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华现在总觉得别人强调“安定峰”这三个字,就带着一种歧视的意味,生怕他嫌自己没用直接灭了,钻出个头:“大王你听我说,我还年轻,还有上升的机会……”
“进去!”
尚清华连忙退回安全地带。
这个距离,漠北君满意了,他才道:“你助我,是为‘上升的机会’?”
果然心高气傲,不说“救”这个偏向弱势的动词,而换成了“助”这个辅助意味的字眼。尚清华嘿嘿嘿装傻笑。
“不是”?可信度低于3%。“是”?漠北君比较鄙夷那类没风骨的小人,这也是为什么原著杀原装尚清华不手软的原因,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货活着。何必不要脸地承认、上赶着降好感度呢?
好在漠北君心中早有定论,尚清华已经被“啪”的盖上了一个“贪生怕死须溜拍马出卖师门”的章,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冷哼了一声,重新躺下。
尚清华等了半晌,没有进一步动作。
这算是暂时接受了他的投诚?还是……又晕过去了??
最终,尚清华还是没敢贸贸然靠前,窝在桌子底下,胡乱凑合了一夜。
折腾大半晚,早上醒来,尚清华就正式开始了当牛做马忙忙碌碌的一天。
光是上午,尚清华就任劳任怨地上上下下跑了二十多次,给浴桶换了七八次水。
这些水是给漠北君疗伤用的,冰法大爷总归泡在水里方便些。泡不了小半个时辰,好好的一桶温水就能泡成冰渣子。尚清华缩在角落,一边啃随身带的干粮一边看漠北君脱衣服,对他梦寐以求的身材和腹肌羡慕至极。
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漠北君不脱了,盯着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尚清华嚼吧嚼吧两下,急急多吃了几口,防止漠北君突然要他把干粮交出来。
漠北君问他:“很闲?”
尚清华忙道:“不咸,这个是甜的。”
他还没来得及再吃几口,几条黑影兜头罩脸扑来。
于是尚清华不闲了,他要给新认的主子洗衣服。
是的,魔族小世子出来就穿了这么一身,又是破洞又是血又是汗的,还能穿吗?当然要缝缝补补洗洗晒晒了。
低魔仙侠世界就是这么的不浪漫,惨淡的、万恶的现实主义!
尚清华发誓,如果还有机会变回向天打飞机菊苣,他下本要写个高魔玄幻流,脑洞可生吞、科学给狗啃的那种,织云成衫,剪月为带,所有的力气活勾勾小指就解决了,再也不需要有安定峰这种悲哀的存在!
贴心地补好了漠北君肾那块儿的小破洞,拧干净挂在屋子里,尚清华觉得这天自己的表现好极了。
于是到了晚上,他怀揣着这份谜之自信,腆着脸想爬上床去。还没靠到床沿,历史重演,又被踹了下去。
他坐在地上,两眼含泪,尾音都在发颤:“……大王啊,你不让我躺在床上,万一你夜里冷了、渴了、饿了、想翻身了……该怎么办?”
漠北君挑眉道:“好办。”
于是他命令尚清华去找来一根绳子。一端系在他手指上,一端系在尚清华……
手指上?
哪有那么好的事,脖子上而已。
尚清华躺在地上挺尸,心想这人活得真他妈不如狗……唯一能想到的自我安慰是好歹漠北君不是变态,另一端没系在【哔——】上,那才是不人道咧。
这种含辛茹苦的日子只过了四天,可尚清华真真度日如年。连到了晚上都噩梦不断。
这天半夜,尚清华睡得正酣,又做梦了。
这回他梦见自己还在现实世界,对着电脑嘤嘤哭泣,旁边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壮硕大汉,正拿着一根毛刺刺的黄瓜,状如多毛的小腿,猛力抽打他的脸,边抽打边咆哮:“你写的都是些什么破JB玩意儿!”
向天打飞机拼命躲避黄瓜,奋力辩解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码字了。瓜兄你不要这样!”
