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郑昭道:“那也不必你自己去。万一你碰到了认识的人呢?”

郑司楚道:“我也想过了,可以请姨父给我再做两张人皮面具。”

郑昭喃喃道:“你倒是打算得很周详。”

对郑司楚的能力,郑昭其实很有信心。但郑司楚这样混入东平城,作为父亲,他当真不放心。郑司楚生怕父亲还不同意,便道:“父亲,这人未必肯来,如果不得已,我想用强。若是旁人,只怕还办不成。”

郑昭道:“他若不愿来,你就把他绑来吗?”这话听着似是讥讽,但郑昭心知可能性很大。那王真川身为富户,很有可能不愿来五羊城,说不定真要用强。说到用强,不论从心计还是本领来说,郑司楚都是上上之选,让他去,成功的指望很高。他看着郑司楚,眼里有些怔忡,郑司楚正被父亲看得有点发毛,郑昭忽道:“司楚,你去那儿,还是为了”

郑司楚心头一震,忖道:父亲看出来了?却听郑昭接道:“你那几匹飞羽吧。”郑司楚暗自舒了口气,点点头道:“也是。”

在当初逃离东阳城时,那三匹飞羽因为没办法带,留在了左桥号。左暮桥曾经因为觉得走投无路,想要出卖郑氏一家,结果被郑昭下了摄心术昏迷,现在多半已复原了。而这个时候郑昭一家都已逃离东阳城,左暮桥当然不可能再去告发,所以没人会知道自己一家曾躲在左桥号里。丢了这三匹宝马,郑司楚不知心疼过多久,也确有心去取回来。但这次要去东平城,他最大的目的,还不是这个。听父亲说是为了飞羽,郑司楚倒是松了口气。

郑昭又看了看他,低声道:“这样也好。只是左暮桥这人两面三刀,曾经想出卖我们,不能轻信他,你千万要小心,要当机立断,不要妇人之仁。”

郑司楚道:“我记下了。”

“你准备和谁一起去?”

郑司楚犹豫了一下,道:“我想向申伯父借他那卫队一用。”

申士图的卫队,以前有飞铁、厚土两个卫队长,飞铁已死,也有人替补上来。这支卫队身为申士图的保镖,枪马之术不行,但步下搏杀却十分了得。郑昭道:“好的,我去帮你请求。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尽快。”

郑昭道:“那你去准备吧,明天我就给你答复。”

看着郑司楚离去的背影,郑昭心头突然有种异样的酸楚。他曾发过誓,在此生的有生之年里,永远不对妻儿使用读心术了,但刚才却差点破戒。虽然仍然没有去读郑司楚的心,但他察颜观色,也已料到了七八分郑司楚的真实用意。

他是不想参加宣鸣雷和申芷馨的订婚仪式!

这孩子,其实很喜欢申芷馨,只是终究落空了。郑昭想着,却想到了自己。自己能比儿子好多少?自己终于和所爱的人共携连理,妻子也爱自己,但妻子心里却终究还有一个人。从这点上来,郑司楚似乎更像自己。

司楚,我的儿子。他想着。

这条提议交上去了,郑司楚本来觉得没那么容易批准,但第二天他就被叫到太守府去面见申士图。

一到申士图的办事处,郑昭也已在内。看见郑司楚进来,申士图招呼着道:“司楚,过来坐吧。”

现在看到申士图,郑司楚总有点不安。他先前觉得申芷馨定然会嫁给自己,几乎把申士图看作了父亲,现在见来却有点尴尬。申士图倒没有什么,等郑司楚行过礼坐下,他道:“司楚,你一定要去东平城?”

郑司楚顿了顿,道:“姨父现在研制舷炮,遇到了麻烦。若不能请到那位王先生,舷炮要实用便将拖后,北军却日新月异,定然更有进展。申伯父,此事已非同泛泛,实已迫在眉睫。”

特别司研制舷炮一直没有大进展,申士图自然知道。上一次东平水军的船队装配了舷炮,五羊水军本来号称天下之冠,但实战一起,便发现双方的实力已相差了许多。北方的舷炮本来便已投入实用,下一拨人马到来时,舷炮一定会越发厉害,那时只怕双方的实力会越拉越远。因此,申士图很清楚郑司楚此行的意义。只是另一方面,上一回海上之战,纯粹是靠了郑司楚的策略方才取胜,申士图对郑司楚实是有点迷信了,他若一走,申士图实在有点担心五羊城守不守得住。想到此处,申干图有些犹豫地说:“司楚,你若一走,五羊城的防卫该让谁来负责?”

