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萨拉米啊!在播种或收获谷物时,
你会把妇女生的孩子毁灭。”
这神谕深奥难解,有人主张在卫城周围建筑一道木制壁垒,但雅典人中有一位初露锋芒的名叫铁米斯托克列斯的人,相信这预言了波斯人在萨拉米海上的毁灭,于是带领雅典军队造船,备战海军。结果,天意果然站到了雅典人一头。希罗多德写道:波斯人“是在航行到埃乌波亚的科依列的附近的时候碰上的暴风雨,结果他们被风刮到他们也不晓得的地方去,撞到岩石上全部遇难了。这一切都是出自神的旨意。因为如此一来,波斯的海军就与希腊的海军在实力上大体相当了。”不管这是不是神意,雅典人占取了先机。他们完全放弃了城市,当波斯人突破温泉关杀至雅典,雅典只剩下一座空城。波斯人情绪暴怒,烧毁了卫城,他们遭遇了风暴,在萨拉米湾海战中输给了雅典。
希波战争结束了,希腊联军两次以弱胜强,这在世界战争史上是载入史册的事件。
希罗多德的《历史》随着历史流传下来。这本书围绕希波战争,讲述了相关的多条历史线索,并在其中夹杂了各种有趣的风土人情,就像一本充满杂谈轶事的风物志。仅仅看这些,就让我们对古代世界充满好奇。例如他写人们在饥荒的时候发明游戏,用骰子、球戏对付饥馑,“他们在一天当中沉醉于游戏当中,以至于不想吃任何东西”。又比如他写吕底亚的石柱上“刻着铭文,记录着每一类别的工人做了多少工作。依据计算结果来看,娼妓们做的那部分是最多的。”因为吕底亚人的女儿要靠做妓女攒够自己结婚的嫁妆。这些奇特的风俗与细节趣味十足,给古代世界勾勒出不一样的颜色。
不过,希罗多德对这场战争本身的描写却是少有的悲壮。他的风趣在战士的英勇面前变得肃穆。正如司马迁,希罗多德是后人接近历史壮阔的最好源泉。希罗多德写到斯巴达战士战死的地方由后代诗人竖起的碑铭,短短两句话,却有风中悲凉的沧桑:
“来往的过客啊,我是奉命长眠在此。”
战争之后,雅典成为希腊联邦当之无愧的盟主。此后的半个世纪,雅典开始它创造历史的黄金世纪。它在胜利的鼓动下建造新的城市,鼓励各种装点城市的创造。这是一段难得的时期,艺术全面绽放,政治活跃清明,自然知识极大丰富。这样的时光无论在雅典的历史上,还是在欧洲的历史上,都相当罕见、无与伦比。新的卫城修建起来,神庙中树立起巨大雕塑,剧院里上演令人悲喜交集的戏剧故事。
这是雅典最初也是最后的辉煌。
【旅游指南】
交通方式:
从意大利乘飞机往返希腊最为便利。雅典市内有地铁,方便从各处访问卫城。
推荐景点:
卫城:建于阿克罗波利斯山上,卫城的意思是“高的城”,在公元前440年~前430年间,由伯利克里庞大的公共设施建筑规划修建完成。它是雅典最重要、甚至是唯一重要的景点。卫城之内有帕台农神庙、雅典娜神庙。山下有藏品丰富的卫城博物馆。从卫城山上,可以俯瞰雅典全城的苍山大海。
狄奥尼索斯剧院:卫城山下半圆形的露天剧院,残破的座椅有2300年历史。希腊悲剧曾在此上演,戏剧节的桂冠会颁给第一名的诗人,政府会奖励观看戏剧的观众。
博物馆:古兰德里斯博物馆、国家考古博物馆、比雷埃夫斯考古博物馆都很值得走访。比雷埃夫斯考古博物馆中有公元前520年的阿波罗铜像,这是最早的全身铜像。尽管最瑰丽的珍品已经被欧洲人运走,藏在大英、罗浮宫、柏林博物馆,但雅典遗留的宝藏还是不少,雕塑人物线条柔和,比例完美;黑漆和红漆两种瓷器技艺高超,彩绘的人体精细生动,毫无褪色,如同现代作品。
推荐阅读:
《埃斯库罗斯悲剧集》
[古希腊]埃斯库罗斯(公元前5世纪) 罗念生译
古希腊悲剧是歌唱的艺术,它起源于公元前7世纪前后流行于伯罗奔尼撒北部的合唱,成熟的剧本在对话和歌唱间完美地转换,结构一般包含开场白、入场歌、场、场与场之间的唱段和终场。
埃斯库罗斯是古希腊三大悲剧诗人之一,其他两位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索福克勒斯著有《俄狄浦斯王》,这可能是一般人最熟悉的古希腊的故事,欧里庇得斯的《美狄亚》讲了一个嫉妒而个性强烈的女人的故事,至今仍常被提起。
埃斯库罗斯是悲剧作家中最雄浑质朴的一位,他的台词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大段大段念出来,有极强烈的感染力。人的情绪也都是饱满而充沛的,复仇就复仇到底,反叛就反叛到地老天荒,让人读起来酣畅淋漓。
希腊悲剧最重要的一个词是命运。命运与生注定,连宙斯都无能为力,因而悲剧的结局也是注定的。而人的伟岸既在于对命运的承担,也在于对命运的抵抗。
《阿伽门农王》:
歌队:“是宙斯引导凡人走上智慧的道路,因为他立了这条有效的法则:智慧自苦难中得来。回想起从前的灾难,痛苦会在梦寐中,一滴滴滴在心上,甚至一个顽固的人也会从此小心谨慎。这就是坐在那庄严的艄公凳上的神强行赠送的恩惠。”
