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春夜(二)
只迟疑了一秒钟,陆虎城笑了,他站起来,走过去搂住他的妻子,把他扶回沙发上坐下,一边说:“真不见了?那算了吧。一些出差费用报销票据,我突然想起了,丢了就算了,损失不大,而且我可以让四维去再找些发票来。没有什么关系。”
宁夏苍白着脸发呆。陆虎城情急之下的借口编得并不好:报销费用这些事怎么可能让他来做?这是他的秘书罗四维的工作。这个首饰盒好多年前就被陆虎城征用了,这时候才想起费用?几岁的小孩子也不会相信。但她也象陆虎城一样没有把心中的情绪表现出来,她知道他是因为她心脏有病,怕她激动故意这样的,她只有接受她丈夫的心意,哪怕是表面上。这十多年跟随着他宦海沉浮,她已经差不多历练得跟她丈夫一样了。她靠在他身上,两个人都表情平静地盯着电视,心潮翻滚。
“我明天去老卢家串串门?”一阵沉默后,宁夏轻声问。
陆虎城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他完全明白她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他也知道他没有蒙住她。那里面的确不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票据,而是对他非常关键的东西,甚至将决定他的仕途,他这位市长的命运,但是居然就在这种时刻,被搞丢了。真是要命!
“怎么想起去老卢家?找李大姐打牌?你不是戒了麻将了吗?你心脏不好,不能激动,没事还是去公园练太极吧。”
宁夏口中的老卢是以前的市委书记,现在的人大主任卢长贵,卢长贵做书记时,陆虎城是常务副市长,市长宁仲一调走后陆虎城是代市长,两人算是搭过班子,宁夏和卢长贵的妻子李玉关系不错。换届的时候省委对云州进行班子调整,卢长贵很想再干一届,但陆虎城私下多次向张红旗表白自己的理想和信心,希望能够在云州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最后张红旗照顾了自己这位爱将的愿望,另外安排了蔡松坡来跟陆虎城搭班子,而把卢长贵放到人大去了。虽然这只是陆虎城的私下活动,但这世上没有透风的墙,或者,这种玄机,身在局中者多少都能感觉到,最后做出某种合理的猜测,卢长贵因此对陆虎城耿耿于怀,再加上这两年来陆虎城按照既定的战略大刀阔斧地前进,政府这边的事基本上都绕过人大,把卢长贵晾在一边,这老头肯定怨气冲天。陆虎城在得知省委终于决定派出工作组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人大主任。在云州,如果说谁要搞他的小动作,谁在暗中跟他较劲,谁最具有实力跟他比拼雄长,自然就是这位以前的市委书记卢长贵了。宁夏的想法肯定没有错,她能够猜到这可能跟卢长贵有关,不枉是一位市长的妻子。但是这种安抚工作要做的话,早该去做了,只怪自己太过气盛,当然也因为张红旗,一直忽略了这件事。现在,却绝对不是做这种补救工作的时候。他把宁夏搂在怀中,感觉到他妻子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心中感到微微的歉疚。到底是女人见识。这种时候去拜庙,那不是把热脸往冷屁股上贴吗?这老头子还不趁机好好拿捏自已,正好把所有积怨旧气全部发泄一下。对于一位政治人物来说,这种时候犹如失恋者一样,越是要中干外强,拿住自己的架式,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四月的春夜(三)
但是首饰盒的丢失无论如何是对他一个重重的打击。这种只有在庸俗电视剧中才能够发生的情节居然让自己遭遇,就算几个小时前他知道叶杨要回云州,也没有这样有不安和沮丧,如果在这里出现问题,他从下午就开始构思并且已经付诸的整个计划中,就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一股凄凉之气慢慢从心底涌上来:难道老天真要绝我?
“要不要……报警?”宁夏小声问。
这个问题一直纠缠在她脑中。这是自然的。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应该还算这世上仅有的非常了解陆虎城的人之一。她一直怀疑这个首饰盒中保存着巨额的存单----她也知道有一些传言说陆虎城收受贿赂,但她经手的钱财,完全是一个干部家庭的正常收入,那么,陆虎城的灰色收入----如果有的话,很可能就是保存在这个首饰盒中。这也很可能就是为什么他今天突然想起查看一下这个首饰盒的原因。然而首饰盒不见了,他们没有请保姆,儿子在读大学,平时家中就他们夫妻二人,唯一的可能是失窃,但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恰恰丢失的就是这个首饰盒?
