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我冷笑道:“借你的身体一用。”说罢,百辟刀一顶他的后心,他疼得“哇”了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屋顶。

直到此时,我才感到肩头那伤口的疼痛。我咬了咬牙,割下一小片碎布,伸手一把拔出箭来。幸好这箭头不带倒钩,只是寻常的锥形箭,不然我这么一拔只怕要连一块肉都拔出来。箭一拔出,血从伤口直喷,我将那片碎布塞住伤口,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杀我?”

那些放箭之人没有回答,从两边的暗处却突然跑出十来个人,向着马车围了过来。拉车的两匹马都已经被射死,那些人手持利器,走得很是小心,似乎还怕车中有未死之人。我心急如焚,抓了这么个人质,却根本没有用处,也顾不得多想,百辟刀回身一刀砍断了雷霆弩的弓弦,狠狠一脚向那人踢去。那人本来就坐在瓦片上,背心被我踢中,登时在瓦上向下滑去,瓦片发出了一阵乱响。我一把抓住那人的后领,将他遮在身上。刚一出去,又是一阵箭雨疾射而至,好几支箭射中了他,他发出一阵惨叫,多半已不活了。

滑到檐前,我猛地一推那人的尸身,身体向里一荡,贴着墙壁滑下去。此时迫上来的数人见有人跳下来,有两个手持长枪的已冲上前来,两枪齐齐刺中那具尸体。此时我双脚已然落地,不及站稳,一个翻身,从那尸身后一跃而出,百辟刀划了个弧,那两人的枪还不曾抽出尸身,咽喉便几乎同时被我割裂,登时翻身扑倒在地。

已经有个走得快的到了车边,手中长枪正要挑开车门。若是他见到车中无人,只怕马上便会发现躺在车下的郡主的。我伸手到腰间,刚摸到手弩,顿时省得方才我跳上屋顶时由于太急,六支箭尽已射完,现在手弩已经空了。我再顾不得身上伤痛,双足一蹬,大喝一声,飞身向那人扑去。那人的长枪正钩住车门要拉开来,他也没想到我来得这般快法,听得我的声音,居然还扭头看了看,我挥刀斩落,“嚓”的一声,一刀便将他持枪的手斩了下来。他痛得惨叫一声,连退了几步,我已冲到车前,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人都用黑布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看样子这些人的本领参差不齐,迫上来几人也没什么高手,被我一刀斩断手腕那人还在惨叫呼痛,一边数人眼中已露出惧意。

执金吾怎么还不来?我咬了咬牙。白天执金吾满城都是,现在天一黑,他们却一个都不见了。我背靠着车门,肩后的伤口虽用碎布塞住了,仍然还在流血,大概现在这副样子也可怕至极,那些人居然都退后了几步,看样子似乎要逃了。

突然,黑暗中有人喝道:“杀了他!”

一听到这声音,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这竟然是路恭行的声音!我大叫道:“路恭行,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路恭行没有回答,却有三个人同时冲了上来。这三人枪法生疏,冲上来时手中长枪还在发抖。我不待他们欺近,猛地向前冲去,卷入他们的长枪中。这三人本事不佳,居然不知道步下以长枪攻人时绝不可让敌人欺近,一旦近了,长枪便毫无威力,我虽然肩上受伤,但仍是轻轻松松便冲到那三人跟前,百辟刀一动,已在当先那人胸口割了一刀,正待砍向第二个,黑暗中突然伸出一把长刀,一下架住了我的刀。

这一刀后发先至,千钧一发之际架住我的百辟刀,“当”的一声,火星直冒。一见到这一刀的刀法,我的心已凉了半截。

这确是军中所授刀法,这人就算不是路恭行,也必定是军校毕业的高才生。我不敢恋战,百辟刀一被架住,左手一把抓住了刚才被我砍倒的那人的长枪,人疾退到车边,单臂握枪,枪杆在掌中一滚,一枪向前刺去。那人的刀猛地翻了起来,又架了我一枪,但短刀要破枪,必要接近了才行,此时那人距我还远,他以单刀对我的长枪,哪里挡得住。

这时还有两个黑衣人也冲上来,我以一敌三,一时竟然不落下风。那两人本领不佳,以单刀会我之人本领甚高,但新上来的两人笨手笨脚,反而掣肘,我只听得他叫道:“给我枪,别人退后!”

