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的五指纤细白皙,如同刚剥出的葱白,十分美丽我凑近了道:“是啊,是看不出来等等,我拿个放大镜”

我抽屉里有一个放大镜,是那种当玩具用的便宜货,放大三倍我拿出了放大镜来,抓着她的手看了看道:“没伤口啊,你不要也是错觉吧”

她从我手里抽回手指,脸上微微一红道:“算了,现在也不疼了让我快点做做完吧”

她的声音又变得冷漠起来我讪讪地咧了咧嘴,当是笑了笑,把放大镜放好了道:“手指上的神经末梢很多的,有时键盘上有一点毛刺就会让你觉得疼得要命”

的确,手指的神经末梢很多,比方说你用一把剪刀的两个尖轻轻刺一下手背,单凭触觉是感觉不到有两个尖还是一个尖,但如果在手指上刺一下就马上能感觉到了她的手保养得很好,触觉一定比我更为灵敏,只是,这真的是键盘上的毛刺么?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想到那个墨渍

李北丽在我的计算机上鼓捣了一阵,把她那些胡说八道排好了,不通顺的地方改改顺,又拷回了那张软盘道:“好了”

“这回你编的是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

她露齿一笑道:“先保密”

她的笑容也美丽可爱我道:“北丽,你去拔牙了?”

刚才她露齿一笑,我看见她好象左边靠里掉了一颗臼齿她吃了一惊,道:“没有啊”

我指了指自己左边腮帮子处道:“我看见你这儿掉了一颗牙”

“真的么?别是蛀牙吧?”她吓了一跳,从身边的小包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张大嘴往里看着但是要看到自己的臼齿,实在不太容易,她张大嘴比划着的样子也实在可爱,我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听得我的笑声,嗔道:“呸,又上你的当了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原来也这么坏”

“我坏么?”我忍住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北丽,要是你和男朋友吹了,不如找我算了”

“呸呸呸,”她装作吐了几口口水,“乌鸦嘴,不理你了”

她推开椅子,又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我道:“北丽,还有水…”可是她这回没理我,已经走了出去,出去时还关上了门

等她一走,我坐了下来这张电脑椅上还留着她的体温,仍然带着些铃兰花的香味坐在电脑前,我突然感到了一阵茫然,在恍惚中仿佛看到了迷茫的过去

那是久远的过去…在一条窄窄的胡同里,雨下得无边无际我撑着一把与我的身体大得不成比例的油纸伞,走到路上虽然是正午,可是边上没有一个人,这条胡同长得好象没有尽头,两边高大的墙壁似乎在挤压过来那时的墙壁还是泥土的,从石灰剥落处露出里面的青砖,地上,也是一条条青石板,雨水落下来,在地上渐渐积了一滩,又打着转从石板缝里流下去,带着几张从路两边院子里飘出来的落叶

那是我的童年吧

我已经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可是这个景像总是在眼前萦回那是条长长的胡同,长长的,长得象没有尽头,在伞下,我也突然有种无比的孤独

是的,孤独,就象现在

空气中带着点人造革的臭味我象一只陷入鼠夹的老鼠一样,坐在狭小的椅子里,突然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李北丽走后,我的计算机倒是什么毛病也没有,我加了个班,把温建国的小说改定了一些错别字和他以前的作品相比,这个小说越发怪诞,到了后面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可能温建国写到后来也有点走火入魔了

校对完一遍,天也快黑了,我被这个故事搞得浑身发冷,一阵阵地不舒服我关掉电脑,准备下班了

事情做完后,出刊前的几天就比较空了,今天我准备到外面犒劳一下自己刚走出办公室,却发现隔壁的灯还亮着,李北丽也没走么?我走到门前,敲了敲道:“北丽,还没走么?”

这不过是个套近乎的借口而已,不出我所料,李北丽在里面冷冰冰地道:“我还有点事”

女人,只有在用得着你时才会对你和颜悦色吧我本来以为可以借这机会和她套套近乎,说不定可以发展一下关系,可是看样子不行,我只得一个人下楼去

电梯停在一楼,我按了一下,等电梯上来,我正要走进去,突然又有一阵恐惧

电梯里亮着灯,里面也干干净净,可是我却觉得有种空虚,仿佛走出一步就会掉进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里我做过梦,梦见自己在路上走着时,突然脚下一空,身体一下子直直落下去,象是永远都到不了底地落下去这种梦我做了好多次,大概我小时候有点恐高症,直到现在还有些残余吧

我抓了抓头皮,让自己清醒一点,走了进去

电梯在下去时,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声这部电梯质量可能不算太好,用了没几年就有响声了门关上后,好象一下子与现实脱节了,在这个世界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电梯在不断下沉当电梯刚开动时,稍许有点失重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极为不适,如果不是害怕走昏暗又漫长的楼道,我宁可走下去也不愿坐电梯的说实话,尽管早就是个成年人了,可是我仍然害怕黑暗,害怕一个人呆在黑暗的地方在家里,因为一个人住,每天晚上我都要开着台灯睡觉,在睡前看书,直到沉入梦乡

