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晖回想雕鹏山那三个精通水性的小伙子下了深潭都是一死二伤,可见潭水之幽寒深邃。他一时不由后怕起来,也顾不得还有他人在旁,紧紧搂住凌郁肩膀不松手,唯恐她再出什么意外。
慕容旷也对她们落水一事心有余悸,向凌郁问起当时的情形。凌郁说:“刚一掉进水里,我也慌了,接连喝了几口水。可不知怎么地,不多会儿我就觉得跟水特别亲,手一动自然而然就游动起来,似乎想往哪儿去就能往哪儿去。只是那潭水实在太寒,冷得我五脏六腑都快冻成冰了。要不然,倒真想在水里面多待上一会儿。”
大伙听了这番话都觉得惊奇,说她大约天生便会凫水,只是从前自己并不知悉罢了。也幸亏如此,不然这次她和黎静眉二人的性命安危就不堪设想了。徐晖心中一动,在凌郁耳边悄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叫海潮儿了。定是你生下来就会水,你爹娘才给你取的这个名。”
凌郁心中一动。徐晖这句无心之语又让她模模糊糊升起了一团对自己身世的疑惑,究竟这疑惑是什么,却也说不清楚。她甩甩头,想甩掉这个纠缠着的困扰,一侧脸,却正撞上黎静眉两道审视的目光。凌郁心头发虚,赶紧别过头去。
然而黎静眉是个执拗的孩子。她站起身来,走到凌郁面前,直勾勾地逼视着她。凌郁瞅她不是,不瞅也不是,脸不禁微微涨红了。
慕容旷笑道:“静眉,你怎么尽淘气?哪儿有这样直眉瞪眼盯着人家凌大哥看的?”
“她不是什么凌大哥,”黎静眉突然张口道:“她是个女的!”
大家全都愣住,屋子里霎时沉寂无声。良久慕容旷勉强开口:“不许胡说!”
“我没胡说!在水下面抱着你,我就知道了。”黎静眉认真地看着凌郁。
凌郁冷不防给人揭穿身份,便仿佛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剥去了身上衣衫,只觉得无所遁形,惊慌得只想夺路而逃。黎静眉见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才知自己出言唐突,不禁转过脸去求救地望向慕容旷,却见慕容旷正关切地看着凌郁,眼神里满是疼惜。
黎静眉还是个说话做事不计后果的半大孩子,但她像所有少女一样,有一副纤细敏感的心肠。早在她察觉凌郁身份之前,就对她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戒备与敌意,现下见到慕容旷这副神情,顿时全都明白了。她冲口问道:“旷哥,你早就知道,却瞒着我们,对不对?”
慕容旷不愿凌郁难堪,忙拦住黎静眉话口:“你年纪还小,我怕说了你也不能体谅。”
“你不说,怎知我就不能体谅了?”黎静眉噘起小嘴。
龙益山在雕鹏山上就已听到慕容旷脱口向凌郁喊出那声“二妹”,此时倒也不甚惊讶。他起身拉住黎静眉说:“凌姑娘女扮男装,必定有她迫不得已的难处。阿旷没说破,必定是体谅她的难处。如今咱们既是知道了,更当和阿旷一样,体谅别人的难处苦处才是呀。”
凌郁、徐晖和慕容旷听了这话,都深受感动。平日里龙益山少言寡语,内心里为人却是这般温和敦厚。凌郁强压下满心仓皇羞愧,起身向龙益山深施一礼:“我确实是有难处,不便说与人知。益山兄这番体谅,凌郁无以为报。”
龙益山脸一红,急忙也躬身回礼。他向黎静眉说:“还没跟你凌姊姊道谢呢吧!人家这样救了你。”
黎静眉皱着眉头不情愿,可又不得不承认龙益山句句讲得在理,只有别别扭扭地低头含混道了一声谢。
慕容旷怕凌郁心怀芥蒂,遂郑重说:“二妹,益山跟静眉与我自小一同长大,便如亲兄妹一般。他们自当和我一样,把你当成是好姊妹来爱护,决不会对外讲出此事。”
黎静眉头一次听慕容旷唤凌郁作二妹,心上一阵发酸,愤愤地掉过头去,不再言语。
其他几人却哪里知道小姑娘的心事,他们念念不忘的,是今日在雕鹏山上的一番历险。
“那个许青竹胆子也忒大,一个人就敢上雕鹏山去偷秘籍,竟然还真给她拿到手了!”龙益山说。
“她背后定有韦太后支持,多半是许给了她什么好处,她才这么不顾性命吧!”慕容旷沉吟道。
“你们说,那个穿五彩衣的女人是谁?”徐晖问。
“她意在《洛神手卷》,身手也是“拂月玉姿”一路,难道是圣天教四大护法里的那个池问菊?”慕容旷说。
经此一说,几个人也都回想起来,那女子的武功路数的确与许青竹颇为相近,只是更加高深诡秘。
“那她所说的秘籍真正的主人,又所指何人?”