又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底已凉透了。这次绝不会听错,这正是路恭行的声音。他的枪法变幻莫测,当初还在前锋营时我们一批百夫长较量枪法,我对路恭行的枪术颇为熟悉,此时心中再无怀疑,挡开了他的两枪,叫道:“路恭行,你是要造反吗?”

路恭行被文侯设计送死,死里逃生回到帝都,以他之能定然能看出文侯用意,只怕为复此仇,才想行刺文侯。虽然与路恭行生死相搏,我心中仍然对他有几分同情,委实不愿与他再战。可是不管我怎么叫,他却仍是一言不发,长枪倏进倏退,只是不离我的前心。

一眨眼已交手十余枪,他虽然双手持枪,而我只是用了一条受伤的单手,但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时间他竟然攻不破我的防守。可是我单臂使枪实在吃力,他的枪快如闪电,我只有招架之功,已全无还手之力。这时忽然听得又有一片人声传来,我心中一凉,只道路恭行有刺客来了,哪知他却是长枪一收,忽然喝道:“快走!”

我不明白路恭行为什么要走,只是他退得极快,另外那些人的本事虽然蹩脚,退得却也不慢,只一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中了。他们一走,我再也支撑不住,一枪拄在地上,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

来的人很多,当先有人打着灯笼,走近了,那人叫道:“郡主!楚将军!你们没事吧?”

这是安乐王的管家陈超航的声音。我又惊又喜,强自支撑着叫道:“陈管家吗?”

陈超航提着灯笼,他身边有十几个人,都握着长枪,陈超航一见我便叫道:“楚将军你没事!谢天谢地……”忽然他惊叫一声,一下冲到车边,跪在地上道:“郡主!郡主!”

我长吐一口气,也跪下来道:“郡主,你别吓我,快说话啊!”郡主倒在车边,只是低低地吐了口气,我扔掉了枪,一把抱起她,道:“郡主,你没事吧?”

郡主睁开眼,居然还淡淡一笑道:“休……休红,二哥来得真快。”

是二太子!我虽然不曾想通,但郡主说出的话一定是对的。二太子已经发动了!我抱着她,向陈超航叫道:“快!快送郡主回去!”

郡主受伤极重,我抱着她,心中只是默念着:“不要死!不要死!”也根本顾不得是不是还有刺客在附近,只是拼命向安乐王府跑去。陈超航叫道:“快护着!”自己跑过来跟在我身边。我虽然身上带伤,但陈超航居然还有点追不上我,我听得他重重地喘气,而怀中的郡主气息却越来越弱。

离安乐王府还有数十步,王府中忽然又冲出了数十个人,当先一人正是持着长枪的小王子。他见到我,愕道:“楚将军,出什么事了?”我叫道:“有刺客!”抱着郡主便向王府冲去。还不曾到门口,便叫道:“医生!快叫医生!”

安乐王和文侯同时赶了出来,安乐王平时行动迟缓,此时快得异乎寻常,他一见我抱着的郡主,大叫道:“小茵!”一把从我怀中接了过去,转身便向里跑去。我跟着他,只见他抱着郡主到了大厅,叫道:“快,快让段大夫过来!要是来得晚了,我砍了他的头!”

王府本有家医,那两个家医来得极快,看来还不至于被砍头。我站在门口看着那医生冲进大门,只觉身上一懈,登时手足无力,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文侯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出什么事了?”

我抬起头道:“有刺客,我们离开不久就遇上了刺客。”

安乐王这时走出来,掩上门,喝道:“楚休红,若是小茵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拿你的人头是问!”他平时和蔼可亲,此时却凶狠异常。我心中一痛,站起来道:“是,王爷。”将百辟刀向颈间割去。此时我又痛又悔,自觉也只有自尽才能谢其罪。哪知刀刚伸到喉头,忽然一紧,却是文侯伸手抓住刀背。

他动作快极,我筋疲力尽,也拿不住刀,百辟刀被他一把夺下。文侯忽地向安乐王跪倒,安乐王心中虽乱,仍是大吃一惊,扶起他道:“甄侯,你这是何意?”

文侯道:“王侯,是甄砺之大意,此罪该是我负才是,请你不要责怪楚将军。”

安乐王急得团团转,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做出这等事来!”文侯冷笑道:“王爷,这定是某人孤注一掷了。”

他说的自是二太子,安乐王也明白。他停住了步子,背转手道:“真的?”他刚说完,门外忽然有人叫道:“王爷,快开门,快开门!”文侯脸色一变,喃喃道:“好快!”