绝世黄瓜:“那还不赶快更新!”说着一个绳圈套上他脖子。
万般痛苦中,尚清华挣扎着醒来,脖子还在一紧一紧。顺着望过去,漠北君躺在床上,频率刻板地拉着绑在他手上的那一端绳子。
尚清华有气无力道:“大王你要点什么?”
问了两声,才发现漠北君不是故意在整人。他根本是无意识状态,只是在很不舒服地翻来覆去,手里抓着个东西就迷迷糊糊逮着撒气。可怜了脖子被拉着的尚清华,给他逮这么两下,眼珠子差点给挤出来。
漠北君皱着眉,还在不安分地翻滚。尚清华蹑手蹑脚靠到床前,看了他光洁额头上浅浅沁出的汗珠和飘着微微热气的衣服,明白了。
漠北君的肾,看上去好像只有个小伤口没什么大不了,其实情况有点严重,只是他死撑着不说。再加上冰法系魔族本来就讨厌炎热的天气,时值盛夏,可能伤口正在呈现一种类似发炎甚至化脓的病变。
肾好的这么慢,是不是需要来点肾宝强化一下!
漠北族只要低温就行,没有低温只好创造低温。尚清华嘀咕了一句“睡相真TM的差”,认命地出去,不怕夜半三更敲门讨人嫌,要了两把蒲扇,一盆水,两条干净的巾子。回来给漠北君擦了一通,湿巾敷上额头,左一把右一把抄着蒲扇,玩儿了老命地扇。
他边扇边呵欠连天,扇得自己都快两眼模糊了,半梦半醒间,好像看到漠北君的眼睛是睁着的。冰蓝的瞳孔在月光下又亮又冷,像一对瑰丽诡谲的猫眼。
这情形着实吓人。尚清华一个激灵,睁大了狗眼,再好好一看,又分明是紧闭着的。
一觉醒来,发现大事不好。
尚清华昨晚热昏了头,蒲扇摇着摇着,居然趴在床上睡着了。好险好险,万幸漠北君还没醒,醒了不得把自己脑浆子踢飞!
尚清华连忙跳下床,躺到自己床头下面那片领土上。
过了一会儿,床板嘎吱轻微响动,漠北君才坐了起来。尚清华心吁,就差那么一点,再迟点醒来,就要血溅当场了。
次日,得了漠北大王恩准,终于能重见天日,出门上街去走走。
其实是他抱着漠北君大腿哭诉:“大王我干粮断了啊,我修为不到家不像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你再不让我上街买干粮,我饿死了在这屋里当心尸体臭着你……”
街角的铺子里要了碗稀粥喝。粥清如水,低头照见自己的影子,一派雨打黄花、遭人蹂躏的憔悴形容。
正凄凄惨惨戚戚间,忽听背后似乎有人喊他师弟。他一回头,见是四五名袖袍飘飘、仙气泠泠的少年子弟,背负长剑,肃容向他走来。
同门,苍穹山派的同门啊!
是了,已经过了七天了,是组织派人来找他来了!
尚清华热泪盈眶,颤颤巍巍伸出手:“师兄,魏师兄啊!”
为首的少年满面含蓄的笑容,腰悬两把佩剑,一长一短,两袖盈盈如灌清风,正是万剑峰的魏清巍师兄。见尚清华奔出,迎手来接,动容道:“X师弟,你……你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你怎么完全变了个样子,都不成人形了!”
“……”尚清华热泪咽了回去,讪讪道:“那大概是因为我不是X师兄吧。”
他现在只是吃的不太好瘦一点而已,什么叫不成人形?而且魏师兄你们万剑峰试剑台每把剑我都擦过三次以上,你每次都还让我把你的房间也顺便扫了、饭也顺便做了、穿山甲也一起喂了,这么快把人脸都给忘了!
魏清巍道:“你难道没看出来我是在开玩笑?怎么,不好笑吗?哦对了,尚师弟,怎么只见你一个人?其他人呢?为何延期不归,是发生什么事了?”