“算了,不值钱。你也不用再管这件事了。我会处理的。”陆虎城强笑着说。“只是可惜你的那个首饰盒了。我托人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里面是存单吗?”宁夏迟疑了一会,终于把这个一直哽在她心中的疑问吐了出来。平时她很少问他没有说的事,但是现在,她似乎不得不问。
“不要胡思乱想。”陆虎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柔声说:“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但是,没有必要也没有用。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住你丈夫,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拿你老公怎么样,你知道叶杨要回来吧?这有什么!这么多年,你老公什么事没有见过,什么人没有遇到过,不是一样的走到了这一步。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这个可能。因为你老公是---”他知道如果今晚不跟她说点贴心的话,绝对无法安抚这个一向谨小慎微的妻子,他不能让她过分的担惊受怕,更不能让她激动翻病。这种时候,他的后院更不能起火,所以他索性把一些话挑明。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加强了语气,然后狠狠地吐出最后四个字:“猛虎市长。”
因为用力,他的表情有些狰狞。
四月的春夜(四)
跟陆虎城的沮丧郁闷相比,这个时候云州常务副市长关小予的情绪截然不同。
他已经整整兴奋了几个小时,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他的异常,他从下午就回到了市政府招待所他的房间中,洗澡,看电视,上网,听音乐,最后,他上了床,静静地躺在床上,这时候,他才突然觉得隐隐有些后怕,老天,他都做了些什么啊!虽然,陆虎城绝对不会查到他在暗中所做的一切,但是,他不会分析?单是对他的猜疑,这位猛虎市长就可能会果断地对他进行某种毁灭性的打击了。陆虎城完全做得出来,他感到了恐惧,在几分钟的紧张情绪之后,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不应该紧张。紧张的是应该是别人,不是他。但是,这个想法无法说服自己,陆虎城那张瘦骨棱棱的大脸,总象门神一样贴在他眼前,对他怒目而视。
猛虎市长!
光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他感到巨大的压力。
他再一次告诫自己,振作起来,这种时候,正如奥赛罗的经典名言:已经干了,便不能终止。或如中国俗语所说的,开弓便无回头之箭。第一块骨牌已经倒下,谁也无法阻挡这种趋势,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做好各种准备,一边准备继续进攻一边准备防御。
同时,他再一次坚定地告诉自己:他没有做错。哪怕因此冒一些风险,但舍此之外,并无更好的办法。因为,他认为他和他之间的关系,永远不可能改变,或者说,他和他之间那种地位差距,如果不这样做,永远无法改变。
他和他之间的关系,不是表现给别人看的那种主官和副职之间的工作配合,而是指那种隐藏在内心,然而彼此都能够隐隐感觉得到的情绪----可以用两个字来完全形容,那就是:轻蔑。
休谟对“轻蔑”一词的释义是“混合着骄傲的厌恶”。这完全适合他们。他们彼此觉得对方做为一位政府官员在某些方面有严重欠缺:陆虎城觉得关小予幼稚浮躁,还需要很多挫折才能够成长成熟,而他,就将是这些挫折的制造者;关小予觉得陆虎城已经落伍,他那一套权谋之术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最多只能糊弄蔡松坡那种老朽。这种无法消失的轻蔑带来的作用是巨大的,远比仇恨带来的伤害更大,尤其是对于一位起点高,素质高,并且拥有深厚背景的年轻官员,关小予决心表演给他看看,什么才是新的历史时期的为官之道,或者说,他希望成为他的终结者。
最后,他这样做了。在忍受陆虎城的霸道作风一年之后,他决定不再做这位猛虎市长的一个应声虫,政治附庸,他有他的政治理想和工作方法,经过周密的思考,他向陆虎城发起了奇袭,现在,看来他的进攻产生了作用,或者说是获得了预计的胜利:省委派出了工作组,叶杨重回云州,一切如同预计。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感到心中发虚。
或者,他这一次是真的有些冒失了,这一注,也押得实在太大了,看起来,他拥有不少决定胜负的王牌,完全能够顺利赢得完美的一局,但是,万一输掉了呢?