“我和静眉来的路上听人说,圣天神魔教好像也派了人来查访秘籍。这个彩衣女子会不会是圣天神魔教的人?”
黎静眉干坐在一旁本想不睬他们,可少年心性,一会儿就耐不住了,转回脸来缠着慕容旷说:“嗳,旷哥,雕鹏山的人干吗都那么怕这把湛卢剑啊?你一出手,他们就个个吓破胆,却又喊干爹的名字做什么?”
徐晖心上一动,试探着问道:“慕容兄,雕鹏山上他们提到的那位慕容湛,你可认识吗?”
慕容旷点点头:“正是家父。”
徐晖和凌郁这才知道,原来那位幽谷隐士名叫作慕容湛。徐晖恍然大悟道:“原来,雕鹏山的人是忌惮令尊。”
“我也说不好,兴许是以前我爹跟雕鹏山结过什么冤仇吧。”
“那个雕鹏山的老山主一定是个大坏蛋。干爹去铲奸除恶,结果把他打得落花流水。雕鹏山上其他人也都给吓怕了!”黎静眉描绘着她想象中的热闹场面,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可慕容兄又没说明身份,怎么你一现身,他们即刻就想到了令尊呢?”徐晖奇道。
“莫不是因为湛卢?也许他们以前见干爹用过这把宝剑。”龙益山猜测说。
慕容旷懊恼地弹了弹湛卢剑鞘:“早知这剑会惹麻烦,就不带它出来了。若是给爹娘他们知道,定要罚我闭门思过。”
夜色渐浓,几人各自回房歇息。徐晖又到凌郁房里小坐,两人单独说些贴己话。
“海潮儿,你说那半部《洛神手卷》掉进深潭里,还能找到吗?”
“我看杨沛仑不会再派人下去找了。更何况,那潭水又深又冷又暗,小小一卷画帛掉进去,想找怕也找不到了。”凌郁禁不住打个寒战。
徐晖眉头一松:“那不正是借他人之手,把秘籍给毁掉了吗?你就不用担心你义父练‘拂月玉姿’伤身,他也不会知道其实还有另一半‘飘雪劲影’给撕了去。”
凌郁一想果然如此,也顿觉满心舒畅,正是了却一桩心事。
“慕容兄和益山兄可是坦荡荡的君子!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福气!”徐晖由衷地说。
“是呀,若不然,适才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凌郁侧头出一会儿神,忽然眼睛亮起一片光:“若是……我明儿扮成女孩子,阿晖你说好不好?”
“好,当然好哇!”徐晖想起临安城外的桂花林中,凌郁身着女装那惊心动魄的美丽,不由地怦然心动。
“能遇上这样的好朋友,我也真愿意坦荡荡地,一路上不用再拿腔作势。”
徐晖一拍手笑道:“就算再碰上雕鹏山的人,谁还能认出这个天仙似的姑娘就是前日把他们搅得鸡犬不宁的蒙面大盗呢?”
