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赖敬东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说:“《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说有十倍于敌人的兵力就包围敌人,五倍于敌人的兵力就进攻敌人,一倍于敌人就分散敌人,兵力与敌人势均力敌就设法战胜,兵力少于敌人就进行防守,实在不行还能全身而退。”

赖敬东抿了一口茶:“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尤其是你刚才说的那个计划,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甚至不妨把局面考虑得复杂一些。杜总朋友的告诫,可谓金玉良言。”

“这么说,赖总对这个计划有兴趣了?”杜林祥问。

赖敬东思忖了一下说:“有点兴趣,但也仅仅是兴趣而已。”

“这是自然。”杜林祥说,“刚才我只是说了下大体框架,双方真要携手合作,需要落实的细节还有很多。”

赖敬东摆着手说:“细节暂且不论。光是这框架,在我眼中就还得完善。”

杜林祥不自觉地挪了挪身子:“怎么说?”

赖敬东说:“运作这样的计划,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筹集到足够多的资金,或许只能算是起手式。”

“比方说吧,”赖敬东说,“你刚才提到,矿山最近被媒体曝光了一回,弄得很被动。如果你接手后,正当计划进行到关键时刻,又有媒体来曝光,怎么办?”

杜林祥一脸轻松地说:“纬通的媒体公关能力很强,赖总尽可放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赖敬东突然拉高音调,连珠炮似的发问,“真出了什么事,又有省、市联合调查组进驻,你能摆平吗?据我所知,盘踞当地的势力,曾为了抢夺矿山大打出手。你吃下矿山后,又有人上门找麻烦,你能搞定吗?还有,从对矿山完成资产评估到实现上市,需要经过监管部门的若干门槛,你如何保证每一次都顺利过关?”

赖敬东这一席话,让杜林祥有些蒙。他搓着手,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屋里沉寂了一会儿,坐在旁边的庄智奇才开口道:“赖总的这番提醒很有道理。我们会仔细谋划,尽快找出解决之道。”

赖敬东微微一笑:“刚才说的几点,都是我临时想到的,真要坐下来好好合计,恐怕会发现更多潜在风险。”赖敬东再次拉高音调,“杜总,你真有信心,把这些风险全排除掉?”

杜林祥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事在人为,努力总会有办法。”

赖敬东轻摇着头:“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挣了点钱,也交了些朋友,可真要叫我运作这种计划,恐怕依旧力不从心。”

杜林祥双眉紧皱:“你是说我这计划难以成功?”

赖敬东把玩起茶杯盖子:“成败尚在未定之天,目前谁也说不好。但我有一句话送给杜总——舍得舍得,先舍再得!”

赖敬东站起身来:“刚才我已经说了,对杜总的计划有些兴趣,但也仅仅是兴趣。是否携手合作,还得看你何时想出破敌良策。”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屋外的雨点却噼啪作响。半面墙高的玻璃窗将写着“禅”字的大殿和远山树林全部收纳于视线内。氤氲的水雾笼罩着整座寺院。藏香淡,氤氲渐散;梵音涤心,声声慢。

6 富人家的孩子多了,同样会为钱发愁

杜林祥带着大队人马奔赴香港。

中午在纬通集团驻港办的写字楼里视察了一圈,顺带着跟员工一起吃了顿盒饭。晚上约好了要去拜访徐浩成,杜林祥只能趁着下午的空隙,悄悄开溜出去。

这趟香港之行,杜林祥原本不打算见谢依萱。相处久了,思恋之情自然比不得当初。更重要的是,这次一起来的,还有大批下属,尤其是儿子杜庭宇也跟在身边。杜林祥可不想让自己包养情妇的事,闹得尽人皆知。

谢依萱却不依不饶,一天几个电话,非说要同杜林祥见面,还说有重要事情要说。得知杜林祥下榻在半岛酒店,谢依萱也在酒店订了一间房等着。

午饭之后,杜林祥说自己要午休一会儿,让手下别来打搅。其实他却坐电梯到楼下,溜进谢依萱的房间。

见面之后,杜林祥自然心急火燎地把谢依萱摁到床上。谢依萱却一把推开他:“别乱动,我今天没法干那事。”

杜林祥满面失望:“那你急匆匆叫我来干什么?”

谢依萱更加生气:“你把我当什么了?不干那事,你是不是就永远不想见我?”

