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还是少给我灌点迷汤。”陆虎城淡淡一笑:“说说吧,你能够贷到多少?”
“两……三千万应该没有问题。”胡迁迟疑着说。
“公积金那一部分必须处理,而且要处理干净。”陆虎城未置可否。但这句话就是否定。通过陆虎城的影响,对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主任施明德的工作,他们用公积金抵押,几次从建行贷款的金额超过了八千万,三千万显然无法填上这个窟窿。
“无法处理。”胡迁再次无奈地摇头,干巴巴地说。“除非你让我立刻破产。”
一瞬间有沮丧差点让陆虎城失态,但他控制了自己,甚至没有把这种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人和事,几十年间的沉浮变化,宛若演义一一在目。他开始走神,开始思考,他的一生,为什么会跟眼前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
他也有儿子,比胡迁的儿子胡中正小,正在上大学,因为关心,他也翻阅过他儿子读的书。在其中一本励志书《秘密》中他读到:世间所有都受吸引力法则支配。那就是说,你生命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吸引来的。不论你心中想什么,你都会把它们吸引过来。“同类”会吸引“同类”,因此当你脑中出现一个思想,也会吸引其他同类的思想。那么,他跟胡迁的相遇相识和相交,是不是因为他和他具有同样的聪明,学识和善于思考,或者,是深藏在他们心中一样的邪恶?
他有一些后悔,不该急着上锦绣园区这个项目。当时似乎有些冲动,或者说是冒然,但是当时的机会太好了,蔡松坡跟他交底,最多一年,他就要退下----这也是这位云州市委书记为什么一直放任陆虎城昂首阔步地在云州横冲直撞,绝不掣肘。所以他必须尽快在他的市长任期中做点什么,干出点让省委眼前一亮,给予肯定的成绩,促使省委下定决心。这是一种赌博心理。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回顾他的人生,或者说是仕途奋斗,几乎每一次前进都带有赌博性质,而且这一次看起来比以前风险要小得多,更有把握,更容易控制局面,但是,突然之间,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权力的泰坦尼克前面突然出现巨大的冰山。
黑道盟友(十)
“破产?”陆虎城坐直了身子,冷笑起来:“首先破产的是我!你是不是以为反正现在这个项目已经启动,离了我,你也能够独自完成?所以你就能够看着我一个人在泥淖中挣扎,看着我慢慢陷落,泥浆堵住我的嘴和眼,最后盖过我的头顶,而你却在岸上悠闲地喝茶?”
“所以说,友谊是一艘船,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可以载两个人,在浊浪滔天的时候则只能由一人乘坐,是不是这样?”
胡迁也坐直了,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他们有好多年没有这样红过脸了:“陆兄弟,您怎么能够这样看问题呢?你怎么可能埋怨一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朋友呢?这不是为长者折枝而是挟泰山以超北海,愤怒和指责不会解决问题,无济于事,这种时候我们最应该的是坐在一起认真研究讨论,心平气和。叶杨无论是为何而来,他要对付你,肯定会从锦绣园区入手,反过来,他调查锦绣园区,也绝对是为了你,所以我们是绑在一条船上,这艘船永远不会一个人独享,无论是我还是你,我们将共同拥有它,谁也不会弃船独自逃生,我们要同舟共济。”
陆虎城浓眉扭了起来,瘦骨棱棱的脸上有一种凝重,他沉思着,手在桌面无意识地划着,循着手指的线路,是一个个“Z”字。最后,他抬起头,说:“老胡,你看过《雍正王朝》吧?田文镜在山西查银库亏空那段戏。”
“陆兄弟你的意思?”
“田文镜虽然最后借助李卫掀翻了山西一省的贪官,但山西官员最初用来应付田文镜的办法,实际上还是不错的。而且,似乎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你的意思还是把窟窿填上。”胡迁叹气:“我不是不支持你这个想法,但是一时间从哪里去变这么多钱出来?如果现在能够,咱们何必当初。”
“能想办法暂借?高利货也行。只要先过得了这一关。叶杨能在云州呆多久?不会超过三个月吧?”
