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明夷》作者:燕垒生
内容简介
快哉风!把红尘扫尽,放出一天空。银汉崩流,惊涛壁立,洗出明月如弓。会当挽、轰雷掣电,向沧海、披浪射蛟龙。扳倒逆鳞,劈残螭角,碧水殷红。
记得纵横万里,仗金戈铁马,唯我称雄。战血流干,钢刀折尽,赢得身似飘蓬。抚长剑、登楼一望,指星斗、依旧贯长虹。笑看千秋万世,谁与争锋。
——调寄《一萼红》
共和十九年的九月,共和军第一元帅与大统制发生争执,元帅出走西北,第二上将军毕炜奉命率军追杀。二十岁的行军参谋郑司楚与十七岁初入伍的大头兵陆明夷随毕炜出征。元帅被追上后被迫自杀,毕炜却增兵继续西行,欲彻底消灭西方五德营残部所建立的楚国。
毕炜本以为这支前帝国精锐最后的残余已微不足道,没想到他们却有着远远超乎他想像的韧性,结果远征军虽然拥有绝对的装备和兵力优势,却被彻底击垮,毕炜自己也当了俘虏,只有郑司楚率两千余人逃回本土。
毕炜被陆明夷救回后,大统制决定再发大军对楚国进行彻底打击。然而楚国取得了周边部落的支持,在正面反击中再次击破共和军的包围。消息传来,共和军举国震动,议会提出对大统制的不信任案,要求大统制对错误决策负责。随后大统制解散议会,宣告就任终身元首,引发全国动乱,五羊城当即宣布独立,大江以南诸省附和。于是,共和国分为南北两派,陷入旷日持久的内战中。
在这场内战里,已随父亲郑昭回到五羊城的郑司楚和留在首都雾云城的陆明夷,在各自的阵营中脱颖而出,成为宿命的敌人,野心与仁义交织的战火再次燃起
风起之卷
第一章 追击千里
一骑马如风疾驰。这是北疆的平原。时值秋暮,草地多已变黄,因为气候干燥,马蹄下卷起一股黄尘。这马颇为神骏,尘土滚滚不断,连绵不绝。
马冲入了在平原上行进的一支队伍中。到了大旗下,骑者勒住了马,高声道:“毕将军,小人探路归来。”
在那面大旗下,共和军第二上将军毕炜正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见到来人,边上一个亲兵催马上前,喝道:“可有叛贼踪迹?”
骑者在马上行了一礼,道:“禀毕将军,前方三十里有生火造饭痕迹。”
毕炜忽然道:“灶眼有几口?”
“一口。”
“周围可有牛羊足迹?”
“只有三匹马,没有牛羊足迹。”
这里已是狄人聚居之地。不过狄人是逐水草而居的,这里荒芜干旱,狄人出没的可能性不大。即使有的话,也应该是赶着牛羊路过。毕炜哼了一声,喝道:“商君广。”
毕炜的部队,最擅长远程攻击,弓术名手很多。不过弓箭队以前向来没有用于冲锋的,毕炜却别出心裁,训练了一支五百人的冲锋弓队。冲锋弓队是马弓手,远则弓射,近则枪刺。只是练成后天下已经太平,只有几年前平朗月省时用过一次。那一次战事,冲锋弓队起到了出其不意之效,战绩颇佳,是毕炜手下的王牌军。
商君广就是这支冲锋弓队的队长。他打马上前,在马上行了一礼,道:“末将在。”
“你带一百冲锋弓即刻追击,发现叛贼后立刻进攻,务必生擒。如欲违抗,格杀勿论。”命令十分明确。如果是平时,商君广得到命令自然不折不扣地执行,可是今天他却有些犹豫,道:“毕将军,只是”
“没有只是,遵命而行。”
毕炜长着一部虬髯。壮年时这部大胡子黑如漆染,此时却已花白了,让他的脸增添了几分慈祥。但此时哪里还有半分“慈祥”之意,仍是当初那个手握重兵,厮杀疆场的勇将。商君广身子一颤,道:“遵命。”虽然回答得响亮,声音里却总是带着些不情愿。
毕炜不再理他,对边上的亲兵道:“传令下去,全军全速前进!”
