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琅君伸出一只手指,摇了两下,轻声哼唱了一段旖旎绵软的小调。

  沈清秋本是面不改色坦坦荡荡一大好男儿状,然而,天琅君越是哼下去,他的冷傲神情越是绷不下去。

  我!去!泥!煤!的!春!山!恨!

  怎么它原来已经流行到了魔界吗!!!

  天琅君哼了整整两段,心满意足,意犹未尽:“也只有人杰地灵的人界才能孕育出这样一部惊世巨作。情节之大胆,言语之香艳,实在当得起此等赞誉。尤其是每每结尾之处,留个钩子,让人欲罢不能,对下一作期待满载。”

  哦哇原来这玩意儿还特么是连载的!

  沈清秋:“……等等。圣陵里第一次见面,你说了一句‘久仰’。”难道就是这个“久仰”?在小黄曲里的久仰?

  天琅君欣然道:“正是这个‘久仰’的意思。”

  系统:【与BOSS进行兴趣爱好交流,反派形象立体化,B格+150!】

  日了鬼了的兴趣爱好!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那照顾沈清秋直到他醒来的黑皮肤魔族少女从下方奔过,欢快的像一只羚羊。沈清秋定睛一看,发现她真的长着一双羚羊腿。那少女一跳一跳的,仰脸大声问道:“君上!咱们要去的新地方,很好很好吗?”

  天琅君笑着冲她挥回了手:“那自然是极好的。”

  那少女一派天真,问道:“水多吗?”

  天琅君道:“河流山川,遍布天下。”

  那少女欢呼一声,蹦向远方。沈清秋望着她的背影,琢磨着不对味儿:“你要把他们迁去什么地方?”

  天琅君悠悠道:“沈峰主心中已有定论,又何必明知故问?”

  河流山川,根本不是魔族的常见地貌。“好地方”,无疑是指人界。沈清秋说:“看数量,南疆恐怕超出两成的魔族都聚集在这支队伍里。阁下以为,如此浩大的规模穿越边境之地,修真界会注意不到么?”

  天琅君道:“谁说一定要穿越边境之地?”

  他直起上身,睥睨而笑:“你以为我想要这把剑来做什么?”

  沈清秋道:“你要用心魔剑,在两界之中斩出裂口?”

  天琅君补充道:“准确地说,是把两界合并。”

  合并人界与魔界!

  第64章 敌营幽会

  

  不就相当于把异次元揉碎、揉成一团?

  沈清秋并不觉得这个想法匪夷所思,相反,他肯定,只要有心魔剑在手,绝对能办到这件听上去仿佛荒唐臆想的事情。因为,这是有原著依据的!

  合并两界,正是原著临近大结局时,洛冰河为彻底统一魔界与修真界所做的一件丧心病狂的事。原先沈清秋总认为,原著的“洛冰河”是他最熟悉的。可现在想起,竟觉得这个角色离自己十分遥远,很是陌生。那个“洛冰河”,毫不关心这么做会带来的毁灭性后果。他的理由是两界分离不利统治,而且资源不平衡,魔族那帮老婆和小弟天天吵吵嚷嚷,闹得他心烦,干脆就给合并了,方便管理。

  沈清秋沉声道:“这就是你要送的‘礼物’?未免恶意太大了。”

  天琅君摸了摸下巴,温文道:“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很喜欢人界,让两族更密切地交流一番,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沈清秋挑眉道:“天琅君是真没想到还是根本不在意?魔族能适应人界,人族非修真者又有多少能适应魔族的?换句话说,”他有选择地咬重字眼:“就算你‘喜欢’人,可你能保证所有魔族都喜欢?两界从古以来便处相离状态,这样都纷争无数,如果贸然合并,更别想有一天安生了。”

  天琅君无奈道:“沈峰主果真是四大派出来的人,都是这么个调调。是仓促了些。可这也并非我本意啊。失败的经验在前,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先合并了再说。慢慢来嘛。无可更改的事实面前,再怎么不适应,也总会磨合的。”

  BOSS都中二,果然是天理。只是天琅君情况比较特殊。也许从前他是天真理想化的中二,总觉得自己可以拯救全世界、带来两族爱与和平。被压在白露山下这么多年,现在的他,怀揣的是一份满腹怨气的中二。天大的事在他口里只是“仓促”。最后一句的逻辑更是强奸习惯论,奸着奸着,对象总会配合的,先奸了再说。

  沈清秋忍不住问:“你和苏夕颜……莫非也只是为了‘两族密切交流’?”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天琅君水墨般晕散在脸上的笑意凝了凝。

  他转过脸,沈清秋看不见他神情,只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夕颜啊,她真是……”

  真是什么?