“呃魏师兄你还是这么爱讲冷笑话。其他人……其他人……”
短兵相接太突然,尚清华一时编不出天衣无缝的故事,只好脸色苍白地晃了两下身子,咕咚一声,倒地上去了。
他现在这副体力不支的样子,装个晕绝对没人怀疑。
装死时,感觉魏清巍蹲下来,戳了戳他的脸。其他几人道:“师兄,他晕了,怎么办?”
魏清巍边戳边道:“能怎么办,先拖回去再说吧。”
穹顶峰。
一排排的尸体摆在大殿外。那天下山取货的安定峰外门弟子,除尚清华外,一个不差,全躺这儿了。
尚清华跪在尸体前,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没办法,这个修真界不好混,像他这样先天条件不好的,泪腺不发达点真不行。不然刚才在峰主们面前,就不能作“悲痛欲绝到连话都说不清楚”状了。
峰主们问完了话,气氛凝肃,进殿内商量去了。忽然听得剑穗佩环琅琅相击之声,一名身穿清静峰校服的少年缓缓走近。
这少年肤色白皙,眉眼细长,唇色浅淡,略带刻薄之相。黑发与浅青色飘带服服帖帖束在脑后,怀揽长剑。正是那丧门星刻薄鬼,清静峰上一朵奇葩,《狂傲仙魔途》独领风骚之一代人渣反派——沈清秋。
沈清秋查看完尸体,漫不经心问道:“那魔族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或是什么东西?”
尚清华愣了愣,为他主动找自己搭话而受宠若惊:“没有?”
沈清秋惯来下颔微扬,所以看人常有下睨之态。尚清华每次跟他说话,都觉得他在鄙视自己,虽然鄙视也无所谓,他已经习惯了……
沈清秋似笑非笑道:“这可奇了怪了。七八个人全死了,如果不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们,怎么就偏偏留你一个活口?”
尚清华眨巴眨巴眼,泪水又落下来:“这……这……”
沈清秋这回是真笑了:“尚——师弟。你究竟是凭什么,能全身而退、回苍穹山来呢?”
这里的话绝不能马虎应对。
这个世界里的沈清秋这厮,是按照他的原设走的。不同于那些智商40的纸片人儿炮灰,绝壁不好糊弄。给他诈出倪端来打个小报告,卧底生涯还没开始就可以结束了。
装傻憨笑30S,尚清华脑门顶灯泡一亮,当即嗫嚅道:“这……可能是因为……”
因为跪得毫不犹豫?
因为大王叫得响亮诚恳?
因为尊严舍弃得干脆利落?
沈清秋耐心等着,等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
尚清华咳得泪花滚滚。他则退了一步,面露嫌色。
一物降一物,你看我召唤谁来收拾你!
果然,五秒钟后,岳清源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清秋师弟,魔族行事本来便无律可循,尚师弟也是好容易才逃脱大难,即便是有话要问,不如等他缓一缓。”
出来了!神级召唤兽?好人?未来掌门?岳清源抵达战场!
尚清华默默开始计数。
沈清秋举手道:“好好。我说话不好听,不说了。岳师兄,你请。”
1hit。
岳清源道:“安定峰的师弟们这次下山,本也是为了帮清静峰办事,师弟何必半分同情也吝于施予……尚师弟你为何越咳越厉害了,可要我去叫千草峰的木师弟来为你看看?”
2hit。尚清华感激涕零地冲岳清源摇头。继续计数。
沈清秋讥笑:“十二峰各司其职,各擅所长。安定峰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岳师兄何必说的他们这般委屈,好像苍穹山只有安定峰有事要做?况且难道师兄以为他们真这般任劳任怨?平日里背地里骂的还少?”
3hit。
岳清源始终神色耐心不变,还想说话,沈清秋立刻道:“打住。谢岳师兄教诲,清秋日后再聆。我走了。”
4hit。Get!
他就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说话,超过五句绝对能不欢而散!
