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闻道关人的空车就在营中。那是一辆装料豆的大车,因为战马沿路消耗,这辆车已空了下来,准备到前方的城池时才补给,现在便用来关人了,周围站着一些手执刀枪的士兵。见我和杨易、曹闻道过来,那些士兵“刷”地一个立正。曹闻道虎着脸,道:“打开车门,那几个人若是敢反抗,格杀勿论!”
他对那几个抢粮食的难民仍然耿耿于怀,只是放出来后,那些人一个个东倒西歪,几乎都站不直了。这车虽大,但塞进了十多人,再关一阵,说不定会关死几个。只是这年头,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弄死几个人也根本不在话下。我不禁有些恼怒,低声道:“曹将军!”
曹闻道有些惶惑地过来,道:“统制,我知道我是太残忍了,只是他们也伤了我的弟兄……”
的确,有几个士兵头上包着纱布,还有血迹渗出。虽然不是重伤,但这些人抢求粮食时定已不顾一切。看到这情景,我对曹闻道的恼怒也淡了几分,叹了口气,道:“曹兄,你让伙房把煮好的粥送到这儿来吧。还有两个人,也带过来。”
我刚一说出口,一个俘虏喝道:“当兵的,要杀就杀,老子好歹也做个饱死鬼!”这人面黄肌瘦,也不知几天没吃过饭了,但口气仍是十分倔强。曹闻道听得他出言不逊,眉头一竖,我知道他准备开骂了,连忙抢上前道:“这位兄弟,我们的粮食也不富余,不能多给,恐怕也不能让你走前吃得太饱。”
我把“走前”两字说得重一些,这人也吃了一惊,喃喃道:“放我们走?”
我点点头,道:“是。你们吃完就走吧。”
此时几个伙头兵抬了一个大桶过来了,其中一个还挎着一只大篮子,里面放着几副碗筷。这粥里还放了些菜叶和肉干,煮得虽然不算很厚,倒也很有点香味,领他们前来的居然是廉百策。他那儿虽然没有人来抢粮,但他也听到此事了。他们将粥桶放在地上,廉百策道:“楚将军,粥都煮好了。”
我道:“来,吃一碗吧。”伸手拿起一个碗盛了一碗,递给了那个抓到的俘虏。这人接过粥来,看了看粥面,又看看我,道:“将……将军……”
我道:“别说了。保境安民,军人之责,刀枪绝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
他们来抢军队的粮食,那也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铤而走险。只是我真的放了他们,还让他们吃饱,大概他也想不到。这人拿着粥碗,呆呆地看着,忽然一仰脖,将一碗滚烫的粥全喝了下去。这粥刚煮开,我拿在手上还有点烫手,他一下喝下去,倒是顿都不顿一下。
我看着他喝粥,心里不由一阵心酸。这人看样子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但饿急了,根本顾不得其他。他喝完粥,抹了抹,把指上沾着的一点粥汤也舔了下去。这时另外几个俘虏也壮着胆子过来,我盛着粥递给他们,道:“慢点喝吧,每个人都有。”只是说归说,他们一个个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拼命喝着,简直连碗都要吞下去。
一桶粥很快分完了。我看了看,桶底还有些余沥,道:“还要么?还有一口吧。”正说着,那些俘虏忽然一下跪了下来,那个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汉子已是泪流满面,道:“将军,多谢您的活命之恩。”一边说,竟然还不住磕头。我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粥勺,道:“起来吧,快起来,别这样。”
那人抬起头,道:“将军,请问尊姓大名?”
我笑了笑,道:“我叫楚休红。”
他吃了一惊,叫道:“什么?您就是帝国军的楚休红将军?真的么?”