  沈清秋琢磨他这微妙的语气。温柔可人?单纯善良?

  天琅君道:“冷酷无情。我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沈清秋为之绝倒。天琅君摊手道:“可是无论如何,她已经死了。”

  所以就毫不留恋了?

  魔族的“喜欢”,恐怕终究是有些薄凉了。

  沈清秋默然片刻,道:“你究竟是怎么看洛冰河的?”

  天琅君看了他一眼:“心疼他?”

  沈清秋状似无谓地笑笑,无法应答。

  洛冰河虽然从来一句都不曾提过,可沈清秋知道,他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是抱有幻想的。他只知道自己是名门女子和一名天魔血系的贵族所生,却不知道父母究竟是哪两个人,哪两个名字。他其实一直都有悄悄地想象,如果父母还在,该会对他多好,不会让他受半分委屈。

  倘若洛冰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这副样子这种态度,还可能因为他那一半人类血统而不待见他,那些想象,就真的只是可笑的想象了。

  入夜,烟尘滚滚的大队停驻在一片莽原之上,就地扎营。

  需要扎营的其实只是为数不多的人型魔族。兽型魔族幕天席地就好,土坑、树顶、草地,什么地方都能睡。

  沈清秋的休息之处是一顶舒适宽敞的白帐篷,外表简易,内里却应有尽有。竹枝郎亲自布置完毕,才把他送了进去。那跟了他一路的魔族少女一走,沈清秋立刻迫不及待躺上床,闭目等待梦境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月影晃动。沈清秋一睁开眼睛,只见洛冰河半跪在床前。沈清秋刚说了半句:“洛冰河,你听我说,这边有件很重要的……”洛冰河就扑了过来。

  沈清秋被他扑了个正着,压回床上,嘴也被一片温软堵得严严实实,连唔唔之声也发不出来,只能干瞪眼,怒得脸都红了。洛冰河不知收敛,越亲越重,到后来就变成小兽撕咬般的啃噬。

  沈清秋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道:“……洛冰河,跪好!”

  洛冰河便一掀袍子下摆,当真跪好了。

  沈清秋道:“知道为什么让你跪吗?”

  洛冰河跪得笔直,道:“身为弟子,却侵犯师尊……”

  沈清秋:“谁让你说这个了!这个帐为师待会儿再跟你算。天琅君让你给心魔剑,你便真给啊?我不记得有教你这么……”傻白甜!

  洛冰河道:“我没得选。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为何不给?”

  什么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那可是旁人哭都哭不来的金手指!沈清秋心说金山扛不住败家子,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他拿心魔剑要干什么?北疆南疆,苍穹山幻花宫,会受到什么威胁?”

  洛冰河道:“师尊生气我把心魔给了他,只是因为害怕牵连这些地方?还是只害怕牵连苍穹山?”

  他这话说得,就像那些整天抓着男人问“你到底爱不爱我、你更爱你的事业还是更爱我”的小女孩儿一样。沈清秋正想再跟他挑明利害,干点正事,却卡了一卡。

  帐上映出巡逻魔族小兵的火把之光,还能听见狼嚎牛叫还有刻意压低的呵斥之声。

  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梦里?

  怎么看,洛冰河也就站在他帐里,而不是身处梦境之地。

  来的,是他本人!

