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此刻的眼神着实骇人, 谢怜抢上前去, 道:“三郎!”
洞中人人鬼鬼已散得七七八八,谢怜抢到他身旁,道:“你怎么了?别生气, 千万别生气,没事了。你先冷静一下,没事了…”
他在花城肩头轻轻抚了几下,声音越说越低。谢怜年纪小的时候, 生气或是难过了,父母都是这般,一边在他后背轻抚,一边柔声安慰,因此,他把这个法子也用在花城身上了。没想到当真有效,方才花城目光里有几丝混沌之色,被他抚了一阵后,嘴唇微微一动,终于慢慢冷却沉淀下来,显露清明。
见状,谢怜松了口气。谁知,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下一刻,花城突然出手,在他肩头也轻轻拍了一下。
这一拍之下,谢怜瞬间给定住了身形。
他完全没有防备花城会对他动手,因此才给他定住了。他不知花城究竟要做什么,但并不担心自己,只担心花城又像方才那样失控。张口想问,却发现不光动弹不得,也出声不得,不由略感不妙。
那戚容虽然打起来完全不行,一张嘴却硬得很,满头鲜血地骂道:“你这条犯癫疯病的狗独眼龙!老子在家里吃饭惹着你了?!”
花城面带微笑,再次把他的头一掌拍进地里。拍完,又提起来,道:“安乐王怎么死的?”
戚容道:“他妈的关你什么事…”
花城又是一掌,道:“安乐王怎么死的?”
如此反反复复,花城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将他一颗脑袋当成皮球,狠狠往地里拍了将近十次。虽说这么拍,戚容是死不了,但就是因为死不了,所以才够呛,就算是一颗铁铸的头颅也受不了如此拍法,戚容终于撑不住,改口了:“你没事自己不会翻史书?!”
花城冷笑道:“史上要是写的都是真事,我来问你这废物做什么?”说着又扬起了手。戚容大叫一声,道:“是郎千秋!被郎千秋杀的!!!”
谢怜怀中的不倒翁一震,随即剧烈摇晃起来。
他晃得太厉害,谢怜又不能把他按下去,终于眼睁睁看着那千秋不倒翁跌落出来,在地上骨碌碌地疯狂打转。花城头也不回,却是解了咒术。一阵红色烟雾爆开,郎千秋的身形从雾中一跃而起。
他天潢贵胄,一辈子不曾受此冤枉,指戚容怒道:“你干什么含血喷人、信口就来?我和安乐是朋友,你说谁杀了他!”
戚容见他忽然蹿出,也是一惊,道:“你是郎千秋?他妈的怎么你也在这里?!”
郎千秋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会被带到这里,只是被戚容方才的指控气倒了,非要跟他讲清楚不可:“安乐王分明是病逝,你为何莫名其妙说是我杀他!”
花城冷眼旁观,没再动手把他的脑袋当球拍,戚容便也跟他扯上了,道:“狗屁的病逝,也就只有你信。鎏金宴过后没多久他就死了,肯定是给你们暗杀的!不是你杀的也是你们永安那些老狗杀的。”
他胡搅蛮缠,郎千秋气得脸色发青,道:“难怪大家都说青鬼戚容低劣,今日一见,你当真低劣至极。”
他这脱口一句,可是刚好触到了戚容的逆鳞。戚容成名之后,几百年都被各路天神鬼怪明里暗里嘲讽品位低劣,深恨此节,当即勃然色变,道:“我低劣,总好过你愚蠢。张口闭口朋友,什么和平共处,仙乐人和永安人能成朋友?存在和平共处?你跟你那爹妈一样爱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听他讽刺自己父母,郎千秋怒道:“住口!我父皇母后一片赤诚,才不是惺惺作态,你不可侮辱他们!”
戚容呸道:“不过是一群叛军贼子之后,好大的狗脸!赤诚在哪里?给仙乐人封王封地?好不要脸,拿着从别人那里偷抢来的东西施舍别人。你们拥有的一切,本来就全都是我们仙乐的!”
郎千秋本就不善辩驳,道:“你!你…”竟是卡住了。戚容见他气得结巴,甚感快意,决意要气他更狠,哈哈道:“不过虽然你们杀了安乐,这孩子也死得赚了,仙乐死他一个,你们永安赔了一个鎏金殿。只可惜没把你也一起弄死,教你们也尝尝绝后的滋味!”
闻言,郎千秋一呆,道:“…你说什么?”
谢怜心中暗暗叫苦。
他恨不得跳起来像花城那样一掌把戚容再拍回地里去,让他闭嘴,然而花城定住了他的身形,他怎么挣也挣不开这法术。郎千秋道:“什么叫没把我一起弄死?”
