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身灰色的西装,一条银灰色的领带,一张线犀利的中国人的脸。说话的年轻人正靠在一个法国血统的舞娘边上,显然两个人的距离超过了普通人所谓警戒距离。舞娘仰头看着年轻人,神情专注。

是那个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的博士生伊恩·林。

年轻人挠了挠眉毛,“和漂亮姑娘们说说话。”

“是来钓鱼?”浮肿打量了一下年轻人身边的女孩,浓重的粉底和眼影并没有掩盖她的年轻美丽。

“大鱼。”年轻人笑笑。

作为一个亚裔学生,他显得有点太过机灵和魅力了。尽管不是上个世纪落后的时候,但是一个法国血统的美女被亚裔年轻人钓走,对于高傲的法国男人们来说是丢脸的事,在天空和海洋上都败给中国人之后,他们原本还能在奢侈品、女人和艺术史上占据优势。

“好好享受。”肖说着,转身离开。

年轻人伸手搂着法国女孩裸露的肩膀,看着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电梯里。

“看起来你们很熟,这样的话还用得着我们帮忙么?”魁梧男人凑上来说。

“海亚特酒店保安主管奥维德·肖,美国英雄。”年轻人笑了笑,“不过我不认识他。”

“那他为什么跟你打招呼?他怀疑你的身份?”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我相信他没有怀疑我,”年轻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知道,当一个人试图隐瞒什么,撒谎、或者故作镇定的时候,瞳孔会有细微的变化,只要努力观察,你就能判断对方的心理。”

魁梧男人瞪大眼睛看着年轻人的瞳孔,忽然觉得那双微笑着的眼睛……有点像猫瞳。

“开我的车走。”年轻人递给他一串遥控车钥匙,“1954年产的兰博基尼,是款好车,可别给我弄坏了。”不远处的车位上停着一辆玫瑰红色的兰博基尼,静止的时候也像一只要的豹子。魁梧男人透出兴奋的眼神,那东西比女人还要热热辣,能在十秒钟内加速到一百英里每小时。

“你到底带了什么货?不会惹麻烦吧?”男人离开前最后一次问,他还有点担心。

“钢琴。”年轻人笑笑,“一架绝对一流的钢琴,能弹奏出……《命运》那样激情的曲子。”

舞娘们没有进入车里换衣,她们在角落下摘下钢丝裙撑和内衣,摘下金属首饰,年轻人捧着托盘收了。

“放心吧,我会保管好的。”他挥手向着登上电梯的女孩们道别,漂亮的法国女孩给他留了一个带电的眼神。

电梯门闭合,年轻人靠在陆上公务舱上,摆弄着手里的一张卡片。上面有个手写的电话号码和一个住址,是那个法国女孩用涂着蔻丹的手指插进他外衣内袋里的。年轻人笑了笑,把卡片撕碎了。

“恺撒,音乐要开始了,清场吧。”他说。

此刻如果海亚特酒店停车场的保安能够如肖那样警惕,他们会觉察到一个微小的异常,原本还有四十多个空车位的电子显示牌突然跳为“停满”的状态,此刻完全受中央主机控制的停车场交不会允许任何车进入,而进入地下停车场的六部电梯都在往上运行,即便客人想进入地下停车场也没用,不管他们怎么使劲按键,那一层的灯都不会亮起。

海亚特酒店中央主机控制室里,屏幕显示一切正常,嚼着汉堡的保安人员争论着这一季超级碗的赢家会是谁。

年轻人把外衣脱掉,挽起衬衣袖口,瞬间变成了精干的工程师。他从工具箱里摸出一柄折刀,进入陆上公务舱的后舱。宽敞的后舱里是一件用板条箱包裹起来的货物,接近一人高,长宽近乎两米。板条箱上写着“钢琴”和“小心易碎”的字样。

年轻人把折刀插入板条箱中,缓缓用力,切开了钉死的几十枚钢钉,切面平滑如镜。

他提着工具箱围绕板条箱晃悠,哼着歌儿,手上忙碌,歌声却很轻松,像是个在自己农场上干活的得克萨斯牛仔。

“奥维德·肖正在去往大厅,已经有客人发现无法进入地下停车库,他们会打电话给前台,前台转到主机控制室,主机控制室再电话给肖,你还有大概五分钟的时间。”耳机里传来坚硬的男人声音。

“足够了,应该说绰绰有余,我是个弹钢琴的好手。”年轻人微笑,“我喜欢进行曲,格调宏大,你喜欢什么?恺撒。”

“那就《命运》好了,我不喜欢什么,只要求你快。”

年轻人拍掌,“好了,调音结束,音乐准备开场。”他按动了陆地公务舱车顶的按钮,整个车顶在电动滑轨上移开,十二乘十二的矩阵暴露出来,一百四十四根黑色的金属管直指地下停车场的上方,每一根都有手臂精细,聚合在一起仿佛巨大的蜂巢。十二个重达八十公斤的弹鼓接入这套系统,里面是两厘米口径的动能子弹“钢锋”。

年轻人戴上了隔音耳机,升起了驾驶舱和后座之间的隔音玻璃,哼着轻快的歌,像是摆弄游戏机那样在手持终端上输入。

高能蓄电池接通,十万伏的电场围绕着那台“钢琴”,设备发出隐隐的蜂鸣。

“发射程序载入完毕。”男人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你真想在礼花旁不到两米的地方看它发射?你该了解它会造成多大的噪音。”

“是音乐啊,我要做坐在首排VIP坐椅上的听众。‘金属风暴’小型化之后不会影响威力吧?”

“只是一次能发射的弹丸减少了,电磁场将会构建没有任何摩擦的完美弹道,电子点火,高爆炸药把弹丸加速到五倍音速。理论上一百四十四管的射速可以达到四百发发每分钟,限速装置会限制在一分钟内发射完毕。半吨弹丸以五倍音速集中轰击目标,它们构成动能金属流,即使能够抵挡氢弹的墙壁也会被撕开。”

“真叫人激动,那么看起来我头顶这层用冷思钢板作内层的楼板是不可能抵挡住的是吧?”

“你应该问穿透了层层楼板之后这东西会不会打下近地轨道上的卫星。”

“恺撒你也会说笑话了。不过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太费事了,其实我们只是需要想办法给他们送一枚炸弹进去。”

“对手是LMA,他们很聪明,他们是用人来保护麦克道尔。整个美国细胞生物学的科学家集中在上面,如果屠杀他们,会引发政坛动荡。政治家们会迫于舆论压力追查这个案件,那样会对我们很不利,我们就无法继续深潜了。”

“大人物们的政治博弈?”年轻人点头,“那么我们现在发射会杀死多少人?”

“从下而上你会贯穿二十五间客房,最多杀死十四个人。”

“现在为我确认马林·麦克道尔的位置。”

“如果从他的鞋尖往下引一根垂线,贯穿楼板,这根垂线指在坐标为(4,3)的枪管上。”

“真好,哈利路亚。”年轻人吹了一声口哨。

距离地面三万英尺的高空,超音速客机正撕裂云层,地图显示距离芝加哥还有三千公里。

闭目养神的内森·曼忽然睁开了眼睛,“凤凰,我们被盯住了么?”

“没有,我们持有飞行许可,我们跟美国军方的关系不错,没有理由被盯住。”伊瑞娜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在空中你可以相信我,无论是导弹还是制空战斗机,我的直觉比雷达还可靠。”

“有种被盯住的感觉,是我过敏了吧?”内森·曼顿了顿,“鲁纳斯,你在线吗?”

“在线,博士。”

“海亚特酒店的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我保持着最高级的监控,未发现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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