沈清秋抱着修雅剑走远了,岳清源这才回头:“尚师弟,你受惊了。”
尚清华忙道:“没没没……”
跟他这几天受的累、受的剥削比起来,受点儿惊,根本微不足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次事件后,不知道安定峰老峰主是为了安抚尚清华还是怎么样,把他升成了正式入门弟子。
尚清华啦啦啦了一路,回大通铺房收拾了东西,到安定峰最高层的闲人居报到去了。
是的你没看错。安定峰这些一辈子忙忙碌碌粗使丫鬟般的弟子们,住的宿舍居然叫“闲人居”。
闲个屁!向天打飞机发誓他当初设这个名字的时候绝对不带任何嘲讽意味,但是如今看着这三个字,却深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巨大恶意。
尚清华找到自己的小屋,带着身心的双重疲惫,坚持铺好了床,转个身倒了杯水,一回头,有个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手中在管事处新领的的茶杯十分俗套地坠到了脚下。两条腿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大王。”
漠北君翻了个身,脸朝他。面无表情,声似寒冰:“追随我一生一世,嗯?”
尚清华要吓哭了。
居然跟回来了。万万没想到……不对,严格来说不能算万万没想到系列——“谜の神出鬼没”,这原本可是自己为了漠北君能随时随地帮冰哥杀人放火搞黑暗行动而开发的特殊技能!
尚清华滔滔不绝道:“大王你听我解释。那天一出门,我本来只是想喝完粥就回去的,但是谁知道呢,命运弄人,我遇上了一位熟识的师兄。我怕他问太多,露出了破绽,他带人去找大王你的麻烦就不好了。再加上您的伤势已无大碍,左思右想的我便决意先忍辱负重跟他们回来,今后再见机行事……”
漠北君撑着太阳穴的那只手似乎厌了,换了另一只。
“他让你回来,你就跟他回来了。”
尚清华委委屈屈地说:“不然还能怎么办?抵死不从?大打出手?这怎么行,且不说我打不过他们,更重要的是,我还要给大王您当卧底呢,怎么能这么早和苍穹山撕破脸皮?”
趁着这如火如荼的劲儿,他趁热打铁道:“报告大王,我现在已经是内门弟子了,是不是冲劲十足?是不是很有上升空间?……”
狗腿。狗腿的无以复加。
然而,纵使表面再如何狗腿,向天打飞机菊苣的内心却是云淡风轻的。他一向坚信:
①男儿下膝有黄金(顺序没错);
②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不弹何时弹。
这两大人生准则告诉他,必要的时候,狗腿一点没什么所谓的。换个方面想想,漠北君是他创造的人物,对一个作者来说就相当于自己的儿子。爹对自家儿子牵就点、疼爱点,当然没什么所谓。所谓儿女是父母前生的债……
砰砰嗙嗙,还是挨了一顿好揍的尚清华抱着膝盖,蹲坐在椅子上,娴熟地运用阿Q精神大法进行自我创伤修复。
舒展筋骨完毕的漠北君重新躺回床上,伸个懒腰,翻个身,背对尚清华,不高不低的声音带着困意传来:“明日继续。”
……
还特么继续啊?!
尚清华有种大喊大叫把整个苍穹山都招来跟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第93章 番外:打飞机奇遇记 4
当然,冲动之所以为冲动,就是因为往往能被遏止,而不能实施。
漠北君靴子都不脱,就这么躺在他没睡过一次的新床上,尚清华心塞无比。
“大王,这里是苍穹山。”
一记杀伤力极强的枕头飞过来,砸得尚清华龇牙咧嘴。
尚清华捡起枕头,委婉道:“大王,这是我的床啊。”
漠北君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他冷艳高贵地说了两个字:“我的。”
懂了。
因为他整个人都是漠北君的,所以他的东西当然也是漠北君的。自然,床也是漠北君的。
至于反向推论成不成立呢?这个时候就该上胖虎理论了: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还是我的东西。
尚清华悻悻然滚下椅子,默默收拾了脚下的茶杯碎片,开始边哼哼“我躺地来你睡床,我吃糠你喝肉汤”的小调,边整理新房间。
好歹赏了一只枕头给自己,之前连枕头都没有呢。知足常乐,抱着睡,跪安吧。
今天的尚清华也勤劳的像一只快活的小蜜蜂。
漠北君在闲人居睡了三天后,便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尚清华这才深刻体会到自己给漠北君开的挂有多不科学——三天。三天内,没有预警,没有怀疑,什么都没有!居然没一个人发现,有魔族大摇大摆住到安定峰上来,把未来的精英(后勤)弟子当牛马使唤!
