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杜林祥一个人,他默默地抽着烟,笼罩在周围的,是一种无助与恐惧。纬通的财务状况太糟糕,自己与万顺龙的实力又那样悬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寄望于好运气,还能怎么办?

“姓万的,不要欺人太甚。”杜林祥心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他把身子往后一仰,轻揉起太阳穴,一遍遍提醒着自己:冷静,冷静!

两人对阵,强弱分明。这时,强者如果处处谨慎,步步为营,绝不轻易出杀招,弱者反而没有赢的机会,还会因为实力的悬殊被活活耗死。相反,强者若是招招凌厉、剑剑封喉呢?弱者纵然狼狈不堪,但强者自己终究也会露出破绽。就像足球比赛,强队不大举压上,弱队怎能打出一击致命的防守反击!“万顺龙,你就放马过来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杜林祥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接了袁凯的电话后,杜林祥就把自己锁在办公室。从下午到晚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连晚饭也没吃。

秘书进来过几次,都被杜林祥臭骂了出去,其他下属更是躲着不敢进来。晚上九点刚过,办公室的门开了,杜林祥刚想发火,却看见头缠绷带的庄智奇。

杜林祥压下怒火,说:“智奇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说,让你在医院多待几天嘛。”

庄智奇说:“已经在医院住了几天,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刚才打电话给明勇,他说你还在办公室,我就直接过来了。”

“有什么事吗?”杜林祥问。

庄智奇走近杜林祥的办公桌,压低声音说:“澳门那边的朋友传来消息,说一切准备妥当,打算最近几天就动手。”

杜林祥露出笑容,这大概是近几天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了。他振作起精神,说:“你明天亲自去一趟,一定要把准信给我捎回来。”

“我去?”庄智奇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有伤在身,而是以他的个性,实在不想亲自出面去干这类见不得人的“脏活”。

杜林祥的语气不容商量:“就你去!这是大事,别人去我还不放心。”

庄智奇只得点头:“明天一早我就出发。”

第五章 联手做局

万顺龙无奈地摇着头:“退吧,退吧。不退又能怎样?证据都捏在杜林祥手上,硬撑下去,人家可不会再这么客气。”孙兴国有些懊恼:“这么多年的朋友,姜省长就不能帮咱们一把?”“幼稚!”万顺龙呵斥道,“水涨船就高,水浅暗礁多。无论官场、商场,真正的强者只会和赢家做朋友。这一局咱们输了,所以不配有朋友。”

1 为了报答知遇之恩,自己真的已丧失底线了吗

珠海拱北情侣南路附近一座星级酒店的套房内,大众股份的财务总监焦天明急匆匆脱掉裤子,把一名妙龄女子按在床上。

焦天明的心情很糟,在澳门赌场接连吃败仗,已经欠下上百万元赌债。自己的老板谷伟民最近更会无缘无故大发雷霆,把底下人痛骂一番。因此在床上,他的动作有些暴戾,下面的女人不住求饶:“焦哥,太疼了,停一下,停一下……”

起码在床上,焦天明绝不会怜香惜玉。他扯住对方长发,使劲摁在枕头上,嘴里发疯似的咆哮:“停什么?你疼我才舒服。”

砰砰砰!此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焦天明还没反应过来,外面的人居然拿门卡打开了房门。

冲进来的是三个彪形大汉,领头的一个,胳膊上绣满文身。焦天明用床单遮住下半身,大吼道:“你们干什么?”

领头的大汉上来就给焦天明一耳光:“你这王八蛋,居然敢睡我老婆!”紧接着,三人一齐围拢过来,对着赤身裸体的焦天明一顿毒打。

几分钟过后,焦天明蜷缩在沙发旁边,鼻子、嘴里都在流血。他颤抖着说道:“好汉,我不知道她是你老婆。况且从头到尾,也都是你情我愿,我没有强迫她。”

“你情我愿?操你妈的,老子打的就是这你情我愿!”大汉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焦天明又猛踹几脚。大汉掏出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我老大是谁吗?敢睡我老婆,你是活腻了!我马上叫我老大过来,让他收拾你个王八蛋!”

半小时后,老大现身了。焦天明躺在地上,用自己那一双“熊猫眼”望去,感觉此人有些面熟。这时,只听刚进屋的老大惊呼起来:“这不是原来公司里的焦总吗?”