  他现在没有了可以拿来当任意门的心魔剑,横穿北疆过来,少说也有千里之遥。沈清秋就是想扇他后脑勺,想到这路途迢迢,下手也要斟酌三分。

  眼见他打蛇随棍上,一条腿这就压上了床沿,沈清秋几欲吐血,却还要拿出做师尊的威严:“洛冰河啊洛冰河,你是不是太过自负,自恃艺高胆大,一个人跑过来送上门。南疆起码两成的魔族都在这队伍里,再加上两个和你同血系难对付的魔族前辈。万一被发现了,你这是找死!”

  洛冰河道:“师尊,我不能明着抢人,我怕他催动你体内的血蛊,可你总不能叫我坐着等。师尊你就别骂我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沈清秋不断把他脑袋推开,竭力维持一本正经:“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惊动到谁?”

  洛冰河道:“怎么可能?我要进来,谁也别想瞧见。只是有一件事需要担心……”

  他还没说究竟是什么事,忽然从帐外传来一声清咳。

  竹枝郎的声音响起:“沈仙师?休息了吗?”

  一听这声音,洛冰河两眼杀气陡生,冷冰冰的横了出去。沈清秋忙按住他,眼色严厉,示意他别冲动。

  不知道怎么回事,洛冰河被他瞪了,反而脸颊染上一层淡红,沈清秋看得抖了两抖。帐外有魔族兽兵巡逻,帐内又无处可躲,无奈之下他掀开被子,洛冰河从善如流地挤了进去。

  竹枝郎在外自言自语道:“这么早就歇下了吗?”

  帐外静默片刻,沈清秋还以为他走了,正要松一口气,竹枝郎道:“那……在下就打扰啦。”

  怎么原来睡着没睡着你都是要进来的吗?

  那还问个屁!

  洛冰河露出个脑袋,疑神疑鬼道:“这蛇趁师尊睡觉要进来干什么?”

  躲好你的就是了熊孩子!沈清秋把他脑袋按回去,跳下床叫道:“别进来!”

  竹枝郎果然没进来,困惑道:“原来没休息吗?沈仙师刚才为何不答话?”

  沈清秋道:“困觉,不想答话。喜之郎你走吧。”

  竹枝郎愣住了:“白日不是说好了吗?”

  死死死。白日确实说好了,竹枝郎晚上会来给他烧掉剩下的情丝!

  洛冰河又露出脸,悄声质问:“说好什么?”

  沈清秋前脚刚把第二床被子堆到他身上,放下床帘,竹枝郎后脚便进帐来了。他手里拿着那只小金炉,眼睛斜视一旁,道:“深夜冒犯,沈仙师还请海涵。只是情丝不除尽,唯恐多生事端。”

  进来了再赶出去就太惹人怀疑了,反正竹枝郎出于莫名原因不敢多看他,只能尽量小心些。沈清秋挡在床帘前,微笑道:“明白。麻烦你了。”

  竹枝郎客气地道:“分内之事而已。沈仙师为何不到床上……”他还没走出一步,沈清秋错身挡在他面前,抓住他手臂,转了个圈。

  转到竹枝郎背对床帘,沈清秋才说:“不上床。就在这里。”

  竹枝郎莫名其妙被他拖着手臂晃了一圈,也不好发问,只当他一时兴起,好脾气地问:“站着?”

  沈清秋果断道:“站着。”

  竹枝郎:“沈仙师受得了?”

  在他身后,洛冰河猛地掀翻被子,满面怒容。沈清秋面不改色:“习惯了。”

  竹枝郎点点头,转身在小桌安置金炉。趁此机会,沈清秋隔空对洛冰河发了一掌,把他打回被子里,火速将他盖住,竹枝郎转身时,早已各就各位,一切如常无异。他拿着烧红的炭石说:“请沈仙师除下外衣。”

  沈清秋低头,慢吞吞开始解衣带。他真不敢解快,要是真脱了,洛冰河估计就要拆床拆人了。他动作慢的令人发指,竹枝郎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瞅了一眼:“沈仙师可是手指不方便?可要在下帮忙?”

