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朱瞻基叹了口气,声音极轻,但玄武殿的空气仿佛都颤了颤,“便这么做,你附耳过来……”
萧七的脊背陡然绷紧,还不待他有所动作,猛听得一声闷哼,犹如一只鸡被割断了喉管却发不出声那般低低的惨呼。那声音竟是程继所发。
“就这么了断,明白吗?”朱瞻基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来,“比起杀柳苍云,杀你是个更好的选择。”
“殿下……”程继的声音还在颤抖,却微弱无比。
“我一入京师,你便赶来献殷勤,可你当我真的不知么?那日就是你在太后面前献计挑拨,险些置我于死地。今晚你又来献计,我若真的斩杀了柳苍云,便在心内多了一个永远跨不过去的坎。而你,便会踩着这个坎,堂而皇之地成为我的心腹。可惜,你没这个命!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你这条毒计,倒让本王的心又经了一番历练,好歹找还拿得住,跨过了这个坎。”
神像后,萧七终于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浑身冷汗淋漓。一粟的眸子也灼灼闪动。
朱瞻基的声音在殿内冷飕飕地响着:“还是你去死吧。我会昭告天下,父皇是寿终正寝,随后再将你抄家问罪。天下人难免会议论父皇之死,但你这堂堂大学士此时被抄家,谁都会猜想是否是你做的手脚。朝野中人大多不信朝廷的昭告,他们只会信自己的猜测,你程大学士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谈资。是了,我立足未稳,不宜提早对我的汉王叔动手,我这便致书给他,将一切罪责推到你的头上,先稳住他的心。你说的是,只管先杀人,罪名么,总会有的。”
“来人!”随着朱瞻基一声大喝,殿门轰然被人撞开,铁骋和庞统并肩冲入,见状后都是一阵惊呼。
“将程继给我拿下。”朱瞻基冷冷道,“他深夜诱我到此,图谋不轨,持刀行刺我,被我夺刀后刺伤了。”
铁骋更是大吃一惊:“殿下没有受伤么?”
朱瞻基冷笑道:“这一路刀山剑海都间过来了,还怕他这跳梁小丑?”
铁骋连连称是,见程继脖颈中刀,已说不出话来,偏那刀的样式颇似朱瞻基的护身宝刀,却不敢多问。庞统则上前狠狠补了一脚,叫道:“你这奸贼,亏得殿下身手好!”
“还记得幼军的规矩么?”朱瞻基缓缓开了口。
“卑职……晓得。”铁骋的心突地一跳。
庞统也结巴起来:“是不容有失……务求……”
铁骋不禁渗出了冷汗,暗道:“太子殿下在这里杀了人,终究有些不明不白,若要‘不容有失’,难道要杀人灭口?可这殿内外这么多人……”
“错了,幼军的规矩不再是这八个字,而是‘顺势而化,刚柔相济’!”
“顺势而化,这个卑职听懂了。”铁骋大睁环眼,长舒了口气,“刚柔相济,卑职明白啦。”
“你们先去吧。”朱瞻基的声音淡淡,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我还要在这里静一会儿。”
跟着便是一阵杂乱之声,许久后,殿内才幽静下来。朱瞻基在神像前跪下,喃喃道:“弟子叩拜神帝,多谢神帝护佑,让我破除心魔。”
“他曾生出心魔?”一粟的眼芒幽幽闪烁着,看来对程继这条斩杀柳苍云的毒计,朱瞻基到底是动过心的。
“弟子……不仁不义,是我杀了师父……”朱瞻基忽地恸哭出声。
这一声似乎发自肺腑,声音悲痛,又尽力压抑,只在喉间抽动。萧七的心却瞬间绷紧:“太子杀了师父,难道戴老竟是死在他手中?”
