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比起沾沾自喜的公积金主任来说,胡迁这位权力圈的外行似乎更清醒得多。他完全明白刚才的会面意味着什么。蔡松坡肯定是接到了关小予的报告,做为市委书记,他必须做出某种姿态,严厉地过问这件事,而当施明德进行抵赖时,蔡松坡并非被他糊弄住了,而是趁机下坡,----市委书记肯定会猜到这是陆虎城指使的,当然,他这是故意为陆虎城留下一段缓冲时间,希望陆虎城能够自己把所有的破绽都弥补好,说到底,蔡松坡不会也不愿扮演陆虎城终结者的角色,一心要致陆虎城于死地的是叶杨,或者卢长贵。这个时候,这位黑道大哥忧心忡忡地考虑,关小予是否同时把这个情报捅到了叶杨和卢长贵那儿?

胡迁的考虑是正确的。

应变(三)

胡迁的考虑是正确的。

关小予在向蔡松坡汇报后,立刻想到了这两位陆虎城的对手,借力打力这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事,经过认真地考虑,最后,他选择卢长贵,决定暂时不惊动叶杨。他以为本土派的卢长贵来做这种工作会轻车熟路,而人生地不熟的工作组很可能打草惊蛇,弄巧成拙。同时,他认为叶杨肯定有他的工作计划和进攻方向,他没有摸清之前,最好不要去影响这位监察厅副厅长,这件事,有卢长贵来做,已经差不多了。还有一个原因,他跟叶杨之间,似乎也存在着某种微妙的竞争和戒备。

似乎实际情况也是按照这位副市长的设想进行的。

接到匿名告密电话,卢长贵敏感地意识到他遭遇最好的打击陆虎城的机会,至于这个告密者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他现在用不着费功夫去考虑,他只需要弄清楚陆虎城挪用公积金是否确有其事,如果有,单这一条,就足以把陆虎城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凭他的感觉,这位藐视一切,眼睛只盯着政绩的猛虎市长极有可能越雷池,踩红线。他兴奋地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好一会了才能够平静下来,现在,他开始考虑该如何入手揭开这个盖子。

正常的程序是责令审计局对公积金管理中心进行审计,调查公积金的使用情况,这是人大的监督作用。但这样不知道会被那些官僚们怎么拖延时间,肯定会贻误战机,同时审计局的人他无法完全信任,这种关键时刻他必须亲自掌控全局,而且要争分夺秒,抢在陆虎城堵住这个缺口之前取得突破,经过十分钟的考虑后,他打电话召来了人大副主任冯路和人大财经委处长张吉祥,他决定让冯路出面牵头,成立一个“公积金管理调查委员会”。

这种特定问题调查委员会是人大及其常委会为查证某个重大问题依照法定程序成立的临时性调查组织,它是人大对政府工作实施监督的一种重要形式,也是一种法定的调查方式。成立特定问题调查委员会是一项非常措施,有严格的法律程序,一般是由主席团提议或十分之一以上代表书面联名,并经全体代表会议决定,或者由主任会议提议或有五分之一以上常委委员书面联名,由常委会全体会议决定,方能组织特定问题调查委员会。卢长贵和冯路很快取得共识,这差不多可以算是人大的主任会议,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晚,卢长贵恨不得立刻连夜召开人大常委会全体会议。

应变(四)

差不多就在卢长贵确定他的战斗计划的同时,陆虎城回到云州。

陆虎城一直在等蔡松坡的电话,但是令人惊异的是,直到他回到云州,这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市委书记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他不知道这是因为施明德做了顽强抵抗,同时也因为市委书记某种难以言说的心理,但是显然,这对他有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蔡松坡都希望把沟通的时间越往后推越好。

他跟胡迁打了电话,几分钟后,胡迁到了陆虎城的车上,他们进行了十分钟的讨论,然后胡迁离开。

紧接着,陆虎城召来了他的秘书,罗四维立刻拔打了云电老总孔向东的电话,进行了几分钟毫无意义地闲聊。

孔向东莫名其妙,正在揣测这位市长秘书为什么这么晚还打这种看似无聊的电话,胡迁的电话及时地打进来,让他立刻明白了两个电话间的联系。电话中,胡迁开门见山,坦率地希望他能够尽快跟大千集团签定融资协议,最好明天就能够进行转帐。

孔向东非常震惊,这次不是恭晓和胡中正这些傀儡,而是大千集团的真正老板亲自出马,同时时间这样迫切,只有一种解释:现在大千集团处于某种紧急的情况。他自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一位野心勃勃受到压制的副市长的突然抗争,但是他一秒钟也没有迟疑:“好,明天上午九点半,我们在云电集团签定协议。”