他眼里惊疑不定,大概还不相信我说的是真话。我道:“楚休红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我不至于冒充吧。”这人称我是“帝国军”,多半便是信奉共和思想的了。共和军号称以人为尚,以民为本,但难民仍是奔涌如潮,也不见他们有什么行之有效的举措,虽然现在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打发走这些俘虏,我回到自己的营帐,坐在外面的一块石头上,心里突然又有一阵难受。战争,不管是什么目的,给黎民百姓带来的只有痛苦,而所谓的名将,才能在战争中得到好处吧。以前我还一直想做一个武侯这样的名将,但现在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觉得不值得。
失去的,太多了。也许有一天,我会后悔自己走上这条路吧。让天下人安居乐业,这谈何容易。
“楚将军。”
杨易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我转过头,笑了笑道:“杨兄,你还不去歇息么?”
杨易走到我身边,也坐了下来,道:“楚将军,多谢你。”
我奇道:“谢什么?”
“你没有听曹将军说的,还是将他们都放走了,我代他们谢谢你。”
我苦笑了一下,道:“这算什么,不是因为你,我本就不想杀他们。”
杨易沉吟了一下,道:“只是,万一他们其实是奸细呢?至少我军的虚实被他们看去了。”
我道:“他们看到的,也无非只是个大概而已,就算是奸细,也让他们去吧,对我军并没什么大碍。他们都是些人,我不信他们会死心塌地为蛇人卖命。”
杨易想了想,忽然压低声音道:“楚将军,此时并无外人,我有句话想跟你说一下。你觉得,此番与共和军联手,他们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凭什么平白无故地将这块肥肉送到我们嘴边?”
此事我和邵风观在船上时就讨论过,但也看不清共和军真正的用意,只能猜测他们要收复南安城是力有未逮。我道:“大概,单凭他们的力量,尚无法收复南安城吧。”
“只是,我觉得文侯大人也在防着共和军啊。”
我抬起头,道:“是么?何以见得?”文侯要我们保存力量,不要冲锋在前的密令只是下给我和邓沧澜、邵风观三人的,他不应该知道。难道是邵风观说出去了?但我知道他和邓沧澜都是十分稳重的人,绝不会这么做,我也没和别人说起过,那就是杨易自己猜出来的。
杨易道:“以前风军团经常和我们联合行动,此番却跟随邓将军出发,而我们的铁甲车也只带了两辆,完全是不想被共和军偷学去。”
的确,文侯这么分派,就是这个用意吧。铁甲车威力很大,我们现在能与蛇人在野战时抗衡,靠的完全是铁甲车的力量。共和军的装备现在远不及我们,如果他们也能有铁甲车、神龙炮和飞行机,蛇人全线溃败的时间又将提前了,只是文侯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我讪笑了笑,道:“你也该知道的,文侯大人自是这个用意。”
杨易道:“我有些担心的事,如果共和军到时真的来窥探我军这些武器的秘密,只怕会起摩擦。楚将军,你想好应付之策了么?”
我淡淡笑了笑。在出发前,文侯便交代过这事,要我们尽量保守秘密。铁甲车的外表任谁见了就知道该如何仿制,但内部的机括却不是旁人能想得到的,因此文侯要我们绝对不能让共和军靠近铁甲车。至于飞行机,就算他们拿到了样机,也未必能仿制得出来,神龙炮也一样,火药的配方五羊城肯定也有人知道,但神龙炮的制法就不是凭看一眼就能偷学得到的。我道:“你也不要过虑,现在五羊城毕竟是我们的盟友,都有共同的敌人。”
“只是监军他……”
小王子是监军,名义上,他可以节制全军。好在他对我言听计从,因此地军团的监军和主将大概是各个军团中关系最为融洽的了。我道:“别担心了,再过几天就要到南安城,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这一场,定然又会是恶战。”
八月三十日,地军团终于抵达南安城下。共和军已经在那里扎下了营,我们抵达的时候,天色已擦黑,让人进去报信,过不了多久,便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隔了五六丈,那人已经在大声道:“原来是楚将军。久违芝宇,别来无恙否?”
这人的声音很是响亮,我一时也听不出是谁,天又黑了,五六丈的距离已看不清人的面目。我带着五德营统领上前道:“在下楚休红,请问是哪位将军?”
