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惑脸色一沉,停步盯着车夫缓缓道:“你为何一定要我坐你的车?”车夫耸耸肩,淡淡道:“无非想挣几个小钱罢了。”
姜惑一笑:“可惜我身无分文,你去找别人吧。”
车夫却道:“我知道壮士囊中羞涩,不过…”他微一停顿,方继续道,“你这柄剑却是好剑,也可充当车资。”
姜惑恍然大悟。他这宝剑是由青妍那里夺来,并无剑鞘,便随意悬于腰侧。青妍身为南极仙翁弟子,佩剑自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但这一路上经过风雨尘灰,宝剑早已蒙尘含垢,收敛锋芒,不现原色,想不到仍被对方一眼识破,这份眼力倒是不可小觑。
姜惑叹道:“你不过一名车夫,要宝剑又有何用,恐怕还会因此惹祸上身。”
车夫抬头挺胸,眼中忽闪过一丝明亮的精芒,傲然反问道:“难道现在是车夫,就要做一辈子的车夫么?”
但见他帽子下的面容俊朗,浓眉飞扬如剑,双目炯然若星,既有一份冷峻,亦含一份高贵。
姜惑微微一怔,听他语意不凡,心头忽涌起知遇之情,当下哈哈一笑,取剑递予车夫手中:“小兄弟既然喜欢,便送给你吧。”他本就洒脱率性,又隐隐感应到这位身为车夫的不羁少年与自己大有渊源,何况这柄宝剑原非己物,送之亦不觉可惜。
少年车夫捧剑于手,反倒愣住了,万万想不到自己巧舌如簧想骗姜惑坐车不得,对方却如此轻易地把宝剑送给自己。
他一咬牙,又把宝剑交还姜惑:“大哥豪气干云,必非常人,此剑你留着防身,我…不要了。”
姜惑摆手笑道:“既已答应送给你,怎会收回?”不等对方回应,转身大步朝前行去,只留下那少年车夫一人愣在路边。
这一刻,姜惑眼前忽又闪现出青妍那美丽的面容,心想与其睹剑思人,倒不如眼不见为净,此时反而有一种放下牵挂的解脱。
姜惑心知皇宫内院绝非能轻易进去的,索性先在朝歌城中闲逛,顺便查看地形。他信步游走,遍览风物,倒也轻松自在。
这一刻来到一个街口,忽见前方骚动,有人叫道:“惊马来了,大家快闪开。”百姓顿时一片喧哗,纷纷闪入道边躲避。却有一位卖菜的老妪茫然不知闪躲,在官道中央惊慌失措。
姜惑连忙上前两步搀住老妪:“老奶奶,快随我来。”
老妪听如不闻,惊问道:“怎么回事,为何大家都跑开了?”姜惑凝神细看,就见这老妪双目泛白,竟是个瞎子,瞧起来只怕年纪太大,耳朵也聋了,所以只感觉到旁人惊慌闪躲,却不知发生何事。
前方忽扬起嘚嘚的马蹄声,只见一匹快马如飞驰来,马上乘客年约六十,红服高冠,竟是朝中重臣的装束。在他身后几十步外尘土飞扬,有十几位骑士追来,尚有人在后大叫:“大人留步。”但那老臣并不停马,只是手抚胸口,双唇紧闭,面如金纸,拼力策马狂奔。
姜惑只恐奔马撞倒老妪,轻轻扶着她到路边。老妪渐放下心来,复又大声吆喝道:“卖菜啦,卖无心菜啦!”
那老臣飞骑经过,听到这一句,蓦然勒马停下,回头问道:“老夫人卖的是什么菜?”姜惑知老妪听不清楚,怕她怠慢高官惹来祸事,便替她答道:“无心菜。”
“无心!无心!”老臣喃喃道,“菜既可无心,人若无心,又如何?”
姜惑不知老臣何意,随口答道:“人若无心,当然就死了。”
话音才落,只听那老臣一声大叫,倒跌下马,唇角溢血,竟就此毙命。路人见状齐声惊呼,更是乱成一片。
姜惑吓了一跳,不明所以。追赶老臣的十余骑纷纷赶来。
当先一人翻身下马,细察老臣,惊叫道:“不好,比大人死了。”其余人相继而来,闻言放声大哭。其中一位黑袍银甲的小将却一指姜惑:“我看得清楚,就是此人害了比大人。”十余骑立时上前,把姜惑围在当中。
姜惑知道惹出祸来,难以善罢,先用柔劲把那老妪掷于道边安全处,之后昂首立于众骑之中,大声道:“此人之死与我无关,若是不信,可问旁证…”他的语声戛然而止,原来周围百姓唯恐惹祸上身,早都逃得不见踪影,哪儿还有什么旁证?
