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凯的直率让杜林祥惊讶。不过想想这样也好,坐在这里云遮雾绕扯半天,到最后还不是个钱字。开诚布公讲出来,大家都轻松。仅仅半个小时,杜林祥就与袁凯谈妥。报纸不仅将封杀所有纬通集团的负面新闻,还会推出一篇杜林祥的专访来挽回影响。
杜林祥也很好奇,袁凯的稿件中披露了很多纬通乃至河州地产界的内幕,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报道刊发的时间正是企业最危急的时刻,这样的火候把握,真是一种巧合?
袁凯却笑着说:“杜总,反正关于纬通的舆论危机已经过去。你就没必要管那么多细节。我现在不敢讲什么新闻操守了,但起码在圈子里混,还得讲江湖道义。”
杜林祥本来心乱如麻,此刻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便起身告辞。袁凯的文章只能算个小插曲,贺小军的资金何时到位,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5 周玉杰把赤身裸体的江小洋拖到小区空地一顿暴打
离开袁凯的办公室,杜林祥拨通了贺小军的电话:“贺董,离你承诺的期限,只有两天了,你那边不会有什么变动吧?”
贺小军坚定地说:“绝对不会。杜总尽可以把心揣回肚子里去。”
杜林祥还是不放心:“贺董,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
贺小军说:“放心。我不会拿着自己的两千万去开玩笑的。”
杜林祥说:“你在北京吗?”
贺小军答道:“在啊。这几天我一直在北京调度各地分公司的资金。”
杜林祥说:“我也到北京了,咱们出来聚一下吧。前几次都是你请客,也让我做一回东。北京的美食,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贺小军却推辞说:“我现在忙着调度资金,真没时间出来吃饭。一会我还得飞去上海,要两天才能回来。”
这一趟,看来又扑了空。杜林祥无奈地挂掉电话,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这个贺小军,别看说话语气坚定,但似乎是在故意躲着自己。这种情况,以往可没见过。如果贺小军这边真放了鸽子,那纬通就要跌入万丈深渊了。
转念一想,杜林祥又实在不觉得贺小军像个骗子。再说,他骗我什么呢?真要毁约,贺小军只能眼睁睁亏掉两千万,其他什么也得不到。
杜林祥在北京街头闲逛了一阵,既然贺小军避而不见,久留京城也没什么意义。他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直奔首都机场而去。还是早点赶回河州去吧,那里正有千头万绪的事情等着自己。
在回河州的航班上,杜林祥竟然遇到周玉杰。周玉杰看上去神情憔悴,脸上的胡子也没刮。据周玉杰说,他是到北京来出差,今晚赶着要回河州。杜林祥关切地问:“近来生意怎么样?”
周玉杰说:“还好。超市正在走上正轨。”
杜林祥一眼就看出,周玉杰没说实话。瞧那神情,生意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杜林祥实在是心烦意乱,也没有力气去过问周玉杰的情况。尽管周玉杰还欠着自己一千万,不过对于目前的纬通,一千万真可以说有它不多,没它不少。
飞机起飞后,周玉杰说自己这几天太累,闭眼睡了过去。直到降落在河州,他才缓缓睁开双眼。其实,两个多小时的飞行过程,周玉杰一直没有睡着。他只是以此为借口,不想同杜林祥说话。
周玉杰的确撒了谎。所谓“生意还好”自然是骗人,就连来北京出差都是鬼扯。其实,他在北京不过是转机。今天下午,他刚从平壤飞抵国内,再经由首都机场中转返回河州。
周玉杰的确一度燃起重整旗鼓的希望。但很快,冰冷的现实又将他浇醒。
以往,周玉杰开超市都是挟品牌优势,从业主那儿争取前两年免租的优惠政策,即便是那些谈不来免租条件的黄金口岸,最起码可以开业半年后再支付租金。房租这一块,周玉杰暂时省下了。
门店装修他也不用发愁,通通让施工单位垫资装修,双方也会签订合同,装修完成,通过验收后,三个月内付款。
接下来就是招商与开业。按照行规,一旦超市开业,都会让经销商缴纳一笔不菲的进场费。更关键的是,每天超市销售的货款,是要几个月后再按比例返还给经销商的。周玉杰手里,等于捏住了一笔可观的流动资金。用这笔资金,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支付房租与装修款。
如此一来,周玉杰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做无本生意。每开一家新店,就能吸进一笔钱,同时也欠下一笔债。原本说来,欠债并不打紧,只要企业能通过后期的资金循环,一步步把过去的亏空填上,就不失为成功的现金流模式。就连那些国外大超市进入中国市场也都是采用这种模式。
但周玉杰面临的困局是:他的超市一直没有盈利,而且亏空越来越大。超市每个月的支出有房租、水电、人员工资等,而真正的进项就是按比例分成的货款。比方说,超市与经销商是三七分账,一件东西卖十块钱,超市就能分走三块,剩下的七块,几个月后再返还给经销商。如果进项大于支出,当然就实现盈利。但周玉杰旗下的门店能实现盈利的微乎其微。在黄坤出事、刘文雄刁难之后,周玉杰曾抱有侥幸心理,以自己的精明,再加上企业目前的规模,是能够渡过难关的。但当他把所有心思都扑到超市上时,才发觉自己过于一厢情愿了。
不能说周玉杰不聪明,但聪明也得分门别类。周玉杰过去是按资本运作的方式经营企业,讲究的是大开大合。而真要深耕一家企业,则需要下力气去做优做细。
周玉杰调研之后才发现,自己超市一个月的用电量,比许多外企大超市高出很多。一来,自己超市所用灯泡的瓦数偏高,二来,这些外企有十分严格的成本管控,比如客流量降低时,会有专人去把灯关掉。仅此一点就令周玉杰大发感慨,或许自己更适合长袖善舞运作各种关系,却并不是一个能对企业实施精细化管理的专才。
其实,应该感慨的何止一个周玉杰!那么多聪明绝顶的中国人,究竟拥有几家管理规范的大企业?倒是那些整日一丝不苟,甚至看上去傻乎乎的日本人、德国人,总能生产出令全世界尊敬的产品。
周玉杰过去快速扩张欠下太多旧账,单靠杜林祥的一千万,救救急还可以,要挽回大局实在是杯水车薪。在杜林祥那里不好意思开口了。外面能借的钱,甚至是高利贷都已经借过了。万般无奈之下,周玉杰竟想起了黄坤那句话,“赌场得意,商场失意”。更要命的是,他把这句话反过来理解:“自己商场失意,赌场岂不就要得意?”
