自称奇:“难道那顾星惜当真是……那个人?这姓白的自称与萧七酸同是沦落人,那又是何指?”忽然间芳心一动,叫道:“喂,白大美人,你为何不去追太子,却跟我们哕唆起来没完,难道就不怕太子逃得踪迹皆无?”

“他逃不掉的,这是天命!”白昉仰头望天,眸子在夜色中灼灼闪烁,“今夜紫微帝星暗淡,这紫禁城只怕要出大事了,妙哉,妙哉!”

萧七不知怎的便觉浑身一冷,他虽身为道士,但对天命谶语之说从未深信,此时竟不禁仰头望向繁星闪闪的浩瀚苍穹。

紫微星身居天宇中心,极易辨认,星芒点点,若隐若现。相传因紫微星位居天心,故有帝星之称,往往被喻示为天子。

“我们走!”

萧七强抑住心底的郁悒,招呼了绿如转身便行。堪堪转过一处山道的弯处,萧七偷眼瞄去,却见白昉兀自静静坐在那儿,昂首望月,举瓶浅酌。

“这人气度过人,”他不由沉沉一叹,“真是个大家!”

绿如冷哼了一声:“死酸七,这般忧心忡忡,是因为终究没有打听出那个人吧?”

萧七立时冷寂下来,变得如同万年古井般沉默,但他却不愿给绿如说破心事,强撑着咧嘴一笑:“眼下我最忧心的是,咱们怎么才能找到太子殿下!”

山路弯转,已遮住了白昉的身影,二人才跳上了马,缓辔而行。萧七道:“丫头,多谢你了,板荡知忠臣,患难见真情,这危急时刻只有你肯留下来助我,当真够义气!”

绿如“呸”了一声:“见什么真情,姑奶奶留下来,不过是为了和白云卷过几招,可不是为了救你!”

少女扬起高傲的玉颈,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得衣白如雪,人美如玉。听得萧七没有言语,她才转头望来,却见萧七正在月色中向她凝望。

少女玉颊一红,道:“你看什么?”

萧七微笑道:“绿如终于长大了,再不是从前那个黄毛丫头啦。”

“闭嘴!”绿如秀眸中波光一闪,冷冷道,“跟师姑说话,留意分寸,不得这般油腔滑调,事事要听师姑吩咐。”萧七道:“谨遵师姑法旨。对了,师姑,前方有条岔路,该走哪条,请师姑示下!”

绿如登时语塞,却得意地一笑:“师姑命你去探查清楚。”

萧七叹口气道:“那也不必了,那位草丛里面的仁兄出来吧!”

“二位这个……师姑师侄见谅,跟我走便是!”草丛中立起一道干瘦的人影,怯怯地笑道,“对了,我没碍着二位的事吧?”这人正是余无涯。

“余乌鸦,”绿如愤愤地道,“什么叫碍着二位的事,我们有什么事?”她适才已平白无故地遭了白昉的戏弄,一腔怒火未及发泄,这时余无涯又撞上了刀口。

余无涯“嘻嘻”地笑着:“没事没事,二位放心,我什么也没瞧见,你们什么事也没有……”

绿如气得几欲破口大骂,萧七却不愿绿如跟他斗口,忙道:“余兄,你怎么在这里?”

余无涯慨然道:“二位临危拔剑,替太子挡这大难,兄弟我怎能弃二位于不顾?”乌鸦的脸上这时候居然是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义凛然之色。

绿如冷笑道:“太子他们让你留在这,只因你武功平平,在太子跟前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你在这守着,我们若是死了,你便给我们收尸,我们若是活着,你全顺道带个路,是不是?”

余无涯张口结舌,叫道:“绿如姑娘,你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七叹道:“绿如此言差矣,咱们若是死了,余兄义气深重,怎会仅仅为咱们收尸……”余无涯心头大慰,连连点头,哪知萧七却慢悠悠道:“他若见势不妙,早就乌鸦入云,展翅高飞去也。”

斗口之际,萧七转头回望,身后果然没有白云卷的踪迹。他不由再次抬头,天上的月色晦暗起来,紫微星几乎看不见了。

伍·紫微沉

皇宫九重的翠微宫内,紫纱灯罩将闪烁灯芒染成迷离而蒙眬的紫色。

“陛下莫急,您瞧,自打您上次用了那东西,真愈发龙精虎猛,臣妾都受不了啦……”丽妃那伴着喘息的娇笑声在粉纱低垂的龙床间回荡。

笑声慵懒酥麻,带着从骨子里渗出的妖娆媚意,洪熙帝的兴致立时愈发高涨起来。他曾在太子的位置上压抑了二十年。从被立为皇太子的第一天起,朱高炽就在忧惧、诽谤等各种重压中煎熬,直到二十年后,明太宗朱棣在第五次亲征鞑靼时病逝于榆木川,朱高炽才匆匆登上了皇位。

父皇永乐帝这层沉重的禁锢终于消除后,洪熙帝才开始寻找人生的乐处。可惜乐极生悲,肆无忌惮了仅仅几个月后,他马上就发觉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管是面对何等千娇百媚的美女。

好在善解人意的丽妃弄来了西域奇药“狮风丹”,经得御医查验,此丹绝无异状,但温补之效惊人。

今晚,洪熙帝更是特意连服了两枚,果然雄风激涨。

粉纱摇曳,被翻锦浪,丽妃的喘息声早化作了缠绵不绝的呻吟。她的心底也欢快无限,看来只要有了于公公进奉的“神药”狮风丹,自己就真的能永远拴住皇上了。听说给于公公进药的人是个专营西域奇药的神秘药商,过几日得召他来,软硬兼施,让这等神药只能交由自己一人……刚想到得意处,忽听身上的洪熙帝发出了一声怪叫:“不好,朕的腹内好热……水来!”