安乐王想了想,忽地一掌拍在门上,叫道:“陈超航,点齐家兵,守住门口,有谁敢进来,格杀勿论!”

陈超航还不曾回答,小王子叫道:“是,父王!”他手持一根长枪,马上向门口冲去。安乐王对文侯道:“甄侯,今日已到鱼死网破之时,本王将身家都押在你身上了!”

文侯眼中一亮,又跪倒行了个大礼道:“多谢王爷。”安乐王又扫了我一眼,眼中却带着痛恨之意,道:“不过他得留在此处。若小茵有个不测,我要他的人头来祭祀。”

文侯一怔,还不曾开口,我抢先道:“是,王爷。末将罪不容赦,愿以项上人头谢罪。”

文侯还要说什么,安乐王一挥手道:“不必说了。来人,将这人绑起来,纵然今日王府玉石俱焚,老子死前也要先摘下他的人头不可。”他怪我没保护好郡主,对我已是恨极,自称都变成了“老子”。边上有个家丁过来将我反剪起手,便要绑起来,我呆呆地站着也不反抗。

这时郡主在屋中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呼,安乐王顾不得我,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叫道:“小茵!小茵!”屋里,一个家医手中拿着一支满是鲜血的断箭,箭头已被剪掉,正手忙脚乱地给郡主包扎。我顾不得旁人,一下挣脱了那家丁,冲到榻前跪倒在地,叫道:“郡主!”眼中不知不觉已流出了泪水。

不管郡主到底对我有过什么打算,她总是一个爱我的女子,我实是有负于她。我跪在她榻前,只觉心痛如绞,便是现在有人砍了我,我也不会反抗。

安乐王走到榻前,道:“小茵,你还好吗?”他伸手要抓郡主,但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一个家医声音颤颤地道:“王爷,郡主受伤极重,我等也没有……”不等他说完,安乐王吼道:“闭嘴!你再说,老子砍了你!”

这时郡主忽然低低地哼了一声,道:“爹。”安乐王脸上登时满是喜色,凑到榻前道:“小茵,别说话,你会好的,会好的。”

郡主极是虚弱,低低道:“不要怪休红,爹,让他去。”

安乐王哼了一声,郡主似已猜到他的心思,道:“他是个好人,爹,女儿很开心。”

我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若不是在这儿,我只怕要立时放声痛哭了。郡主咳了一声,又道:“休红,你过来。”

我跪在地上不敢动,安乐王踢了我一脚,喝道:“小茵让你过来!”他踢得很重,我走到榻边,道:“郡主,小人该死。”

郡主唇边浮起一丝笑意,低低道:“还说这种话,我是你……妻子了。”她说着时,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我握住她的手,泪水滚滚而出,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她又低声道:“休红,二哥动手了,要帮文侯,不要留情!”

她说到这儿一口气上不来,又喘了几下,嘴角都有血沫吐出来。我点点头道:“是。小茵,你放心,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又勉强笑了笑,道:“不,你要活下去。爹,让他活下去。”

安乐王此时也忘了要砍掉我的誓言了,柔声道:“好的,小茵,我让他活。”

郡主又淡淡笑了笑,道:“去吧,快去。”

我还想和她说两句话,安乐王一脚将我踢开,喝道:“快滚!没听见小茵让你走吗?”我被他踢得翻了个跟头,爬起来向郡主磕了个头。郡主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道:“这新的时代就要来了,爹。”

我转身走出了大厅,一到外面,小王子迎上来道:“楚将军,怎么样?”

外面已是杀声震天,有人正在攀墙进来,幸好安乐王府墙高壁厚,那些人一时还攻不进。我黯然道:“小殿下,我太没用了。”

小王子道:“别说了,执金吾正在攻进来,要捉甄叔叔。我给你们备好了两匹马,你们快走。”

他拉着我走到马边,文侯已披了件披风,此时脸色也有些张皇之意。我跳上马,道:“小殿下,等事情一了,我马上过来。”

小王子道:“执金吾的人可比不上你们那支部队,没用的,快走。”他年纪虽小,言语间却大有豪气。我跳上了马,文侯喝道:“楚休红,快走!”

我们从王府的偏门冲了出去。此时执金吾正在攻正门,偏门尚无人,我们一出安乐王府,文侯才长吁一口气,叹道:“没想到二太子手下竟然还有这等人才,我只道他要起事起码还得两天,居然这么快法!”