神像前响起“砰砰”的叩头声,朱瞻基颤声道:“戴老那晚跟弟子坦承了一切,神机五行的惨剧,起因便是他下错令杀了叶横秋。那晚,我的性子太暴躁了,我跟他发了火,弟子很是愤怒,只恨他一个太子洗马,不该擅自定夺,杀了幼军指挥副使。弟子愤愤地责备了他。没想到,这几句话,竟让老师羞愤自尽……更可怕的是,弟子隐约已猜到老师要自尽,但我……事先竟未拦阻!”
萧七的眼前不由闪过那晚戴烨的眼神,暗道:“怪不得,原来太子竟已知道戴老要自尽,却未加拦阻。这么做,其实便跟亲手杀死戴老一样。”
一时间,神机五行连环被杀的惨状在眼前一幅幅闪过,这一切惨剧背后竟都是人心在作怪。人心,竟是如此叵测。
跟着朱瞻基又低声祈请,让其父皇魂升天界,絮絮地说了几句后,便响起缓慢的脚步声,朱瞻基终于踱出了玄武阁。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萧七已是浑身冷汗湿透。扭过头来,正碰上一粟空空洞洞的目光,他不由苦笑了下:“老道,你又悟出了什么?”
“众生之心!”一粟神秘地一笑,“贫道深切地感悟到,朱瞻基真的曾经动过要斩杀柳苍云的念头。这是他的心魔,好在他斩除了心魔。”
萧七不由想到奔出武当后神机五行生出的惨剧,五行相克的恐怖袭杀环环相扣,最终竟全因人心的畸变与扭曲。
“一粟,你想听听这心魔的故事么,”他痛苦地一笑,“太子克除心魔,只是这故事的结尾。我这故事,起于人心,终于人心,内里有连环惨杀,有兄弟反目,有人心惶惶……”
“起于人心,终于人心,有趣得紧!”一粟忽一竖指,“不过先等等,咱们听听殿下在吩咐什么?”
两人说话的声音极低,阁外的人全然听不到,但两人耳根敏锐,却能清晰听到院中朱瞻基低沉的声音。
“庞统,柳掌门今日说,他又在路上发现了萧七最新留下的‘太和针’,那是一种武当同门联络所用的秘语符号,可指示方位、约定路径。萧七在路上与一粟同行,趁机留下了不少‘太和针’刻痕。柳掌门说,看来他二人眼下就宿在京城外一家小客栈内,那店名为‘小登科’!”
朱瞻基的声音字字不差地钻入神像后两人的耳中。萧七也只得苦笑一声。一粟却脸现狡黠之色,笑道:“很好,很好。”
萧七瞧他神色,似乎也不大恼怒,反是一副早已心知肚明之色,不由奇道:“难道你知道?”一粟点点头:“朱瞻基知道了咱们的行踪,便会以为大局在握,不会对我大动干戈,这两日间,老道也就由着你去。”
只听朱瞻基又道:“你带上神机营,在天明之前,围住小登科,及早解救萧七,夺回双宝!”庞统急忙领命。朱瞻基叹道:“这也不算我对一粟失信。只因管八方至今没有消息回报,看来一清那老魔头没有死,一粟和萧七显是对此全然不知。若是让武当双宝落入一清那老魔的手中,可就大事不妙了。”
神像后的两人登时齐齐一震,一粟的脸上更是掠过一层阴郁,低叹道:“二师兄果然了得,也是我一时大意了……”
院中的朱瞻基又叹道:“一粟是个疯子,对他不得不防。记住,萧七是个可用的大才,你和神机营决不能伤了他,我要留着他,做新的神机五行之首。”庞统连连应承,急匆匆领命而去。
一粟向萧七低笑道:“想不到太子殿下对你倒极是看重,恭喜恭喜!”