  沈清秋见他抬眼,忙猛地一扯衣襟,外衣溜溜地从肩头滑了下去。

  他这么一扯,外衣落在脚边。再把那条胳膊送到竹枝郎眼皮底下去,后者登时无心再注意其他地方,对着它认真研究起来。坚持不懈除拔除了一天的情丝,终于有了衰退的迹象。沈清秋半边胸膛和手臂果真再没像白天刚醒来时那样须叶茂密了,只剩疏疏零零几根小芽。

  洛冰河悄然无声送出一掌,一阵黑气正正朝竹枝郎背后袭来。沈清秋忽然挥手,啪的把竹枝郎手中那颗炭石拍飞。

  那块炭石骨碌碌滚到帐外,竹枝郎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大惑不解。沈清秋歉声道:“手滑。”

  竹枝郎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出帐去捡。他在外走了一阵,疑道:“滚哪儿去了?”

  沈清秋脚底一蹬,火速上床。洛冰河低声道:“师尊,你在他们手底下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混吃等死无所事事的日子!

  沈清秋也低声道:“别乱来,被发现了你我都不好过。”说完,手起手落,把洛冰河摁回毯子中。

  洛冰河极不甘心,憋屈得很。他自觉现在对上天琅君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了,可师尊体内血蛊一日不除,就要一日受制。他勾勾手指,地上外衫飞入手里,他将那外衣披在沈清秋肩头:“穿上!”

  似乎有路过帐口的小魔在向竹枝郎问好:“大将!”

  竹枝郎“嗯”的应了,道:“来得正好。帮我找个东西。”这架子和语气,与面对天琅君和沈清秋时截然不同,倒真符合大将的身份。

  沈清秋道:“穿什么?本来也是要脱的。”

  洛冰河震怒:“……为什么师尊你非得脱衣服给他看不可?”

  摁来摁去都摁不老实,沈清秋正费力着,竹枝郎忽然折回来了。沈清秋来不及站回原位,霍地旋身一压,摆成了端坐于床中央的姿势。竹枝郎道:“沈仙师刚才不是说不上床?”

  沈清秋呵呵道:“哦?是吗?我有说过?”

  藏得匆忙,不小心把洛冰河坐身下了……

  这一坐也好,洛冰河总算是乖乖不动了。竹枝郎走到床边,见被毯杂乱,随口说了句:“沈仙师不热么?”

  沈清秋只求速战速决,抓着竹枝郎的手,把那块通红的炭石压到胸口,嗤嗤声响中,坦然道:“不热。”

  竹枝郎:“那沈仙师你……不疼?”

  沈清秋:“不疼。”

  竹枝郎欣慰道:“之前数次,沈仙师似乎一直不情不愿,今夜总算主动一回了。本该如此。”

  沈清秋压根没听仔细他说了什么,一心想快点弄完快点赶人,口里问:“行了吗?”

  竹枝郎收回炭石,道:“可以了。”

  沈清秋大喜。估计洛冰河也快到极限了。谁知,竹枝郎又加了一句:“君上方才说,今晚他也想过来一趟……”

  句末的“一趟”一没说完,洛冰河终于忍不住,暴起了。

  第65章 贵圈真乱

  

  看不清他如何出手的,竹枝郎便单膝跪地,呛了一口血出来。再抬头时,床上便多出了个人。洛冰河一只胳膊环着沈清秋,正对他怒目而视。他先是震惊,随后,迅速变成一种恍然大悟:“你?沈仙师?你们!”

  沈清秋把额头埋到手掌里,不想说话。洛冰河另一只手扬起,做了一个“掐”的虚动作,竹枝郎喉咙间现出几道黑色的手印,身躯猛地吊起,浮在半空中。

  沈清秋道:“别杀他,后患无穷,再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洛冰河紧闭着嘴,手背青筋暴起,五指合拢。竹枝郎脸色逐渐变青,却硬是没露出痛苦之色。

  正当此时,又一个声音在账外响起。

  “沈峰主,我可以进来吗?”

  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热闹,说曹操曹操到,门庭若市啊!

  帐内三人,掐人的被掐的围观的,脸通通刷的黑了。沈清秋先指被掐着脖子吊起的竹枝郎,再指洛冰河,比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再双手交叉比成叉状,一片混乱。洛冰河也不知道明白没有,就是摇头,再摇头。这样的情况下,当然不会有人给门外那个回音。片刻的沉默过后,天琅君道:“我进来了。”

  跟他外甥一样,都是进门之前的询问只是做做样子的类型!

