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成愤怒地站起身:“听说你在老家挖矿时也是一霸,敢挑人手筋,割人耳朵。可你知不知道,在你出道之前好多年,我就在刀口上舔血!”
张贵明强装镇定:“碰到你这只老狐狸,老子认栽。”
徐浩成扭头对着杨龙:“小子,想怎么个死法?”
“无所谓。”杨龙把脖子一横,“脑壳砍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张贵明这时却吼道:“徐浩成,都是带兄弟的人,不要为难下面人。今天的事,是老子一手安排的。冤有头,债有主,把他们都放了。”
徐浩成没有理会张贵明的叫喊,却对着身边人教训道:“这个张贵明,出道比我晚,但看样子,还知道怎么当大哥。带兄弟,就得这么带。你肯为兄弟死,兄弟才会为你死。”
徐浩成又瞪住杨龙:“没想到你还有点血性,枪顶在头上也敢逞强。我向来敬重好汉,但说出去的话,实在收不回来。今天也不难为你,只留下一只右手就行。”
杨龙眼神里还燃烧着怒火:“要砍就砍,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杨龙扯下衣服的一角,塞在嘴里,自己把右手放在桌上。几个大汉摁住杨龙,喀保镖将锋利无比的廓尔喀弯刀递给徐浩成。徐浩成挥了挥手:“你们干吧。我年纪大了,手里不想沾血。”
一名手下接过廓尔喀弯刀,奋力往下一砍。飞溅的鲜血,喷到张贵明和赵筱雨的脸上。赵筱雨连尖叫的力气也没有,两眼直愣愣地发呆。张贵明奋力地想起身,却被人死死摁住。
倒是这个杨龙,右手已经被砍,口里却咬住衣服,坚持着不叫出声来。
原本说“手里不想沾血”,坐在沙发上犹如看风景一般的徐浩成,此时却发疯似的冲到杨龙身旁,一手扯掉对方口里的衣服,另一只手按住杨龙血淋淋的右手腕,使劲捏下去。
杨龙将牙齿咬得更紧,宁死也不叫出声音。布满血丝的双眼,直视着面前的徐浩成。几秒钟后,徐浩成松开手,一脚把杨龙踹开:“好,是条硬汉。”
杨龙右手被砍时,杜林祥已吓得双腿发抖。又瞧见这一幕,他的全身都开始哆嗦。一旁的赵筱雨,更是发出一声呻吟,整个人直接昏了过去。
徐浩成接过手下递上的纸巾,优雅地擦拭着手上的鲜血。扔下纸巾,他又盯住张贵明:“兄弟,今天就算老哥给你一点教训。”
张贵明被几个彪形大汉摁在地上,连抬头的机会也没有。而在众人的簇拥下,徐浩成登上小艇,扬长而去。
第四章 矿山械斗
在为杜林祥过人的商业嗅觉惊叹的同时,庄智奇也为自己的老板捏了一把汗。所谓天才般的计划,往往也意味着一场豁出性命的豪赌。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就可能招致灭顶之灾。拿这个计划来说,不仅需要纬通集团闯过资本市场的险滩暗礁,杜林祥本人,也要在徐万里、徐浩成、张贵明这些一等一的人精中游走穿梭,其分寸拿捏、火候掌控,需要何等的沉机默运,智勇深沉?
1 惊魂未定中,杜林祥想到一个更冒险的计划
游艇驶回岸边,张贵明抱着被砍断一只手的杨龙上车,发疯似的奔向医院。杜林祥出于怜悯之心,也在一旁照料着杨龙。
杨龙不愧是条硬汉,在医院稍事包扎之后,就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对守在病床边的张贵明说:“大哥,别担心,俺没事。”倒是惊吓过度晕厥过去的赵筱雨,送到医院后几个小时也没醒过来。后来又是挂吊瓶,又是输氧,总算可以开口说话。
眼瞅着天色渐晚,杜林祥起身告辞。临走时他还不忘安慰张贵明几句,不过张贵明的心情郁闷到极点,只顾闷头抽烟。
离开医院,杜林祥没有回酒店,而是乘车前往香港。今天受的惊吓着实不小,或许只有温柔可人的谢依萱,才能纾解自己心中的紧张。
车刚过皇岗口岸,杜林祥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是刘光友,一上来他就问道:“大哥,你在哪儿?”
杨龙那只鲜血淋漓的右手,始终萦绕在杜林祥的脑海中,他有气无力地答道:“我在深圳出差。”
刘光友又问:“收购信丰集团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什么信丰集团?”杜林祥的脑袋依旧迷迷糊糊,说起话也有些结巴。
“大哥,这才六点过,你是不是就喝醉了?”刘光友拉高嗓门,“上次徐万里不是跟你说过,希望纬通集团出面收购信丰吗?”