萧七却攥紧了双拳,冷冷道:“多谢殿下抬爱了,不过在下却心不在此。那老魔还没有死,很好,感谢老天,给了我为绿如报仇的机会。”
一粟叹道:“以我二师兄的本事,他若要匿迹潜踪,你是决计寻不到他的。但此时朱瞻基已安然进了紫禁城,大明局势已定,依着一清的脾气,定会转过来搜寻灵壶宝镜,破解玄武之秘。过不多久,他自会赶去武当山找寻你我。”
耳听得外面脚步杂沓,铁骋已率人陪着朱瞻基出了小院。
“好了,稍时还会有宫中侍卫赶来,收拾尸首,清整道场,咱们也该走了。”一粟自神像后钻出。萧七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一粟仰头望望夜色,叹道:“九霄之阁不是这里,看来必是另外那处了!”
第六章非常道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皇宫。
夜色正深,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漆黑如墨,一粟大摇大摆地带着萧七走在浓墨般的暗影里,两人踏上了探寻玄武之秘的“非常道”。
远处的街面上不时有巡街的兵马走过,却难以探查到这两位武当绝顶高手的踪迹。
月光清亮洒下,映得眼前诸多精美而神秘的仪器仿佛镀了一层银光。
“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钦天监夜观天象之所?”萧七怔怔站在空旷广大的台上,四下张望着几件浑圆精致的仪器。
“应该叫司天台!”
一粟抚摸着身边一件圆滚滚的天象仪,叹道:“此处乃是元代天象学大家郭守敬所建,这里原本是元大都的东南角,元朝的郭守敬等天象奇才便在这里观日月星辰气色之变,其后明太祖建都南京,诸多仪器便都运往了南京鸡鸣山观星台,永乐帝迁都回北京后,这里才草草铸成了几套星仪,还简陋得紧。”
虽有夜观天象之说,但此时已近丑时,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分,司天台上却没有人在观星望月。
一粟又道:“玄武之秘上接天学,而天学,则是一个朝代最大的机密。上古时,天学地位殊荣,担负替君主沟通天地的重任。可惜后来日渐衰败,只剩下了观测星象和五行占卜。其实星象占卜只是沟通天地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举凡日月之变,星宿之移,都与国运息息相关,故而一个朝廷定鼎之后,莫不注重观星台的建造。这种观星台,夏代名为‘清台’,商代叫‘神台’,周代称‘灵台’。汉朝时在长安和洛阳都建有灵台。至元朝时,一代大才郭守敬亲自选定督建了这座司天台。永乐帝迁都北京后,这司天台的地址也并未改变。”
萧七恍然道:“密语中说的是‘九霄之阁’,不是‘九重之阁’。九霄,原来是喻指离天最近的地方,这地方当之无愧了。不过,老道,这里虽称得上九霄,但那个阁字呢,莫非这里也有玄武阁?”
一粟道:“这里有一座紫微阁,内里也供奉着真武大帝,而这尊神像,也是从武当山千里迢迢地请过来的。”
夜深人静,司天台里悄寂无人,一粟带着萧七大摇大摆地转到了司天台西边的紫微阁内。这紫微阁只有一座狭小院落,内里的规模较皇宫中那玄武阁,差得甚远。好在神殿内还燃着长明灯,果见台上供着几座神像,真武大帝也在其中。
一粟在神殿内转了几圈,却连连摇头,缓步踱到后院,忽地在一座石碑后顿住步子。萧七也凑过去细看,借着淡淡的星月光芒,却见那石碑后,正刻着一幅神秘图案。
“陈抟老祖的无极图。”萧七不由惊呼出声。
一粟指着石碑下的那行字迹,缓缓道:“这张图竟还是碧云师尊亲自刻下的。”萧七若有所思地道:“果然是碧云师祖的真迹,看来‘九霄之阁’必是此处了。不过,这只是石碑的背面……”
二人急忙转到这石碑正面,却见碑上有图有文,刻得满满的。
“五岳真形图!”萧七吁了口气。
这五岳真形图,萧七再熟悉不过。相传这道教著名的符箓为太上老君所传,图上以奇异符号表示泰山、华山等五岳形象,更配有细致图说。晋代高道葛洪《抱朴子》曾说:“凡修道之士栖隐山谷,须得五岳真形图佩之。其山中鬼魅精灵、虫虎妖怪,一切毒物,莫能近矣。”五岳真形图据称有消灾致福的奇效,故在天下多处道观可以看见,武当山上也有两处。
不过这五岳真形图仍是极为常见的图箓,“九霄之阁”这四字密语所指,决不会这样简单。萧七脑中灵光一闪,忽道:“一粟,我武当有一门自古相传的奇门功法,便叫‘五岳真形图’吧?”