当命令传下来时,中军参谋郑司楚正闷闷不乐地骑在马上,听着一边的同僚程迪文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程迪文口才很好,声音清亮,说的也是些奇闻趣事,可是郑司楚却觉得充耳不闻,顾自想着心事。
共和国,这个在血与火中建立起来的国家,已经有了十九个年头了。两年前,收复了一直有前朝帝国残军盘踞的朗月省后,共和军南九北十,一十九个行省终于归为一统。
共和国建立伊始,开国名将以三元帅、五上将为首。岁月荏苒,三元帅中次帅莫登符和第四上将军于谨都已因病离世,剩下的六大将领中,第一上将军魏仁图因为在战火中失去了右臂,早就不问军事了,三帅邓沧澜统率的则是水军,在大江南岸的东平城镇守,留守首都的将领中,便以大帅丁亨利为首。只是,在共和十九年的这个秋天,全国议员会议召开之际,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大帅丁亨利突然抢夺了一艘飞艇逃离了首都雾云城,举家往西北而去,大统制下令,由镇守西北部重镇昌都省首府西靖城的第二上将军毕炜领军五千,一路追击。
丁亨利。这个共和军第一名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古怪的举动。毕炜固然也是百战百胜的名将,然而在共和国军人眼里,丁亨利这个几乎是神话中的名字一夜之间突然成为叛逆的代词,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商君广并没有做过丁亨利的直系下属,连他也这么想,不要说曾经当面受过丁亨利教诲的郑司楚了。
在郑司楚和程迪文指挥着士兵保持队型加速前进后,郑司楚也把坐骑轻轻一踢。他的马口很轻,名叫“飞羽”,是两年前用了重价,请高手相马人找来的,极是神骏,原本就有点不耐烦慢吞吞地走,此时一发力,立时冲到了前面。程迪文连忙加了一鞭赶上来,道:“司楚,你说,丁帅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司楚沉吟了一下,道:“老伯有没有来信跟你说过什么?”
程迪文的父亲名叫程敬唐,也是共和国的名将。郑司楚的父亲郑昭虽然是国务卿,但他父子二人平时话很少,何况郑司楚随军驻守西靖城,这一类消息反不如程迪文知道得更多。程迪文也略一沉吟,道:“阿爹也没说什么。”
一定是大统制严令不得泄漏吧,也许,雾云城的城民绝大多数还不知道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郑司楚有点不快地想着。很多事都是这样,往往事后人们才知道,而许多事的内情则恐怕永远都不会公开的。就像两年前他随毕炜远征朗月省,出发时只说那是一支叛军,到了交战时才知道原来那是前帝国地军团的残部,并不是一支乌合之众。共和国号称以人为尚,以民为本,可仍然这般遮遮掩掩,与喊得震天响的“一切权力归于民众”这句口号形成一种微妙的讽刺,总让郑司楚的心里像硌着什么一样。可是,作为一个军人,又该如何?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令行禁止,虽误亦行”这句话,在军校里就被灌得满耳都是,快要听出老茧来了。
所以,还是服从吧。郑司楚想着。可是不论如何说服自己,他总是无法相信,那个随和睿智的大元帅丁亨利会真的密谋叛反,想要颠覆新生的共和国。
昨天,追兵发现了荒漠上坠毁的飞艇残体。驾驶飞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丁亨利西逃时带的只是一些自己的忠实部下,虽然事发突然,他顺利夺下了飞艇,但要驾驭它飞行数千里,却是件不可能的事。而这一切,显然也在大统制算计之中。只是丁亨利逃遁,身边只带了十来个人,要让一位上将军率军五千追击,实在有点小题大作的意思。在郑司楚心里,他其实盼着丁亨利能安全逃出,不管是什么地方。
“司楚,你说毕将军此番到底要做什么?”
程迪文在边上忽然耳语一般说道。郑司楚身子一震,道:“怎么?”
程迪文看了看周围正在加速前进的士兵,小声道:“我总觉得有点怪。就算大帅再厉害,他手下也没有兵,派一两百个骑兵追击那也足够,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出动五千人大军么?骑兵只占五分之二,行军速度也拖了下来。”
他顾自说着,却发现郑司楚眼里透出一丝阴寒,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么?”
郑司楚小心地摇了摇头,在马上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这话你别说出去。”
郑司楚向来很小心,但现在未免有点小心过份了。程迪文也摇了摇头,道:“是啊是啊,反正我们只是参谋,决策的还是毕上将军。”
程迪文没再说什么,郑司楚心里却依然不能平静。程迪文也发现了这事的蹊跷,如果为了追击,派纯骑兵队要有效得多。虽说狄人当初也是边患,但现在天下承平已久,狄人在与共和国的交往中,发现用牛羊交易远远比当初烧杀抢掠来得划算,现在只怕是狄人更不希望与共和国发生战争。如果说派五千人出击是为了预防万一,那的确有点过份了。
五千人。如果只看这个数字,并不算如何惊人。事实上五千人的队伍已经相当庞大,辎重、补给,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用步骑混合的五千人去追击十来个逃窜之人,当真有种以神威炮轰击蚊蚋一类小虫子的意味了。也许,这件事背后,还有着另外的内幕吧。
队伍全速前进后,声势更是骇人,黄尘揭天而起。幸好这里周围荒无人烟,否则只怕要闹得鸡犬不宁。在队伍中默默地随众前行,郑司楚心里越发沉重。
商君广回头看了看身后。黄尘扬起,约摸还在十余里地以外。
看来大部队赶上来还要大半个时辰。他看了看正聚集听命的那些冲锋弓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话。正想着,副队长洪修光打马过来,道:“老商,下令分头搜索吧。”
洪修光是他副手,两人交情莫逆,向来无话不说。商君广见他过来,又看了看周围,小声道:“老洪,你说,我们真要将大帅格杀勿论?”