杜林祥一下回过神来:“是,是。怎么了,你干嘛忽然提这事?”
刘光友说:“今天下午,徐书记召集几个部门负责人开碰头会,会上又提到信丰集团。他专门让我问你一下,考虑得怎么样了。”
关于收购信丰集团的事,纬通的高层会议已达成一致——绝不碰这个烫手山芋。为了不和徐万里撕破脸皮,他们甚至想过鼓动工人闹事的主意。不过此刻,惊魂未定的杜林祥实在没心思同刘光友说这件事,他搪塞道:“从深圳回来后,我再跟你细聊。”
挂掉电话,杜林祥脑中又浮现出杨龙那只被剁掉的右手。离开游艇时,张贵明抱着奄奄一息的杨龙,还不忘吩咐手下,把那只手一起带走。被剁掉的右手,就在船舱角落的血泊中。有人捡起这只手,脱下外衣包裹住,很快,包裹的外衣就被染成鲜红色。想到这里,杜林祥又泛起一阵恶心。
来到谢依萱家中,杜林祥瘫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为了杜林祥的到来,谢依萱早就精心准备了一番。她端上杜林祥喜欢的猫屎咖啡,然后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性感的内衣,依偎在杜林祥的怀里。
杜林祥用手搂住谢依萱,下半身却没有丝毫反应。谢依萱摆出许多撩人姿势,杜林祥依旧无动于衷。一番尝试无果后,谢依萱停了下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怨:“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杜林祥浅浅一笑:“宝贝,我有多爱你,难道你还不知道?”
谢依萱坐了起来,小嘴巴噘得老高:“那你是不是在河州有其他女人了?”
杜林祥捏着谢依萱的大腿:“这话你可冤枉我了。在河州,除了我老婆,哪儿还有其他女人?”
“骗人。”谢依萱不依不饶地说,“你不是说,跟你老婆好几年没干这事了吗?要不是有其他女人,怎么今天到了我这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反应?”杜林祥点燃一支烟,“今天还能有反应,倒真他妈奇了怪了!”
杜林祥猛抽一口烟,接着站起身来,一边在屋里踱步,一边向谢依萱讲述着刚经历的血腥一幕。讲完之后,杜林祥又缩进谢依萱的怀里,口里嘟囔着:“太吓人了!一只好端端的手,就这么没了。”
这种事情,听人转述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恐怖。谢依萱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就回过神来,她抚摸着躺在自己怀里的杜林祥:“没事的,没事的。”这副模样,不像一对相差几十岁的老夫少妻,倒似姐姐在宽慰受到惊吓的弟弟。
隔了一阵,谢依萱问道:“宋红军死了,徐浩成又同张贵明闹掰了,那你的河州冶金厂怎么办?”
杜林祥摇头叹息:“看着今天动刀动枪的架势,我哪里还顾得上冶金厂的事?”
谢依萱又问:“都闹成这样了,接下来他们那座矿山怎么收场?”
杜林祥继续摇头:“徐浩成与张贵明,就接着黑吃黑,比比谁更狠吧。老子可不去操这份闲心。”
“对!”谢依萱一脸关切地说,“咱们正正经经做生意,可千万别去蹚这浑水。我看徐浩成同张贵明都不是善茬,这种人,咱们往后都躲着点。”
“就怕有些人,想躲也躲不了啊。”杜林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让谢依萱早点休息,自己却踱到阳台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南国星空、香江夜景,是多么令人沉醉。但杜林祥的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
从权钱交易、官商勾结到撕破脸皮、黑帮火并,一桩矿山交易,真是没有最黑,只有更黑。从宋红军到徐浩成、张贵明,都他妈是心狠手辣的角色。杜林祥惋惜杨龙那只右手,更后悔砸到冶金厂的几千万。局势发展到现在,这单生意看来真要泡汤了。
商场里的大佬够黑,官场里的权贵又能清白到哪里去?杜林祥不禁想起了刘光友从河州打来的电话。徐万里可也盯着自己兜里的钱,指望着用纬通的资金去为他的政绩埋单。既要看住自家的钱,又不能得罪权势熏天的徐万里,这游戏还得继续玩下去!
徐浩成、张贵明,矿山、冶金厂,还有徐万里与那个亏损得资不抵债的信丰集团……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杜林祥心烦意乱,掐灭一个烟头后,不自觉又重新点上一支。
徐浩成的冷笑,杨龙的呻吟,还有刘光友催促的电话,徐万里焦急期待的眼神,像放电影似的在头脑中一幕幕出现。最后,他又想到谢依萱的问话:“那座矿山怎么收场?”
等一等,等一等!杜林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仿佛是一根神奇的线,用这根线,可以将一件件原本毫不相关的事情串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