犹如翻身农奴把歌唱,尚清华很是激动地浪了一阵,直至接到安定峰老峰主下派的任务。
虽说安定峰的任务无非都是生活杂物,区别只在于战斗在后方还是奋斗在前线,但,离危险生物更近了,难免惴惴不安。
比如,在百战峰与怨灵杀得正凶的时候冲上去送补血条药丸,这种任务怎么看都凶残得要完!
好在漠北君还是很能罩人的。
尚清华本以为他已经把自己抛到脑后去了,没想到好几次陷入困境时,都被怎么看都像是魔族的奇异生物顺带捞了一把,保住了小命。
……这的确算是“跟着我好好混,我罩你”的意思吧?
尚清华忍不住觉得,抱大腿什么的,还是挺有用,挺必要的。
不然根本活不到现在!
顺便,言简意赅的系统大大给尚清华下传达新的指令:三年之内成为安定峰首席弟子。
除了在外执行任务时,需要在漠北君的“关照”下表现良好,想做首席弟子,在苍穹山内部花的心思也不能少。
鉴于人人都知道的,《狂傲仙魔途》一书的炮灰及配角的智商只有40,于是所谓的宫心计大概也就是这种程度的:
设安定峰老峰主已有首席弟子A,十分优秀(优秀=端茶送水洗衣叠被样样精通堪称家政服务中心一把手),某天老峰主要求A烤十二个美味的饼,一峰派一个送去。尚清华需要的做的,就是每次都偷偷摸摸在A精心烤出的饼上撒一堆盐或糖使之变得十分难吃。以上过程重复三次。OK,老峰主终于对原先的大弟子彻底失望了。
想想吧:连个饼都烤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这时候,尚清华再多展现几次他高超的厨艺,就可以成功上位了!
正所谓:智商不够,槽点来凑。如果做不到最好,那就做到最糟。
剧情弱智到能够让读者疯狂吐槽,也是一种成功!
这种情节在狂傲仙魔途里数不胜数,读者常年群起而喷之的盛况可谓是终点书评区一大奇观。喷的最厉害的就是那位绝世黄瓜。
想到这里,尚清华忍不住有点想念书评区的小伙伴和这位仁兄了。
真想念他乐此不疲地咆哮“向天打飞机,就是因为你有这种思想,才会只是一个三流的种马文写手!!!”的英姿啊!
然而,当上了安定峰的首席弟子,烦恼却是只增不减的。
比如,以前做外门弟子时,可不会有机会和沈清秋、柳清歌一起下山出任务。
这他妈得是倒了几辈子血霉才能抽中的特等奖。
苍穹山十分注重同辈之间的情感维系,几位首席弟子定期搭个伙刷个本是常事。这次的三个人分工也很是明确。柳清歌是前锋打手。沈清秋中锋,负责虚与委蛇,偷袭和补刀,以及摇扇子装B(全部划掉)。
尚清华呢?
当然是负责赶马车、订客店、拎东西,以及此行一切收入与支出。后勤嘛。
可要是真这么便宜就好了。
“说是在夜间,探头往那口井里面望,会看到你的倒影在里面向上微笑招手,冷不防把人拉进去溺死。有时还会看到死去的亲人……咳咳,沈师兄柳师弟你们……先听我说完好吗……”
尚清华放下卷宗。
沈清秋袖子里一摸就是一本书,随时随地坐着站着都能自顾自开始装B,此刻正倚靠在那颗阴翳老榕下,展现他的腹有诗书自气华。而柳清歌早就站在了那口井旁,探头往里看。
柳清歌想速战速决免得和沈清秋继续共处一行,沈清秋想让柳清歌干完苦力早点滚蛋,双方都不想靠近对方恶心自己,各有各的考虑,没有一个人在听他尽心尽责的任务解说。
柳清歌抬起头,道:“没有。”
尚清华懂的。意思是“我的倒影没有在里面对我招手微笑”。他摊手道:“这个……要不,换沈师兄来试试?”
