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乱,道:“怎么消灭?”
廉百策在一边插嘴道:“让那人假扮沙吉罕监军,只消放风说小王子奉命前来,诸军紧急检阅。再让小王子命沙吉罕交出监军大印,让那假沙吉罕假装不肯,起兵谋反,便可名正言顺地杀了他们。”
这计策很是毒辣,廉百策虽然没说支持哪一边,但他出了主意,显然也是支持将狄人军全灭的。军中成军,而且这三百人还是属于监军的,这实是兵家大忌,廉百策心里肯定也很想将他们解决掉了。
现在邵风观和两个统领都同意了全歼狄人军的事,我的心头一阵乱,道:“只是,这样太不讲信义了……”
邵风观道:“兵行诡道,哪有信义可言。”他抬眼看了看曹闻道、陈忠与钱文义,道:“三位统领意下如何?”
曹闻道敲了敲桌案,道:“统制,末将也觉得还是一举解决了为上策,不然便是块心病。”
陈忠看了看我,没说什么,钱文义却道:“都督不愿多有杀伤,自是仁者之心。”
我不由一阵苦笑。钱文义不愿得罪我,他虽然没有明白支持全灭狄人军之议,但这话里显然也有这样的意思。我还在犹豫,曹闻道低低喝道:“统制,现在已势成骑虎,纵然不杀这三百人,我们叛逆之名也逃不了的。唯一的办法,便是先封了口,只消能一举消灭蛇人,有了此功,回到帝都后纵然文侯大人想怪罪,也不会说什么话了。”
我脑海中一亮。曹闻道虽然有些莽撞,但他这话实是至理。我违背文侯意图与共和军联手,那已经形同叛逆,杀不杀这三百狄人军都改变不了叛逆之实。只是,那毕竟是三百条人命啊,要我这样毫无理由的一律斩杀,这样的命令我当真开不了口。我正在想着,曹闻道又在桌上一拍,道:“统制,当机立断,杀了吧!”
我还没说话,杨易也已站起身,道:“统制,若不杀这三百人,势必酿起大祸。当机立断,此时不能有恻隐之心。”
如果我还是当初前锋营的那个小小百夫长,我一定会厉声斥责,说他胡言乱语吧。只是,现在我说不出来。杀了那些无辜狄人,我做不到。可是因为不杀他们,日后文侯清洗,我就要连累五德营中层以上的军官,这样的事我更不敢想象。
我的心里乱成一片,隐隐约约地,也有些能够理解当初武侯的决断了。到了现在这样的位置,许多事都已经由不得自己了吧。我暗自叹息。假如我仍然是个只知冲锋陷阵的小军官,恐怕会更好一些。
陈忠道:“只是那三百人根本没有罪过,杀了他们,如何服众?”
曹闻道低低道:“他们属于沙吉罕的亲兵,这就是死罪了。一旦这三百人作乱,那要死的就远远不止三百人了。”
陈忠道:“可是他们未必作乱……”话未说完,便打住了。狄人军比帝国军更为忠心,如果他们知道沙吉罕死在我营帐中,一定会作乱的,何况沙吉罕原本就有杀我之心。陈忠大概本来还想反驳,此时却垂下头没再说话。
邵风观道:“楚兄,现在该你下决心了。”
我看了看他们。现在代表五德营的五统领大半,还有代表风军团的邵风观,代表共和军的郑昭,都同意全歼狄人军了,我要做什么决策已是不言而喻。我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出颤抖,道:“好吧,这按杨统领的计策办。”
这正如郑昭所说是一条上上之计,但我的心头依然疼痛不堪。我蓦然又想到了百辟刀上的那八字铭文。“唯刀百辟,唯心不易。”当初觉得这八个字平平无奇,现在才越来越觉得其中的痛苦与悔恨。有时候,只能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当年的李思进老来,只怕活在自责中,而我也会如此么?
