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是!就在那个谷玄力量涨满的夜晚,谷玄划过夜空的轨迹将变得最长,这时候,对手会现身在天空下,引诱那支丧尸组成的军队对我们发起进攻!”

息衍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而后再次睁眼:“那是我们杀死他的唯一机会。”

“所以,我们双方的进攻将在同时开始。”白毅低声说。

“你说对了!”息衍眯起眼睛,骄傲而冷漠地笑了。

这个时候,他真的像是一只奔行在草原上的雄狐。这只狐狸骄傲而强健,它躲避着夜狩者的弓箭,划着极大的弧线奔逃,这时候它忽地停下,回身嘲弄般地眺望着乘马夜狩的猎人,似乎要欣赏他的无奈,此时雄狐的眼里,有着月一般的光。

白毅盯着朋友的双眼,沉默着。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息衍,他知道这个懒散放旷的男人身体里流淌着什么样的血。不,那不是血液,而是火焰。白毅可以想象这个男人的血管里是咆哮的火焰在奔行!他的眼神不该总像平日那样,不该是朦胧而和蔼的,不是酒客在小酌之后的醺然眼眸。他是狐狸,狐狸是狡黠的,这往往让人忽略它的凶猛。雄狐像狼一样,有着利齿和爪子。

“你藏得真好。”白毅忽地歪歪嘴角,笑了笑。

“什么?”息衍反而愣了。

“我听说下唐的军人武士都风评你儒雅旷达,所以说你藏得很好。你哪里儒雅旷达了?”

息衍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沉着脸:“难得听你说几句轻松的话,基本还都是嘲笑我的。”

“我们目前能调动的兵士无法击溃那些丧尸,有什么特别的战术么?”白毅问。

“问得好!”息衍笑,指了指翼天瞻,“所以我以宗主的身份调动了苍溟之鹰,他是第五个人。”

“第五个人?”

息衍又指了指白毅:“你是第六个。”

“第六个?”

“君临之阵!”息衍一字一顿,“我们需要再用一次君临之阵!”

白毅脸颊的肌肉没来由地跳了一下,他静坐了一刻,从随身的箭壶里抽出仅存的一支长薪箭。灯光照在上面,箭杆上有银灰色的光芒像是活物般变幻流走,在白毅的手中,它忽然震动着低低地鸣动起来。

“这支箭就要死了。”白毅的手捋过箭杆,像是拍着多年战友的肩膀。

“七支长薪箭已经损失了六支,仅存的这支箭也要死了,里面封印的魂力已经非常虚弱,这几天晚上我把耳朵贴近箭囊去听它震动的声音,就像垂死之人的心跳一样若有若无。”白毅把箭递给息衍,“你还能期待它做什么呢?”

息衍接过了箭,以手指拭着它的箭镞,锋利的箭镞多次穿透目标之后,摸起来已经满是细小的锯齿。

白毅接着说:“而且,即便我手中依然有完好无损的七支长薪箭,我也无力把君临之阵的范围扩大。那天晚上我使用君临之阵的时候你已经看见,北大营那么大的范围已经是我和这副弓箭力所能及的极限。”

“这么大不够。”

“你需要它多大?”

息衍指着兵舍土墙上的殇阳关全图:“那么大。”

“覆盖整座殇阳关?”白毅断然摇头,“那不可能!”

“不,可能的,我们可以使用法器!”翼天瞻说。

“我们没有随军的秘术师,更没有强大到可以发动君临之阵的法器。”

翼天瞻摇头冷笑:“年轻人,不要谈论你所不熟悉的话题,我是个羽人,这个世上比羽人更理解秘术的种族还没有生出来!法器未必是秘术大师们封印密藏的宝物,就像你发动君临之阵时使用了追翼之弓和长薪之箭,魂印武器本身就是法器。任何法器不过以它蕴含的精神之力呼应星辰,你的箭中封印了魂魄。而法器也可以是活的。”

“活的?”

翼天瞻微微点头,一字一顿:“人,就是最强大的法器!”

“你要用人去取代长薪箭发动君临之阵?”

“是!”翼天瞻说,“当我们有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时,我们也可以向星辰诸神寻求庇佑。还有什么力量比北辰之神赐予武士们的更加威猛强烈的呢?君临之阵召唤的,是北辰之神的力量,辰月教徒们膜拜所有的星辰,可他们畏惧北辰。因为北辰的力量与所有星辰都不同,它是横断一切的,无论金属甲胄还是山峦。它将守护我们。”

“有把握么?”白毅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流汗。

“试试看。”息衍漫不经心地笑笑,“但是,这样发动君临之阵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会有牺牲么?”

“这倒未必,不过,”息衍看着白毅,灯火映在他的眼睛里一跳一跳,“充当法器的人必须向北辰之神的召唤敞开他的内心,他要有足够的勇敢和坚强去接纳武神的降临。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勇气,有的人会因此而失去理智。所以在此之前,这样的星辰之阵仅仅由最核心的天驱武士来发动,我们的人数非常稀缺。所以我们必须征用你,你虽然不是天驱,但是你对那种内心的冲击并不陌生。”

“你说……内心的冲击?”

“初召!”息衍缓缓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充当法器的人将会体验初召的感觉,那是武神的力量在进入你的灵魂。这时候那些太古时代的武士国王,那些铁皇,将在你的灵魂深处复生。他们的战马就像践踏你的灵魂那样在你心中驰过,你所最牵挂的,你所最畏惧的,你所最执着的一切,都将以噩梦展现。这是铁皇们对他们追随者的第一次召唤!”

他幽幽地问白毅:“就像二十年前,那个晚上,在天启的小酒馆里,那个人磨剑的时候,你听见了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息衍微微地笑了。

白毅沉默着,面无表情。

“好。”静了许久,白毅深吸了一口气,“我相信你们,现在我也只有相信你们。但是我们需要七个人,斯达克阁下是第五个,我是第六个,谁是第七个?”

“我们已经有了这个人选,一个新的天驱武士。”息衍和翼天瞻对视了一眼。

“或者说是一个被征用的法器?”白毅冷冷地问,“他知道他将经历的一切么?”

“我想古月衣将军已经完全明白了。”息衍说着起身,第二次拉开了兵舍的门。

晋北军主帅古月衣沉默地站在门外,向着屋里的三个人微微鞠躬。

白毅惊得起身,而后疲惫地坐回了椅子里:“忽然觉得我真是一个可笑的人。”

“息将军问我,我只是觉得我可以不惜代价去做成这件事。”古月衣淡然地回答,“我没有机会想得太多,但我不想我的部下和我一起葬身在这个阴谋里。”

白毅点了点头,似乎忽然间老了许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是啊,你们想得都很简单,只有我,是一个矛盾挣扎的人。你们要做什么,我无从阻拦,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把势力渗透进军队内部。你们是一帮人,和辰月一样是疯子,不过没他们疯得那么厉害。”

“两害相权取其轻。”息衍笑着按了按他的肩膀。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