幸好,电梯还算快,至少这短短的一瞬还不至于让我崩溃我走出门时,几乎觉得那是再生外面车水马龙,很是热闹,这幢写字楼的底层开着一家超市,因为快到圣诞节了,门口装饰着两株圣诞树,上面挂着彩色的小灯泡、小摆设,以及一些冒充白雪的棉花虽然中国人信基督的不多,对于商人来说,每个节日都是商机,只要能卖东西,他们连盂兰盆节也会炒作的吧

我在超市里买了两包方便面,又叫了辆出租准备回家进车时,我又回头看了看那幢楼楼里仍有不少房间开着灯,那是有几家公司还在加班,李北丽那间也亮着

会有个青年才俊开车来接她的吧,我有点酸溜溜地想着鱼配鱼,虾配虾,王八配蛤蟆,对于她来说,我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同事而已

回到家里,我煮了点水准备泡面平常我会去快餐店对付一顿,偶尔也会买点菜来自己做上一餐,但是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我定可吃一碗热腾腾的垃圾食品

趁着水没开,我打开了电脑,准备上一会网我这样的单身汉,好象也没有太多的娱乐了,每个月的薪水除了养活自己,付房租,再寄一些回去给乡下的父母,剩下的也只能上上网要是买房的话,要应付不断上涨的房价,我除非向修道的仙人学会辟谷才行

连上线后,我打开了QQ,先挂在那儿,自己找一点资料我自己也在写一点小说换几个烟钱,也只能趁这时候写写了,虽然我写出来的东西能换的也只有几个烟钱而已

QQ还在一闪一闪地准备登录今天不知道是接入不好还是服务器有问题,登录很困难好在我开QQ几乎是习惯而已,现在差不多从来不和人联系了,除非和一些我手上的作者

我打开写了一半的一个小说,准备今天再写一段,刚把字体转好,突然QQ发出了一连串的响声,一个信息窗口跳了出来,不住地闪动那是网友在我下线后给我发的留言,以前也有,但好象从来没这么多过,而且还是一个人发来的我不知那人是谁,把那小说最小化后,点开了窗口

那是温建国发来的他用的头像是个英俊小生,和他本身的样子形成强烈对比,不知道他有什么急事,第一条信息是“你在吗?”

我点了“下一条”,下一条信息赫然写着“救救我吧”,连标点符号也没有他这人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一惊一乍过,现在不知怎么回事,难道是写恐怖小说写得神经衰弱了?

接着点下去,下面尽是些差不多的留言,竟然有七八条,都是没头没脑,语无伦次的看着这些,我不禁有点担心,不知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现在这么晚了,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总不至于深更半夜到他家去吧?

“出什么事了?”

我这么回了一条本来他没上线,我也没指望他会回话,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哪知我刚一回,QQ上,他的头像一下跳了出来:“救救我,快救我!”

他说得急不可奈,我被他搞得莫名其妙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刚把这话重新发一遍,可是温建国却没有再回话,他的头像又一下消失不见了那是因为他是隐身登录的吧,隐身登录后,如果长时间没有对话,头像会消失不见的不知温建国犯什么病了,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又不见人影,我又给他发了一条,可是等了半天他仍然没有回话

不去管他了他这人实在有点古怪,可是很倒霉,这几天我老会梦见他,可能因为他的小说一直没交出来,以至于我记着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这时电热水壶响了起来,水开了我把热水冲好,给自己泡好了面,捧着那两包合成一碗的方便面重新坐到是电脑前方便面是标准的闻着香,吃着不是个味的垃圾食品,但是这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捧在手里,仍然有种温馨的感觉我打开了本地的电影网站,开始看一部香港的闹剧片

看了一阵,手里的面碗不那么烫了,我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方便面也都是一个味,在诱人的包装里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调料咸到可以腌咸菜,加一点青菜、胡萝卜以及肉的碎碴

面虽然谈不上好吃,但一碗面下肚,身体有了些热量,觉得有点舒适之感,尽管这种舒适廉价到只是两包方便面而已吃完面,那部无聊的闹剧片也看得索然无味,我把播放软件关了,准备用剩下的热水洗个脚睡觉

洗着脚,我看着因为陈旧而有些变色的墙壁,突然一阵心酸这房子是我花了一个月四百租的小房子,地方偏僻,房子老旧,我也只能住这样的房子可偏偏在我一个人洗着脚,对着一片的昏暗时,却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些大言不惭的豪言壮语

