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我答应过的事情便不反悔。”陈越眼里透着激动急切,“你答应我的事情,能否实现?我教的大军,果真能够挥军北指,攻克大都?”
“只是时间问题。”裘禅点头。
“今夜便是我们的日子,等得真太久了。”陈越压低了声音。
“今夜是我的日子,不是你的。”裘禅说。
陈越一愣,裘禅忽然出手按在他胸口。他的力量吐出,陈越低低哼了一声,向后栽倒,晕了过去。
“带他走,现在就下山,要快。”裘禅低声道。
黑暗中走出了两名明尊教徒,默默地扛着陈越离开。
裘禅挥手,他被抬出了地下的大屋。
“裘先生请叶公子观典。”一名教徒走近叶羽的身边。
“观典?”叶羽问。
“今夜就是庇麻节的大典,这是我教一年一度的盛事,清净气使请叶公子观典。”
叶羽沉默了一刻,微微点头:“好。”
他跟着那名教徒出门,看见门外静静等候在那里的风红,风红法袍银装,白得像是一匹生绢,面无表情却又恭恭敬敬地向着叶羽行礼。而后风红走在前面,叶羽跟在后面。
走道黑且长,叶羽看着风红的背影,想到了三日前的雪中,那双熟悉的眼睛。
忽然,他浑身战栗。
谭同玄在灯下拈着一根墨笔,托着腮思量。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谭同玄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把信纸塞在一件外衣下,跑过去开了门。谢童站在门外,容光黯然,面色憔悴。
“师妹你找我?”谭同玄搓着手问。
“想找个人说说话,今夜是除夕,我想上街去走走。”谢童低声说。
“哦,申时了吧……”谭同玄点头,“那我陪你。”
临出门,谭同玄看了一眼灯下桌上那件衣服。
天已经黑了,泉州城里家家挂起了喜庆的红色灯笼。男孩们举着花炮和线香在街头巷子里奔跑,女孩们跟着他们,追得近了,男孩举起线香做出要点的样子,吓得女孩不敢靠近。浓郁的烧煮香味飘散在整个城市里,夜越来越深,走得越来越远,人迹也越来越稀少。
谭同玄和谢童并肩走着,谢童不说话,谭同玄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又走了很远,谢童忽然扭头:“还有两天便要进攻明尊教的草庵了么?”
“是,正月初二,他们庇麻节大典结束,教徒将散未散的时候,防御松懈,我们汇合世子调集的军马,一举击破,也算是为朝廷立了大功。”
“他们都是怪力乱神之辈,真的不会有事么?”谢童低声说。
“掌教师伯十二年的苦心,不会白费的!”谭同玄说得斩钉截铁,“师妹你放心。”
“希望叶羽也没事。”谢童的声音更低了。
谭同玄的心里咯噔一声。
两个人又走了很远。
“师妹,这次若是我立下功劳,就可以回终南山了。”谭同玄忽然说。
“是么?”谢童应得漫不经心。
“我要是回了终南山,我们便还像从前那样要好吧?”谭同玄又说。
“自然的啊,你始终是我师兄啊。”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师妹,你是喜欢叶公子么?”谭同玄问起来,觉得自己的胸口里如同涨满那样难受。
“师兄,别问了,还不知道两天之后会如何。”谢童不看他。
“师妹……你喜欢叶公子,是因为他昆仑山的高足,英雄了得么?”谭同玄跟着问。
谢童不回答,漫步往前走。
谭同玄默默地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又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酉时,谭同玄回到了自己的客房里。
他从衣服下抽出那封信,最后看了一眼,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年月日。他吹灭了灯,缓缓解开身上的道袍,窗口透进的月光下,他身上的铁甲狰狞。
他摘下壁上的佩剑,转身出门。
苏秋炎吹灭了灯,步出精舍。
月光下,青衣的剑客和白衣的僧侣并排而立,苏秋炎走到他们身边。三人并排,对着校场上黑压压的人群,数千人的集合,却寂静得听不见什么声音。偶尔,骏马低嘶,仿佛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惊动。
苏秋炎挥手。
重阳道宗的军士们出列,奔跑着在校场上洒下了硫磺,花纹纵横繁复,是重阳道宗的北斗大咒。苏秋炎低声念诵,指尖一点火光,他指尖一弹,火光落地飞溅,硫磺绘制而成的巨大咒符燃烧起来,光焰直冲到两人高。道士们却在火焰中坦然无惧,他们唱起了道歌,数千人的声音合起来,雄浑巨大,却又幽远空灵。他们一一经过火焰,衣服却并不燃烧,黑色的盔甲却变得如铁水般闪着融融的红光,且歌且行,离开了校场。
“这是重阳的南天大火轮之阵啊。”魏枯雪感慨。
“世子的鹰翎箭营也已经准备就绪了吧?”天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