此时那人已离得近了,已能看清来人的样貌。来的是四五个人,当先一个也只有三十多岁,略略有些胡子,一张脸却是白皙得异样。他跳下马来,摘下头盔笑了笑道:“楚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一摘头盔,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一下跳入我的眼帘。我呆了呆,叫道:“丁将军!”
他是丁亨利!这个生具异样的共和军将领是七天将之首,也是共和军的第一大将。我只道他会在前线与蛇人交战,没想到居然是在南安城下。看来,何从景对此战极为重视。我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只怕共和军的目的不仅仅是联手攻下南安城那样单纯。
丁亨利走上前来,一把挽住我的手,笑道:“楚将军,几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我也笑了笑,道:“丁将军,你可变了许多。”
丁亨利捋了一下颌下的短须,道:“你是说这把胡子吧,哈哈,我发誓,蛇人不灭,就不再剃须了。”
若是十多年后才能消灭蛇人,他的胡子想必该垂在肚子上了吧。我道:“丁将军真是良将。对了,这三位是我军的三位统领,这位是杨易将军,这位是廉百策将军,这位是曹闻道将军。”
上次我去五羊城,是钱文义跟随,杨易他们三人和丁亨利都是初识。丁亨利也招招手,把他身后那几人叫过来。我本以为那是他的随从,原来却是魏仁图和方若水两人。这两人也名列七天将,当初在五羊城曾见过一面。何从景手下这七个最重要的年轻将领,竟然到齐了近一半,看来他的确将这一战看得极重。
丁亨利看了看我身后,道:“楚将军,你带了多少人?似乎不止一万啊。”
曹闻道在一边道:“当然不止,三个营,两万还挂零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丁亨利没什么异样,我见那方若水脸上却是一抽,似乎露出一丝惧意。我心中一动,疑云大起。共和军要求援军,照理来得越多越好,这方若水为什么反而生惧?我正想着,曹闻道意犹未尽,又道:“还有七千水军从海上而来,想必这几天就要到了。”
丁亨利道:“那全军有三万人了?呵呵,文侯大人的赤忱,真令人感动。”
他说得全无异样,那方若水此时也恢复了平静,但方才他脸色的变化却已落入我眼中。我道:“怎么?是不是兵力还不够?”
丁亨利道:“不是,何城主向文侯大人请的援兵只是一万,我怕粮草接济不上。”
原来如此,方若水担心的是我们把他们的粮草吃光吧。我笑了笑,道:“我军自备粮草丰足,贵军也只消负担万人粮草便够了。丁将军在此等候了几日了?”
事先约定的就是九月一日前聚齐,地军团训练有素,行军速度甚快,提前一日赶到了。丁亨利爽朗地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们来了也不过两天而已。楚将军,请你们几位来我营中,我可备好了一席酒为诸位接风。”
丁亨利的酒席也不算丰盛,只是他十分健谈,酒席上谈笑风生,有时谈到军机也极有见地。杨易他们与他初次见面,开始对他那副与常人迥异的相貌还有些陌生,渐渐也熟悉了。只是在酒席上,我时时偷眼看一下方若水。他现在已看不出异样了,但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惧意仍然时时闪过我的脑海。
真的是因为粮草的事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共和军向帝国请援,就算真的请援只是一万,也不应该只多备一万的粮草。何况闽榕省此时大半已落在共和军掌握中了,闽榕省也是鱼米之乡,粮食出产极多,因为气候适宜,据说稻米有地方能一年三熟,方若水身为七天将之一,似乎不该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惊慌。
难道,共和军别有用心?我看着正在侃侃而谈的丁亨利,只是拿不定主意。何从景做事极为狠辣,当初他们曾有心将我留在五羊城,甚至有我一旦不从就将我斩杀之意,只是丁亨利最后还是放我走了。这一次,难道他们打的又是另外的主意?只是这主意又会是什么?