那黑袍小将声带哭音,手中长枪几乎指到了姜惑的鼻尖:“我看得清楚,比大人和你说了两句话,就突然掉下马来…”
姜惑心高气傲,此人妄言诽谤也还罢了,被那利枪直指面门却令他怒火暗涌。他一把攥住枪头,暗运内劲,用力往下一压,黑袍小将哪料到姜惑还敢反抗,一时猝不及防,几乎被他拉下马来,慌忙松手弃枪。姜惑夺过长枪,往地上奋力一插,枪尖入土五尺,枪杆犹在地面上不停抖动。
姜惑双目死盯那黑袍小将,只见他面上银盔遮住了脸孔,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中满是惊讶与不信。
姜惑一字一句道:“不要用枪指着我!”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副画面:在一条江边,他被一群士兵用刀枪逼住,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妲己被带上船去,被一位黑袍将领出言轻辱,从那一刻起,他就暗暗起誓,决不让人再用兵器指着自己!
旁边一人惊道:“这人好厉害,笑笑的枪竟然都脱手了。”
黑袍小将大怒,先回头给了那人一巴掌,虽是隔着头盔,亦能听到一声脆响。黑袍小将骂道:“呸,我刚才只是一时疏忽才被他所趁,不对不对,不是一时疏忽,而是此人会使妖法。哼,所以刚才比大人才莫名其妙中了他的毒招。”
姜惑本是怒火中烧,看见那黑袍小将此刻气急败坏的样子反倒乐了:“既然我会妖法,那你和我说了几句话怎么不跌下马来,倒地毙命?”
那黑袍小坐骑高大,又失了手中长枪,无法出手教训姜惑,正打算下马找姜惑算账,听了姜惑的话,却是一愣,慌忙又在马上坐正身形,唯恐被人误解为是被姜惑几句话惊得“跌”下马来。
一位骑士忍不住上前:“武成王随后就到,先擒下这小子再说。”手中大刀朝姜惑当头劈下。
黑袍小将急忙道:“这小子背后定然有人主使,捉活口,不要杀。”他官职虽不高,其余人却都仿佛听命于他。出刀的骑士答应一声,长刀略偏一线,斩向姜惑右肩。
姜惑听黑袍小将如此一说,童心大起,眼见长刀劈来,不但不避不让,反而将脖颈往那刀口上凑去,口中犹道:“冤枉啊冤枉,我不想活了。”以他的武技,纵然那骑士收手不及,也有万全把握在长刀及身的刹那闪开。众人哪想到姜惑会有如此行径,心中认定了他畏罪自尽的企图。
使刀的骑士慌忙变招,谁知姜惑身形更快,将脖颈要害使劲撞向锋利的长刀,仿佛非要用血肉之躯与利刃拼个高低一般。那骑士反而使力不均失去平衡,几乎从马上掉下来,长刀终于还是没躲开姜惑,虽然力道大减,仍是结结实实地落在姜惑的脖颈上…
众人齐声惊呼,只道定会看见一颗头颅冲天飞起、鲜血四溅的情形。谁知只见姜惑歪着头望着那黑袍小将笑嘻嘻道:“武成王可就是黄飞虎吗?我倒想见一见他。”原来他艺高人胆大,刀锋触体时力道已弱,竟被他用脖颈与肩骨紧紧夹住,毫发无伤。
这一来众人更是认定他有妖法,发一声喊,围成一个八尺方圆的大圈,将姜惑围在其中,却是谁也不敢再出手了。事实上刚才趁对方立足未稳时,姜惑本有隙逃脱,但他自小听母亲讲过许多大商朝的英雄人物,对那勇冠三军的武成王黄飞虎心生敬重,有心见见是何等人物。这一犹豫,等众骑士布好阵势,已失去了脱困的良机。
姜惑自觉无辜,也不惊慌害怕,笑道:“你们再不来抓我,我就使遁术跑了。”他哪懂遁术,但只有等对方一拥而上时方有机会趁乱逃脱。
众骑士闻言欲动,那黑袍小将却道:“不要中他的计,大家各守原位,他要能跑早就跑了。”望着姜惑那满不在乎的神情,气得双拳紧捏,恨不能上前给他一拳。
姜惑对那黑袍小将调侃道:“你可是叫笑笑么?为何看你被气得七窍生烟,没有半分笑的神情?真是名不副实,还不快叫你父亲给你改名怒怒。”
黑袍小将本来对姜惑颇有惧意,听他此言当真被怒不可遏,翻身下马,“刷”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有本事你不要用妖法,凭真实本领与我公平地斗一场。”