沈清秋收了书,换上折扇,信步走到井边:“劳烦让让。”
柳清歌早“让”到十几步开外了。沈清秋漫不经心往井里看了看,也似乎没什么收获。
尚清华把卷宗翻得哗哗响:“真是奇怪啊这上面明明是这么说的……”
只可惜,翻得再响,也盖不住沈清秋那不怀好意的声音:“我们都试过了,是不是该你了?”
果然,这世界上连妖怪都是欺软怕硬的。其他两人看的时候,屁都照不出一个,轮到尚清华,就他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在井里搔姿弄首。
柳清歌二话不说,一拍剑柄,乘鸾出鞘,势如长虹般汹汹刺入井水中。
静默片刻,平静的井水表面开始翻腾气泡。尚清华识趣地一退再退,拉出安全距离。只听一阵鬼哭狼嚎,大量絮状魂魄冲天井喷而出!
柳清歌把追着他咬的一团女人头击溃,道:“退下!”
按照惯例,一旦开打,安定峰弟子不做补给就该滚得远远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可惜尚清华这次估算错误,滚得还不够远,来路去路都被散成白色烟霞的怨灵围住。事已至此,他只好使出看家本领,白眼一翻,就地躺倒。
装死这招永远屡试不爽!
混战中,柳清歌和沈清秋的背不小心靠在了一起,两人同时露出嫌恶神情,沈清秋已经反手一记暴击打了出去,擦着柳清歌肩头飞过。柳清歌怒了,当下也还了一发回去。
这下可好,战斗主力完全不理敌人,自己打起来了。沈清秋骂道:“你瞎眼了?朝哪儿打?!”
柳清歌也不比他斯文:“谁先打的?谁先瞎的?!”
尚清华躺在地上,白眼直翻。他看得分明,刚才柳清歌侧上方有一条幽白的影子,沈清秋那一下越过柳清歌肩头,打散了它。眼看两人互砍的阵仗越来越大,又快杀红了眼,他装死也顾不上了,坐起来弱弱叫道:“你们不要吵架嘛。柳师弟你误会了,其实刚才沈师兄他是……”
沈清秋一甩手,尚清华脑袋边的墙壁被轰出了几道深深的裂缝,灰石簌簌下扑。
沈清秋凉嗖嗖地道:“要死就死得彻底,别半途起来。”
尚清华一句话也不说了,倒下继续安心挺尸。
一只不漏地把井妖和它收集的怨灵们封在回收容器里,尚清华引来马车,柳清歌目不斜视,往另一条道上走。尚清华忙道:“柳师弟,你去哪儿呢?”
柳清歌哼道:“我不和偷袭同门的人同行。”
沈清秋拍手笑道:“如此甚好,我也不想和有力无脑的人同行。尚师弟,走了。”
他捏了捏尚清华的肩,尚清华哎哎哎龇牙咧嘴地答应了。好容易挣脱魔爪,他追上柳清歌,叮嘱道:“柳师弟,师兄有一句话奉劝。没事不要一个人练功,容易走火入魔。”
柳清歌还没说话,那头沈清秋扇子柄敲了敲车杆。尚清华忙赶回去。
一路上,他一边赶车,一边盯沈清秋。
沈清秋原本在靠着车厢看书,被他盯得脸色越来越阴,眯了眯眼:“你看我干什么?”
尚清华含羞带怯道:“……沈师兄,其实我不想提醒你的。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你的书拿倒了。”
“……”
沈清秋的脸红了一刹那,突然拔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