一粟喃喃道:“那是自然了,武当玄门,只有我和你师尊修炼过这门奇术……”萧七陡地想到了那日师尊的话,忍不住问:“是了,那日师尊曾说,你曾将这门奇功修炼到了极处,几乎五脏再造,而容貌大变!”
“正是!世人皆知五岳真形图上所画的,乃是五岳地形,其实天地有五岳,人身亦有五岳,那便是心、肝、脾、肺、肾五脏。五脏与五岳一样,都对应金、木、水、火、土这五行。五岳真形图修法,便以玄门妙法修养五脏真气,炼成后可功参造化。只是自古以来,这门修法便有极大的凶险,我这辈人中,也只有我一人独修此术,我的下一辈弟子是你师父柳苍云,上一辈人便只是碧云师尊……”
萧七彻底愣住了,不由喃喃道:“九霄之阁,所指的是这块石碑无疑,但更进一步的玄机呢,是这自古相传的五岳真形图符箓,还是我武当秘传的奇门内功?”
一粟没有言语,点亮了火折子,绕着石碑前后细看,终于又在碧云真人所刻的那幅无极图前站住了,如傻了一般地定住,一动不动。
萧七看他两眼,低声道:“怎样了?”
“看到‘取坎填离’那个圆环了吗?”一粟直勾勾地盯着无极图,声音带着一丝恍惚,“在玄武灵壶的葫芦底部,那个圆洞周围便画着这样阴阳相套的圆环,而在天枢宝镜背面当中,也有这圆环……”
萧七也紧盯那圆环,眼前闪过紫金葫芦那个神秘的圆洞,又闪过宝镜背面当中那个凸起的圆柱,顿时浑身一震,惊道:“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哧”的一声,火折子恰在此时燃尽,火苗随即熄灭。
一粟抖手抛了已化作灰烬的火折子,道:“大势已明,咱们走吧。”
谜题将解,两人疾步出了司天台,展开轻功,飞一般掠回了客栈。
回到客房内,一粟先将门窗紧闭,才摸索着去取油灯。萧七恨不得马上解开心中的谜团,叫道:“快掌灯,拿灵壶宝镜来,本公子这便给你指点迷津。”
“那是那是……”一粟已摸到了油灯,却停住了手,叹道,“好幽静啊,这客栈虽然偏僻,但也不会变得这般静,莫非是庞统他们来了?”
一粟说着提起脖子,似乎要从静夜中嗅出什么。萧七不由笑道:“你多虑了吧,从太子下令到这时,也才不过两个时辰。”
“太子殿下大权在握,两个时辰,也足够庞统调来神机营了!”一粟神色一紧,蓦地拉过萧七的手腕,一起向墙壁撞去。
这小客栈极是偏僻简陋,各房屋间的隔墙也只是泥墙。一粟弓背一撞,泥墙顿时豁开一道二尺见方的破洞。萧七目瞪口杲,只觉这老道的劲道拿捏得妙至毫巅,非但墙破洞出,声音并不响亮,更兼他的动作如桐君阁行云流水,似乎破墙而过,便如推开一扇门那般轻巧随意。
泥沙崩落间,一粟拉着萧七飘然掠入隔壁。萧七更是一惊,隔壁居然空无一人。他清楚地记得两人出屋前,隔壁还有两个山东腔调的汉子在大声笑闹着,此时却空荡荡黑漆漆的,屋内没有半个人影。
“这已是一座空店!”一粟蹙眉道,“咱们先前只想着进屋解谜,却没留意院中的情形……不好!”