周围骑士一并添油加醋怂恿道:“笑笑的剑术在朝歌排名第四,你这小子有本事就应战。”
黑袍小将回身喝骂:“不许说第四,只许说剑术高强!”言罢又抬头斜瞅着姜惑,“你敢么?”眼神中尽是挑衅。
姜惑虽与对方斗嘴,却是眼观六路,只见远处烟尘滚滚,已有不少兵马朝此处围来。心想不知那个比大人是什么来路,看来官职不小,恐怕就算自己不是真凶,也会被拉去陪葬,此刻若再不趁机逃走,当真被上千兵马围住了,那可是插翅难飞。
他虽还想着见一见武成王黄飞虎,却也不敢多作停留,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口中对黑袍小将道:“可惜我的剑刚刚送人了,你要我空手斗你宝剑吗?恐怕你这剑术第四胜之也不武。”
黑袍小将气得跺脚,转头吩咐一名手下:“小任,把你的剑借给他。”他亦知道姜惑绝非庸手,只恐自己身穿沉重的甲胄动手不便,说话间便匆匆脱下身上银甲,露出内里粉红色的短衣与窈窕身段。一名骑士则依言拔出腰间佩剑,扬手掷在姜惑脚下。
姜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黑袍小将职位不高,众人却唯她马首是瞻,原来竟是一位女子。想必定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孩儿,方才惹得一众骑士对她大献殷勤,有心想见见她的真面目,奈何她却并不除下头盔,那一双原本澄澈如水、沉静若海的眼眸敌意甚浓,闪动着强抑的怒火。也不知她号称“朝歌剑术第四”是确有其事,还是其他剑术高手全都怜香惜玉,有心承让之故。
姜惑有意伺机而逃,望着对方掷来的宝剑撇嘴道:“此剑虽利,却远远比不上我本来的宝剑,发挥不了我的剑术,另换一把吧。”
笑笑冷然道:“我瞧你是害怕了吧。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最多只割下你舌头,免得你胡说八道。”
姜惑笑道:“你不是还要等我招供主使之人吗?割了舌头如何招供?不如刺瞎眼睛,再割了鼻子耳朵,断了四肢,然后用钢针给全身刺出无数伤口,再浇上盐水,最后掏出肠子,剖胃取胆…”
笑笑听得害怕起来,捂耳大叫:“不要说了,跟那个宫中贱人一样…”
姜惑本意只是吓唬她,便挑自己能想到最残酷的刑法说出来,谁知说着说着反而引得自身魔意翻涌,再听笑笑说到“宫中那贱人”,明白定是说那苏后。虽然此苏妲己多半不是自己的母亲,也不能容忍他人侮辱,一时心中杀机大盛,目射寒光,漠然道:“你再敢说一句她的坏话,我就把刚才所说的刑法全用在你身上!”
众骑士中一人惊呼道:“此人定是那贱人派来的…”一语未毕,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姜惑已腾身而起,一掌拍在那发话骑士的坐骑头颅之上,瞬即又返回原地。
那马儿发出一声哀嘶,全身四肢同时发出一连串脆响,四腿齐齐断折,扑通一声软软跪倒在地。但见马儿头顶上全无伤痕,七窍却有血箭疾喷飞溅而出。姜惑这一掌使力极重,力透马儿全身,令它肺腑骨骼瞬间全碎。
来朝歌的路上,姜惑常常念及在洚州城外大开杀戒之事,暗自警惕自己收敛杀性,这两个月来一直修身养性,只食些野果山泉,不动荤腥,直到此刻一掌毙马,方才激起胸中狂意,仰天长啸。
只因他身法太快,众骑士只见姜惑仍在原处负手而立,浑若无事,一时竟不知刚才是否当真见到他移动,直到马儿暴毙,方才明白过来,再听姜惑这一声刺人耳鼓、直透人心的长啸,心头如被重捶,皆是惊惧交集,齐齐退开一步。
姜惑眼望笑笑,目露杀机。这一刻潜藏在他心底的狂暴之念已被尽数激起,他仿佛又回到了洚州城外的血腥战场,面对你死我活的拼杀,他必须用最快捷最狠毒的方法让眼前的敌人彻底消失。
笑笑望着姜惑忽变得无比狞恶的神态,心头大惧,却暗中一咬银牙,不退反进,掌中长剑一摆,冷喝一声:“你既然想找死,我便成全你!”