我道:“是路恭行,他回来了。”

文侯在马上转过头,惊叫道:“什么?”他脸上多了几分懊丧。他算定了一切,但还是轻敌了。他将路恭行调到前线,正是要剪除二太子的一条最有力的臂膀,但他也一定没想到路恭行居然会暗中回到帝都来主持一切。我心中一痛,以前对路恭行一直有同袍之谊,实在不愿与他正面为敌,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我一定要取下路恭行的首级!

我们还不曾到文侯府,远远已见文侯府外火光冲天,竟然也有战事。文侯忽然又皱起眉,道:“这路恭行真个了得,一支乱七八糟的禁军,居然也能用得如此得力。”

我们冲到文侯府门口,只见门外已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尸体,看甲胄,正是执金吾的人。此时文侯府只有不满一千的府兵,我们冲到门口,我夺过一杆长枪击散了围在正门口的执金吾,文侯叫道:“汪海!汪海!你在吗?”

文侯一来,守卫文侯府的府兵登时士气大振,一个反扑,将攻入府中的执金吾士兵都逼了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府兵首领从里面冲了出来,一下跪倒在文侯马前,叫道:“谢天谢地,大人,您总算来了。”

文侯翻身下马,道:“几时出事的?大殿有事吗?”

那叫汪海的府兵首领道:“年统领派人来报信,说五大营与执金吾同时起事,正在大殿激战。虽有大人派去的一千人助阵,但五大营战力出奇的强,只能勉强抵敌,竟然无法分兵支援。”

文侯盯着那些在门口与执金吾交战的府兵,道:“这里似乎只有两千多敌人。”

汪海道:“不错,有两千五百人。原先由一个持斧的武士指挥,我们守得极为艰难,不久前有十几个人过来,将那武士带走,换人指挥后我们的压力轻了许多。”

文侯眉头皱了皱,失声道:“不好了!我居然会如此大意!”他身体一颤,竟然站不稳当,一下跪在了地上。我吃了一惊,扶起他道:“大人,怎么了?”

文侯叫道:“路恭行是要捉住太子,以他为质,迫我投降!该死,我居然算漏了一招,他竟会如此大胆!”

我心头一阵雪亮。此次二太子孤注一掷,如果能捉住文侯将他斩首,太子一方群龙无首,自然崩溃,而如果能逼宫迫使帝君下诏说文侯是叛逆,文侯也同样处于进退两难之地。文侯看不起禁兵,只道有年枭的一万近卫军足以制住一万五千的五大营和五千执金吾,但他没料到五大营的战力暗中已大大提高,此时城中竟然任由二太子驰骋。他叫道:“毕炜留下的三千火军团几时能到?”

汪海道:“我已发出羽书,但最快也得天亮才能赶来。”

文侯呆呆地站着,忽然喝道:“楚休红,你立刻带府兵去东宫,死守宫门,务必要抢在他们之前到!”

汪海惊叫道:“大人,若是这儿再抽掉兵力,那该怎么办?”

文侯也有点茫然无主,执金吾虽然战力很差,但人数毕竟要多得太多,数倍于府兵。何况府兵多半是步兵,要冲过执金吾的包围,实在是难上又难。文侯已是走投无路了吧,现在守在府中还能借地形之利坚守,一旦上了街,府兵再强也不会是那么多执金吾的对手。可是任由路恭行进攻东宫的话,一旦太子被他擒获,文侯师出无名,纵然毕炜回师救援,也已鞭长莫及了。

我想了想,道:“他们去了多少人?”

汪海道:“不多,一两百个吧。”他又补了一句道:“不过这一两百个战力颇强,他们一退,我们的压力顿时减轻。”

我道:“大人,末将立刻去增援东宫。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定能保得太子无恙。”

我一说完,催了一鞭,飞马向前冲去。豪言壮语是说了,但我心中还是没底。我一口气在可以保得太子无恙,但如果我一口气没了呢?

我不再多想。以我一个人,那是绝对守不住东宫的。不过我还有一支小小的力量在,现在必须动用了。

那四十九个巨斧武士。

前锋营的驻地距东宫不远,现在前锋营全都随毕炜追击蛇人去了,营中空空荡荡。我杀开一条兵路冲进营中,叫道:“赵晃!赵晃!”这赵晃是个骁骑,也是这四十九人的首领。

我只道他们多半已经入睡,得过一阵才能出来,哪知刚喊出,那赵晃已冲了出来,道:“楚将军,你怎么过来了?城中出什么事了?”