洪修光一怔,道:“你难道想放他一条生路?”丁亨利是这些共和军人极为景仰的人,受命前来追杀他,军士一百个里至少也有七八十个不乐意,可是就算再不乐意,把这话明说出来的却也没有一个。
商君广沉吟了一下,道:“大帅为国鞠躬尽瘁,看他落到这样的地步,我实在有些不忍”
他话还未说完,洪修光忽地将手一伸,喝道:“来人!”他一声令下,几个冲锋弓手已快马过来,道:“洪队长。”
“你们看好商队长,他旧疾忽发,不能成行,余者四散搜索,发现叛贼踪迹,立刻施放信号。”
他令下如山,那些冲锋弓手答应一声,四下散开。商君广根本没想到他会这样,惊得目瞪口呆,道:“老洪,你”
洪修光皱起了眉头,眼里带着丝痛楚,低声道:“别怪我。毕将军交待过我,你若有心要放大帅逃生,让我连你也格杀勿论。”
这话当真如一个晴天霹雳。冲锋弓队是毕炜亲兵中的亲兵,每个人都极受信任,可商君广也没想到这个平时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居然还受过这等密令。他颓然道:“那你就要格杀勿论了?”
洪修光眼中痛楚之色更深,道:“别说这话了。”他扫了一眼周围看着商君广那五人,沉声道:“商队长不过稍事休息而已,知道么?”
那五人在马上齐声道:“是。商队长与我等上下一心,绝无二意。”
商君广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洪修光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想看大帅落得这般一个下场,只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那也是他的命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商君广更觉难受。其实他虽然景仰丁亨利,但要自己豁出性命去保护他,那也是做不到的。他伤心的只是洪修光这个有着过命交情的副手居然也会背叛自己,虽然洪修光其实也是好意。他叹了口气,道:“你看着办吧。”
这时,突然从北边有一道亮光冲天而起,“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开。
这是冲锋弓队身边带的信号弹。洪修光猛一抬头,失声道:“找到了!”可是他的声音中却没半分高兴。商君广苦笑了一下,道:“老洪,你还不去么?”
洪修光犹豫了一下,道:“老商,请你别怪我了。假如毕将军找的是你的话,你会这么做么?”
商君广一怔。洪修光的问话让他回答不上来,假如自己与洪修光换过来,毕炜事先是命令自己监视洪修光异动,那自己会不会也这样做?
会的吧。他觉得自己的心也似在淌血。令行禁止,虽误亦行。无论如何,命令总是命令。他低声道:“老洪,别的我也不求你,只求你让大帅死得痛快些。”
洪修光似乎不敢面对商君广的目光。他点了点头,道:“身不由己,保重。”转身打马向信号起来处奔去。
也许,该考虑退伍的事了。看着洪修光的背影,商君广默默地想着。
冲锋弓队在毕炜军中待遇最高,训练也最好,个个都是千挑百选的精兵强将,弓马娴熟,等洪修光赶到,已经有三四十个都围在那里。见洪修光打马过来,一个什长上前道:“洪队长,追到了。”
这些人围着了一个半月形,当中横着匹死马,身上中了几箭,后面的一丛短树后显然有人。洪修光暗自叹息,扬声道:“出来吧,你们跑不了了。”
在这里失了马匹,哪里还跑得掉?想到叱咤风云的大帅竟然落得如此狼狈,洪修光心中也不禁黯然。但他话音刚落,树丛中忽地一箭射出,只是这一箭既无准头,也无力量,离得丈许远便斜斜插在了地上。洪修光毫无怒意,反倒更增恻然,道:“大帅,兵临绝境,你还是出来吧,否则,我们便要放箭了。”
除了这一丛短树,周围空空荡荡,连躲的地方都没有。那里有个人忽然高声叫道:“你们要放便放,少说废话!”
一听这声音,洪修光不由一怔。这声音十分清脆,看样子只是个少年。他呆了呆,喝道:“大帅,您向来爱兵如子,难道忍心看着这些追随你的人枉送性命么?”