“年将军以下诸位将军都可担此重负,请申伯父放心。”

这话郑司楚已准备了许久。海战得胜,他被五羊城的市民推许得无以复加,年纪轻轻,甚至有人称他为天下第一名将。但郑司楚人虽年轻,却是经历过生死关的,极是老成冷静。海战的战略虽是自己提出,战术上却仍是谈晚同、崔王祥和宣鸣雷在指挥。人各有长,他虽然被称为夺下邓沧澜“水战第一”称号的人,但自己清醒地知道,单以水战而论,自己远不及那三人。而陆战上,他虽然自信,却也明白五羊城七天将之能。排名第四的高鹤翎能成功守住南安城,可见七天将确非浪得虚名,有他们在城中,守御完全可以放心。只是他虽这么说了,申士图仍然有些担心,想了想道:“万一北军在你离开时发动进攻,又该如何?”

这个问题郑司楚也想过。他道:“北方若是进攻,必定先攻南安。五羊与南安唇齿相依,不得不救,但一旦赴援南安,北军水军又必须卷土重来,趁虚而入,因此去请王先生就更为急迫了。好在他们出发总要时间,一个月内,北军的水军不会抵达五羊城的,而一个月内我应该能够将王先生带回来了。”

申士图默然不语。郑司楚所言确是有理,只是先前那一战,郑司楚的军事天才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郑司楚若是离开,他总是不放心。郑司楚怕他仍有话要说,便接道:“申伯父,请不必多虑,我已经与年将军策划了万全之策,无论如何,一个月内是不会有大碍的。而此事不论成败,一个月内我也肯定会赶回来。”

申士图见他这么说,这才放下了心。他道:“那么,司楚,你准备怎么去?若是扮成五羊城出发的行商,到了东平城肯定会被怀疑。”

郑司楚道:“这个我也已经考虑停当,我扮的是雾云城来五羊进货的小商人,因为战乱,先前一直被阻在闽榕省,现在才得以返回。”

广阳和闽榕两省,方言相当难懂。郑司楚小时虽然住在五羊城,但很小就随父亲去雾云城了,五羊方言说得已相当夹生,要扮五羊城的商人是不成了,但扮成雾云城的商人倒是毫无破绽。申士图又问了不少细节,郑司楚听他所问多深中肯綮,心里也暗暗佩服,忖道:申伯父这许多年能瞒过大统制,果然也自有他的本事。他向来未料胜、先料败,此行已考虑良久,申士图所问他皆能答上来。申士图见他对答如流,心里又不禁暗自叹道:可惜芷馨偏生不喜欢他。

问了一阵,申士图觉得郑司楚确是已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此行也不是太难,最麻烦的倒是那王真川若是不肯来该怎么办。好在郑司楚已经做好准备,王真川真不愿来,就把他绑票绑来。他道:“司楚,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明日就要出发。”

申士图点了点头道:“好。我便让断土准备,给你们也备点干货。”

五羊城的特产便是各种腌制海产品和荔枝干。凡是来五羊城的商人,贩走的货物有五成就是腌海产和荔枝干,郑司楚要扮成行商,当然也要备些这个以掩人耳目。郑司楚道:“是,还请申伯伯费心,那些腌货都要用陈货,不要用新货。”

申士图一怔,马上就省得郑司楚的用意,微笑道:“司楚,你的心思倒是很缜密。”

郑司楚扮的是因为战乱而一直被拦阻在闽榕的商人,那么带的货物必然不能是最近的新货了。虽然这仅是一个小细节,未必会被人看破,但郑司楚连这样的小细节都考虑周全,申士图心中对他不禁又高看一线,也对申芷馨最终未能嫁给他更加遗憾。

第二日,预备的东西都已备齐了。陪同郑司楚一同出发的是断土和另一个名叫沉铁的侍卫。申士图的侍卫分铁、土两组,本来铁组由飞铁主持,厚土主持土组,断土则是土组的副组长。铁组在飞铁死后便是这沉铁主持,而厚土新近被申士图遣出外面办事去了,目前主事的正是副组长断土。申士图将两组的主事之人都交给郑司楚带去,可见其全力支持。郑司楚正在家里做最后的准备,工友突然来报,说宣鸣雷前来。