有郑昭在主持,一切都依照计划运行。塔卜里被郑昭控制着改扮成沙吉罕的样子,沙吉罕因为长了一嘴胡子,年纪虽小,身材却相当高大,与我相差无几,塔卜里扮他比扮我更容易。加上是夜间,以小王子奉命前来接替监军之位为由阅兵,郑昭控制着塔卜里当众表示反抗。那些狄人军果然忠诚,根本无暇分辨这是真的沙吉罕还是假的沙吉罕,便当众作乱。只是五德营已严阵已待,狄人军还没来得及冲到我跟前,几乎是砍瓜切菜一般被五德营料理了。三百狄人军,包括塔卜里在内,一个都没留下,首级全部斩落。
狄人军作乱,实在是件出乎意料的大事,若不是五德营纪律严明,那些中下层军官早就一片混乱了。好在杨易、廉百策、钱文义三人整兵有方,用不了半个时辰,全军都已知道沙吉罕监军不甘心被夺权,想要作乱的消息了。
我与小王子并辔站在观礼台上,看着那些狄人军在五德营的攻击下溃不成军。狄人都是骑军,可阅兵时都没骑兵,他们不能一展所长,更不是五德营的对手。只是看着满地的残臂断肢,我突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在战场上更血腥的场面都看到过,可是现在这种屠杀却让我极其不舒服。
“楚将军,你看那人,本领不错啊。”
小王子突然叫了起来,指着场中的一个狄人。此时狄人已经只剩下三四十个了,仍在垂死挣扎,其中一个持枪的狄人枪法大是高明,左右挡格,五德营结阵而行的士兵居然一直拿不下他。不过以那人的本领之强,仍然无法对抗结成阵势的五德营,正步步后退。而这时五德营围成的圈子已越来越少,再进得几步,那人便退无可退,只能死在刀枪之下了。
我道:“是啊,这人枪法不错。狄人枪法大多不佳,这人倒是个异数。”
小王子抓耳挠腮,道:“楚将军,我想……这个……那人本领很好,是不是让他死得体面一点?”
我道:“你想与他比枪?”
小王子点了点头。他嗜枪法如命,见到枪法好的人就想比试一番。现在这段时间因为我严令他不得出头露面,所以他也一定憋得急了,见那狄人枪法如此出色,技痒难忍。
我沉下脸来,道:“不行。现在你与他比枪,那才是看不起他,在他临死前还要戏弄他一番。还是让他死在刀枪下吧,死得像个汉子。”
那人果然像条汉子,此时他已退无可退,四面皆是压上来的五德营,终于大吼一声,猛地向东边冲去。这拼死一击当真凌厉,他刚冲上两步,两支长枪已然刺穿了他的身体。但这狄人浑然不觉,仍然向前冲去,一枪刺向一个士兵。这种一命搏一命的拼死战法谁也挡不住,那个运气不好的五德营士兵被这一枪刺了个对穿。不等那狄人拔出枪来,前后左右同时有十几支枪刺过来,这一次他再想搏命也不成了,浑身上下皆是血洞,整个人都像浸在血里。
看到那狄人的搏命一击,小王子失声“啊”了一声。那狄人的枪法出色,但最后一枪却已不是枪法了,可偏偏是这一枪谁也挡不了。小王子的身体都有些发抖,大概在想方才如果真的去比枪,那人搏命杀来,他也未必能挡住。他喃喃道:“这算什么枪法。”
我道:“小殿下,战场上,枪术其实并不能决定对决的胜负。”
战场上你死我活,谁也不会来与你一招一式地比枪。武昭老师号称天下第一枪,假如他上了战阵,一对一时别人大概奈何不了他,但只消三四个士兵上前围攻,他就根本难逃性命了。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其实是一股悍不畏死的勇锐之气。只是小王子养尊处优,他可以将枪术练到精益求精,却少了这股气势。
小王子默然不语。半晌,他道:“楚将军,那么难道为将之道,别的几乎可以不用说,就是要心狠手辣么?”
我垂下头,道:“兵者凶器,终是不祥之物。虽然战场上要心狠手辣,但如果一味心狠手辣,你这人的本身也要成为了一件凶器。为将之道,最重要的,该是仁者之心。”
“仁者之心?”
“是啊。仁者爱人,视天下人皆如己身,如此方可为将。”
我这样说着,心口又是一阵绞痛。这些话我能做到么?以前我还对丁亨利说他们共和军说的一套,做的一套,可即使是我,岂不也是如此?仁者爱人,我能做到多少?
原谅我吧。如果你们化为厉鬼找人抵命,我愿随你们入地狱担负此罪孽。
看着那最后一个狄人成为一具尸体,我默默地说着。那狄人虽死仍然不倒,站立在正中,血已将他周身都湿透了,眼里仍然透出愤怒与不解。
解决了狄人军后,我马上就调集诸军紧急出发,转道向东南方向。
我与郑昭走在队伍前面,郑昭骑术倒也不差,骑在马上十分灵便。我们一路聊着各地风物,倒更似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在寒暄。但郑昭从来不对我说共和军内部情形,有几次我旁敲侧击想问他海老的事,可是他总是把话题岔开,我知道他一定对我抱有戒心。
我也一样。
从秉德省向东南绕过高鹫城,需要四到五天。我们是三月十一日出发,到了三月十五日傍晚,前面探路的斥候来报,我军前锋离高鹫城已经只有三十里了。
高鹫城。这个噩梦一般的城池的名字又出现在耳中时,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个梦,一个长长的噩梦。
负责开路的曹闻道这时带马过来,到了我马前两丈开外便行了一礼道:“统制,共和军押粮使者来到。”
郑昭给我的条件就是由共和军提供粮草,本来说好是在高鹫城会合,没想到居然变卦了。我不知曹闻道为什么要离得那么远,道:“让他过来。”
曹闻道迟疑了一下,道:“统制,粮草的事最好你自己去看一下。”
曹闻道向来心直口快,现在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实在有点叫我怀疑。我扭头看了看郑昭,见他也正看着曹闻道,眼神有些异样,心头一凛,道:“郑先生,失陪一下。”
郑昭被我一叫,浑身都是一颤,又笑道:“楚将军请便。”
郑昭一定要对曹闻道施展读心术了,只是被我一下打断,他现在多半还读不到什么。我生怕夜长梦多,将胯下飞羽夹了夹,道:“曹将军,快随我来。”等离郑昭有了一二十丈,确认他现在已经用不出读心术了,我小声道:“有什么事?”
