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马克贾托是曼德拉和第一位妻子伊芙琳所生。对于马克贾托而言,虽然自己的父亲是名扬天下的“大人物”,但他并没有想凭借父亲的势力在南非政坛大展宏图,只是默默无闻地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从1969年开始,马克贾托在保险公司做了15年职员。1990年,马克贾托在巴西一所大学开始学习法律,经过7年的学习,他获得了法律学位。2000年,马克贾托进入律师行业。之前15年保险业的默默打拼,使他拥有了丰富的保险业内经验,成为一家大银行的法律顾问小组成员。

马克贾托是在2004年年底入院开始治疗的,曼德拉取消了度假计划,以便能有更多时间陪伴病中的儿子。除了父子情深,曼德拉也心存内疚。这最后的陪伴也成了最后的弥补。

马克贾托生于1950年,当时曼德拉正带领工人进行总罢工。马克贾托六岁的时候,曼德拉以“叛国罪”被起诉,从此开始了漫长的审判和牢狱生涯。曼德拉在监狱一蹲就是27年,使得马克贾托从少年成长为青年、从青年成长为中年的过程里,父亲都被迫缺席。

马克贾托八岁时,曼德拉和马克贾托的生母伊芙琳离婚,同年与温妮结婚。这个变故对马克贾托的打击极大,从此,他和父亲的沟通有了深壑。

在罗本岛上,曼德拉常常挂念孩子们,孩子们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比什么都重。“监狱生活剥夺了我们许多权利,但是不能和孩子们见面是最痛苦的。曼德拉总是担心孩子们吃饭是否正常,衣服穿得够不够,在学校里面有没有进步。”一位与曼德拉一同在罗本岛监狱坐监的狱友这样说。

曼德拉的自传中刊录了他和儿子马克贾托的通信,从信件中可以看到父子间的渐行渐远。1974年,曼德拉曾在一封信中写道:“给一个几乎不回信的人写信,是很难坚持的。”

当局一直不允许马克贾托去罗本岛探望曼德拉,直到他16岁才可以上岛。刚开始,马克贾托每年还都到罗本岛看望父亲一到两次。但从1983年起,马克贾托不再去监狱看望父亲了,也几乎不写信。

曼德拉的另一个儿子1969年死于车祸,马克贾托便成了他唯一的儿子。曼德拉对儿子寄予了巨大期望,这让马克贾托感到非常有压力。他学习成绩不好,升级考试不及格,还因为组织同学开展罢课活动而被学校开除。1994年,曼德拉举行总统就职仪式,马克贾托也没有参加。

曼德拉曾经这样形容儿子:“他是个可爱的小伙子。但是他的弱点是不能写作。即使他的家族有那么多传奇性的故事可以著书。”

我稍觉曼德拉这个评价有点儿不准确。不能写作并不是弱点,普天下那么多人都不能写作,都不是弱点。家族无论有多少传奇故事,作为子孙并不一定要承担写出来的责任。由于不能写作就不能担当起这个任务,但这并不是马克贾托的过失。曼德拉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民族解放事业,可亲可敬,但他不应如此苛求自己的儿女。他宽容了整个世界,但对自己的儿子是严厉的。

曼德拉在儿子死亡的当天,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了自己儿子的死因——艾滋病。我估计他早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因为艾滋病的死亡是一个逐渐的过程,他儿子住院病危,并不是猝死。在马克贾托生前,曼德拉是否与儿子达成了公布他死因的共识呢?如果是,当然最好。如果没有,那么,这算不算侵犯了儿子的隐私呢?曼德拉还提到自己家族中也有人因艾滋病而过世,本也打算公布他们的具体信息,但人家的家人不同意,曼德拉虽十分想借此事为南非的防治艾滋病事业做努力,也只好作罢,尊重死者的隐私。

我相信曼德拉爱他的孩子,曼德拉爱自己的事业。但毫无疑问,曼德拉是把事业放在孩子之上。不但在孩子小的时候是这样,当孩子成年之后,为了事业,曼德拉也在所不惜地放下了孩子的利益。

曼德拉就是这样一个把自我的生命融入广大慈悲的人。曼德拉的孩子必将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也许,这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大爱,将爱自己的孩子化为爱普天下所有的孩子。

曼德拉的小女儿泽妮曾经写过这样一首诗,

一棵树被砍倒了,

果实落了一地。

我哭泣,

因为我失去一个家庭。

那树干,是我的父亲,

全部枝桠,都靠它支撑。

那果实,就是妻子和孩子们,

是他珍爱所在。

他们该有多么美味,

多么可爱,

可是都落在地上,

有些离他很远。

在土里,

那树根,代表幸福,

被割断了联系。

2013年6月8日,曼德拉因肺部感染被紧急送到医院。12月5日20时50分,95岁的曼德拉离开了人世。入院至逝世的半年中,他一语未发。不过,他不是摘下呼吸机离世的,而是自己停止了自主呼吸。

参加曼德拉葬礼的,有全球91个国家元首和政府领导人。追悼会那一天,南非下雨,苍天为之哭泣。由于代表13亿人的中国国家副主席李源潮的出席,使得曼德拉的葬礼在规模上超过了教皇,成为半个世纪以来的世界第一葬礼。

遵照曼德拉的遗嘱,他的遗孀格雷萨·马谢尔接受其50%的遗产。

格雷萨的美丽,举世无双。

13 在中产阶级家里做客

炫耀资产,当然容易引起别人的嫉妒和来自社会的批判,不过不是炫耀,只是实事求是,才能肩负起历史的重任。中产阶级不必再羞羞答答、遮遮掩掩,你脱不了干系,只有勇于担当。

一直觉得中产阶级是个离我们很遥远的词。我父母是无产阶级,他们一生除了工资,别无长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家除了被子和几件衣服属于自己之外,剩下的桌椅板凳包括茶杯,都是公家配发的。关于盛放茶杯的两个盘子,父母从来没有明示过来历,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他们买的。我20岁那一年,到父亲的一位老战友家中做客,突然在桌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盘子。我迅即判断那位阿姨年轻时是我妈妈的闺密,这盘子是她和我妈妈一块儿上街买回来的。我随口道,我们家也有一个这种盘子。阿姨笑嘻嘻地回应,那时候大院里很多人家都有这种花色的盘子,是统一发的。

在我的印象中,中国的中产阶级,是指1949年以前的富农和小资本家、小业主吧。再加上那时候的医生、律师和教授一应高收入人等。随着解放,这个阶级已不复存在。

在南非,某天的安排是到当地人家做客。我们的司机兼导游,是个蓄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那一天的活动安排很紧,最后的旅游项目是参观国家植物园,再然后就是到某人家里吃晚餐。

一天走下来,已是汗水涔涔、步履蹒跚,鞋面尘灰满布,鬓发凌乱。

胡子大叔看着我的狼狈样,说,您就这样去赴晚宴吗?

我说,不这样又能怎样呢?旅人在外,也顾不得太讲究了。我一边回答,一边奇怪他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

胡子大叔迟疑了一下,好像是在斟酌下面的话该说还是不该说。他嚅动了一下嘴唇,看来是下定了要说的决心。接着又沉默了,估计是在琢磨着怎么说好。

我等待着,并不催促。反正该说的话就一定会说,如果他决定不说,我也不刨根问底。有的时候,太积极追问,是强人所难。我趁机歇息喘口气。

终于,他说了出来,预备招待你们的那一家,非常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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