这平常的一句话听在姜惑耳中,却如见狂电,若闻惊雷,瞬间令他冷静下来。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必有一位黑袍小将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就此造成了他与母亲和小婉的失散,只是他再也想不起更多的细节。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来朝歌本为了寻找母亲,若是当街杀人,受到朝廷通缉,只怕自此行动不便,再难找到母亲。
当下,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淡然一笑,讥讽道:“就算我想找死,恐怕你也没本事成全我。”
笑笑眼见姜惑一脸凶相忽又平复,重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浑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正在装腔作势,心头不由泛起一丝异样,哪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就让姜惑收摄杀心。
当下她冷静度势,娇喝道:“快捡起剑,且看你能支撑几招?”她虽身为女流,却颇为自傲,纵然怒气上涌之际亦不肯占姜惑空手的便宜。
“大哥莫慌,你的剑来了。”突然,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一人一物忽就挡在笑笑与姜惑之间。那人手捧一柄寒光冶冶的宝剑,双手递给姜惑。
姜惑定睛瞧去,面前之人一身灰衣,短裤赤足,头顶草帽,赫然竟是才入城时碰见的那个年轻车夫,也不知他是用何办法突入众骑士的包围,竟然连那破车也一并搬了过来。车前那只名唤狂风的小兽眨着眼好奇地望着众人,表情十分俏皮讨喜。
姜惑更不推辞,接剑在手,望向笑笑,只说了两个字:“来吧。”
在笑笑眼里,这一刻姜惑的身形仿佛蓦然高大起来,凛傲如山峰,威猛如天神。他锐利的眼神罩定自己,眉宇间的不驯与洒脱透体而出,一剑在手,一时慑于他的神威,呆怔着退开半步。
姜惑凌利眼神如电般扫视全场,就要出手。这一刻耳边忽传来那车夫的声音:“大哥还不快走,真要等着朝歌十万精兵齐至啊?放心,有我驾车,保你平安无事。”
姜惑愕然望向车夫,不明白与他仅仅一面之缘,为何冒险相救?
少年车夫低声道:“呆看什么,快上车吧。”不由分说一把将姜惑推入那小车中,自己则跨上驾者之位,口中传出一记奇怪的呼哨:“狂风,走。”
那拉车的小动物狂风蓦然毛发倒竖,发出一声似豹似狼的长嗥,闻者无不动容。霎时人车如箭般从人群中闪出,更奇怪的是,众骑士原本包围得十分紧密,两骑间相距不过三四尺,却仍被那小车毫无阻滞地穿越而过,丝毫没有发生碰撞。
众骑士缓过神来,齐呼喝一声,打马狂追。
但见朝歌城中,小车穿行于前,众骑追逐于后。那小车疾若流星,快若闪电,在人潮街店的缝隙中游走,灵动非凡,迅似轻烟,反而是众骑士不时踢翻路边杂物,稍有迟钝,便再也看不见那小车的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笑笑更气得拍胸跺足,扬手发出一道火箭。
小车左冲右转,疾行无碍,车里平稳异常。此刻姜惑已知这少年车夫必有不凡来历,绝非一普通车夫那么简单。
那少年远远见到那冲天而起的火箭,呼了一口气:“好家伙,这是调动整个朝歌十万精兵的火龙令,看来小姑娘动真火了。”
姜惑听他语气中满是不屑,似乎朝歌全城十万精兵也不放在他眼里,不由大觉欣赏:“你指的是那名叫笑笑的姑娘么,她为何有那么大能耐?”