既然他早已做出了选择,这种时候,更应该表现某种坚定的态度。如果这是一种政治投机,那么现在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肯定会让这种投机的价值急速地增值。还有一点,他这种老江湖不会不知道,胡迁亲自出马,态度坦诚而谦卑地请求,让他分享他们的危机,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

结束这个电话,胡迁轻轻吁了一口气,至到这时,他才略略放心。现在,一切都寄希望云电这笔融资了,而且,还有一个时间问题,犹如当年红军长征两军齐进,争夺泸定桥一样,要看谁能够抢在对手前面。幸运的是,因为周未,他们有两天缓冲时间,他们能够找到正当的理由阻止任何人在这两天中对公积金的帐户进行调查。

当然,这需要证券公司配合,接下来,他和朱胜超,施明德讨论了一些技术层面的细节,并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进行了预测,制订各种应对措施。就当他们差不多认为可以完工的时候,胡迁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再次把他打入深渊。

这是江城舞蹈艺术学校的校长刘洋打来的。刘洋告诉他,他得到确切消息,他以前的会计黄青瑜已经向叶杨的工作组进行检举。

胡迁惊呆了!

应变(五)

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和事能够让他激动了,就算刚才施明德在电话中告诉他被关小予抓住了,他也只是感到沮丧和气愤,但这时候,却是实实在在的震惊,还有一些茫然无措。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在这个时候从背后捅他一刀。他完全明白黄青瑜的份量和她这个行动的意义。虽然,刘洋的话总是有些不尽不实,为了邀功和显示自己能耐而夸大其词,但他提供的黄青瑜到云州跟工作组见面应该是事实,那么,无论她说了些什么,他都不能等闲视之。

几分钟后,他再次拔打了陆虎城的电话,如实地汇报了这个最新的坏消息。因为知道陆虎城不会在电话中发表什么意见,他直接提出了自己考虑的应对措施:“先处理资金的事,毕竟这才是最重要的。然后,争取在明天,我回江城亲自找她谈谈。”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正确做法,无论黄青瑜是否检举,现在已经无法挽回,而不解决公积金的问题,也许周一很多人就会直接宣判大千集团的死刑。他以为陆虎城会保持惯例的沉默,但是最后,陆虎城突然开口说话:“明天见见面再说吧。”

因为意识到危险,----不是山雨欲来而是山雨已来!陆虎城感到了压力,他在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虽然知道宁夏这个时候也没有睡觉,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给袖子的房间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袖子开始说话。她明白他是在他的家中给她打电话,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做,虽然是手机,也让这个女孩子非常感动,消除了因为他离去而给她的羞辱和伤害。在无意义地唠叨一段时间后,袖子小声地唱歌给他听,是那首《十九岁的最后一天》,他听清了其中的一句歌词:“……十九岁的最后一天,阳光也被带走。”

陆虎城在心里嘀咕:这是什么歌词?真是不明白。

但是,这句歌词似乎也具有某种寓意:这一天,云州市长的阳光,已被带走。

战斗(一)

周六的上午。

陆虎城和罗四维一早就在办公室汇合,市长指示他的秘书搜集一些有关关小予的工作资料给他。罗四维心领神会,这意味着陆虎城要对这位副市长展开反击,亮出虎爪,他们的敌人名单上将添上关小予的名字。

陆虎城意识到卢长贵会毫不客气地抓住叶杨这个机会,对他进行清算,索性主动出击,引蛇出动,抢先把这位人大主任卷入这场权力战争中来,但他没有预想到关小予的横空杀出,突然发难,虽然有些让他又惊又怒,但并不沮丧,也没有乱了阵脚。这是自然的,每一次大浪淘沙,总会泛起一些小鱼小虾,或者正象主席所谓的那样“有些人总是会抓住机会跳出来”,虽然某种损失和危机已经造成,但他还是能够亡羊补牢。

他的补救措施就是凌厉反击。

防守永远不是猛虎的风格,也是不科学的。军事常识上,进攻跟防御相比耗费的资源是一比二十。历史上的天才们从来都是以进攻为最好的防守:拿破仑、拳王阿里、巴西足球队。陆虎城有足够的理由和信心,这位似乎从来没有经过权力实战的科班官员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将为他的愚蠢和野心付出惨痛的代价。象十四年前的叶杨一样。