酒席结束,天也晚了。酒席上我不敢多喝,但也被灌了几杯,头有些晕。回到帐中,我让人打盆冷水来洗洗脸。
正在搓着毛巾,帐外有人道:“楚将军,你还没睡吧?”听声音正是杨易。我道:“杨兄,进来吧。这时候还过来,有什么事么?”
杨易走了进来,他面色凝重,还没开口,帐外却又有人道:“楚将军,你歇息了么?”却是廉百策的声音。我道:“进来吧,我还没睡。”廉百策掀帘进来,见杨易也在,怔了怔道:“杨将军,你也在啊。”
我不知他们不约而同地过来有什么事,正想问,帐帘一下又被掀开了,曹闻道急匆匆进来,道:“廉百策,你……杨将军,你也在?”
我把毛巾扔回盆里,道:“坐吧。”他们三个统领同时过来,我生怕出了什么事。曹闻道不等坐下,便道:“统制,我觉得共和军那黄毛小子不太可信!”
他说得很直。我心头一动,杨易和廉百策却是一怔。杨易插话道:“曹将军,你是何以见得?”
曹闻道坐了下来,道:“楚将军,我说我们有两万多人时,那黄毛背后的那人脸色忽然一变。虽然很快,但这也太可疑了。”
杨易和廉百策不禁有些动容。曹闻道居于五德营之末,他们可能一直把他当成勇而无谋之人,没想到他也注意到方若水表情的细微变化了,但我知道曹闻道除了有些急躁,其实心思也十分缜密。我也坐了下来,道:“杨将军,廉将军,我想你们也察觉到了吧?”
杨易和廉百策看了看,都点了点头。杨易道:“那位丁将军谈吐得体,滴水不漏,但太滴水不漏了,他一直在回避我军来得太多这事,酒席上我旁敲侧击了几次,都被他带到别处去了。”
我不禁有些惭愧。酒席上我把注意力都放在方若水身上了,一直没注意杨易说了什么,原来他也早有怀疑。我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照理,如果共和军兵力不足,要求援军的话,那援军来得越多越好。三万人,虽然比他们预期的多,也不至于让他们的粮草造成困难。”
廉百策插嘴道:“楚将军说得极是,末将觉得,他们似乎在瞒着我们什么。方才我约略数了数,共和军的兵力也在三万以上,不过有些奇怪,我似乎……”
他说到这儿欲言又止。我诧道:“奇怪什么?”
廉百策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方才我向那丁亨利将军敬酒时,特意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上,竟然隐约有股硝黄之味。”
第二十四章 势均力敌
廉百策是神箭手,眼睛鼻子都很灵,他说的硝黄之味我就没闻出来,但他既然这么说,自然不会有错。我吃了一惊,道:“有硝黄之味?难道说……”
我还没说完,曹闻道抢着道:“难道共和军也有火药了?”
火药原是上清丹鼎派的一味丹药,配方他们迟早也会知道。当初我听说真清子与虚心子师徒被何从景请去钻研,只怕便是在制造火药。我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有火药了,他们的战斗力也大大提升,只是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前来求援?”
这的确是个疑问。共和军现在虽是帝国军的盟友,但双方仍然勾心斗角,绝不会开诚布公的。我怎么想都想不通到底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杨易廉百策也是漫无头绪,猜了几种,都觉得不太可能。曹闻道有些烦了,道:“唉,要是将那黄毛小子偷偷捉来拷问一番,那就一清二楚了。”
杨易和廉百策都笑了起来。这倒是个最直接的办法,但又是绝不可能的。杨易道:“那怎么成,这么一来,帝国和共和军的同盟就会彻底破裂。”
如果我练成了读心术的话……我心头忽然一寒。还好,郑昭尚在帝都,如果他在这儿,我们这些想法他都能一清二楚,那什么事都干不成了。我皱起眉头,道:“先不要管这些,走一步看一步吧。大家先去歇息,明天看丁亨利有什么举措再说。大家千万要小心,不要多说话。”
他们散去后,我也准备脱衣休息了。可是和他们一说,睡意已荡然无存,脑海里想的尽是这件事。丁亨利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我有读心术的话,自然能清清楚楚,如果用摄心术的话……但我的摄心术也只是偶尔成功了两回,根本毫无把握。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偷听吧。
一想到偷听,我猛地坐了起来。这种事我也算轻车熟路了,在五羊城就是因为偷听到了何从景和海老的对话,我才知道他们有意与帝国联手。也许,现在也该去偷听一下丁亨利?