  于是,天琅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竹枝郎和沈清秋拉拉扯扯滚在床上,后面一堆被子毯子堆得又高又乱。见他进来,齐齐猛地转头,四只眼睛两张脸,一般的大惊失色,红白交错。沈清秋上衣还垮在胳膊肘上,一副要脱不脱的模样。

  饶是天琅君为人奇葩,见到这种场面,笑容也一时僵住了。

  半晌,他才轻声说:“……真是没想到。”

  竹枝郎汗颜:“君上,事情有些复杂,总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的身躯挡住了洛冰河藏身的被毯,沈清秋则半趴在他身上,将洛冰河那只牢牢掐住他命门的手遮个正着。如此混乱的体位,加上飘飘的床帘,一时半会儿,真的很难发觉多了个人。

  天琅君点头道:“不必解释,我懂。我都懂。”

  以他那爱听春山恨的品味和脑回路,他说“懂”,那就必须需要解释!

  沈清秋道:“不知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有事明言无事安寝,谢谢。”

  天琅君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那边出了点小小异象而已。竹枝郎又不知哪里去了,所以我先过来看看。不过,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没关系,你们请继续。我随意。”

  竹枝郎:“君上……”

  他多说一个字,洛冰河就加力;

  稍微动动腿,洛冰河加力;

  想换个姿势,洛冰河也要加力;

  加力加力,汹涌的魔气顺着命门腾腾灌入,灌得他口里发苦。

  竹枝郎不知心塞为何物,但确实体会到了心塞的感觉。

  沈清秋:“好,多谢体恤,那我们就继续了。你请自便。”

  天琅君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他悠悠地道:“沈峰主为何不追问我,究竟是什么‘小小异象’?这可跟你之前好奇又热心的表现不大一样。”

  看起来,这一位是没那么容易能打发走的了。沈清秋觉出麻烦甩不脱,反而镇定下来,笑道:“天琅君若喜欢旁观,讲话助兴也无不可。请。”

  天琅君便“助兴”了,道:“不久之前,安置在我那边的心魔剑忽然飞起,悬挂空中嗡鸣不止。明明并没有人在召使它,却有此现象,实在令人有点在意。”

  沈清秋当即明白,刚才洛冰河没说完的“只有一件事需要担心”,就是指心魔剑需要担心。毕竟是跟随洛冰河多年的佩剑,原主出现在附近,多少会有所感应。

  沈清秋道:“的确是个蹊跷事。不过天琅君来找我谈这个,怕也没什么意义吧。”

  天琅君缓缓站起,道:“找沈峰主谈肯定是没有意义的。可若是有顽皮的小朋友过来找沈峰主,那就很有意义了。”

  短短一席话,他分成了好几段,每说半句,便朝床边走近一步。

  竹枝郎明被沈清秋双手扒住,暗被洛冰河死死钳着命门,随着天琅君一步一步,越靠越近,这对师徒两个人下手都越来越重,他当真是……无辜至极,倒楣至极。

  正当天琅君举起手,要掀开床帘时,帐外蓦地传入一阵高亢凄厉的野兽长号。他猛地撤手,转身望去。

  白帐之外,火光冲天而起,飞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兽类长号混杂着声嘶力竭的呼喊。

  “有入侵者!”

  “围住围住!都围上去!”

  “别让他跑了!”

  “——杀出来了——!”

  刀剑相击、剑矢破空、牙爪撕扯之声混作一团。天琅君一句话也来不及说,闪身出帐。沈清秋一颗心高高抛起又落下。这入侵者来得太是时候了!

  洛冰河翻身下床,扶了他一把。竹枝郎被掀落到地上,还暂时无法动弹。沈清秋低头道:“刚才多谢了。”

  以他之忠心程度,方才居然没奋不顾身地指出“君上!就是他们!就是这两个人!”也得算上是他刻意相帮了。竹枝郎闻言,叹一口气,说:“在下能理解的。”

  沈清秋:“理解什么?”