我道:“有人叛乱,快随我去东宫,守卫太子!”

赵晃吓了一跳,道:“什么?有人竟然攻到了东宫?”东宫的名字虽叫东宫,其实只是帝宫的东面而已。若有人攻到了东宫,赵晃说不定以为敌人已破了城墙。白天城外还一片祥和,自然让他大吃一惊了。我也不和他多说,叫道:“事不宜迟,速速上马!”

这四十九人一下点齐,我扫了他们一眼,道:“弟兄们,二太子聚众谋反,我奉太子之命守卫东宫,此事极为危险,大家千万要小心。”

他们答应一声,我掉转马头,道:“出发!”

正要拍马向前,忽然身后有个人喝道:“乱臣贼子!”

这人喝得极其响亮,我只觉一股劲风压顶而来,眼角已扫到了那人手中的巨斧,正在向我头顶砍下。我吓得一时竟然无法动弹,这些巨斧武士力大无穷,如果正面对敌,我可以借枪术以巧破力,但此时是受暗算,那人的巨斧劈下已用了全力,突如其来,哪里还挡得住?我大叫一声,一下举起长枪,明知挡不住了,但也只能挡一挡。

这巨斧有数十斤重,加上下劈之力,我的枪杆多半会被他一砍两半。硬顶是顶不住的,我已打定主意,枪身一接他的斧刃,就立刻翻身下马,以百辟刀还击。但他的斧头劈得太快,我实在没有信心能及时躲过。

“当”一声响,却不是我被劈中,那人身后有两个武士举斧下砍,那人的斧头还不曾落下,头顶已被两斧同时劈中。他虽然戴着铁盔,但这两斧同样力量沉雄,这人哼都没哼一声,便被砍得脑浆崩裂而死。那赵晃冷笑道:“郡主说得果然没错,路恭行可能会塞点私货进去的。”

是郡主早就替我安排好了!我心头一热,道:“快走吧。”那个暗算我的人自是路恭行当初安排在内的死士,以防我有何异动。那时我就有点怀疑他会派人进来,果然没错,也幸亏郡主早有防备。

那具死尸翻身落地,战马失了控制,在地上打着转。这人当初在我率军力抗蛇人时,也曾大为出力,如果那时死了,他到死都是个英雄,此时却成了为人不齿的小人了。我不再看他,叫道:“郡主受二太子暗算受了重伤。弟兄们,记着吧。”

赵晃吃了一惊,叫道:“什么?”他对郡主看来也视若天人,可能根本没想到她也会遭到暗算。我只觉眼里又涌上了泪水,转过头,叫道:“快走,没空多说了。”

我催马疾行,一共四十九人在帝都的大街上狂奔而去。今晚执金吾执行了宵禁,路上半个人都没有,我一边催马奔驰,心中默默地念道:“小茵,愿上天保佑你没事。”

我爱郡主吗?直到此时仍然说不上来,可是泪水却还是涌出了眼眶。迎面风吹如刀,刮得泪水飞溅出去,我的视线模糊了起来,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不知是她还是郡主。

前面隐隐地出现了东宫的宫墙。赵晃忽然道:“楚将军,东宫好像有变!”

黑暗中隐隐听得有厮杀之声。是路恭行先到了!我只觉眼前一花,叫道:“快!快!”又加了一鞭。我的飞羽今天还留在文侯府马厩中,这马虽然比不上飞羽神骏,但也是安乐王府的好马,加鞭之下,一马当先,疾驰而去。

冲到东宫门口,只见门外已横七竖八地倒了一批武士,里面还有金铁相击之声。门口有人叫道:“是什么人?”

那人穿的是执金吾的衣服。我也不和他说话,只一拎缰绳,战马一声嘶吼,急急拐了个弯,便向门中冲去。那几个执金吾这才匆匆忙忙地要来关门,但我已冲到近前,长枪一挥,将当先两人搠倒,叫道:“路恭行,你这反贼,快出来受死!”

我喊得很响,东宫里面的大院里已聚集了许多人,尸横遍地,大多着东宫守卫的制服。听得我的吼声,有不少执金吾转身攻了过来,但我带的这四十八个巨斧武士都是一以当十的勇士,执金吾虽然颇为勇悍,但枪法毕竟生疏,哪里挡得住我们这般猛冲?登时杀开一条血路,冲到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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