宣鸣雷怎么这时候过来?下个月宣鸣雷便要和申芷馨正式订婚,郑司楚照理必须参加,可他实在不愿参加这订婚礼,这趟出门亦有逃避的意思在。郑司楚为掩人耳目,没几个人知晓这事,便是年景顺和谈晚同他也没告诉,何况宣鸣雷现在已正式成为水战队水天三杰之首,在水军中忙得不可开交,他这时候来不会因为没要紧的事,只怕是从申芷馨处得知自己要出发的消息。想到此处,郑司楚心头便有些刺痛。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祝福宣鸣雷和申芷馨的未来,可想归想,心里却依旧有点酸。

我毕竟没那么大度。

郑司楚解嘲地想着,迎了出去。一出厅堂,正见宣鸣雷走进来,一见郑司楚,宣鸣雷快步上前,叫道:“郑兄。”

郑司楚笑道:“宣兄,你怎么还有空过来?”

宣鸣雷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进屋谈吧。”

一进堂屋,宣鸣雷便低低道:“郑兄,你要去东平城找王真川?”

果然是听小芷说的。郑司楚心里不自觉地一疼,脸上仍带着微笑道:“你的耳朵可真长。是啊。”

宣鸣雷睁大了眼,低喝道:“你疯了!你知道这王真川是什么人?”

郑司楚一怔,道:“听说他是大涤玄盖的唯一传人,对铸造有独到的心得,我姨父为开发舷炮,必须得到他的帮助。”

宣鸣雷道:“我不知他是不是什么大涤玄盖传人,就知道他有个表兄乃是东平陆战队的工正。因为这王家是世代开刀铺的,虽然打的多是菜刀,有时他表兄也会肥水不落外人田,把军中打战兵器的单子给他两张。因为这人也爱喝酒,所以我和他在林公家中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别的还好,却是个大统制的铁杆追随者。而且,他们有个亲戚在雾云城位居高官,绝对不会心甘情愿来五羊城的。”

郑司楚又是一怔,道:“真的?”好在他本来就担心这王真川不肯来,已打了用武力绑架他的主意。虽然这是下策,但总算已做准备。他道:“看来,只有用强了。”

这回倒轮到宣鸣雷吃惊了,道:“郑兄,你早就准备用强?”

郑司楚淡淡一笑道:“这位王真川先生,此番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我是势在必得。”

宣鸣雷长吁一口气道:“你早有准备就好,我就怕你白跑一趟,白冒这风险。”说到这儿,他也笑了起来:“郑兄,你也真不是个厚道人,说实话,当初我与你在东阳城初见,当时我若声张出来,你会不会就要动刀封我的口?”

郑司楚当时还真个有过这种心思,但这话实在不好直说,他道:“封你的口也不是非动刀不可。那时我总算和你有过一面之缘,会把你绑几天吧。”

宣鸣雷干笑道:“你想绑我,那也不是容易的事。好在这王真川肯定没有我的本事,你绑他定然手到擒来。”

宣鸣雷枪马不算太出众,但身怀斩铁拳和斩影刀,若是步下,郑司楚想击败他实是未知之数。郑司楚也笑了起来:“所以我现在还在庆幸与你不是敌人。对了,宣兄,你来就是警告我这个的?”

宣鸣雷道:“是啊。我听阿听人说你要去找那王真川,怕你不知此人底细,还备上诸色礼品前去礼聘,到时便要上个大当了,所以来提醒你一句。”

郑司楚心里感到一阵暖意。为了申芷馨之事,他对宣鸣雷已隐隐有了点连自己都觉得无法启齿的痛恨,但现在这点嫉恨已荡然无存,他握住宣鸣雷的手摇了摇道:“多谢宣兄。”

宣鸣雷抽出手道:“别那么娘娘腔,郑兄,好好保重吧。上回你用的那种人皮面具倒是件利器,你可以再用用。”

郑司楚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他记起宣鸣雷在东阳城林家得知自己有这人皮面具时并没有太吃惊,便道:“你也知道这种面具?”