凌郁也羞怯地笑了:“只是这回出来也没带着你送的衣裳。”
“这事交给我。你只要好好睡上一觉,什么都别操心。”徐晖吻了吻凌郁冰凉的前额,又想起今日的险遇,假使不是她碰巧天生会水,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他一激灵,不由把她搂得更紧切。
凌郁抓住他结实的臂膀,迷迷茫茫地感到忐忑与惊奇。生命的外壳层层剥落,一点一点露出血肉本质。倘若不是这次意外,她尚无从得知自己凫水的本能。当她沉入水中,虽然寒冷如刀割,但那细腻柔韧的水波是如此熟稔,她舒展手脚,就能循着水流纹路自由穿行。她的身体和水融为一体,或许她原本就是水的孩子。婴孩时代的残碎画面在波光跌宕中若隐若现,那时她就在水中,起伏跌宕,平安喜乐。
她是谁?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身体,她双臂一环就能紧紧搂在胸前,可是这里面还深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岁月悠长,人世蹉跎,或许就是为了让她等待寻觅,慢慢找寻答案。
烈奔
翌日清晨,几个年轻人收拾好行装在门房聚齐,却迟迟不见凌郁。黎静眉嘟嚷着:“怎这么磨蹭!”慕容旷拿眼神扫了她一眼。她撇撇嘴,掉过头去扯住龙益山衣角。
徐晖知道凌郁正在房间里换装,心上又是热切的期盼,又恐那三位朋友等得焦急,便不住向楼上探头张望,终于看到楼梯拐角闪出一角白色衣衫,不由脱口说道:“下来了!”
慕容旷三人循声望去,眼睛里正撞进来一位少女,棉袍雪洁,氅裘湛蓝,脖子上围了一圈柔软的狐狸毛领,腰间别着一只翠绿洞箫。她从楼上款款而下,迎着初升的清白色朝霞,如同一颗晨露光芒四射。
几人一时都呆住了,喃喃地说不出话来。凌郁内心本就羞涩,见大家只是望着她不出声,就愈发忐忑。她瞅瞅徐晖,又瞅瞅慕容旷,两颊因窘迫而泛红了,转身便欲上楼。
“嗳——别,这样挺好看!”徐晖一把拉住她。
“是呀,好看!”慕容旷低声说。
黎静眉也被凌郁的风采撼住了,睁大了眼睛瞅着她,听见慕容旷的溢美之词,歪头瞥了一眼,却见旷哥诚挚爱慕的目光,全部都投给凌郁。她柔嫩的小心窝里突然给扎了一根刺,接着又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
一行人出门上马,沿来时山路往回去,心上多少都有些懊恼。此行异常凶险,却一无所获,慕容旷他们追查的韦太后一线,也因许青竹之死中断了。他们都是好热闹好刨根寻底的年轻人,总觉得就此回去心有不甘,因此一瞥见路边山林间掠过的那片五彩衣裳,便格外振奋起来。
“是昨儿那个彩衣女人!”他们对那神秘女子印象深刻,远远一瞥,立时便认了出来。
“咱们跟过去瞧瞧,看她究竟是什么来路!”徐晖这一说,大伙都起了兴致,策马掉头上了山间小道,循着那彩衣女子的行迹追去。
山路越来越窄,荆棘和树杈张牙舞爪着干枯的手臂,几次险些把他们剐下马来。几人索性把马儿拴在路旁,徒步追去。那彩衣女子体力和轻功都甚佳,转几个弯便不见了踪影。这一带山峦迭起,一片山连着另一片,他们茫然四顾,不知该往哪里找去。
黎静眉跺脚道:“这怎么找哇?连个鬼影都没有!”
徐晖说:“先别急!说不准她就在左近呢!”
