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成?”西越武眼睛瞪得铜铃般大。虽然怀疑自己吓得胆都破了,胆汁儿正在肚里横流,不过出于一个行脚商的吝啬,还是不由地出声抗议,“你这是侃价还是抢钱啊?”
萧子陵一愣,“里以为我们四森么?我们就四抢钱,我们是马则!”
“可以还价么?”燕老师问。
“还一点可以。”萧子陵犹豫了一下。
“我还的价也是八成。”燕老师说。
萧子陵皱起眉,茫然不解地看着附近的同伴,同伴们面面相觑。
“我是说,我带十成走,”燕老师一字一顿,“留个屁给你!”
萧子陵这次听懂了,脸色一变,自沙中拔起自己的长弓,缓缓自背后取箭,右手指间一次夹了三支铜牙长箭,如同鹰翼在身侧张开。
“里有总!很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雄鹰欲飞的姿势里带着巨大的威压,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好玩了。
“我还没有亮筹码,别急。”燕老师说着,也击掌。
掌声中,站在大车旁始终沉默的行商中,有些人摘下了头上的斗笠,拉开了蒙脸布,扯去了铁衣上的油布,从腰间拔刀。
整整齐齐二十柄利刃围护在车队两侧,而本该全神贯注的路护们忽然懒散下来,抱着双手冷眼旁观。
燕老师抖开了第一辆大车上的油布,下面一面苍蓝色旗帜,旗上是一条倒悬的龙。
马贼们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可以想见他们见到龙旗时心里雷亟般的震动。
一个还戴着斗笠的行商缓步走到车队的最前方,嘴里叼着刚刚填好的烟杆,对龙搭桥笑笑说,“大掌柜,借个火儿。”
龙搭桥和那人微微低头接火,斗笠下,菸草闪亮的光照亮了那个中年男人笑意淡淡的脸。
龙旗军都护,车越。
“拉牲口的兄弟们先走,别让牲口乱叫乱踏,这里是‘鬼咬舌’,滑沙了可不好收拾。”燕老师冲着行商们挥挥手。
萧子陵张弓搭箭,长箭直指当先的马夫。
车越什么都不说,摘下斗笠扣在车夫头顶,活动双肩,忽然间双臂一振,两道青色的长光从他腰间射出。
他双刀在手,看着萧子陵,“翎鹰的兄弟,借过一下,我们的事儿了结了,再去追也来得及。这里人太多了打不开,这条道上,谁不知道翎鹰的兄弟们是义贼,没必要杀人的时候不见血为好,血光不吉啊。”
萧子陵犹豫了片刻,微微挥手,马贼群裂开了一个缺口。
“掌柜的你也跟车往前走,我和季骖留下招呼客人。”燕老师压低了声音,“尽快出滚沙峪,就放马快跑,这里的胜负还难说,别让人追上。”
“燕丹你自己可小心了。”龙搭桥上马走了几步又回头。
“说好陪你走完这一趟再洗手的嘛,才走了一半呢。”燕老师拿衣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听燕老师的!前进!小心别惊了牲口!滑沙了大家都死!”龙搭桥扬鞭下令。
“大掌柜的大掌柜的,也给我匹马骑骑。”西越武反应过来,屁滚尿流地跟在龙搭桥马后。
“哪有多余的马啊。”龙搭桥叹了口气,拉了西越武一把,让他上来和自己共骑。
车夫们心惊胆战地看着萧子陵铁青的脸,车队从他身旁擦过缓缓前进,蛟龙般的闪电割裂天空,萧子陵咬着牙,一口白亮的牙齿闪光。
“册越!里一路丧和我们翎鹰没完没了,打了一次又一次,死不瞑目,曾觉得我们‘翎鹰’怕了里们‘龙旗军’么?”萧子陵看着车越的目光像是刀子,恨不得从那张含笑的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死不瞑目’不是这个意思…”车越摊摊手,“萧兄弟,你的兄弟要吃饭,我的兄弟也要吃饭。我早知道你盯上了龙大掌柜的车队,那晚我们和龙大掌柜一起扎营,我就悄悄跟龙大掌柜说了这件事。你的人看见天明的时候我们分道而行,放心了,却没有想到我留了二十个兄弟扮作商人混在商队里等你吧?龙大掌柜的商队,现在是我龙旗军保护,做完这笔生意,我们又能有些钱添置点马匹了。”
“你册越连路富的钱也钻么?”萧子陵冷笑,“那点钱也看在你的眼里?”
“哦,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龙大掌柜,可以留步么?”车越说。
“哦哦。”龙搭桥拉住了马回头。
“您这趟活儿棘手,我的兄弟怕要损伤,这价钱…不知道五成可不可以?”车越笑吟吟地。
燕老师的脸色僵住了,开始他们已经跟车越说好了这一路保镖的价格,虽然也是价格不菲,但是绝不至于货物的五成这么多。临战,车越一举把价格涨了十倍!他犹疑地看向龙搭桥。
“你你你…你这却不是抢钱,你这是讹诈。”西越武小声说。
“如果这群马贼没有真找上门来我也不会涨价,”车越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些野兵,人本就不多,都是患难里跟着我的好兄弟。要拿他们的命去赚钱,不卖出点价格,我心里说不过去。钱少了,还不够我们买酒来祭奠他们的呢。”车越扭头看着他的兄弟们,摇了摇头。
“掌柜的…跟他讲讲价。”西越武那行脚商的小气毛病又发作了。
龙搭桥竖起手让他安静,“车都护这个人我懂的,他不是乱开价的人,不过五成,确实我连回本都难,四成,四成可以么?”
“掌柜的你这讲价的口气就诚恳万分!”西越武竖起大拇指。
“三层!”萧子陵断喝。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愣。
“我看不得册越那个奸桑!里不用护他龙旗军四层,里打开货物,我紫抢里三层!大家都便宜!”萧子陵脸上青筋直跳,“册越里也别假惺惺用兄弟当借口!”
“这也可以?”西越武听得目瞪口呆,“好马则,你看起来却不像我想的那么傻…”
车越没有料到这意外的一击,一时间愣在那里,张口结舌,许久,他叹了口气,“那我要是降价到两成呢?”
“一…一层半!”
“一层…不,一成。”车越哭笑不得。
“半层!”萧子陵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