他一边研究这位副市长和他的工作,寻找失误和破绽,一边等候大千集团和云电签定协议的消息。

这个时候,卢长贵同样也在他的办公室中调兵遣将。

他在召集人大常委们的同时,就已经开始亲自向相关单位的负责人打电话沟通,向他们点名要人,他要的人毫无例外都是以前亲手提拔,并且是认为还没有被陆虎城招安的官员,他们将成为调查委员会的成员。

常委们来得很快很整齐,但是计划中的调查委员会成员竟然无法在上午召集,同时下午也很可能有人缺席,这让准备了一番慷慨激昂动员讲话的卢长贵大失锐气。

这似乎是一种奇怪的现象,第一位人大常委的级别都不低,并且都有过辉煌的仕途经历,很多人退下来时的职务是那些被卢长贵点名的中层干部一生也无法到达的高度,但是听从指挥,召之即来的是这些常委,而不是那些低级的官员。实际上,这很正常,这些常委们,他们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手握权力之柄,叱咤风云,当他们离开领导岗位的时候,无法一下子直接从权力的巅峰坠落谷底,承受那种巨大的落差,而人大,就是他们的一个过渡性台阶,一个保护性缓冲,正因为深深品尝过使用权力的美妙感受,才倍加珍惜现在每一次来之不易的残存权力,一旦听到权力的召唤,就会象士兵听到冲锋的号角,踊跃而至,而那些低级、却拥有现职的官员,大多数象乡下财主一样志得意满,刚愎自用,或者象刚刚赚到第一桶金的暴发户敢于蔑视比尔盖茨和李嘉诚,在他们看来,这种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周未因为一次额外的、无利可图却充满风险的工作而牺牲,这绝对是不划算的,虽然,他们无法对抗一位人大主任、前市委书记的权威,或者说无法拒绝一位对于他们有点滴之恩现在希望涌泉相报的“老”领导,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采用了所有官员最擅长的招术:拖。甚至某些最大胆最无耻也最机灵的官员理直气壮地宣称他们在外地出差,希望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因此落到其他的同僚头上。

战斗(二)

人大常委会顺利圆满,但浪费了整个上午。对于这些过气的常委来说,再也没有比显示自己的力量和重要性更让他们全身心投入,每一位常委都做了全面,周到的发言,从战略性到战术要点,从全国大环境到云州的小气候,理论联系实际,点面结合,风采不减当年,而热情却远超从前,当然,他们最后毫无争议地达成统一意见:必须对这种大胆妄为的违法犯纪行为进行痛击,并且要一追到底,揪出幕后指使,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下午,调查委员会在卢长贵的苦心经营下总算正式成立,并且在冯路的指挥下委员会立刻开始调查行动,他们首先联系天信证券公司的老总,但朱胜超的手机关机,然后直接联系证券公司的值班人员,得到的回答是这两天公司系统正在进行升级,无法查帐,同时他们也没有权限,一切只有等到周一开盘。

这让调查委员会的大多数成员如释重负----卢长贵对于他们虽然有过提拔之恩,但是在他们这个圈子中,永远感恩的人是不存在的,任何人都不能期待别人会因为你过去对他们做过好事,而感激你,只有因为你将来能替他们做好事,而感激你。他们都明白人大主任搞的这个调查委员会真正目的是什么,真正要对付的目标是谁,他们没有必要夹在两位大人物之间首当其冲,成为最无聊的牺牲品。这种时候,他们依然只能寄希望于所有官僚而临棘手难题时最拿手、最惯例的应对办法:拖,何况现在客观条件也似乎无法让他们立即开展工作。

在卢长贵的进攻逐步展开的同时,陆虎城的防御也在高速、紧张地进行着。

这天上午,孔向东简短地向股东做了一个解释,因为得到报告,天驰集团也有强烈意向跟大千集团合作,极可能用更加优惠的融资方式横刀夺爱,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强调必须抢在天驰集团跟大千集团接触之前,尽快签定正式的融资协议。这个意见很容易得到了所有股东的认同----既然是董事会已经通过的决议,时间问题并不重要。

上午十点,云电集团跟大千集团正式签署了这笔八千万的融资协议。孔向东向财务经理做了指示,通过特殊的银行关系,下午,这笔钱就到了大千集团的帐上,然后,再通过隐秘的渠道打到公积金的帐上。

似乎在这时可以确认,在这场抢时间的赛跑中,他们抢到了前面。

战斗(三)

这个时候,叶杨从省城出发,目的地是云州。

他晚上回味付伦佑的汇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叫黄青瑜的女人,似乎有些不尽不实,如果不是付伦佑没有汇报详细的话,那么,就是这个女人有所隐瞒,或者说是别有企图。