《普罗米修斯》:
赫尔墨斯:“正是此般高傲,你的倔强/把你带到这边,这片悲苦的港湾。”
普罗米修斯:“放心吧,我绝不会用/我的痛苦交换你的奴役。”
《历史》
[古希腊]希罗多德(公元前5世纪) 周永强译
历史永远是幽默的,荒唐的,夸张的,机缘巧合的,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丝悲壮和苍凉。历史该怎么写,也许就该像希罗多德的《历史》这样写。用严肃的笔调记录人们滑稽的瞬间,让人永远记得人类是怎样严肃地滑稽。
希罗多德写到过很多个国王,国王大多是愚蠢的,面对预言永远是不信的,这些预言与其说是神秘的咒语,不如说是睿智的警告。而狂妄的国王总是不予理会。命运总是循环上演,国王迫害的婴儿长大之后一定会回来夺取王位,无视神谕的战争最终一定以覆灭收场。
因而,显赫一时的国王在历史学家的笔下终于成为笑话,德尔菲神庙的告诫却因此成为永恒:认识你自己,万物皆有度。
“暴风一连持续了三天,最后,玛哥斯僧施行了牺牲之礼,而且对大风念了镇风的咒语,这样总算让它在第四天停了下来,或许这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力量,而是暴风自己停了下来。
“当他们看到饥荒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时,他们便开始计划对策来应付这种灾害。骰子、阿斯特拉伽洛斯、球戏以及其他所有各种不同的游戏全都发明出来了。他们使用这些发明来缓解饥馑。他们在一天当中沉醉于游戏当中,以至于不想吃任何东西。”
《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
[德]叔本华(1788~1860) 董建译
叔本华的作品并不都令人喜爱,但这一本绝对是阅读的好体验。很多人读了都沉浸其中,激动不已。包括尼采,他从一个书摊上买到旧书,偶尔尝试,从此欲罢不能。
叔本华在柏林大学的任教并不愉快,有生之年他的哲学也没能够影响广泛,他对世界抱着哲学上的悲观主义,这种悲观因为其必然性显得壮烈而美。
叔本华将世界看作意志和意志的展现,这样既能使人与世界产生距离,也能让人与世界产生关系与美。叔本华的悲观使他气势磅礴。他无须大声宣示,就有命运的壮阔在每一处字里行间。
“因而,在人的挣扎和行为环环相扣的系列中表现人——意志的客体性到了最高级别的理念,就是文艺的主要课题。
“把选择好了的人物置于这样的一些情况之中,其中人物所有一切特性都能施展出来,人类心灵的深处都能揭露出来而在非常的、充满意义的情节中变为看得见的东西。
“无论是从效果还是从写作的困难看,悲剧都要算作文艺的最高峰。这种最高成就以表现出人生可怕的一面为目的,而这有重要的暗示在,即暗示着宇宙和人生的本来本质。”
《悲剧的诞生》
[德]尼采(1844~1900) 周国平译
这本书实在太出名,出名到我几乎不用去介绍。它是尼采早期的作品,给了尼采名声,也奠定了他后来的方向。古希腊的悲剧精神在德国文化中的绽放也许就是所谓民族性格使然。
尼采细致区分的太阳神和酒神的精神差异,实际上是创作和生活的两种态度。一种是雕塑家一般的静观,一种是音乐家一般的沉醉。悲剧的杰出在于二者的统一,而我们的渺小在于二者皆不能。
尼采不喜欢苏格拉底,而只有读了悲剧,才会觉得他是有道理的。
“存在才是这部艺术喜剧的唯一作者和观众,是它替自己准备了这永恒的娱乐。唯有当天才在艺术创作活动中同这世界的原始艺术家融合为一的时候,他才能窥见一点艺术的永恒本质;因为,在这场合,他才像神仙故事所讲的魔画,能够神奇地翻转眼睛来看自己。这样,艺术家既是主体又是客体,既是诗人兼演员又是观众。
“我们只须看看苏格拉底格言的恶果,他说:‘德即是知,犯罪是由于无知,有德的人定是快乐的人。’悲剧的灭亡就是由于这三个乐观主义基本公式。”
雅典·民主·公元前387年
我们在雅典停留两站,因为在前后相继的两段时间,它有不同意义的两种身份。这不是唯一让我们如此选择的地方,在这一路上,罗马、伦敦和巴黎,所有停留两站的城市,都有两种不同的荣耀与悲伤。
在《悲剧的诞生》中,尼采在讲述悲剧的同时,将悲剧之后开始兴起并流行的一种文化称为与酒神相对的太阳神文化。这是悲剧时代之后的时代主题。尼采并不喜欢这种文化,它清明、睿智,也冷淡、超脱。它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傲,也有一种掌握知识的乐观,尼采相信,“这种乐观成分一旦侵入悲剧中,就势必逐渐蔓延到醉境的境界,而且必然迫使悲剧自趋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