宣鸣雷点点头道:“我们狄部也有这种人皮面具,只不过没有你这种轻巧。听人说,那种面具只有秋冬戴着,夏天若戴着,难受之极,谁也受不了。”

郑司楚听宣鸣雷这般说,心中释然,心道:姨父做的这种面具见不得水,戴上后就不能沾水,就算汗水浸湿了也马上会穿绷。我本来觉得这是美中不足,听宣兄所言,他们狄部的人皮面具原来也差不多。陈虚心做的这种人皮面具轻巧单薄,戴在脸上几乎没有感觉,不撩开头发细看发线,谁也看不出破绽来。从这点上来看,他的面具又超过了狄部的人皮面具了。他听宣鸣雷说起狄部,又问道:“对了,宣兄,你们狄人”

他想问的,乃是申芷馨是不是已知道宣鸣雷是狄人,但宣鸣雷却会错了意,道:“老伯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宣鸣雷道:“不久前,我叔叔派人前来,让我引见老伯。现在,他们放弃了复国之念,已经与我们合作。”

他只是顺口一句,郑司楚心头却是一动,道:“你叔叔是狄复组的?”

宣鸣雷道:“你知道狄复组?”

郑司楚微笑道:“还是几年前在西靖城军中时,同袍中有位骁骑名叫者蔑,便是狄人。一说起狄复组,他总是破口大骂,说就是狄复组多事,害得他难以升迁,我这才知道有这么个组织。”

宣鸣雷苦笑道:“其实我也觉得如此。现在狄人还要复国,已是异想天开,没事找事,但我叔叔总是不听。现在他们总算放弃了这个执念,将来应该能够好些。”

郑司楚忖道:狄复组果然难得人心,连宣兄都不太认同,不要说那些寻常狄人了。

宣鸣雷此时沉吟了一下,又道:“郑兄,此番你前去,最要防的,还是那傅驴子。”

傅雁书在前番海战中的表现,有目共睹,宣鸣雷前去伏击补给船,就是被他打了个反伏击,以至于一败涂地,自己也是死里逃生,至今心有余悸。郑司楚道:“是。不过想来不会与他照面,也不必太过担心。”

宣鸣雷伸了个懒腰,抱拳拱了拱手道:“我要说的也已说完了,郑兄,此去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平安归来,我请你喝酒。”

郑司楚心道你要请喝的,只怕还是这订婚酒。他实在不愿多说,便道:“多谢宣兄,城中之事,也有劳宣兄了。”

宣鸣雷道:“上一次邓帅来犯,失之太急,这次他不会重蹈覆辙,北军再次南下,应该还有几个月的准备时间,你只消赶在这之前回来便可。”

郑司楚微微一笑道:“宣兄也不要灭自己锐气。不要忘了,西原那个小小的楚都城,最终也逼退了五万远征军。”

宣鸣雷心道楚都城能够逼退远征军,最关键的还是最后得到了阿史那与仆固两大部之助。那两部的兵力加一块儿足有八万,已超过了远征军的实力,加上楚都城断去远征军的补给。这一番北军南下,想断他们的补给是根本不可能的,五羊城所面临的困境,要远比楚都城凶险。不过郑司楚所言不要自灭锐气倒也是真的,他道:“事在人为,不见最后,谁也说不出结果。”

此时断土与沉铁已将东西准备停当。他们扮的是个小行商,只有一辆大车,车上装满了一些腌腊干货。宣鸣雷送郑司楚出了门,拱拱手道:“郑兄,我也不多送了,路上请多加小心。”

郑司楚道:“宣兄请回,等我的好消息吧。”他笑了笑道:“如果一切顺利,下一次邓帅再来,就要以舷炮互攻了。”

宣鸣雷叹了口气道:“只怕,北军的舷炮又有改进了。天下之大,真是能人辈出,其实若能将北军开发舷炮之人绑来,比绑那个王真川更有用。”

郑司楚心想这何尝不是,但那人肯定是大统制极为看重之人,要去绑那人,实在难比登天,根本不可能。他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也不是唯有那一人,只在努力。”

宣鸣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拱手道:“努力。”

现在,也的确没别的话好说,唯有努力向前。郑司楚突然又想起萧舜华当初开解自己时说的那句话:“未来永远都属于你自己。”