“如果能够借得到,我倒不在乎这三个月的水钱。可是这不是几百一千两千,而是八千多万。我看整个西川的高利贷公司,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胡迁苦笑。
陆虎城点点头,似乎是在同意他的说法,他笑了笑,笑得阴沉:“好吧,既然这样,那么,就让我来吧。老胡,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黑道盟友(十一)
一切都不是计划中的,但是,别无选择,陆虎城在心中下了决心。他再次叹气,似乎是向残酷无奈的现实表示屈服:“我让洪长吉出面开个项目协调会。他主管这块,又是常务副市长,应该能够对那些行长有作用。当然,具体工作还是由你来做。看这块能够搞到多少。然后,我再看看有没有企业有富裕的现金,先挪一部分过来,这是一块,最后,实在不行,”云州市长的脸上露出一些凶恶的表情,“动动国资委的投资公司,还有社保基金。”
“啊!”胡迁吃惊地张大了嘴。他完全没有想到陆虎城态度如此突转,喜出望外的同时,也有些惴惴:这是不是预示着他们将面临的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争?说:“云电和天驰都效益不错,它们可能有这个能力。”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陆虎城矜持地故作高深。权力的力量很大程度在于它的神秘性,如果一个领导跟他的下属在信息占有量上完全一样,那么就不会存在多少权威。
“好吧,咱们分工合作。我该做的事你不用管,你把你那块做好。”陆虎城的情绪不知为何突然轻松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公积金那一拔人怎么样?这种时候千万要笼络住。”
“只要你还是云州市长,就不会怎么样。”胡迁再次用了同样的回答。但这一次非常严肃。
“有一个工作,或者说是一个人,需要做些工作,何恒。”
“一位市委书记的秘书,值得投资。年轻人,前途有可能非常光明,可以做做长线,不仅是现在,将来我的儿子也用得上。”胡迁笑着答应。“但是象何恒这种人,光是金钱,或者美色都不足以打动他,也许一个县委书记对他更有吸引力。”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给他这种暗示。”陆虎城阴阴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或者,有一个人陆兄弟你也需要注意一下。”胡迁沉呤着突然说,“我们能够想到孟涵,叶杨也能想到她。”
他的表情有些异样,陆虎城看着他,几秒钟后,突然笑了:“好吧,我现在就去跟她打招呼。我没带车,你送我一下吧。”
他知道他说的谁,也知道胡迁的意思,但是用不着胡迁提醒,他绝不会忽略她,而且,胡迁肯定想不到他将如何对待她。
他们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起离去。做为这幢别墅主人的胡迁抢在了前面,但是陆虎城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安排,没有跟上楼去跟袖子告别。他宁愿让他误解他对她的关系,也不愿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真实的情感,让他窥见自己这处柔软的破绽。
苏裙(一)
胡迁没有带司机,他的车是一辆老式的宫爵王,方正庄重,属于被淘汰的车型,同时这辆车已经用了七八年,里程超过十万公里,匹配他的身份,早该换更好的新车,比如他的很多同行都选择奔驰宝马一类,但胡迁固执地不为所动,继续使用,这是他性格和爱好的某种具体体现。他把胡迁送到云都大厦,停车的时候,说:“我觉得位真正的政治人物,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尤其要慎重,这跟对待一场倾国的战争一样需要谨慎。”
这是句耐人寻味的话。胡迁显然不是在指责他对于美色的迷恋和情欲的放纵,他们都不是什么道德君子,同时,他对于这个女人也不是现在才知道,他要提醒他有无数的机会,那么,现在这样做,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苏裙的能量和作用?
苏裙就是陆虎城马上要见的女人。也是他的秘密情人。虽然,秘密这个词忆经不太准确,这个城市中很多人都知道他们这种关系。二十年前,陆虎城三十岁,苏裙二十岁,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和她就纠缠不休,分分合合,勉强算是历尽了情人间的悲喜苦甜,仇恨与相思,如果分析陆虎城生命中最重要的,对他影响最大的人,胡迁毫无疑问要排在第一,但是排第二,同样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女人,苏裙。
因为如此,陆虎城没有刻意掩饰这种关系,他也知道苏裙打着他的旗号在云州做一些买空卖空的倒手生意,甚至会狐假虎威地敲诈一些企业和基层官员,但是没有人向他反映,他就理直气壮装作一无所知。同时,他也从来没有因此担心。虽然,肯定会有一些不好的影响,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享受了她的身体,就得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但是只要不影响到他的根本----他的权力基础,他就认为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如果将来某一天她东窗事发,他觉得是她罪有应得,上帝要让一个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这是她咎由自取,他绝不会同情她,更不会施以援手,而那些跟她狼狈为奸的官员们,他更没有过问,或者说是提醒他们的义务,那是纪委的工作,他这市长不是事必亲躬的诸葛武侯。这是他对她行动的一惯考虑和态度,但是这时候胡迁突然强调这一点,再加上他们离开左岸水榭别墅时的对话,陆虎城有些怀疑这个老狐狸是不是嗅到了什么,或者只是他的一种本能直觉?最后,他决定不再想它,按他的预定计划进行。
是的,无论胡迁是如何想的,也无论苏裙以前做过什么,以后想做什么,从这一刻开始,他将和她做一个了断,二十年的恩怨,他在心中深深叹息,真是一笔难以清算的糊涂帐,谁知道到底是谁欠了谁呢?
下车进入云都大厦,在电梯里,他对着钢壁上映出的自己微笑,因为模糊,似乎有一种暧昧的危险色彩
PS:各位读者大人,雁过留声……拜托留下一点点信息反馈啊!哈哈,不在让俺有一拳打空的感觉。俺对着天空大喊一声,总希望听到回声的。
把你的读后感表达出来吧,这是你神圣的权利!