既然是赌博,就没有必胜的一方,权力斗争中的覆雨翻云,他又不是没有亲眼见过,可是,这一次自己匆匆地抢着出镜,很有可能充当这一出大戏的主角,自然,也很有可能接受这个剧本的安排,走向吉凶未卜的剧终,而他,似乎本来可以避免,可以更加从容一些,可以进行一些选择的,年轻,前途无量的常务副市长开始感到了后悔。
在这个四月的夜晚,下起了淋淋的春雨。
很多人的命运,就在这个夜晚被无声地改变。
《序篇》完
激情黯淡的岁月(一)
陆虎城真正的仕途开始于三十岁,所谓的而立之年。多年以后,陆虎城回忆这以前的岁月,竟然好象是一片空白。
当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这段生活看起来乏善可陈,但在陆虎城的一生中,应该还是算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他后来的很多思想和行为,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注下了因果,受到刺激,成为某种似乎的必然。虽然,当时他并不清楚。
他二十二岁从纺织大学毕业,分配回家乡江城纺织厂,在车间实习一年,转正后在工会做宣传干事,三年后纺织厂印染车间独立核算,成立江城印染厂,他选择到印染厂,依然是工会宣传干事,级别稍稍提高了一些,副科级。两年后印染厂效益滑坡,停产,破产,被私人收购,他被聘用到厂办做秘书,两年半后,他参加公务员考试,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取,成为一位国家公务员,到县团委工作。
这就是陆虎城三十岁前的履历,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跟那个时代的大潮合拍,享受了一位天之骄子最后的荣光,也遭遇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尴尬,经历下岗,再就业,唯一幸运的是,象高考一样,他再次鲤鱼跃龙门,得到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
这些履历,在陆虎城后来经常填写的表格上,被一再简化,而这将近十年的时间,在他的记忆中,也一再被淡忘,几乎化为无,但是,还是有一些人和事,让他一生也永远无法忘记。
首先是一些小事。
陆虎城离开学校的时候,虽然不说是壮志凌云,至少也是跃跃欲试,他在跟室友告别酒醉之时,吐露过自己的豪言:什么样的工作对我也不算好,什么样的工作对我也不算孬。带着这种饱满的情绪他回到市人事局报道,三天后拿到了分配,他满不在乎地扫了一眼,然后按图索骥,前去报道。在远离市区十多公里的一个小镇上,他遭遇了跟他一样刚刚分配到厂里的其他学生,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样,象刚刚加官进爵的基层干部,个个趾高气扬,神采弈弈。但是紧接着,他们就接受了走上工作岗位第一课的教育,虽然说不上残酷,但的确索然无味。
没有理想中的壮怀激烈,甚至流血牺牲,只不过是一些很普通很平淡的具体工作,陆虎城被安排到印染车间称磨配工段锻炼,这个工段是称料、磨料、配料三个工种的合称,他在称料房,具体工作就是每天接到由生产技术科送来的工艺处方,按照各种染料和添加剂的份量多少从库房称出,类似药店的照方抓药。他以前学的是纺织管理,如果这个定语“纺织”彻底细分,他现在是在管理这些染料,多少是学以致用,不算过分离谱。但是几个月后,除了每天把称好的沉重染料桶从库房提到磨料房,锻炼了他的臂力外,在专业上他似乎没有得到什么切实的经验,就是在一次次提着称料桶来回走动中,在一天天重复单调的工作中,曾经的满腔豪情渐渐放空,曾经的理想光环开始褪色,没有人教育他们要面地现实,是现实自己教会了他们面对现实。
激情黯淡的岁月(二)
但是面对现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单调乏味的工作之外,陆虎城首先要面对的,是他的同事,这是一件同样让他无法产生激情的事。
大抵纺织,农业这一类学校,跟师范一样,学生以农村孩子为主,他们这一批分到纺织厂的学生大共有十来人,虽然现在是干部编制,并且经过了几年大学生活的洗礼,但是浑身上下还是洋溢着农家子弟的泥土气息,比比皆是,他们整体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土。
首先是衣着。
这些才走出校园学生,现在首要的任务是独立生活,养活自己,象一个刚刚断奶的孩子,他们不能再向家里伸手,甚至有一些还必须从现在起向家里多少寄一点钱,经济的拮据会象冷暖之于温度仪一样迅速反映在他们的穿着上,他们跟那些工作多年的同事有种泾渭鲜明的差别,更不用跟那些从小生活在城市的年轻人相比。
然后是气势。
是的,他们是大学生,他们拥有这些同事没有的知识和文凭,但是陌生环境的畏缩和刚刚承担成人责任的惶恐,再加上一些生活点滴的细节,他们毫无例外地表现出保守和胆怯,或者他们气质比同事要强一些,但现在气质上远远不足,虽然,他们偶尔会表现出一些才干上的优势。
