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原本嫉恶如仇,极恨妖怪,只是近日和白素贞、小青相处久了,对妖怪看法略有改观。如今见这帮妖怪竟然抢劫杀人,怒火直冲脑门。他紧走几步,放过那一众逃跑的汉子,拦住后面追杀的妖怪,厉声喝问:“向天白日,朗朗乾坤,如今临安城里毒化人肆虐,你们如何竟然做此不法之事?”
“和尚,你给我闪开!”当先的蛤蟆精上前要推开法海。法海单手擎住他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扭,用脚踩住臂弯,蛤蟆精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放开我兄弟!”后面的野猪精见蛤蟆精被擒住,低头露出两支大牙,没头没脑地冲过来。法海放开蛤蟆精,双手抓住两支大牙,稍稍朝右边一泻力,野猪精竟似被穿了鼻环的牛,听话的向右排出几步。法海借力一松手,野猪精收脚不住,摔出去老远。
“这和尚想必与三才会的人是同党,索性杀了他!”
众妖怪里有人叫了声,其他的一起赞同,七长八短的都朝着法海冲过来。
这些妖怪都不过是些小角色,本也没多大道行,哪里是法海对手?多则三五招,少则一两招,妖怪们都被打倒在地。
“南无阿弥陀佛,你们这般鼠辈既然这般不肖,待贫僧超度了你们。”
说罢,法海冷着面孔,便要下杀手。
青光一闪,法海略微闪身躲过。那青光本来也没朝着法海要害来,只是要将他和倒地的妖怪们分开。青光插在地上,化作一把宝剑,左右晃动,“嗡嗡”发出破空之声。法海认识这把剑的主人,她曾救他性命,之后他又救了他。
“不要伤害我小弟!”小青的手还保持着将剑抛出的姿势,她旁边站着白素贞,还有个红色妖怪紧随。
“妖怪就是妖怪,不管善恶总要护短对不对?”法海见小青阻止他除妖,火气更旺。
“秃驴,你又闹什么。”没等白素贞说话,小青抢先厉声问道。
“你们走开,我不想和你们交手。这几个为非作歹的妖怪,问我今日杀定了。”说罢,一鼓气,浑身骨节乱响,双手顿时罩上层金光,九环锡杖两头也陡然长出一尺长的光刃,又要去杀那几个妖怪。
“哐当”
一柄白色宝剑挡住法海的锡杖。
“事情紧急,小青,你去救姐夫。张小哥,带你的人走。这里交给我应付,慢慢和他理论。”白素贞和小青、张小哥吩咐完,将气运到剑上,一道长长的白气顿时将剑包裹住。
张小哥趁空将伙伴们都扶起来,众人一瘸一拐离开这是非之地,三才会的几个人也早都没了踪影。小青脚踩青光腾空而起,只听背后发出“啪啪”的爆裂声,她知道,这是法海和白素贞的气息相撞击的声音,如今两个人胜负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
检疫站一带聚集了数以万计的难民,原本就混乱异常。安全区也出现毒化人的消息,在难民中炸了锅,人们开始哭喊奔跑。可哪里才是安全的?谁也不知道,人们只是在跟着最大那股人流在跑。
许仙开始和几个医士还在检疫站的棚子里大声喊叫,想让难民安静下来,很快就被逼他们几个大上千百倍的混乱嘈杂的噪音淹没。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毒化人来了!”局势顿时更加难以控制。许仙一回头,发现几个和他们一起的医士也都跟着人流跑了。检疫站不过是几根木柱支撑着的席棚,被人流一冲,席棚顶都被扯没了,四根柱子也倒了三根。许仙怕被人流冲走,死死抱着仅存的一根木柱不肯撒手。
他闭着眼抱紧柱子,任凭身边多少人挤来挤去,就是不肯松手。折腾半个时辰,他的衣服被人撕坏,袖子丢了一半,有只鞋子也不知被谁踢丢了。好在,人流总算变得稀疏了,许仙刚松口气,只听见“哞哞”的声音真的在四周响起。他睁眼一看,只见身边的人不多了,远远几条毒化人的影子已然出现。
许仙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紧紧抱着木柱,等他明白过来,已经爬到木柱顶上。
爬到高处,许仙仔细观察周围状况,只见满地都是包袱和鞋子,以及被踩倒奄奄一息的人,被推倒的席棚里全是脚印,桌椅板凳都被人流踩得粉碎。难民口中的毒化人出现了,似乎只有五六个,几个被踩伤无法动弹的人被毒化人扑倒,正在啃食。许仙吓得敢出声,他心里暗自念着“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希望这毒化人吃饱了赶紧走,生怕发出声引起他们注意。
不久前还熙熙攘攘的广场,顿时变得空荡荡,唯一的声音是那几个毒化人趴在地上啃尸体发出的响亮的吧嗒嘴声。
许仙突然觉得鼻子痒痒,他心中一惊,想:“莫不是昨晚用井里冷水一激,有些感冒了。怎么不早不晚,偏偏此时要打喷嚏?”