他骤然揪住萧七的手,拉着他一起滚入床下。
猛听得雷霆般的响声突发,几道火光齐向小店内射来。这是大明京师真正的神机营,火力之猛,威力之大,远胜铁骋那几杆破枪。
好在火光只是集中轰击先前一粟、萧七所住的屋子,道道火光直击得窗棂崩碎,泥墙垮塌,浓厚的硝烟硫磺气息和呛人的尘土四处乱撞着。
萧七躲在隔壁的床下,也觉心惊:“照着殿下的吩咐,庞统只应来此救我,可他这般乱轰一气,哪里是来救我,简直是要将我二人一起击杀!”
“还不明白么?”一粟尖细的笑声已传入他耳内,“庞统不是来救你的,而是要趁乱将你一起杀了。”萧七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这通震耳的神机枪声终于停住,一道粗沉的喝声响起:“放箭!”
“果然是庞统!”萧七心内惊怒难言,沉声道,“咱们见机行事。”
一粟点头冷笑:“敌明我暗,占便宜的是我们,须得速战速决。”
屋外众神机营兵士已有条不紊地收了枪,再挽弓搭箭。又是一轮乱箭激射而出,羽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密雨般击在隔壁的墙上、门板、桌案和榻上。
过了不多时,箭雨才慢慢止息。庞统喝道:“进去搜搜,若是看到这两个反贼尚有气在,立时格杀勿论。”众兵丁齐声称诺,声音竟从四面传来,显是早已埋伏在客栈四周。
稍时靴声响亮,灯火通明,十几个兵丁挑着火把灯笼大踏步冲入屋内。明晃晃的灯芒下,众兵丁见屋内空无一人,不由大吃一惊。已有人大叫道:“这里有个破洞,两个反贼莫不是钻入那间房了?”
众兵丁惊呼声中,纷纷自洞内钻入,立时又是一通乱糟糟的叫声响起:“这屋里面也没人!…‘小心了,后窗开了,小心反贼已跳窗逃走!”
在数十名神机营精锐和铁卫们的簇拥下,脸色冰冷的庞统站在客栈对面,在他背后就是一条平整的青石板大道,只要见机不妙,他随时会跳上马逃之天天。
他这次率着二百多名神机营兵士赶来“解救”萧七,事先早派人偷偷将店小二拎出店来细问详情。那店小二随即奉命赶去拍打萧七的房门,探查动静后来回报:这两人的马匹还在,一个包裹也扔在床上,人却不知在哪,但显是还要回来。庞统当机立断,立时命人将不多的几位住宿客人“请走”,再布置重兵埋伏四周,举枪恭候。
此时明明见这两人进了屋内,急枪乱箭都已射罢,哪知仍未奏效。他的头上已见了冷汗,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他猛地反手抓向身后的马缰绳。
抓入手中的缰绳有些粗糙,庞统心急火燎地也没多想,正待上马,才忽然瞧见那张木然微笑的脸孔。他一个哆嗦,才发觉手中攥的,竟不是缰绳,而是一只人手。
眼前的脸孔,正是一粟道人。庞统大叫一声,便待抽身跃开,但觉一粟反手一抓,一股沉浑巨力袭来,顿时半边身子酥麻。
“别动!”萧七怒喝一声,长剑已横在了庞统颈下。
众侍卫、兵卒全虎视眈眈地盯着那间千疮百孔的小屋,听得庞统的惊呼,愕然回头,才发现首领已然被擒。
“萧老弟,”庞统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奉命赶来救你……”
“多谢庞兄好意,原来是小弟误会了。”萧七冷笑声中,却将长剑紧了一紧,“命你的手下尽数蹲下,丢掉弓箭和神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