“是呀,”慕容旷也说:“咱们仔细找找,看这一带可有什么隐蔽藏身的地方。”
五个人便分头在山里搜索,不一会儿只听凌郁轻喊:“快来,这儿有个山洞!”他们聚拢过去,拨开一片枯萎的藤生枝条,果然露出一洞口,高足以供人行走,里面透出隐隐的光亮。
“咱们进去瞧瞧!”徐晖怂恿说。
“好,我打头阵。”慕容旷率先进了山洞,徐晖、凌郁随后依次而入。
黎静眉拽住龙益山衣袖,咬着嘴唇小声说:“益山哥,这里边黑乎乎的,我……我有点儿怕。”
龙益山笑着说:“咱们人多,怕什么?来,你跟在后头,拽着我衣角,就不怕了。”
五人鱼贯而入,穿过一段狭窄甬道,进到一个开阔的大山洞之中。几丈高的洞顶露出一个狭小洞孔,从上面透进来零零星星的日光,勉强可以照见洞内景物。他们摒住呼吸,双眼慢慢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四下空洞无人,一片静寂,只有石壁上流水滴落的“滴答”声。
“这洞可真够大的!”黎静眉轻声喟叹。从石壁传回来瓮瓮的回音,她吓一跳,忙又拉紧龙益山。龙益山安慰说:“看来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徐晖说:“也不知道那女人躲哪儿去了。”
“你们在找哪个呀?”一个声音突然从半空中劈下来,打得五个人后脊上一片发麻。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石壁上倒挂着一个五颜六色的物事,像只巨型蝙蝠,却原来正是他们寻找的那个彩衣女子。那女子张开双臂,翻身跃下,落在几人面前冷冷道:“几位是在找我吗?”
“我们不过是结伴游玩,顺便看看,关你什么事呀?”黎静眉仗着身边有慕容旷和龙益山保护,鼓起腮帮子说。
“嘿嘿,结伴到这深山老林里游玩,够有雅兴!”彩衣女子仍是蒙着脸,两道犀利的目光从黎静眉脸上扫过,饶有兴味地把五个人都打量一番,最后落到女子装扮的凌郁身上,整个人忽就愣住了。
“你……”那彩衣女子疑惑地盯死她,过良久,猝然爆发出一阵尖厉的大笑:“笑死人了!你这副样子!真笑死人了!”
凌郁内心被一种强烈的不安擒住。她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此人,可又分明觉出呼吸间震荡着某种熟稔的气息。
那彩衣女子止住笑,冷冷看着凌郁,沉默片刻,掷出一句锋利如刀刃的话:“我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来是个假货!”
凌郁头顶上轰轰作响,想不出这是碰上了哪个旧日的冤家对头。对方周身蒸腾着的敌意令人惊惧。她迟疑地吐出一口气:“……你是谁?”
“凌郁,你真地不记得我是谁了吗?我们可曾经朝夕相处哪。”那女子阴恻恻地笑,眼中却有烈火翻滚。
凌郁听她叫出自己名字,心上猛一颤栗。对方眼中某种似曾相识的东西在她脑海中不断撞击,却又支离破碎。
“凌郁,你好好瞧瞧,我到底是谁!”那女子伸手把蒙面缓缓扯下来,露出真容。
“——啊!”黎静眉吓得大叫一声。
这竟然是一张男人的脸。
鼻梁高高挺起,嘴唇丰满充满欲望,飙着戾气的英俊扑面而来,压得人透不过气。可这张脸上却涂着金粉腮红和朱赤唇脂,耳际垂玉坠,头上插珠翠,鬓别镂金箔。如此盛妆,配上一张男人面孔,乍看之下,十分恐怖诡异。
凌郁像被施了法术般,定住一动不能动。她怔怔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上下牙齿碰在一起:“……阿……阿烈……”
徐晖心头猛一惊,那些道听途说来的模糊影子倏一下冲到眼前。这就是司徒烈,原来这就是司徒峙的儿子司徒烈。慕容旷和龙益山对这个名字亦有耳闻,一时不禁惊愕且迷惑。
“嘿嘿!”司徒烈咧开鲜红嘴唇:“你终于认出我来了,好兄弟!”