陆虎城也不例外。要很多年以后,别人才会对他刮目相看,而现在,这些同事同样看不出他身上那些隐藏很深,很多年以后才会闪现的与众不同的东西,他们也懒得费那样深的心思,或者说,他们的境界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他们不是伯乐。
因为意识他们这批新学生在一段时间内将是人们谈论的话题,而且多是一些无聊的讥嘲,陆虎城不愿意跟这批分来的学生为伍,而按常理他们应该抱团的。
这导致了他的一些孤僻行为,他变得阴沉,讷言,喜欢一个人呆在宿舍中看书,沉思,同宿舍的其他三人邀请他参与麻将游戏时,常常被莫名其妙地拒绝,渐渐的,他们三人同共同退,让他一个人孒然独行。这不是故意的冷落和孤立,是陆虎城自己造成的。其他三人常常参与厂里那种凑份子的聚会,一人五元,找个周未,十来个人在某位同事家中大鱼大肉地改善一天伙食,这时候陆虎城被不经意地排斥在外,事后,享受了融融快乐的这三人,因为心怀歉疚,为了不刺激他,在宿舍时只好房间不谈这类的话题,而陆虎城心知肚明,并不以为意。
激情黯淡的岁月(三)
实事上,他认为自己并不孤单。他虽然跟这些学生不太凑合,却在工友中有不错的人缘。整个称磨配工段每一班都有近二十人,闲下来的时候,大家都窝在一间十来平米的休息室中闲聊,这种时候陆虎城无可避免地必须参与,他的话不多,但每每切中肯綮,让工友佩服他有见识,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学生。陆虎城也知趣地对工友们的一些工作技能,社会经验表示钦佩,于是他们的关系渐渐亲近,差不多无间。他们邀请他一起喝廉价的白酒,一起去城里的大众舞厅跳舞。这种游戏不仅在某种程度上释放了一位年轻人性的需求,锻炼了他的胆量,重要的是让他接触了学校和工厂之外的另一个世界。那个时代刚刚兴起的大众舞厅,集中了一切,包纳万象,一切的思想、行为、欲望和潮流,你甚至能够在舞厅里感受到当时最新的政治风向。他跟工友们一起在里面结交来自社会各阶层,各年龄的女性,他学会了怎样猜测一位女性的心理,用什么形象出现和什么方式才能够邀请到对方共舞并做进一步接触,他的聪明派长了用场并被磨砺,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就适应了舞厅的规则和气氛,他战无不胜,招手即来,罕被拒绝;他学会了甜言蜜语地取悦她们并能随时摆脱,这锻炼了他的口才和说谎的能力,当然,他也跟其中一些女人上了床,有过一些似真似假的感情纠葛,这一切都让他迅速变得成熟和自信。
跟工友们混成一片还让他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年终评比的时候,虽然他还不是正式职工,但在评比先进的时候,很多工友把票投给了他,因为是不记名,车间领导只好顺应民意,他得到了一张奖状和二十元人民币的奖金。
这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在车间领导的印象中,这位安排来车间实习的大学生没有什么出众之外,相反显得有些阴沉和不太合群----不太合他们认为应该合的群。他唯一的优点,似乎就是偶尔表露的聪明。有一次工艺配方数据出了点问题,一大群人围着车间主任在车间里讨论,陆虎城好奇地凑过去看热闹,有一个两位数跟两位数的乘法时,陆虎城在一旁立刻报出了答案,让所有的人惊诧不已。还有一次,中午休息的时候,车间主任到休息室来跟他们玩一种叫千分的四人纸牌游戏,陆虎城锐利,毫不留情的进攻打法让他主导了整个中午的牌局,剩下包括陆虎城对家在内的三位郁闷玩家。
激情黯淡的岁月(四)
或者,舞厅的所向披靡和偶尔显现的聪明卓见,是唯一能够让陆虎城感到骄傲,觉得自己还是高人一等,其它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平淡,压抑,还有痛苦。
因为厂址建在郊区,每天厂里有三班厂车,接送三个班当班的职工,车费比外面的公交车便宜,也更方便,陆虎城和工友们进城玩的时候,厂车是首选。在上班第一个月,他就遭遇了尴尬。
因为人多,他总是坐不了座位,同时,象这样的小事,他也不屑于跟别人抢,但是有一天,他上车后居然发现还有一个空座,在驾驶室后面,同时另外已经没有其他乘客,他迟疑了一下,坐了下去。仅仅一秒钟,司机转过头来对他说:“大学生,那个座位有人。”
他的声音充满讥讽。
陆虎城疑惑地看着他,迟疑着。他转过头看看,车厢里并没有其他的人。
“那是潘五哥的专座。”对于他的迟疑,司机毫不迟疑地表示了愤怒和权威,他象一个绑匪头目一样命令道:“坐到后面去。”
后面已经没有座位。他不知道潘五哥是谁,但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只不过是让他站起来,把座位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