想到这里,他单手抱柱,腾出右手死死捂住口鼻,想把喷嚏摁回去。谁知适得其反,打喷嚏的劲头反而更足了,他只觉得鼻子里酸酸的,有股热流从里面往外喷。
“啊嚏——”
正在啃食尸体的几个毒化人,都仰起头抽鼻子,寻找生人的味道。他们终于看到爬在木柱子上瑟瑟发抖的许仙,于是都站起来,朝这边走过来。
许仙被吓傻了,没想到这个倒霉喷嚏会要了自己性命。现在在木柱上爬着显然不是良策,但下去显然也是自寻死路。正不知如何是好,毒化人们已走到木柱下,有个毒化人伸出手,开始晃木柱。别的毒化人也都伸出手一起晃,眼看着木柱就要被他们从土地里拔出来。
“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许仙自觉难逃一死,只好把他想得起来的菩萨名号都念一遍,只等柱子倒下,坐以待毙。“伏虎罗汉,降龙尊者……”
不经意念出“降龙尊者”的名号,许仙头脑子里电光火石一念闪过,想起怀里还有济颠和尚给他的根救命头发。在南极仙翁的艾草仓库里,他用掉一根灭了大火,看来这头发果然能临时救命。
于是,他赶紧掏出一根救命头发,高高举过头顶大喊:“降龙尊者,受命于天,降龙尊者,受命于天……”
第三遍念完,头发在空中化成一股飞灰,随风飘走。
咯哒咯哒咯哒咯哒
只见远处一团绿色东西,朝着这边奔来。走近些才看出,原来是一人一马。来人“嗷嗷嗷!”大喊着,手里朴刀舞成一团银光,真是当着死靠着亡。许仙仔细辨认,看出来人竟是鲁世开,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拼了命大叫:“鲁提辖快来搭救!小侄是许仙!”