“不是那意思。”杜林祥辩解。

“那你是什么意思?”谢依萱质问道。

杜林祥嘿嘿笑起来:“我就是故意逗你生气。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看。”如今他面对女人时油嘴滑舌的功夫,也有了些长进。

“少来。”谢依萱语气严厉,可嘴角已挂上笑容。

杜林祥一把搂住谢依萱:“对了,今天怎么不能做那事?我算着日子,你还没到每月那时候呀。”

谢依萱偎依在杜林祥怀里:“是还没到时候。不过前几天我去看了医生,医生叮嘱我,最近几个月都不能再做那事。”

“你身体怎么了?”杜林祥关切地问。

谢依萱噘起小嘴:“还不是你造的孽!”

杜林祥吓了一跳:“你说你怀上了?”

谢依萱脸上泛着红晕,羞涩地点了点头。杜林祥从床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怎么会呢?你不是每次做完后都吃药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谢依萱的怒火又被点燃,“我一直央求着你用避孕套,你却从来不肯用,只是每次事后让我吃药。药这东西,吃多了难保不出纰漏。”谢依萱说着,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

“都是我不好,行了吧!”杜林祥又宽慰起谢依萱来,“事情来了,总要面对,埋怨也没有用。”

“你说怎么办?”谢依萱问。

杜林祥说:“找家好点的医院,去做个手术吧。把时间预约好,到时不管我有多忙,都会赶过来陪你。”

谢依萱拧着脖子:“我不去。”接着她用冷漠的目光盯着杜林祥,“我毕竟是个女人,你不能给我名分就算了,难道连一个孩子也不肯给我吗?”

“宝贝,可不能任性。”杜林祥说,“你真要生个胖小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你毕竟是吃了药的,虽说没把孩子打掉,多少都会有些影响。生出个不健康的孩子,大伙都遭罪。”

“你才不健康呢。”谢依萱说,“我的宝贝不会有什么问题。”

杜林祥盯着谢依萱:“你是不是根本没吃药?”

“你管不着。”谢依萱说。

杜林祥坐回沙发,掏出一支烟点上。谢依萱蜷缩在床上,轻声地抽泣。两人都揣着心事,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杜林祥心中,交织着一喜一忧。自己五十出头了,谢依萱真能生下孩子,对于他来说也算老来得子,甚至是弥补了一生的遗憾。杜林祥与周玉茹结婚没几年,就生下了儿子杜庭宇。后来杜林祥的生意越做越大,当然也想着多生几个孩子。可周玉茹却因为一次宫外孕,不得不切除子宫。

像杜林祥这样的大老板,谁家里没有几个孩子?就连那些当年一起从老家出来打工,一辈子都在工地上干苦力活的人,家里也生了好几个孩子。为这事,周玉茹还时常在家里哭泣,说自己对不起杜林祥。杜林祥望着老实巴交的妻子,只得好言宽慰一番。

想到妻子,杜林祥心头又涌起一片愁云。生意发达后,杜林祥在外边不缺女人,与妻子的那份爱情也趋近于零。别说十天半个月,就算一两年不打照面,杜林祥也不会有任何思恋之情。但是,相濡以沫走过几十年,那份由爱情转化而来的亲情,却更加浓烈了。无论外面的女人如何千娇百媚、婀娜多姿,杜林祥也从没想过用谁取周玉茹而代之。

杜林祥在外面搞几个女人,周玉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当她知道,自己老公居然在外面有了孩子,会是怎样一种反应?杜林祥从不是个怕老婆的人,所以他可以不理会周玉茹的大吵大闹。偏偏善良温顺的周玉茹也不是一个撒泼的女人,她听到杜林祥在外面有了孩子,或许不会吵闹,只会一个人躲在墙角,伤心欲绝地哭泣。那时的周玉茹,才是最令杜林祥不敢面对的。

谢依萱背对着杜林祥躺在床上,泪水已把床单浸湿。这些年来,她享受着令外人艳羡的贵妇生活,也承受着不为人知的委屈。半年前,她终于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小三生活告诉了父母。素来爱面子的父亲,气得在床上睡了一个礼拜不肯下床。

谢依萱打心里爱着杜林祥,但她也十分清楚,她所钟爱的男人永远也给不了自己名分。谢依萱已经快三十了,作为女人,她渴望有一个孩子。杜林祥不能长陪身旁,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多少能慰藉自己寂寞的生活。就这样一个要求,难道过分吗?

她身边的闺密也在出谋划策。她们告诉谢依萱,你现在看似衣食无忧,但真正在自己名下的财产,仅有香港的一套房子。像杜林祥这种男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哪一天男人变心了,像你这种没有名分的女人,才真正是人财两空。

想要既拴住杜林祥的心,又留住他的钱,最好的办法就是生个孩子,甚至尽可能多生几个孩子。男人会嫌弃人老珠黄的情妇,却一定舍不得茁壮成长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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