那都已经过去了

我把洗脚水倒进了抽水马桶里水流下去时发出了一阵阵的“咕噜”声,象是下面有一个巨大的怪兽

睡下后,仍然恶梦不断,我梦见了我站在一个巨大的台阶上,而温建国居然和前些天一样,又闯进我的梦里来即使是在梦里,我仍然知道自己在做梦,而梦见了他而不是一个曲线玲珑的女子,多少让我有些不快他站在台阶的上一层,正向我拼命地说着什么,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我看着他做着疯狂的手势,整个人象是沉入了一瓶墨水里一样渐渐消失,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当我被闹钟吵醒时,只有六点半因为要上班的话起码得在路上花半小时,我每天也必须在六点半起床冬天的早晨亮得晚,六点半时天还黑糊糊一片,天空里也象泼了一团掺着墨汁的胶水一看到天色,不知怎么,我又想起了昨晚梦里见到的温建国

在梦里,再奇怪的事都有点视若无睹,但现在回想起来,我梦见的温建国实在够恐怖的梦里的他不象个活人,身体也如同个啃咬过的蜡人一样到处是缺口,所以我梦见他几乎和古书里受天谴在城狱受苦的恶鬼差不多作为一个男人,梦见他总有点说不出来的不适我想我不会有同性恋倾向,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老会梦见他他几乎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我记得以前读过一个幻想小说,说有一个人能进入别人的梦里去偷窥别人的内心世界温建国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本事,可是我总觉得他好象在偷窥着我内心一样

就如同暗夜行路,却突然发现身后巷子的拐角处有个人站在那儿,偷偷地看着你

我刷了刷牙可能有点感冒,嗓子有些不太舒服洗漱完毕,下楼买了些早点吃了,挤了辆公交到公司去除非太晚了没公交,平常我都习惯坐公交,这样省些钱

到了公司,正赶上打铃今天因为出去搞活动的同事都已经回来,昨天还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又热闹起来我坐到自己电脑前,打开了,正要看看昨天做的清样还有没有要改的,有人拍了拍我的肩道:“阿康,昨天和北丽的感情交流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都在做自己的事”

他诡秘地一笑:“不要骗我,今天我们公司这个美丽的花瓶可没来上班,你该知道点内幕吧?”

“没来上班?”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什么事么?”

“刚才她打电话给老总说身体不舒服,请一天假”他突然怪模怪样地笑了起来,“昨天你们一块儿呆了一天,难道你都不知道她有什么病么?”

李北丽有病么?昨天她还生龙活虎的呢我刚想说,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剪断了这么说出口的话,一定会被他们抓住小辫子我倒没有什么,就怕李北丽以为是我故意在造她的谣言我道:“这也没什么奇怪吧,人都会生病”

“为什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和你共处一天就生病了?”他笑眯眯地,但明显话里有些酸味他这是在吃醋吧,他也是个李北丽的狂热追求者,但是李北丽却正眼也不看他

“无聊”我有些厌烦了,“拜托你想想吧,我这种穷小子,才貌都没有,人家李北丽根本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他看了看我,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他虽然同意我的话,可是却让我更觉得难受

我把温建国的那个小说清样打了一份送到老总办公桌上我们是家小刊物,老总对于清样要全部过目的我送上去时,他正翻着李北丽送上来的清样,我把东西交给他,又看了看李北丽的位置她的位置空着,她是生病了么?也许是和男朋友玩得兴起,不想上班了吧,所以昨天才会加个班我心底隐隐地有些疼痛

因为清样弄好了,今天我可以轻松许多我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身体,看着周围的同事昨天,这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现在却象一个拥挤的玩具盒,里面挤满了忙乱的人

在这儿,我慢慢地磨掉岁月的棱角,或者,不确切地说,岁月磨掉了我仅存的棱角我突然又有了一阵伤心,说不上是什么,只是伤心

到了下午三点,传达室的老胡上来送今天的报纸那是今天的晚报,文旦拿了张报纸看着,我正想过去也拿一张报纸看看明天的天气,刚走到他身边,他突然大叫小怪地叫道:“哇,又出杀人案了!”

这个几十万人的小城市里,隔三岔五出件把杀人案也并不奇怪,不过杀人案出得也真的比较多,前两天刚见到社会新闻上说郊外出了一件杀人案,一个性产业工作者被人大卸八块包成一包扔在河里了现在是新千年开始的头几年,可是仍然有种世纪末的疯狂,与新闻上不断的战争、饥荒比起来,这些小小的杀人案实在无足轻重

我拣了张报纸,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拣还能看得下去的新闻看着那张报纸是千篇一律的对形势大好的歌功颂德,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我翻了两翻,正觉得无聊,一张报纸放到我身边:“阿康,换一张”

那是文旦我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他道:“看这么快?”

“还不就是这几条新闻”他打了个哈欠,“要么就是跟李北丽弄来的那些消息差不多”

“对了,李北丽到底生什么病了?”