来人果然是鲁世开,他正疯了一样挥舞朴刀劈砍,听到许仙声音才将他从疯癫状态唤醒。抬眼一看,鲁世开果然见到许仙在木柱顶上朝他招手,几个毒化人正抱着木柱在晃,眼看就要从地里拔出来了。
鲁世开拍马挥刀,朝着许仙奔来。只见他手起刀落,几个毒化人人头落地。木柱带着许仙一起倒下,重重摔在地上,摔得许仙眼冒金星。没等他缓过神来,一只大手抓住他衣襟,将他从地上拎起来,他身不由己的顺着那股力量蹿上马背。
“抱紧了。”
许仙听到鲁世开说话,迷迷糊糊抱紧鲁世开的腰,鲁世开用力夹马腹,黄骠马一步不停的奔跑着。许仙闭着眼死死抱着鲁世开的腰,听到两边毒化人“哞哞”的吼叫声,看来周围已被毒化人包围了。
“嗷!嗷!杀呀!”鲁世开的吼叫有些沙哑了,但他还在像只野兽拼命吼叫着,朴刀上下翻飞,时不时有粘稠液体喷到许仙脸上。他不敢整眼看,耳边风声呼呼直响,只希望早点离开这危险地带。
※※※
白素贞和法海打了一百多个回合尚未分出胜负,白素贞剑上的白气短了两三寸,法海双臂和禅杖上的金光也黯淡了许多。
“还要再打吗?你应该明白,这样打下去你我都不会有好结果,两败俱伤就随你心意了?”白素贞问法海。
“孽畜,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法海用力一蹬地面,将地面踩出一寸多深的浅坑。然后用力运气,他身上的金光颜色又变得深了一层,一柄九环锡杖舞得金色风车也似,锡杖上的九个金环随着“哗啷哗啷”响个不停。
法海一躬腰,整个人如同突火枪的铅弹般朝着白素贞直直射过来。白素贞见法海不肯停手,默叹一声,也只好一提气,剑上白气又长出四五寸。
两人来来回回打了二十个回合,法海的锡杖飞快旋转着“乒乒乓乓”打在白素贞的剑上,白素贞来回抵挡攻击,只听剑上发出了轻微的“啪”声,心知不好,知道是剑气被法海不要命的罡气攻击砸出了崩口。
白素贞本不想和法海以死相拼,一直不肯痛下杀手。现在见法海和她同归于尽,觉得再这样打下去是不行,何况她心里还挂念了许仙,想要早些结束战斗。趁法海全力进攻防御薄弱的工夫,她张嘴吐出一股白气,醉心攻击的法海没想到白素贞会反击,暗叫声不好,想抽身躲避却已经晚了,左手被白气凝结成的冰块牢牢冻住。紧跟着,白素贞一剑刺来,将法海左臂刺了个对穿,鲜血顺着剑伤喷射出来,将法海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白素“嗖”地跳到一边,收了剑气对法海说:“你现在受伤了,快去治伤吧。你我本无仇隙,何必苦苦相逼?我还要救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毕,白娘子腾起一道白光向着天上飞去。
负伤的法海大口喘着粗气,他和妖怪打斗还从未输过,现在又要被这蛇妖放他一马,他不甘心让白娘子就这样走掉。
看白娘子飞到了空中,他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个紫金钵盂,用力朝着天上扔去。钵盂离手后飞速旋转着向天上疾飞,片刻便超越白娘子,飞到她头顶。紫金钵盂在空中旋转、不断变大,从中间射出道金光,将白娘子罩在里面。白娘子觉得全身都变得无力了,身体不由自主地缩小、下落,一直摔到地上。
“轰”的一声闷响,紫金钵盂跟着落下来,将白娘子死死扣在下面,扬起的漫天尘土好半天才止息。
如释重负的法海“咚”的一下坐在地上,他紧闭双目,双手掐出法印给自己疗伤。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法海感觉左边手臂不那么疼了。他睁开眼,伸了伸左手,只见血确实止住,活动也没有什么问题。他这才站起来,走近扣在地上的紫金钵盂弯腰准备去拿。
恰在此时,附近河面上有人唱《莲花落》:
一生好放官例债,不消半年连本三。巢窝里放债现过手,他管接客俺使钱。线上放债没赊帐,他管杀人俺管担。积的黄金拄北斗,临了没个大黄边。
法海听了唱一怔,现在城里到处是毒化人,一般百姓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唱歌?
只见河上一叶扁舟,顺着流水缓缓从上游飘下来。船里靠着个穿着邋里邋遢的疯僧,腰插破蒲扇,肩膀上扛着杆大扫把,手里还把着条蒸狗腿在啃。法海一皱眉,不想理他,又要伸手去拿紫金钵盂。
“小和尚。”
法海听到那唱《莲花落》的疯僧朝着他这边叫,忍不住又停下,朝着他那边看去。
只见疯僧手拿狗腿朝着他招手,喊道:“叫的就是你,小和尚。”
见疯僧不过四十岁上下,不比自己大几岁,竟然叫自己“小和尚”,法海心中很是不快。但想着他是个疯僧,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就想不搭理他。
谁知疯僧非要招惹他:“小和尚,那钵盂下是什么啊?可是偷偷化来肉包子吃?见我来了,怕我告诉你师父,赶紧扣在下面对吧?”