他怀揣东挪西凑来的一千多万,直奔新加坡。在金沙娱乐城,他上半夜的确体验了“商场失意,赌场得意”的快感,大赢了五百多万。可下半夜风云突变,不仅赢的钱悉数输光,还倒栽进去两百多万。
周玉杰觉得新加坡风水不好,又去了马来西亚云顶赌场。马来半岛上,云顶高原的风光美则美矣,但周玉杰的手气丝毫没有起色。眼看一千多万只剩下一半,周玉杰彻底疯狂,怎么都是死路一条,只有坚持赌下去才有转机。
迷信风水的他不停变换位置,由澳门至平壤一路北上。最后在平壤市郊风景秀丽、柳树茵茵,因形似羊角而得名的羊角岛上,那座由外商投资兴建,且只对外国客人开放的赌场里,周玉杰输光了最后一点本钱。
心情沮丧的周玉杰刚走出机场,就接到姐姐周玉茹的电话。周玉杰强打精神说:“姐,找我什么事?我刚才还在飞机上碰到三哥呢。”
“是吗?”周玉茹说,“他看样子还好吧?”
周玉杰说:“他是你老公,他好不好的,你怎么来问我?”
周玉茹说:“你三哥最近工作太忙,都好几个礼拜没回家了。”
周玉杰“哦”了一声,只听姐姐继续说道:“昨天小洋来找过我。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她说你在外面乱搞女人,还伤心地大哭一场。说实话,我过去也不喜欢江小洋,但人家毕竟和你一起患过难,咱们做人要讲良心。”
江小洋居然跑去找自己姐姐告状!周玉杰没好气地说:“别听她乱说。我就是最近工作忙,没时间陪她而已。”
周玉茹说:“那你就多抽点时间陪陪人家嘛!”
周玉杰说:“男人在外面拼事业,哪里说有时间就有时间。三哥不也好几个礼拜没回家了吗?”
周玉茹无言以对,只好说:“你自己的事情,个人好自为之。”
挂掉电话,周玉杰的心情更加烦躁。他今晚既不想去薛名仪那儿,也不想回江小洋的家。他甚至觉得,输得一干二净的自己已经没脸见人。
周玉杰内心深爱着薛名仪,但对于江小洋,也有难以割舍的情愫。江小洋是和自己共患难的女人,姐姐刚才说得没错,做人要讲良心啊!在平壤羊角岛赌场大败而归的那一刻,周玉杰就开始谋划自己的退路。周玉杰认为,要实现这个计划,必须先安顿好薛名仪与江小洋。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前一句说的是薛名仪,后一句就只能是江小洋的宿命。
想到这里,周玉杰驱车来到了过去经常光顾的一家高档夜总会里。周玉杰曾是这里的VIP客人,同薛名仪好上之后,却很少光顾了。夜总会的妈咪见到久违的周总,自然殷勤备至。
妈咪领着五位相貌妖艳的小姐走进包间,一脸热情地说道:“周总,我把店里最漂亮的五朵金花都给您带来了,看着谁顺意,您就直接挑。要不多挑几个,陪你玩刺激的游戏也行。总之能陪周总,就是姑娘们的福气。”
妈咪说的,一半是客气,一半也是实话。周玉杰在这家夜总会可是小姐们争先恐后抢夺的客户。周玉杰出手阔绰不说,长得也是帅气逼人。有两位和周玉杰上过床的小姐,私下还争论过周哥到底更像古天乐还是黄晓明。
周玉杰抬头看了看五朵金花。其中三个都是自己过去睡过的,剩下两张新面孔,估计是夜总会新近招聘的。周玉杰此时却没有这方面兴趣,只是挥挥手说:“叫她们都出去,妈咪你留下。”
妈咪顿时喜出望外。这位周总,偶尔心血来潮也会找那些有成熟韵味的妈咪玩一下。这位妈咪半年前就陪过周玉杰一次,收入颇丰不说,几番云雨之后,回家和那个吃软饭的死鬼老公睡在一起,竟“三月不知肉味”。
妈咪正在兴头上,却被周玉杰的一句话惊呆了:“你们这儿有鸭子没有?”
“周总,你想玩鸭子?”妈咪心想,这些个老板,莫不是女人玩腻了,还想玩男人?来店里找鸭子的女人的确不少,可像周玉杰这样同性依然相吸的,还是第一个。
“谁他妈玩鸭子?”周玉杰骂道,“我想找只鸭子,帮我做件事。”
钱能通神。只要出得起价钱,白天鹅都会翩翩起舞,遑论鸡鸭。很快,妈咪就把一位帅气的小伙带到周玉杰面前。周玉杰和这位小伙谈好之后,便双双走出夜总会。
周玉杰开着车,小伙坐在副驾驶位置。尽管心中对于男妓有着天然鄙视,但周玉杰也很好奇这些鸭子平时的生活,一路上便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