曹闻道低声道:“共和军丁亨利也来了,他说有话要告诉你。”
丁亨利?我略微呆了呆,道:“走吧。”
押粮使者名叫孙叔全,是五羊城关税司主簿孔人英的副手,这次给我们带来了三十万斤粮草补给。五羊城一直以来就以富庶著称,现在后方已经稳定,与海外的商贸十分频繁,已完全恢复旧观,因此虽然五羊城人口众多,但他们的存粮极其丰足,三十万斤粮草对他们来说等如九牛一毛而已。远征军从秉德省出发以来,虽然粮草还够,到了这里时也已吃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了,孙叔全的这批补给来得极为及时。
我让曹闻道通知钱文义过来负责接收这批粮草,一边带马向丁亨利走去。到他跟前,我拱拱手道:“丁将军,真是有缘啊,别来无恙?”
丁亨利正站在粮车前,两个亲兵牵着他的马。见我过来,他也拱拱手道:“楚将军,好久没见了。”
我跳下马,向丁亨利走去,道:“丁将军命我前来,有何指教?”
丁亨利道:“楚将军,有件事必要向楚将军禀报。”
他说得很是郑重,我道:“什么事?”
丁亨利迟疑了一下,道:“我们本来打算是将粮草运到高鹫城囤积,开战时再运送就不至于接济不上了。只是……”
高鹫城位于伏羲谷与五羊城的中间,将此地设为中转站,的确可以事半功倍。我道:“是啊,现在为什么要这样运?”
丁亨利道:“原本进行顺利,只是我们来到此处,才发现高鹫城中不知何时竟然盘踞了一批蛇人。我带来的只是一支运粮队,正想要向后方请援,正好你们来了。”
我怔了怔,道:“有这等事?”
丁亨利苦笑了一下,道:“这也是我轻敌过甚,没有先行查看,弄得现在进退两难。楚将军,你来得正巧,此事只能倚仗楚将军你了。”
“浑蛋,什么来得正巧,明明是下了个圈套!”曹闻道在案上重重一拍,“楚将军,他们明摆着是要我们先和蛇人恶斗一场。”
我苦笑了一下。我不相信以丁亨利的本领,居然会连高鹫城中有蛇人都不事先查探明白。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仅仅是让我们露一手么?还是像在南安城那样,想要对我们偷袭?以丁亨利现在的实力,想吃掉我们应该不行。也许,他是想要看看我们的真正实力么?
我看了看杨易和廉百策。陈忠不会有什么主意,能看破丁亨利用意的,大概只有他们两个。我道:“杨将军,你意下如何?”
杨易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道:“都督,共和军也许就埋伏在附近,他们想要的,只怕是要看看我军真正的实力。”
我沉默了一下,道:“廉将军,你说呢?”
廉百策没有抬头,皱起眉,半晌才道:“楚将军,上一次与共和军联手合攻南安城,我军的实力,丁亨利应该已经知道了。”
那一次明士贞逃到营中,当时正是奉了海老之命要与我们火拼,结果何从景权衡之下,不再听信海老提议,反要将海老拿下。那时海老让共和军与帝国军火拼的理由是帝国军的诸多武器,但明士贞告诉我共和军已有了一种神威炮,与帝国军火军团的神龙炮相埒。何从景大概觉得帝国军的武器并不大占上风,所以才会对海老起疑吧。我点了点头,道:“是。”
“方才那丁亨利过来,我在他身上没闻到有火药之味。恐怕,”廉百策抬起头,有些忧虑地看着我,“楚将军,恐怕共和军已经发明了一种比我们的火药更有效的东西了。”
比火药更有效?我呆了呆,一时还想不通是什么意思。回过神来,我道:“真会如此?”
廉百策道:“方才丁亨利与楚将军你交谈时,末将有意与那些共和军押粮队搭话。他们虽然不知底细,但隐约也听说,何从景手下有个叫虚心子的人发明了一种白色火药。”
火药是硫黄、硝石、炭合并而成,现在的配方约略是七硝一硫二炭。硝石虽是白色,但因为掺有硫黄与炭粉,所以拌匀后颜色是灰黑色的。听廉百策说什么白色火药,我道:“难道用的是纯硝石么?”