法海忍无可忍,大声说:“你这疯和尚乱说什么?我这是刚降完妖怪,紫金钵盂下面扣着的是妖怪。”
“哎?妖怪?有趣有趣!”疯僧突然站起来,从船上一跃三四丈跳到岸边,举着狗腿说:“和尚我活那么大还没见过活妖怪,要不我拿这条狗腿和你换怎么样?”
“不换!”法海有些不耐烦了,懒得搭理他。
“你这小和尚,真是贪心。狗腿不比妖怪好?没听说过天上龙肉,地上狗肉吗?你偷偷吃了,我也不找你师父告密……”
“贫僧胎里素。”法海头也不回地说。
“胎里素?别瞎说了,你们金山寺除了当年的唐玄奘,大大小小几百个贼秃,有哪个没偷过嘴?”
法海听疯僧这样说,心中大惊。他并未自露身份,也不认识这疯僧,他怎么知道自己是金山寺的和尚?想到这里,他跳出几丈远,紧紧握住九环锡杖,问:“疯僧,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个一般和尚,想拿狗腿换你的妖怪。”疯僧嬉皮笑脸地把狗腿贴到怀里,在脏兮兮、油汪汪的胸口蹭了蹭。
法海看着感到一阵恶心,说:“我不换,你走吧。”
疯僧好像受到很大打击的样子,表情看起来非常失望。他想了想,举起手里的扫把说:“那我加上这把玉皇大帝扫地的扫把,连你那个唐僧要饭的紫金钵盂一起换了如何?”
法海更加吃惊,心中暗想:“这紫金钵盂是当年玄奘法师西天取经化缘用的,乃是当初大唐天子所赠,后来法师得证金身后,将这钵盂送给我金山寺做镇山之宝。我师父将钵盂赐给我,让我下山降妖除怪用,疯僧来历不明,却能一语点破紫金钵盂的出处,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见疯僧摇头晃脑嘴里念叨说:“这小和尚,好好一个要饭的钵盂,却拿来捉什么妖怪,真是大材小用。”边说着,边弯腰去掀那紫金钵盂。
“疯和尚,不要碰我宝物,这钵盂法力无边,若是大德高僧去拿轻如鸿毛,如果是邪魅之徒想拿起,便如重于泰山……咦!”
法海话音未落,只见疯僧呲着黄牙朝他一笑,弯腰轻轻一掀,那紫金钵盂已如一片树叶般被轻轻翻开。只见被扣在钵盂下的白素贞缩小得如同虫子大小,似睡非睡地趴在地上。钵盂一掀开,白素贞身体就跟着逐渐变大,转眼就变回原先大小,人也变得精神起来。
嗔目结舌的法海说不出话来了,他过了半晌才问出句话:“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只见疯僧嘻嘻一笑,将狗腿插进怀里,左手把头顶破僧帽一摘。只见他头上头发足有半寸长,脑后却是金光璀璨,刹那间形成一圈佛光,隐隐现出一个三道横标的卦象。
法海出身金山寺降妖僧团,知道这是天选尊者、真身罗汉的“天印”标记。
“师父!”法海立即跪下,纳头便拜,说:“小和尚肉眼凡胎,这双瞎眼真该挖出来!”
