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个小姑娘的琴里藏着十万雄兵,真想翻墙过去看看啊。”回去的路上嬴无翳跟谢玄说。

“难得看王爷那么激赏一个女人,要纳为夫人么?”谢玄淡淡地。

“我是仰慕她的琴声罢了,”嬴无翳说,“何况,风先生是心怀十万个穿铁甲拿铁刀的男人的女人,有什么男人愿意和这样的女人睡觉呢?”

“睡起来大概很硌吧?”谢玄还是淡淡地。

三个月后嬴无翳的“雷骑军”改了军歌,军歌是风临晚谱曲的《歌无畏》。

叶雍容和风临晚都没有想到有人正在暖阁外透过花窗看她们两个。

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品鉴”。

“我心里还是风琴师略胜一筹,女人就是要像风琴师这样,弱质纤纤,温婉如玉,这才好把玩。长公子你看中的叶将军有股子野气,这朵花只怕带刺哦。”

“风临晚倒是弱质纤纤,可哪有温婉如玉?要真是温婉如玉又怎么能吓退我父亲?她可是琴中十万雄兵啊。”

“相比起来,风琴师是一朵青莲池上开,叶将军是一树海棠烛照红。素淡如莲的女人别有一番韵味,娇艳欲滴的反倒不稀罕。”

“羽林天军参谋,云中叶氏的女将军,这还叫不稀罕?”

解手归来的两位公子指指点点,谈兴浓得很,无奈意见总不一致。

“两位公子属意的都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呐?”后面有人问。

两位公子扭头,看见廊下走来一个白衣的年轻人,数九寒天,居然摇着一把白纸扇。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看相貌只怕整个帝都九成九的世家少年都要被他盖过去。他们正诧异这么个风流人物自己不该没有印象的时候,白衣公子已经探头到花窗边眯着眼睛往里面张望了,目光在叶雍容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风临晚。

“同道中人。”

不约而同地,两位公子心里都浮起这个念头。

“恕我直言了。”白衣公子冲两位公子拱手,“在下以为,还是穿红的更胜一筹!”

穿红的是叶雍容,风临晚身上是一袭冰绡织成的长裙。

“荒谬!”看上风临晚的公子不悦。

“呵呵,息公子,多一个人说话不也好?省得我们争不出个结果。”看上叶雍容的公子很是开心,虽然想来有人和他看好同一个女人着实不是什么叫人开心的事。

“这位公子,你有什么说法?”看上风临晚的公子想讨个说法。

白衣公子挠了挠头,“其实在下对于‘一朵青莲池上开’或者‘一树海棠烛照红’的说法,都觉得皮相了,不是本质。”

“敢问本质又是什么?”两位公子都有些吃惊。

“看女人,无非是身材为首,相貌其次!我看红衣美女腰细腿长,所以列为第一!”白衣公子神色庄严。

三个人六只眼睛相对,沉默了片刻,忽然彼此拍着肩膀大笑起来,笑得弯下腰去。

等到前两位公子直起身来,后来的白衣公子已经走了。

“真是妙人啊!”一个公子说。

“可不是,大概是急着去解手了,一会儿回来还要请教。”另一个公子说。

两个人再往里面看,满堂花醉三千客,唯有叶雍容身形挺拔,和操琴的风临晚相呼应。风临晚弱质婉约,眉清如水,叶雍容却明丽如珠玉,眉宇间一股英气。

“就好比莲花和海棠并生,怎不叫人心旷神怡啊!”一个公子感叹。

“那么就由长公子先骑出阵攻下叶将军,息泯打另一阵去攻风琴师?”

“好,先得手为胜,输的人出一席鲍翅宴的酒钱?”

“要让我得手了,十席鲍翅宴我也心甘情愿啊!”名为息泯的公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叶雍容对着眼前切成条条片片堆满银盘的七八只羊腿发愣,只想着这个宴会何时才能结束的时候,有人牵着衣角,以贵族特有的步伐款款而来,跪坐在她对面,“切那么多…叶将军那么喜欢吃羊肉?”

叶雍容一推桌子,银刀在掌中一翻,冷冷地看了过去。在这种男男女女纵情亲昵的场合下,她对接近的人都心怀戒备。

她面前的是个青衣的年轻贵族,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色略显黝黑,像是南方的边地人,前襟坠着一块圆形的银牌,其中无数雷电环绕成花。

“雷烈之花!”叶雍容脱口而出。

那是离国嬴氏的雷烈之花,离公嬴无翳的战旗上就是这个徽记。

“离国长公子嬴真?”叶雍容问。

嬴真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他和息家公子息泯打赌谁能先得女人的芳心,心里鼓了十二分的勇气来,可是刚落座就被人家反手握刀冷冷地看了一眼,差点以为自己没机会了。他刚才正埋怨自己那句“切那么多…叶将军那么喜欢吃羊肉?”的开场白太傻了,不过没办法,在叶雍容面前,他觉得手心发汗心里狂跳,三魂丢了二,七魄顶多也就剩一。

“想不到叶将军知道我!”嬴真神情飞动,“记得随父亲阅兵时曾见过叶将军匆匆一面,如今重见,清减了许多。”

嬴真鼓起勇气,凝视叶雍容的脸蛋。

其实嬴真也算个花丛老手。他没有继承父亲的枭勇,但是远比父亲更像个贵族。

他生在离国,总和南蛮人相处,心里却仰慕帝都少年的风雅。随父亲踏进天启城之后,立刻学了帝都少年束发穿衣的风格,喜欢玩玉、品茶和女乐,府中蓄养了各国美女几百人,没事就招呼朋友宴饮,竞相比较所蓄养的舞女妖姬,而后趁着酒兴狎戏。

只是在叶雍容面前,他有种跟一柄绯红色的利剑说话的感觉,不得不怀着小心。

“幸会。”叶雍容淡淡地回应。

“叶将军娇若海棠,其实真不该走从军这条吃苦的路。沙场艰辛,红颜易老。岂不是天下的损失?”嬴真挨着桌子蹭过去,和叶雍容贴着坐。

叶雍容面无表情,退开三尺,“既然从了军,马革裹尸都不算什么,还怕老怕丑么?”

“叶将军这样曼妙的女儿家,说什么马革裹尸,岂不叫人心痛?”

“我叶家死人,你嬴家心痛什么?”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