凌郁心中一片混沌,迷惑地摇了摇头:“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圣天神魔教的翠微使者。”司徒烈似笑非笑。
“你离家之后,一点儿音信也没有,原来是投靠了圣天神魔教!”
“你巴不得我离开这个家,从此再不回去,是不是?”司徒烈慢慢说道:“没能如你的愿,我只不过是远游学艺,潜心习武。如今我学成了世上最了不起的功夫,你便来了。这是天意呀!你我正好切磋切磋!”
猝不及防的震惊掀过,凌郁渐渐定下神,冷笑道:“你可真行,练功都练成了这副模样!若是给义父知道了,会怎么说呢?”
司徒烈听凌郁提到父亲,眼中现出一刹那的黯然,随即又拧成一股更强悍的盛气凌人:“你别老义父义父叫得这么肉麻,我听了都想吐!你只不过是我们司徒家的一条狗!我爹瞧着你还能汪汪叫两声看家护院,赏你口剩饭吃罢了。”
“义父对我好,你素来就瞧不顺眼!”
“他对你好,那你……你有玉吗?”司徒烈火了,憋出这一句。
凌郁脸唰地白了,犹锥子扎得她的心尖子无比疼,疼得她哑了嗓子答不上话来。一旁黎静眉瞧着好笑,心想有什么稀罕的,爹娘不都会给孩子系块玉护身吗,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司徒烈睨眼瞟着凌郁,嘴角慢慢攒出一个笑意:“司徒家的孩子都有玉,我爹他给你玉了吗?你当他真疼你呀?他那是可怜你!连我们家的玉都没有,还痴心妄想当司徒家的少爷?没你的份儿!”
凌郁肩膀微微打颤,强撑着说:“好一位司徒家族的大少爷!怎么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哪?你学了这么一门好功夫,为何不衣锦还乡,光耀门楣?义父他老人家见到儿子变得这么俊俏,可该有多喜欢?”
“我再成什么样儿,永远都是司徒家族的少爷!哪像你整日里借假模假式的,眼睛长在头顶上,谁知道原来却是个假货!我爹见到干儿子变成了个大姑娘,才不知道该有多喜欢!不如便讨了你去做个姨娘罢了,左右爹爹园子里多得是你这种狐媚贱人。”
凌郁双手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扎进手心里去。她咬着牙根说:“我知道你不愿看见我,因为从小到大,你样样都不如人!你除了顶着一个司徒的姓氏,哪一点像义父的儿子?义父他对你,真真是太失望了!”
司徒烈两道浓眉绞在一起,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来,突然从袖筒里伸出一只手来,抓向凌郁咽喉。凌郁侧身避开,冷笑着说:“你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这么容易着急上火!难怪义父不敢把要紧事情交给你。”
“是呀,他把最危险的事都交给你了。你可知道为什么?”司徒烈故弄玄虚地眨眨眼睛:“我爹对我说,儿子,在刀口上玩命的事儿犯不着你去掺和,让其他人去吧。他们的命不值钱,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你胡说!”司徒烈这话就像一把千斤重锤,狠狠砸在凌郁胸口上。这疼痛深入骨髓,她忍不住张开手指,挥掌向司徒烈打去。
忽然几人头顶上嗖地一凉,从洞顶黑暗处划下一道黄色光芒。凌郁但觉迎面一股巨大的寒意袭来,击向司徒烈的掌力便发不出去,不由自主后退几步,只见一个黄衫女子稳稳落在对面石壁凸出的石座上,端坐如一尊玉佛,连罗裙都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