丽妃听他口中发出“呵呵”怪响,登时慌了,忙喊道:“快来人,给陛下上茶……”在阁外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忙不迭地跑入。

片刻前还春意盎然的寝宫,霎时变得一片混乱,人影忽闪,宫女和太监穿梭往来。锦帐内,洪熙帝仍在嘶喊着:“水来,要冰水,快,朕的腹内要烧开了……”

丽妃见他双目赤红,脸上更是犹如滴血般殷红一片,忙大叫道:“于公公,快,快传御医……”

忙碌到凌晨,洪熙帝疯癫般的腹烧怪症终于止住,但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般委顿起来。被宫人们抬入钦安殿内,躺在龙榻上,洪熙帝已经目光涣散,口不能言。

徐太后、六宫之主张皇后都已闻讯赶到了钦安殿,见状均是手足无措,只得命几名御医加紧调治。

丽妃虽已穿齐整了衣衫,浑身却仍似筛糠般地抖着。

好在众人已无暇留意她。内阁大学士等几名重臣和“岁寒三友”中的大内侍卫统领莫一成、东厂督主栾青松都已守在殿内。众人心怀叵测,念头各异,脸上却均是一副痛楚忧急之色。

几个太医仍在忙碌,却都有些六神无主。

又一通针灸急救后,洪熙帝的眼神陡地明亮起来,右手无力地抬起。徐太后和张皇后忙一起俯身过去,洪熙帝双唇翕张,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太子……”

张皇后忙问:“陛下,您是要召太子回京?”

“小……小心……”洪熙帝的双眸陡然变得狰狞起来,大口喘息几下,忽然发出一声沉郁的闷哼,随即将头一歪,再无声息。

大明洪熙元年五月二十九日,洪熙帝朱高炽猝死于钦安殿。

钦安殿内立时呜咽一片。谁也想不到,登基不足一年,年方四十七岁的洪熙帝便撒手而去。

张皇后已哭得昏厥。徐太后到底是见多识广,强自抑住伤痛,先喝问太医洪熙帝病故的缘由。

太医们战战兢兢地跪倒了一大片。领头的陈太医叩头道:“启禀太后,五月本是恶月,正该息心养性、将养肾气,奈何陛下近日来这个……操劳过度,终至心力交瘁……”他为人老练多谋,搜肠刮肚地琢磨出“操劳过度”这四个字来,既可暗指洪熙帝房事过度,又免去了许多尴尬。

众太医纷纷点头,附和道:“正是,眼下这五月乃是恶月,极容易出事的,毕竟陛下这咳喘顽疾,已拖延太久了啊……”

按中医说法,五月乃是恶月,民间也在这个月内禁忌重重。不想这时候,恶月说倒成了一个顶好的说辞。丽妃松了口气,惨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一丝生气,狮风丹的事只有她和于公公知晓,前两次请御医验看丹药时,也没有细说缘由,看来只能瞒一时是一时了。

乱糟糟的声音中,徐太后无力地瘫坐在椅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天已经塌下来了。

这种无力之感在她的夫君永乐大帝忽然驾崩时曾经有过,那时候她被立为皇后还不足半年。永乐帝与他的第一任皇后情深意重。那也是一位徐皇后,是开国元勋魏国公徐达之女。永乐十一年,皇后崩于南京后,永乐帝竟十多年不再立新皇后。

说起来,那位徐皇后其实是她的堂姐,但任凭她怎样曲意逢迎,都再难获得堂姐那样的宠幸。也许一切都是她的命,朱棣最终立她为后,但不足三年,朱棣便驾崩了。她由徐皇后,变成了徐太后。

可万没料到,不及一年,大明的天就再次塌了下来。

(作者按:历史上,朱棣在其同甘共苦的发妻徐皇后死后,便一直没有再立皇后。本文中的徐皇后为小说家言,请不必深究。)正六神无主,忽听一人朗声道:“启禀太后,陛下虽然御体违和,但向来没有大碍,且正当盛年,如此突然龙驭上宾,让人痛彻肝肺之余,不由得深觉蹊跷!”

徐太后凝眸看时,见说话的正是内阁要臣,华盖殿大学士程继。

这位华盖殿大学士程继还兼着礼部侍郎,在当朝五名内阁要臣中排位最末,往日行事极为谨慎,不料竟在这紧要关头忽然说出这番话来。

“有何蹊跷,程大人不妨说说看。”徐太后尽力使声音平稳。

程继道:“陛下近日来整饬吏治,夙夜不倦,劳累些是有的,但万不致生出如此大变。臣以为,这惨剧必然与那武当道士柳苍云有关。众所周知,那柳道士前日里突然闯入皇宫,说出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语,惹得陛下大为震怒,随即又在雷雨夜里不辞而别。而这道士前脚刚走,陛下便出了大事,显而易见,定是这妖道做了手脚!”

武当掌门柳苍云,听得这个名字,众人全是一凛。

徐太后沉吟:“柳掌门算是陛下的至交,这……不可能吧。”

程继又叩头:“臣冒昧,还有几句话,却不敢讲。冒死请太后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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