“无妨无妨,”济颠戴上僧帽,伸手搀扶法海说:“你以后要好好做和尚,不要再和有妇之夫纠缠了。”
法海虽说知道济颠爱开玩笑,脸上还是一红。
“走了走了,你们这对冤家和我同去,找人家丈夫认个错,事情便过去啦。”济颠说着又用热忱的眼神看了眼白素贞,白素贞的脸瞬时也变得红彤彤的。
第十一章 小青陋巷救妖孩 提辖赤膊闹当街
有灵性的黄骠马不停狂奔,它明白,只要自己稍微放慢速度,就可能被毒化人抓住咬碎。骑在马上的许仙死死抱着鲁世开的腰,身体贴在他炕席般宽大的后背上,双眼紧闭,风的“呼呼”声、毒化人吼叫的“哞哞”声、鲁世开挥舞大刀的“咔咔”声从耳旁略过,交织成血与恐怖的合奏。
不知跑了多久,慢慢的,黄骠马奔跑的速度慢了,毒化人的叫声也逐渐远去,代之鲁世开粗重的喘气声和黄骠马打响鼻声。他慢慢睁开眼,青石板的街道,白墙黑瓦的屋顶,略带潮气的空气,街面上甚至还有些许围观他们的路人。一切如旧,仿佛并没有发生毒化人这回事,街区还是那样宁静。
“这里安全了。”鲁世开喘匀气,这才对许仙说:“刚刚我们过了鹊仙桥,那里还有镇抚军校尉带兵守着,看起来暂时还是安全的。我说,你打算去哪里?临安府衙被毒化人包饺子了,我是不能回去,也没地方去,看你想去哪里我陪你。要不我们逃去城外?”
“鹊仙桥……”许仙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他不由得想起了秦少游“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的名句,想起生死未卜的白娘子和小青,不禁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陡然间,他想起家里从白素贞血液里提炼出来的血精,那是目前阻止毒化疫情继续扩大的唯一机会,不能放任其丢弃在保安堂里。
“保安堂,我们回保安堂。”
“哎?”鲁世开怔了一下,说:“我知道你舍不得那点家业,可保安堂也不安全,我看还是去城外的好。”
“快去保安堂!”许仙的口气突然变得坚定而不容辩驳,声音也变得很大,把鲁世开吓一跳,他从没见许仙有过这样的气场。
“凶什么凶,咱去就是了。”鲁世开挠挠头,拨转马头,黄骠马的马蹄铁在青石板上敲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两人一马,朝着保安堂方向走去。
※※※
小青奉白娘子命令前往检疫站寻找许仙,等她到了检疫站,发现这里早就一片狼藉,成了毒化人的食堂。
她收住风头,降下地上仔细寻觅。几个不知死活的毒化人要找她麻烦,被她三两下打发了。找了一圈,小青并未找到许仙留下的痕迹,也找不到尸体,看来大约是和逃难的难民一起跑了。
“该死的秃驴。”小青想到法海,要不是那死和尚耽误,也许还能遇到许仙。
见找不到许仙,小青又腾到空中,在天上漫无目标的转来转去。从空中能看到的临安城局势,比在地面所看到的要清晰许多。部分城区陷入混乱,毒化人到处袭击人类,满足口腹之欲,并增加他们的同伴。所幸的是,很多街区并未陷落,部分建制尚存的官兵守住了河网上的桥梁和街道隘口,这给了还在沦陷区的市民,逃向安全地区的可能。
成千上万人拥挤前行,哭喊声直冲九霄,官兵和衙役努力想维持秩序,并没有人肯理睬。人们都在努力想挤到人群最前面,男男女女背着包袱,拉着儿女、老人,有的赶着车,大多数则是步行。黑压压的庞大的人流从天上看像条巨蛇,蜿蜒穿过许多街道,缓缓前行。多数人只是没头苍蝇一般在跟着别人在走,究竟该去哪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哪里没有毒化人就去哪里。
“那么多人,这可叫我怎么找?”
小青看着屯街塞巷缓缓蠕动的人流,觉得头有点晕。忽然,她看到奇怪的景象,许多孩子被用绳索像栓葫芦那样栓成串,被几个男人拉着躲在狭窄的小巷子里。小巷子外是拥挤的人流,难民们争先恐后的拥挤逃命,这些人却不慌不忙的似乎不像是难民。谁注意不到小巷子里几个人在做什么,身在高处的小青却看得清楚。
“人贩子?”小青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忍不住降低高度,想看个究竟。
又有个男人背着儿童,逆着人流挤出来跑进巷子,小青依稀辨认出他的面貌,似乎是前日三才会来保安堂捣乱时,作伪证被她浇过一身屎尿的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