苏裙(二)
苏裙住在顶楼,是一套跃层的复式套房,有一个楼顶花园,站在那里俯瞰整个云州,是陆虎城非常向往的事,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从来没有机会实现。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在这个资讯时代,他只要在那里呆上一分钟,一分钟后他的光辉形象可能就已经出现在云州网景,西川在线甚至全国的门户网站上了。陆虎城不明白苏裙为什么要在云州买这套房子,指望房价上扬获利?或者根本就是为了营造一个意图笼络他的温柔乡,一个安全的*堡垒?但他从来没有问这个问题。
他没有按门铃,推门而入,苏裙从沙发上跳起来,跑过来迎接他。屋子里温暖如春,虽然已经是四月,但追求享受是苏裙一生的目标和永远的习惯,她开着空调,穿着薄而透明的睡衣,奔跑过来的时候,金发飞扬,波涛汹涌。这一切都是为陆虎城准备的。象无数次从前一样,她在接到他的电话后就一直在等候着他。在云州,没有比等候这个男人更重要的事情了。
陆虎城立在门口,没有说话,苏裙跪下为他换鞋----在这一点上,她跟袖子的表达方式完全一样。她跪下的时候,陆虎城的目光从她的荡人心魂的丰满*,曼妙腰背扫过,然后落到她垂落的睡衣领子里,一片白光炫得他心中荡漾,一股热力不由自主地从小腹腾起。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肯定如同高山深湖一样冷静,无波。
苏裙拉着他的手,引着他到沙发上坐下,陆虎城轻轻一带,苏裙坐到他的怀中,陆虎城另外一只手伸进了她的睡衣。没有任何前奏,他们倒在沙发上,翻滚纠缠象枝蔓扭结,这一次,陆虎城罕见的表现了主动----而在以前,他总是坦然从容地接受她的服务,象一个进擦鞋店的冷漠顾客。他施展浑身解数,操纵了整个过程和节奏,最后在地板上完成了最后冲刺,两个人都到达了快乐的巅峰。
只有几秒钟,陆虎城就从那种致命的坠落*清醒过来,他冷冷地看着躺在地板上,他的身下的女人,浑身失去控制地无力舒展着,目光迷离,脸色泛红,轻轻地喘息,四十如虎,这种时候,这个女人完全向情欲投降,思想和身体完全分离,或者说完全失去了思想。
陆虎城把自己从女人的身体上拔出来,没有穿衣服,直接走向了卫生间。他们之间用不着虚伪的礼貌和一些所谓的*安抚言行,至少他认为不需要。叔本华说,性和金钱是这个世界的发动机。但是对于陆虎城来说,权力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发动机。性对于他来说,与其说是追求一种生理上的*,不如说是满足一种心理上的征服。尤其是对于苏裙。
他在她身上享受到了一个男人纯粹的*满足,他喜欢她为了取悦他的表情和努力,她的身体是他刺激的地狱,但是更加令他愉悦的是那种,似乎带着一些畸形的心理满足,她是那样的美丽而骄傲,曾经那样高高在上,对他不屑一顾,而现在,却匍伏在自己脚下,象一只柔顺的羊羔,一个可以任他任意折腾的玩具。而这一切,都来自于他的权力。
苏裙(三)
当然,他也明白她也绝不是白白付出,看起来他什么现实的利益也没有给她,金钱或者其他,一个承诺甚至一个微笑,但是,他知道她早就通过别的方式得到了超值的回报。
他痛快地冲完澡,有一种淋漓的舒服,走出卫生间,苏裙已经等候在门边,递上他的睡衣,他的其他衣物现在整齐放在另外一张沙发上,地板上的狼籍也打扫干净。陆虎城重新在沙发上坐下,苏裙挨了过来,坐在地板上,靠着他,双手扶在他的腿上,不时*他一下。她没有去冲洗,她知道他喜欢闻着她身上还带着的这种暧昧气味。她决定在这种氛围下跟他说话,这能够达到最好效果,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你真是头猛虎。”她昵声说。
陆虎城端过茶几上的参茶。
“我想另外开个公司。”她说。
这句话跟前一句话没有丝毫联系,来得突兀。跟刚才那场*一样没有任何前奏。但她知道这是他喜欢的风格:简洁,直接。
陆虎城没有搭话。喝茶,放下,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的停滞。
“我想开家房产咨询公司。因为我认为在未来的几年内整个国家地产会有一波大潮,云州也不例外。”她审慎地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情人。
陆虎城开始换台,寻找自己感兴趣的节目。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你不仅是我的猛虎男人,这个城市的猛虎市长,也肯定将是云州市的猛虎书记。”苏裙迟疑一下,继续说:“你会继续推进你的宏伟规划,实施你的政府工作战略,尤其是在城市改造这方面。所以我认为这方面大有作为。”
她毫不隐瞒地和盘托出自己的构想。她知道他一直都有粗暴的名声,也常常会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莽撞之事,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他远比她接触过的绝大多数人聪明谨慎,思考周密,他故意做那些“猛虎”行为,早就经过了无数的论证考虑,对他个人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或者说,他只不过是在做“政治秀”,她认为自己是这世上能够深刻认识这个男人为数不多的人之一,甚至从二十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起,就是这样。所以她从不在他面前玩一些心机和耍小聪明,除了极其关键的一些秘密,她基本上不对他隐瞒任何事情,因为这肯定将被证明会弄巧成拙,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