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一个安静的小院,院子里面都是家具和各种居家用品。几个干部和战士在忙活着,一辆奥迪停在院门口,刘军长——刘参谋长从车里下来。这几个兵急忙立正:“参谋长!”

    刘参谋长还礼:“这是搞什么?”

    “阿姨在搬家。”一个干部回答。

    刘参谋长没说话,走进客厅,一片忙乱。老婆萧琴跟个陀螺一样带着保姆转来转去,满屋子灰。

    “放那儿放那儿!”萧琴指挥着把一个老鹰标本放在茶几边上,“可不敢给他弄坏了,这是俄罗斯的一个军长送的!跟宝贝似的!”

    “呵,这就开始忙家了?”刘参谋长苦笑,“公务班是你叫来的吧?这不胡闹吗,赶紧让他们回去。”

    “那你说找谁搬家?”萧琴问。

    “搬家公司啊!”刘参谋长说。

    “得了吧!”萧琴说,“找搬家公司你又开始叫唤了!说你是重大涉密人员,怎么能随便找地方的搬家公司?给你安个窃听器什么的可不得了!你这套啊,我都知道,就是觉得我累不死吧?”

    刘参谋长苦笑,想想老婆说得也对:“那一会作几个好菜,我请这几个战士吃顿饭。”

    “还用你说?”萧琴说,“都安排好了,一会我亲自下厨!”

    “书房收拾好没有?”刘参谋长问。

    “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书房!甩手大掌柜,赶紧去书房看你的文件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萧琴就轰他。

    刘参谋长苦笑,提着公文包上楼了。

    刘参谋长正在书桌前看文件,手里拿着点燃的烟。一杯绿茶放在他手边,萧琴轻轻拿去他手中的烟在烟灰缸掐灭:“芳芳不在,你就不得了啊!”

    刘参谋长笑笑,合上文件夹,封面的“绝密”两个字就现出来了。他打开保险柜放进去:“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的书房不能随便进。进要敲门。”

    “你老婆能是特务?”萧琴嗔怪。

    “这是起码的规矩。”刘参谋长锁好保险柜坐回去,“说吧,我知道你又要跟我念叨一下闺女的事儿。”

    萧琴坐在刘参谋长对面:“老刘,春节芳芳不能在家,十五怎么也得回来吧?”

    “她去特种侦察大队见习,怎么好十五回家?”刘参谋长为难地说,“别说我张不了嘴,就是芳芳的脾气你也知道,她根本不会回来。我要下命令,她肯定跟我翻脸。”

    “当初不让她考军校,你可倒好!”萧琴说,“非要她考!还是我坚决,没让她报通讯专业!不然以后被分到山沟通讯连,我哭都不知道去哪儿哭去!学医,我觉得怎么也能进个医院啊?怎么还没毕业你就把她扔特种侦察大队去了?那是女孩去的地方吗?”

    “怎么是我给她扔特种侦察大队的呢?”刘参谋长说,“明明是她自己要求的吗?关系也是她自己找的,我没帮她半点啊!”

    “那你也有责任,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萧琴,孩子大了!”刘参谋长说,“去基层部队锻炼锻炼,对她以后有好处!”

    “那也不能去特种侦察大队啊?!那都是一群牲口啊!”

    “怎么说话呢?!”刘参谋长一顿杯子,“那是我的战士!我的兵!”

    萧琴不敢说了,嘟囔着:“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说。”

    “谁说的也不对!”刘参谋长起身背着手生气地踱步,“那是我麾下的一支部队!特种部队是艰苦,是训练严格,但是他们都是人!都是一样的解放军官兵!你萧琴,今天晚上给我写个深刻检查!”

    “我写还不行?”萧琴急忙起身,“你别生气,一生气你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

    刘参谋长无奈:“我说你这个萧琴,你也是当过兵的人,怎么就一点四六都不懂呢?别人能说,你能说吗?传出去,特种侦察大队的官兵怎么想?刘参谋长的爱人说我们一群牲口?”

    “那不大家说他们体力好吗?”萧琴说,“都说——特种侦察大队的女人是男人,特种侦察大队的男人是头牛,是牲口!”

    刘参谋长噗哧笑了:“还有什么?”

    “战场上最后一个倒下的,就是特种侦察大队的。”

    “这是好话啊原来?”刘参谋长笑,“我跟你道歉。”

    萧琴委屈地:“你怎么一点都不等人家把话说完?怎么跟茶馆里面坐不住的听评书的,还没完就起来叫唤。有什么好叫唤的,我说完了吗?”

    “好好,我道歉!”刘参谋长忙安抚妻子。

    “道歉就算了,我哪儿惹得起你?”萧琴说,“说真的,芳芳什么时候能回家?”

    “过完十五,开学前吧,回来住两天休息休息。”

    “啊?!”萧琴急了,“那才能住几天啊?她上学你不让我去看,现在放假也见不着!你怎么那么不顾别人的感情!不行,我要去看芳芳!”

    “胡闹!”刘参谋长脸一黑,“有你这么胡闹的吗?你去特种侦察大队,还让不让人家过年了?那不都围着你转吗?”

    “我不说我是刘参谋长的老婆还不行!”萧琴快急哭了。

    “不行!”刘参谋长说,“就你那个嘴,没几句就得摆出官太太的架子!为什么我让你转业你就没想过?虚荣心太强!”

    萧琴抹泪:“你当了师长,我就得转业;你当了军长,我连工作都不能找,说我贪图小利,怕被人策反;你现在当了军区参谋长,我居然连女儿都见不着了?给你作老婆,我有什么好处?!”

    刘参谋长想了半天:“萧琴,芳芳现在也是军人了!”

    “可是她还没毕业!”萧琴哭着说,“她还是学生,你就给她扔进特种部队!你好狠心啊,那是个丫头啊!那要是小子我才不管你!我不管,我要去看芳芳!”

    “不行!”

    正在争执,电话响了。

    刘参谋长抓起电话:“喂,哪里?”

    里面不说话,就是女孩的抽泣声。

    刘参谋长一下子站起来:“芳芳?!”

    “爸……”刘芳芳委屈地哭着。

    “芳芳,别哭!你说!”刘军长说,“一个革命军人,哭什么?”

    “把电话给我——”萧琴几乎是闪电般的速度夺过电话,声音颤抖着:“芳芳,芳芳是妈妈!你快说,你怎么了?”

    “没事,妈妈……”刘芳芳压抑着哭声,“你过年还好吧?”

    “好好!”萧琴抹着眼泪,“我就是想你,想得妈直哭……”

    “妈,我也想你……”刘芳芳拼命压抑着哭声。

    萧琴忍不住大哭:“孩子啊,你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你可千万别再累病了?”

    “妈,我挺好的……”刘芳芳哭着说,“我不和你们多说了,你让爸爸注意身体,少抽烟。我还得值班,我去了……”

    “芳芳!芳芳!”萧琴高喊。

    只有电话盲音。

    萧琴把电话摔下来,跟头母兽似的怒吼:

    “刘勇军!我告诉你——你不让我去看女儿,我就跟你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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