廉百策道:“是不是纯硝石我们现在也探听不到。不过共和军用了这种白火药,末将以为他们一定是想在实战中测试一下。”
曹闻道在一边道:“他们若要测试,趁我们没来时自行攻击蛇人,岂不是更好?”
共和军测试的并不是炮火的威力,而是与帝国军神龙炮的比较吧。我还没说话,廉百策已冷笑道:“他们是要测试与我们的神龙炮相比,哪个威力更大。”
曹闻道诧道:“他们测这个做……”刚说了半句,他一下睁大了眼,道:“是要对我们下手!”
廉百策点了点头,道:“如果他们的火炮射程、威力不及我们,到时一旦双方开战,吃亏的是他们。需要这等临阵磨枪的测试,显然他们马上就要用炮火来对付我们了。”
曹闻道呆住了。共和军迟早会对我们下手,大家心中都有准备。只是现在对蛇人巢穴的远征还不曾开始,共和军就在准备对付我们,廉百策这等说法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可是,丁亨利手下有相当强的武装,他要攻破盘踞在高鹫城的蛇人残军,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现在他要如此做作,我也只能承认廉百策的想法极有道理。
陈忠忽然道:“只是,那位丁将军看上去是个正直的人,他会这么做么?”
廉百策冷笑道:“正直?也许他是个正直的人。只是在正直的共和军眼里,我们都是些帝国余孽,都是需要斩尽杀绝的。”
陈忠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在他们眼里,现在共和军虽然是同盟,同样也是迟早要消灭的一支叛军而已。我想说丁亨利不会这么做,但却说不出口。换了我,会这样么?我想说不会,但也知道这只是一句谎言。
我道:“廉将军,你虽然这样认为,可是有证据么?”
廉百策站起身,向我行了个大礼,道:“都督,末将若无十分把握,决不敢如此嚣张。末将在共和军中布有一个眼线,这消息是他舍命得来,请都督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眼线?我不由怔住了,马上又点了点头,道:“好。”我想了想,看了他们一眼,道:“现在神龙炮的有效距离是两百步左右,明日攻打高鹫城,就这么办。只消瞒过丁亨利,他们就不敢对我们轻易下手了。”
他们几个都站了起来,道:“遵命。”
开完这个战前会议,我突然觉得疲倦之极。对蛇人的战争已经进入了尾声,与共和军的战争却拉开了序幕。漫长的战争,已经耗尽了我的心思。我从十七岁从军,不知不觉,刀头舐血的生涯也已过了整整十年了。十年能完全改变一个人,而我,也已彻底变了一个样吧?
我走出营帐,冯奇过来道:“都督,您上哪儿去?”
我道:“就在这里走走。你在边上看着吧,别让人过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的营帐离边上诸军营帐都有十几步的距离。因为我爱清静,虽然也知道应该与士兵同甘共苦,可是这个习惯总是改不了。只是真要散散心,在营帐中间是散不了的。我向操练场走去。
这个操练场只是临时踩出来的,并不如何平整。南疆的气候湿热,草木繁茂,现在更是生得郁郁葱葱。为了扎营,辎重营曾将草皮略微割了一道,但留下的杂草还是深可没膝。我走在草丛中,拣了块石头坐下,呆呆地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
唯刀百辟,唯心不易。最早时看到这两句话,只觉得李思进多半老来糊涂,所以弄两句大白话作为铭文。但渐渐的,我也觉得这八个字有着无穷的滋味。
“统制。”
曹闻道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我转过头,却见他站在我身后五尺远的地方。没有我的命令,冯奇他们连杨易都拦得住,唯独曹闻道却不敢拦。曹闻道是最早跟随我的,比钱文义还早。我笑了笑,道:“曹兄,你不休息么?坐一会儿吧。怎么了,板着个脸。”
曹闻道坐到我身边。如果是平时私底下,他对我向来嘻嘻哈哈的,现在脸色却很凝重。他看了看四周,小声道:“统制,我觉得我不认识老廉了。”
我道:“怎么了?”
“老廉平时从不出头,有什么话也总是在最后说。现在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而且,他在共和军中放眼线,谁让他这么干的?”
我忽地一震。曹闻道的话提醒了我,廉百策作为五德营的一个统领,居然瞒着我在共和军中布眼线,这完全不像他的性格啊。如果说他暗中有推翻我之心,以他这种谨慎小心的性子,一定要瞒住我的,为什么今天如此锋芒毕露?现在为了丁亨利这件事我搞得焦头烂额,这些事都没想到,听曹闻道一提醒,我才觉得其中大有不寻常之处。我道:“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