他带着点酸溜溜的神情道:“我哪儿管得着,大不了是个月经不调”

“噗”的一声,边上另一个同事把含在嘴里的一口水都喷了出来:“文旦,你这张嘴真够臭了,还好北丽没在,不然非撕你的嘴不可”

“撕丫国嘴”边上另一个同事也笑着说了一句这句《分家在十月》里痞味十足的台词让边上看过那个恶搞电影的人都笑了起来,办公室里倒是其乐融融

在一片笑声中,我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恍惚中,象有一只长着利爪的手悬在这些正笑成一片的人们头顶,恶毒而危险,但那自然是我的胡思乱想,房间上面弥漫着一股香烟的烟气,另外就是天花板上的一些污渍而已

是因为昨晚上看到温建国的那几条信息吧?他发过来那没头没脑的消息,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害怕不过他就算也从事性产业,也一定不会被分尸的吧

要下班时,老总把我叫了过去,让我把李北丽做的清样再修订一下,然后就可以送印刷厂付印了在这批编辑中,我大概是属于最没用的一个了,所以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最后都拿到我跟前老总这么说了,我当然不能不做,我接过李北丽的清样,道:“老总,她做的文档呢?”

“FTP上呢,你自己下吧”老总把一支派克的金笔插进衣袋里,一边理着桌上的杂物,“再校一遍,前两期读者反应错别字太多”

这份杂志针对的是民工和中学生,他们能挑出的毛病大概也只有错别字吧我道:“好吧,弄好后我仍然放在她的FTP里”

老总抓起搭在一边的西装往身上披,突然象看见了什么,指着墙角道:“对了,等一会扫地的来了,你跟她说一下,把上面的墨渍擦擦掉,办公室里弄这么脏可不象样”

写字楼的墙都是用乳胶漆涂过一层,可以用抹布擦的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墙角上有一小滩墨渍,很小,大概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要不是老总视力好,别人未必会看得到我道:“好的”

“真是不象话,墨水都甩到这地方去了,哪儿象一家杂志社,你们可都是白领”

老总还在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走出门,到了门口,他又道:“对了,你那个作者,叫…温克的,让他以后不要写那么细,太血腥了恐怖是好的,可也不能血腥了,不然会招麻烦的”

温建国写的那个《蜂巢》是个很有伊藤润二风格的怪异故事,小说中男女主角在那个月圆之夕发现村民聚集在村口的空地里,不断地吃生肉,最后才发现原来村里有一种细小的肉食寄生蜂,寄生在人脑子里,所有的村民其实都已经被寄生了,有一个体内的蜂蛹已经羽化,眼睛鼻子里不断地飞出小昆虫来,又往另外人头上产卵那副场景他写得很细,让人恶心之极,不过文字倒是很不错的这样的怪异故事如果在十年前一定会被加上“宣扬恐怖迷信”的罪名,现在虽然不至于这样,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我已经把一些太过份的残忍恶心描写去掉了,但老总看清样时一定仍然不舒服

恶心归恶心,这个故事一定很有市场

回到自己办公室里,人大多走空了,文旦还在打着什么,见我又坐到电脑前,他道:“阿康,怎么了?”

“老总让我把李北丽的清样再校一遍”

他不知为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有点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刚才有个人打电话来要向李北丽投稿,说是听见墙上有个人影会说话”

我也有点想笑这种胡说八道天天都有,这个编谣言的恐怕也走火入魔,没骗倒别人,先骗信了自己我道:“他是在看埃梅的小说吧?”

“什么?”文旦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大概没读过这个法国作家的小说我还记得大学里读到埃梅的一部小说集里,第一篇就是说一个穿墙人后来这个穿墙人被封在一堵墙里,旁人时常会听到这堵墙发出叹息这个荒诞不经的故事那时却让我有一种恐惧,我想象着人被封在墙里的情景,那应该不是象被封在砖头砌起的空隙里,而是被一种胶质的黑暗包围的感觉后来每当我独自在暗夜里走过没有路灯的巷子时,我总有种荒诞的预感,好象两边的高墙会象我压来,那种黑暗也在成形,变得浓厚粘稠

“没什么,一个外国人的小说”我嘟囔着,也不想对他解释谁是埃梅对于法国作家,我想他顶多知道凡尔纳或者勒布朗,大不了再知道些萨特、加缪、莫里亚克这些得过诺贝尔奖的和左拉、福楼拜、都德、莫泊桑这些有名的,至于波德莱尔、马拉美、龚古尔兄弟、瓦雷里,直至萨冈,我想他都不会知道的,自然不用说相对而言没有大名气的埃梅了事实上,如果我不是因为读过那部短篇小说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文旦大概也知道没什么话题可说了,他把手头的东西打完后,关了计算机,道:“我下班了,你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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