起了这个念头,我登时坐了起来。要去偷听,不能穿战袍了,得穿些紧身的深色衣物。我刚把战袍脱下,转念一想,不禁失笑。现在是军营,不是在五羊城里,这里到处都是岗哨,要潜到丁亨利的营帐实在是千难万难,根本不可能的。
本来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但这么一想,不禁又失望地躺了下来。要偷听是根本不成的,如果文侯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有办法吧。虽然对文侯已经越来越疏远,但我对他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管怎么说,他教给我太多东西。文侯在的话,他会怎么办?
我正想着,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我吃了一惊,极快地穿好战袍,冲了出去。一出门,正见冯奇过来,他见到我,行了个军礼道:“楚将军,外面来了一列车队。”
“车队?”我呆了呆,“是什么人?”
“他们不肯说,在廉将军驻地前被拦住了。”
我道:“跟我去看看吧。”
十剑斩现在是我的亲兵,每天晚上各五人在我营帐左右执勤。我带着五人向喧哗传来的地方走去,那儿正是廉百策的营地,廉百策正在和一个人说着什么,我走上前,道:“廉将军,这是什么人?”
我刚出声,廉百策转过头来道:“楚将军,他们要经过我们军营。”
他刚说出口,与他对答那人忽然叫道:“楚休红将军!你们是帝国军!”
我道:“我们当然是帝国军,今天刚到的。你们是什么人?”
我抬起头看向那人,那人却有些犹豫,低下头没再说话。这一列有十几辆大车,前后总有几百人,甚有排场,只怕是共和军中的某个高官,这人当初大概也见过我,只是天色太暗,我看不清那人面目,正想上前看个仔细,身后却传来丁亨利的声音:“啊,王珍大人,你刚到么?”
我抬起头,只见丁亨利带着魏仁图和方若水骑马急急过来。到了我跟前,丁亨利跳下马,道:“楚将军,你忘了么?来的是军务司的主簿王珍大人啊。”
五羊城自城主以下,设关税司、军务司、远人司、巡察司、匠作司和职方司这六司,也就相当于帝国的四部,六司主簿就相当于尚书。王珍是军务司主簿,也就相当于兵部尚书,当初我到五羊城时,与他也有一面之缘。我看见后面一辆车的门开了,一个官吏走了出来,正是那个王珍,连忙上前行了一礼道:“王大人,小将楚休红有礼。多有冒犯,王大人海涵。”
王珍也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不必多礼。楚将军不愧今世良将,军令如山,下官佩服之至。”
他说得也甚是谦和,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行了一礼道:“王大人请,小将明日再来拜见。”
我让廉百策一军让开一条道,丁亨利领着这车队向前而行。也许王珍来得本就晚了,他们走得很急。待他们离开地军团的军营,廉百策低声道:“楚将军,共和军的军务司长官居然也赶来了,此事可有些蹊跷。”
我正想着一件事,听得廉百策这般说,道:“怎么了?”
“若这军务司长官是个尽忠职守之人,他该随部队一同前来。若他只是虚有其表,似乎现在赶来也没用了。”
的确,丁亨利在此处驻扎已经有两天了,王珍如果一开始就要来到前敌,照理总是一起出发的,只是晚了两天,比地军团来的还晚了半日,难道这王忠是在玩忽职守么?何从景是个颇有才能之人,属下也都能人尽其才,共和军现在对蛇人的战事颇占上风,作为共和军总理军务之人,王珍绝不是无能之辈。那么,他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究竟什么事会如此重要,居然要他迟了三天才来到前线?
我正想着,廉百策忽然又道:“楚将军,方才那与我交涉之人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