第四章 绝境逢生

郑司楚一行是正月十七日出发。从五羊到东平,陆路上若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过十天左右便能到,以前驿路发加急文书,曾经有过八日抵达的纪录。但一般行走,路上要花二十余日。郑司楚他们当然不可能玩命赶路,但因为走得很快,加上战事暂停,路上还算通畅,大概十五六天便可抵达。

这一日已是二月初三,郑司楚一行距东平城还有二百里左右,再过一两天便能进入东平城了。这一天的雾云城里,却另是一番景象。

每年二月三日都要设迎春宴,雾云各部官员都要赴宴,以示万象更新,共和国政府又将正式开始新一年的运作。不过说是宴席,其实酒席十分简单,每人四菜一汤、一壶薄酒。这是共和国草创时定下的规矩,表示官员清廉,万事从简。只不过以往迎春宴都由郑昭主持,现在换成了顾清随。

二月三日一大早,顾清随便穿戴好礼服,出了门。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主持迎春宴,但今天他却有种异样的不安。

今天,将是大统制毙命之日。

一旦成功,该如何尽快稳住局面?顾清随心里总是忐忑。固然议府成员有很大一部分都认同自己,觉得大统制越来越刚愎自用,不适合担当大统制了,再这样下去必将共和国带上绝路,但谁也不愿充当这个领头人。公然反对大统制,在已将大统制视作神明的共和国里,即使有万般理由,也是一条不是罪名的罪名。只是若没有这样一个领头人,共和国必将万劫不复。

我是在拯救共和国,即使要遗臭万年。

尽管屈木出已将计划详细跟他说了,他也觉得此计万无一失,可心里仍然极是不安。大统制的威望深入人心,大大小小的官吏也是一般。千错万错,大统制肯定不会有错,如果措施卓有成效,那是大统制的决策正确;如果失败了,那一定是执行的人未按大统制所定计划办,大统制的决策仍是正确的。

现在,又有一波增援军要赶赴东平城。这已是最后一批调拨部队。从雾云城到东平城,若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急走,三四天便能到,行军的话一般要花十天。但由于雾云城到东平城有一条大河,可以直接抵达大江,所以七八天便可到达。换句话说,再过十来天,邓帅的第二波攻势便将发动了。这回已动用了十万大军,以五羊城的实力绝对没有抵御的可能,何况后继增援仍然源源不断地发出。如果五羊城被攻下,那大统制的威望更加高涨,想要搬倒他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这一次计划是唯一的时机。

大统制死后,邓帅会按原计划南下,还是北上捉拿自己这个罪魁祸首?顾清随最担心的便是此点。邓帅是大统制的妹夫,两人份属至亲,照理邓帅应该会为大统制报仇。但顾清随在与邓帅不多的几次交往中觉得,邓帅不会如此意气用事。邓帅宽容大度,明理通达,应该也已觉察大统制近来越来越刚愎自用。不说别的,上一次远征五羊城,正是被大统制严令催促,结果六月出兵,七月十七大败溃退,给邓帅百战百胜的声名也染上了一个抹不去的污点。因为此事,邓帅不可能不对大统制有微词,只要自己晓以大义,邓帅有七八成会以大局为重。那时再向五羊城发下最后通谍,若五羊城肯取消“再造共和”的旗帜,那自己才是真正的再造共和的功臣。就算五羊城那时仍然一意孤行,邓帅的大军仍然可以出发。尽管这已是下下策,但自己保证共和国完整统一之功亦不可抹杀,到时再拨乱反正,将大统制过于严苛的决策取消,取得民心支持,共和国依旧会蒸蒸日上,国力日盛。再给狄人多一些优厚待遇,诸如官吏配置上多安插一些狄人和另外部族,亦非不可行,这样也可以安抚狄复组。如此一来,自己岂但解决了共和国南北分裂的重症,连狄复组的问题也解决了,声望超过现在的大统制亦非不可能。

总之,此计可行。

他想着。这时一边的阿辛小声道:“伯父,王先生来了。”

王跃乔已走了进来。虽然现在国务卿府的政事实质上已是王跃乔主持,但名义上王跃乔仍是他的文书,特别是今天这迎春宴,顾清随要担当主持之责,王跃乔仍然过来他向汇报。顾清随小声道:“屈先生的人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顾清随道:“好,让他进来吧。”

此时王跃乔已走进来。见到顾清随,王跃乔躬身一礼道:“顾公,跃乔有礼。请问,可以出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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