焦天明也记起来了,这位老大,不就是大众股份原来的保安科科长伍新福吗?听说伍新福离开公司后,在澳门混黑道,不想却在这里碰见。尽管两人之前没多少交情,焦天明依旧下意识地叫起来:“老伍,快来救我。这都是一场误会。”

话还没说完,又是几记铁拳砸在焦天明脸上。大汉叫嚷着:“老大,别听他瞎说。睡人家老婆的,就是这王八蛋。”

“先住手!”伍新福厉声喝道,“有什么事好好说。焦总我认识,人家可是有身份的人。对了,把衣服还给焦总,老这么光着身子算怎么回事!”

待焦天明穿好衣服,伍新福扔给他一支烟:“抽着,先压压惊。焦总,你说这事是误会,我相信你。不过道上混的兄弟,最讲究的就是个面子。你毕竟睡了人家老婆,几句话就算了?”

焦天明赶紧说:“先前几位兄弟拳打脚踢,那都是我自找的。另外要什么赔偿,好说。”

“有这个态度就很好嘛。”伍新福笑起来,“既然是市场经济,那还得用钱解决问题。”

伍新福自个儿点燃一支烟:“今晚我略备薄酒,一来给焦总压惊,二来咱们也好好把这事做个了断。”

事到如今,焦天明岂敢说个不字。他赶紧收拾好东西,跟着伍新福走出宾馆。伍新福设下的压惊宴,就在珠海横琴岛外的一艘货轮上。走上船后,伍新福说:“我的办公室就在这条船上。船上条件差,只好委屈焦总了。”

焦天明忙不迭摇头:“老伍,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对了,你离开大众股份后在做什么生意,怎么跑来船上办公?”

伍新福说:“焦总经常去澳门赌场,一定听说过‘沓码仔’。我就是‘沓码仔’,有老板要去澳门寻开心的,我一定做好服务工作。要有欠了赌债不还的,我就负责追债。”

焦天明当然知道“沓码仔”是做什么营生的。此刻在他心头,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伍新福指了指船舱里的一间小屋:“有个山西的煤老板,欠了赌场三千万。最后我把他关在里面,几鞭子下去,两天就把钱还了。”

饭菜已经上桌了,焦天明一点胃口也没有。伍新福自顾自地夹了一大口菜,放下筷子,他响亮地擤了一把鼻涕,摔在地下,用脚抹匀。焦天明主动说:“老伍,咱们不是外人,你就开个价?”

伍新福微微一笑,伸出五根手指。焦天明问:“五万?”

伍新福摇头说:“五十万!”

焦天明目瞪口呆,半晌才吐出一句:“这是不是太多了?”

“多吗?”伍新福眼里露出一道凶狠的目光,他接着说,“这件事之前,咱们还有另一件事要了结。”伍新福从皮包里掏出几张字据,扔到焦天明面前。

焦天明拿起一看,大惊失色道:“这是我写给澳门放水公司的欠条,怎么在你这儿?”

“亏你还常去澳门!”伍新福说,“你难道不知道,澳门的赌债是可以转手的?你的赌债现在已经转到我手里,我就是你的债主。利滚利,赌债是一百五十万,加上给我兄弟的赔偿款,总共二百万。”

焦天明像是明白了什么,冷冷地说:“老伍,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干吗给我下套?”

伍新福大笑起来:“字据上白纸黑字,都是你自己写的,怎么说我下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焦总想赖账,大可以试试。隔壁那间小屋,我可安排人收拾好啦。”

伍新福点上一支烟,悠闲地吐着烟圈:“我手下兄弟都是暴脾气。上回那个煤老板,我三番五次说手下留情,最后还给人弄了个左腿粉碎性骨折。这回你又睡了人家老婆,下手有多重,可就不好说了。”

焦天明不禁回想起下午被暴打的场景,不禁心惊肉跳。他语带哀求:“欠的钱我一定还。”

伍新福跷起二郎腿:“焦总,你的运气可不错,命里总能遇到贵人。有一位朋友,听说你出了事,千里迢迢赶过来,还答应替你出这二百万。”

焦天明一脸茫然,只听得伍新福大喊:“老庄,你还不出来,桌上的菜可凉了。”

这时从船舱门口走进一人,焦天明定睛一看,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庄智奇!”

庄智奇头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他戴着一顶鸭舌帽,用来遮掩伤口。庄智奇呵呵笑起来:“焦总,小弟救驾来迟,让你受惊了!”

焦天明再傻,此时也全都明白了。他气愤地说:“姓庄的,你今天弄这么一出,究竟想干什么?”

庄智奇依旧一脸笑容:“不干什么,就是希望焦总帮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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