丁亨利领兵,对士兵极为体恤,他的口碑在军中也极好。虽说受毕炜之命可以格杀勿论,可是要他放箭射杀丁亨利,他实在做不出来,便想以话语激他出来。他话音刚落,树丛后那少年哼了一声,叫道:“姐夫才不会害人的。你们这些走狗快放箭吧,给老子一个痛快,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洪修光越听越是不对。丁亨利那是何等人物,哪里是事到临头躲在树丛后一声不吭、只叫这少年回话的?听口气,这少年是丁亨利妻弟。丁亨利素来刚正不阿,从不援引私人,他的妻弟年纪又小,洪修光也不知那是何许人也。他手一扬,道:“拔刀,上前!”
这里已有三四十个人,得令之下,都将冲锋弓背到背上,拔出腰刀向前冲去。这等强兵冲锋,声势极是骇人,如果用上冲锋弓,前面便是石头也要被射得跟个刺猬一般。现在他们弃弓用刀,却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有十余人冲过了那树丛。从树丛里虽然又飞出了两箭,却连一个人都没伤到。
这一轮冲锋疾如闪电,两个冲在最前的士兵一到树丛前,翻身从马背一跃而下,扑入了树丛里。只听得一两声惊叫,有个士兵惊叫道:“大帅不在这里!”
他们动作迅捷,出手又狠,已将树丛后的人擒住。等拖出来,洪修光才知道原来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肩头还中了一箭,另一个便是那面带稚气的少年。这少年头上包着个扎巾,颇有英气,在那士兵掌下根本动弹不得,却仍在拼命挣扎,没口子大骂,尽是“走狗”之类。洪修光心中恼怒,打马上前,喝道:“丁亨利到哪里去了?”
那少年扭头瞪着他,猛地向他吐了口唾沫。只是洪修光人在马上,那少年个头又矮,根本吐不到他。少年挣了两下,见挣不脱,骂道:“你们是抓不到姐夫的,要杀就杀我吧!”
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年,洪修光的怒气却不知为何消了。他淡淡对抓着那少年的士兵道:“你们把这两人杀了。”扭头对旁人道:“是谁没看清就放信号?”
本来是说好找到了丁亨利这才放出信号,没想到有人看都没看清就先放了,简直是有意误传。旁人看到信号都向这里集中,丁亨利就有时间逃遁了。还没等那放信号的人出来,西南边忽地又有一点亮光升上天际,“啪”一声炸开。他身子一凛,顾不得再去追究,叫道:“快过去!”
那少年见信号的方向,忽地大哭道:“你们抓不住姐夫的!”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抓住他的那士兵,向洪修光冲来。那士兵抢步上前,一腿扫去,将这少年踢翻在地,喝道:“别叫了!”话虽凶,声音里却有点颤抖。
此时那些士兵见到信号都已追了过去,生怕赶到晚了,分不到功劳。有一个见那士兵对这少年毫无办法,笑道:“老陆,看来你只能立这功劳了。”
那姓陆的士兵其实年纪极轻,比那少年大不了几岁。他沉着脸,喝道:“走你们的吧,我马上就来。”伸手从腰间拔出刀来向那少年走去。少年见他手中的刀子,眼中也有些惧意,却抿着嘴骂道:“你杀吧,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那士兵站在少年跟前,不知为何有些迟疑。他盯着这少年,眼睛却似乎在瞟着一边。边上那士兵见他迟迟不动,伸手拔出腰刀道:“明夷,干掉他,我们追吧。”
他刚要上前,那个叫陆明夷的少年士兵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阿亮。”
阿亮被他一拉,怔了怔,道:“怎么?”
“放了他吧。”
虽然此时周围没人了,但陆明夷这话仍然说得很轻。阿亮看了看他,似乎有点不认识这个同一伍的队友了。但迟疑了一下,他忽然收好刀,叹道:“好吧。”
虽然与他们这两个位列最下层的士兵从没打过照面,但大帅在军中一向风评不错。大帅落到现在这种下场,在他们心目中,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慨。眼前这少年是大帅的妻弟,又如此维护大帅,要杀了这少年,他们终究有些不忍。陆明夷见他答应了,不由舒了口气,道:“阿亮,多谢你了,回去我请你喝酒。”
阿亮也笑了笑,道:“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他看了看四周,道:“那小子跑得真快,现在都没影了。算了,这功劳看来注定不是我们的。”
此时少年明明就在他面前,他却视而不见,转身便要去带马。陆明夷也转过身去正要走,忽然扔过一个水囊道:“北边没人,往北走吧。”
少年先还是怔怔地不知所以,见他们真个要走了,眼里忽地流下泪水来。他拣起了水囊,转身向北而去,消失在了暮色中。
当号角响起来的时候,郑司楚正半躺在榻上看着一部的《十七年战史》。共和国虽然成立已有十九年了,但这个国家究竟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却一直没有详细而明确的记载。
他正翻着,程迪文忽然挑帘进来,叫道:“司楚,前锋回来了!”
郑司楚放下了手中的书,眼里闪过一丝痛楚,道:“大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