她想借力打力,用工作组来对胡迁或者陆虎城进行某种讹诈?叶杨觉得事情正在越来越复杂,因为工作组进驻云州,引发了很多人和事的连锁反应,如同那句古词写的一样:风乍起 吹皱一池春水。这种情况可能是好事,也可能对工作的开展起到负面作用。如果这个女人真是这样打算的话,他更应该趁早跟这个女人见面,摸清她的底牌,最好能够说服她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方来。他不能让胡迁或者陆虎城觉察到,跟她达成某种协议后再采取行动,他必须要抢在对手前面,想到这里,他无法再悠闲从容地呆在省城,决定提前结束周未,亲临第一线督战。

同时,还有一个原因,他想跟孟涵见面。十多年来,他们音讯两绝,不是无法联系,而是彼此压抑自己的情感,或者说是保持自己的某种尊严,但是,突然之间,他们之间的那层隔膜捅破了,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非常想立刻见到她,也许,他们再也无法回复到从前,但至少,可以象两位老朋友一样聊聊天,谈谈心,问候彼此分别后的生活。这种强烈的愿望就象一间黑屋,那么久的沉寂封闭,但是突然之间,一丝阳光透了进来,就再也无法阻挡整间屋子的豁然开朗。

离开省城之前,他跟省纪委书记何克平通了电话,简单地汇报了一周的工作情况,隐瞒了目前取得的突然。他已经能够沉得住气,没有急于向领导邀功显能,实际上,他现在取得的成绩还不足以炫耀,他本来也没有取得什么确切的成绩,十多年前他跟陆虎城那场交手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只是要求纪委书记增派一位脾气好的女同志前来云州协助工作,她将专门应付11*7事件遇难者的家属。这是他们现在面临的最大,最直接的困难。

战斗(四)

这个时候,叶杨从省城出发,目的地是云州。

他晚上回味付伦佑的汇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叫黄青瑜的女人,似乎有些不尽不实,如果不是付伦佑没有汇报详细的话,那么,就是这个女人有所隐瞒,或者说是别有企图。

她想借力打力,用工作组来对胡迁或者陆虎城进行某种讹诈?叶杨觉得事情正在越来越复杂,因为工作组进驻云州,引发了很多人和事的连锁反应,如同那句古词写的一样:风乍起 吹皱一池春水。这种情况可能是好事,也可能对工作的开展起到负面作用。如果这个女人真是这样打算的话,他更应该趁早跟这个女人见面,摸清她的底牌,最好能够说服她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方来。他不能让胡迁或者陆虎城觉察到,跟她达成某种协议后再采取行动,他必须要抢在对手前面,想到这里,他无法再悠闲从容地呆在省城,决定提前结束周未,亲临第一线督战。

同时,还有一个原因,他想跟孟涵见面。十多年来,他们音讯两绝,不是无法联系,而是彼此压抑自己的情感,或者说是保持自己的某种尊严,但是,突然之间,他们之间的那层隔膜捅破了,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非常想立刻见到她,也许,他们再也无法回复到从前,但至少,可以象两位老朋友一样聊聊天,谈谈心,问候彼此分别后的生活。这种强烈的愿望就象一间黑屋,那么久的沉寂封闭,但是突然之间,一丝阳光透了进来,就再也无法阻挡整间屋子的豁然开朗。

离开省城之前,他跟省纪委书记何克平通了电话,简单地汇报了一周的工作情况,隐瞒了目前取得的突然。他已经能够沉得住气,没有急于向领导邀功显能,实际上,他现在取得的成绩还不足以炫耀,他本来也没有取得什么确切的成绩,十多年前他跟陆虎城那场交手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只是要求纪委书记增派一位脾气好的女同志前来云州协助工作,她将专门应付11*7事件遇难者的家属。这是他们现在面临的最大,最直接的困难。

再也回不去了(一)

华灯初上的时候,叶杨找了一家雅致幽静的茶楼,然后拔打了孟涵的电话。

在等待的这十多分钟里,叶杨的表情有些发呆,似乎很多人和事象潮水一样泛滥起伏,不断地冲击着他内心那道堤坝,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脑海里一片空白,茫然。茶楼开了夜灯,灯光昏黄朦胧,叶杨的座位背对着门口----这是他故意选择的,他知道如果他换个方向的话,他的眼睛会一直盯在那儿,完全暴露他的内心情感,被服务生取笑。

然后,孟涵进了茶楼,似乎有一种心灵感应----一如他能够听出陆虎城的脚步声,叶杨回过头,孟涵缓步向他走来,暧昧的灯光照着她苍白的脸庞,淡蓝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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