  洛冰河不耐道:“跟他废话什么?”

  竹枝郎抬起头,诚挚地说:“沈仙师为解相思之苦,夜中私会,虽然不免有损清誉,却也情有可原。”

  沈清秋:“……”

  果然是不应该跟他废话什么!

  师徒二人潜出帐外,只见莽原不远处,黑压压的南疆魔族大军团团包围着某一中心。两道雪白炫目的影子在其中显得犹为夺目。一道是剑影,凛凛然势不可挡,一道是人影,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包围圈被不断击溃,又不断有新的魔族填充上去。

  天琅君由衷的赞叹顺着夜风远远飘来:“好剑法。好灵力!”

  来者立在被他斩于赤手之下的一只披甲巨狼头颅上,白衣一尘不染,只有颊边一点飞溅状的血渍。

  这么大张旗鼓、简单粗暴、说打就打、生怕敌营中没人不知道他大驾光临的打法,真不负百战峰嚣张好战之盛名。

  是柳清歌。

  两头雪白的座狼掠过兽群,伏于天琅君脚下。其中一只仰起头,从嘴里发出人声:“君上,是苍穹山的,百战峰峰主柳清歌!”

  天琅君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剑法灵力都惊绝如斯。只是不知,百战峰峰主为何会突然光临南疆?”

  柳清歌微微一侧身,乘鸾飞回手中。他甩落剑尖的一点血珠,冷冷地道:“沈清秋是不是在这里。”

  沈清秋受宠若惊。怎么柳巨巨是来解救他的吗?

  洛冰河瞥了一眼他脸上神色,抿了抿嘴。

  天琅君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来寻沈峰主的。他的确是在我这里。”

  柳清歌道:“让他出来。”

  天琅君语气暧昧道:“现在他恐怕不太方便见你。就算见了,多半也不想跟你回苍穹山。”

  沈清秋竟不知该吐槽些什么。柳清歌眯了眯眼。天琅君脚边一头座狼道:“什么百战峰,我看倒未必见得。听说这柳清歌与洛冰河那小子交手,大败无数次,早就不配这号称了。现在应当叫做‘九十九战峰’才是。”

  另一头接道:“不对,应当叫做‘九十八战峰’峰主。他若对上咱们君上,也是必败无疑的!”

  这两头畜生真损。又谄媚又损!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柳清歌足下一点,白电般身形掠出。天琅君不急着迎战,随手轻甩,鲜血从指间飞跌,血滴落地不沁入泥土,反而凝结成形,瞬息之间化出六只毛色赤红的血狼,团团围住柳清歌,风火轮一般绕着他撕咬偷袭。

  柳清歌游刃有余,乘鸾一出,六只尽数头颅飞离,化回液态。可剑锋回转,血狼又迅速重新凝形,继续龇牙咧嘴张牙舞爪。他之攻击虽然精准强劲无可挑剔,却并没有起到实际效果。天琅君也没有收回放血的那只手,就这么闲闲伸着,血往下落,不断有新的猛兽化出。

  放了这么多血脸色都不带白一下的,他是个移动血库吗!

  好歹柳清歌是来救他的,沈清秋不能隔岸观火超然战外。他刚要有所动作,洛冰河就抢先一步,闪了出去。

  天琅君定睛一看:“你果然来了。”

  洛冰河冷冷地道:“师尊在,我焉能不来?”

  天琅君笑道:“竹枝郎,你看看他这张脸,这样一副横眉冷对的神气,真是让我看了高兴……嗯?竹枝郎?”他这才发现竹枝郎还没出来,露出扫兴之色。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旁柳清歌正要说话,忽然瞥见沈清秋,要呵斥的都忘了,当即一怔,喊道:“喂!”

  沈清秋挥手招呼。天琅君讶然之色不退反增,对着洛冰河:“所以,刚才,你们,在里面,三个人?”

  一句话,断成五个词,沈清秋还是弄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第66章 贵圈太乱

  

  洛冰河不知懂了没有,黑着脸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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