少年耸耸肩:“看来你真是第一次入城了,竟然连她都不识。这小姑娘乃是太师闻仲的宝贝孙女,行事果决,剑法高强,又爱惹是生非,朝歌城中提到‘闻笑笑’三个字无人不知。她还与一众交好的宫中骑卫成立了‘旋风营’,平日在朝歌城中管些不平之事,倒颇得人望。”
姜惑暗暗记住,想到刚才闻笑笑气急败坏的模样,摇头失笑,口中道:“未入朝歌前,我就一直在想第一个认识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想不到终于还是坐上了你的车。我叫姜惑,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少年车夫道:“小弟名叫寄风,能与姜大哥这样的人物相识,三生有幸。”
“寄风,好名字。”听着寄风语出真诚的赞誉,姜惑坦然一笑,“果然不愧是狂风的好兄弟。”
寄风亦是哈哈大笑:“我平日眼高于顶,朝歌虽大,也极难有瞧得上眼的人物,想不到今日对姜大哥一见如故,确是有缘了。”
姜惑奇道:“我不过一无名小卒,为何你那么看重我,还要舍命相救?”
寄风道:“不瞒姜大哥,小弟原本出身于贵族,却不愿禀承祖荫,一心独闯天下,所以才离家出走,又故意化装成落泊潦倒的车夫来到朝歌,就是想试一试世人之心。谁知朝歌虽大,见到的却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我纵有一身异业,却无人看重,渐渐心灰意冷。今日虽见姜大哥气宇不凡,却只是对你那宝剑动心,才一意劝你登车,想不到姜大哥竟能将宝剑慷慨相赐,这份知遇之情让小弟重拾信心,亦是寄风离家出行以来最大的收获。”
姜惑听了寄风这一番话,知他面冷心热,确是性情中人,心头热血上涌,昂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结为异姓兄弟,同创一番大业。”
寄风肃声道:“小弟早有此意,想不到姜大哥先说了出来。此刻逃命要紧,不及插香结盟,待日后补救。”
姜惑大笑:“既已是兄弟,何须繁文缛节,我叫你一声兄弟,你叫我一声大哥,天地皆知你我赤诚之心!”这句话说得豪气万丈,寄风霎时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只颤声唤了一声“大哥”。
姜惑欣然应允,这相识不过半日的两人便在身后数万追兵的面前、在疾奔如飞的小车中——结为兄弟!
那狂风实乃生于南国的异兽,体型虽小,却力大无穷,更善解人意,往往不等寄风开口指挥,已自行判断出前路是否有朝歌兵马拦截,提前转向。
小车在城中左冲右突,身后追兵虽多,却全凭马力,无法与狂风的脚力相较,距离越拉越远,眨眼间已冲至西门。箭楼上的守卫刚刚接到火龙令,尚不明有何变故,小车夹在乱民之中刚刚出了城后,城门便急急关闭,反将身后的一众追兵堵于城内。
摆脱追兵后,寄风心绪稍平,问起姜惑惹祸缘由,姜惑细细说了,寄风道:“那比大人乃是朝中丞相比干,此人赤胆忠义,乃是国之栋梁,想不到今日忽然毙命于此。他的死与大哥自然无关,恐怕是中了奸臣的什么毒计。唉,纣王无道,只知宠幸苏妲己与小人佞臣,动不动就残害良臣名将,这大商朝只怕当真是气数尽了。”言毕不胜唏嘘。
姜惑料不到那老臣比干竟是朝中丞相,自己才入朝歌半日,便平白引来这极大事端,不免心头着恼。又听寄风提及苏妲己的名字,唯恐听到她什么坏话自己按捺不住脾气,惹来兄弟不和,正要对寄风说起自己来朝歌的目的,忽觉小车速度骤然一缓,蓦然停了下来。寄风口中呼哨不休,狂风却只是低声嘶叫,不肯前行。
寄风惊呼一声:“不好,有高人设阵阻车,恐怕免不了一场拼杀了!”
“怕什么。”姜惑大笑,“你我兄弟同心,一并杀出去就是。”当即持剑下车,但见前方空无一物,并无兵马阻路,但寄风却是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双拳紧握,如临大敌。
姜惑奇道:“敌人在哪里?”
寄风一指地面:“敌人尚未现身,但已用高深法术锁住地脉,令狂风不敢行动。此人定是法力高强的轩辕族道士。此刻前有敌人,后有追兵,大哥快与小弟一起逃走吧。”
姜惑毫无惧色,冷笑道:“我恰好与轩辕族人有血海深仇,正愁找不到他们,想不到竟送上门来。”
寄风低声叹道:“实不相瞒,小弟来自异人族,善于召唤奇禽异兽,本身武技却远不如大哥,此刻勉强逃走还可做到,只是要委屈大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