戚容一心报他评己低劣之仇,得意洋洋地道:“果真是什么人生什么种,阁下之愚蠢跨越百年,令我大开眼界。你也不想想,仙乐人可都恶心死了你们永安,要是有哪个不恨你们的,那就不配为仙乐人!你真当仙乐皇室后人会与你永安皇室后人交好??不过是为了套你皇宫的底细,方便布置计划,血洗你生辰的鎏金宴罢了!”
谢怜尚在勉力挣扎,郎千秋则是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他才磕磕巴巴地道:“…安乐王,和国师,是,是一路的吗?”
他只当恩师和朋友串通起来欺瞒他,满心都是悲愤,难受至极。谁知,戚容却道:“国师?你说那个什么妖道芳心?谁跟他是一路?”
郎千秋听他反问,又糊涂了:“你…你说安乐要血洗鎏金宴,可血洗鎏金宴的,明明是国师,那难道他们不是一路的吗?我…”理不清了。
戚容道:“鬼知道那妖道什么来路,关他屁事!郎千秋,你听好了:你永安国的鎏金宴,是仙乐人血洗的!本来安乐已经按计划把宴会上的狗叛军后人杀光了,谁知你那古里古怪的国师突然闯了进来。安乐还以为事情败露,急忙逃回来问我被人看到了怎么办,谁知当夜就听说血洗鎏金宴的是你国国师,已经全国通缉了。”
郎千秋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怎么没早说出去??”
戚容嗤道:“你莫不是脑子有毛病?我为什么要说出去?有人帮忙顶锅不好吗?我撒这个谎你能升我做绝?”说到这里,他幸灾乐祸起来:“啊哟哟,我懂了,你是不敢信吧?听说后来你把你那师父钉死在棺材里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这糊涂蛋,你杀错人啦!”
谢怜闭上眼睛,听着他那满是恶毒的畅快大笑,心中骂了一声。
郎千秋给他气得骨节咔咔作响,道:“…假的!”又猛地转身,冲谢怜道:“如果是真的,就算他不说,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说?!”
戚容吐出了一颗被打落的牙,道:“这他妈的又是谁?你们这么多人是到我洞府里来开宴会的???”
没人理他,郎千秋对谢怜质问道:“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分明没杀人,为什么承认?!”
这时,谢怜周身一松。
花城终于解开了定住他的法术,然而,怕是已经有些迟了。郎千秋等着他的回答,谢怜缓缓站起,活了活手腕的筋骨,半晌,吐出了几个字:
“一派胡言!”
原本,郎千秋以为他会说“真的,就是他说的那样”。然而,谢怜只是语气冷然地说了这四个字,竟是完全否认戚容所言的对他有利的说法。戚容不乐意了,道:“你说谁一派胡言?”
谢怜道:“你。”
他居高临下俯视戚容,道:“扯来扯去,全是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血洗鎏金宴的是仙乐皇室后裔?”
戚容仿佛觉得好笑,道:“杀了便是杀了,要什么证据?况且这都几百年过去了,还能有什么证据?”
谢怜道:“所以我说你是一派胡言。仙乐和永安都是旧朝,早就灰飞烟灭了,到现在你还揪着那点陈年旧事使劲儿挑拨,有什么意义吗?”
他说话的口气听得戚容一怔,仿佛记起什么,眯起了双眼。谢怜又转向郎千秋,口气平和地道:“我杀你父,是你亲眼看到的。那时离我第二次被贬没过多少年,心有不甘,铸成大错,是我之过。但我以为没必要牵扯不相干的人,这人信口胡编,不惜给安乐王泼脏水,不过是要报复你方才说他低劣罢了。”
若教旁人来听这番对话,不免好笑。一桩残忍凶案的凶手头衔,还要争来争去,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血洗鎏金宴是什么了不得的丰功伟绩。郎千秋思绪混乱,抱头想了半天,道:“对…是你,不是别人。”
分明是他亲眼所见的。那夜,他兴冲冲地奔进鎏金殿,看到黑衣的国师将纤长的剑身从他父亲胸口拔|出,血花飞溅。而那一刻,他的父皇,永安国的国主还向他伸出了手,尚未气绝。是在他扑上去之后,才垂下了手。
这时,躺在地上的戚容忽然道:“太子表哥,是你吗?”
第52章 孰假孰真难解难分 2
谢怜的目光落回到他身上。凝视片刻,谢怜道:“戚容, 看起来, 这些年来,你活得挺精彩。”
他一句说完, 花城便化去了给他伪装的皮相。看到闯上门来的三人终于尽数显出真容,戚容的双眼越睁越大。郎千秋则愕然道:“表哥?”
虽然他之前听戚容话中称“我们仙乐”,已经猜出青鬼生前身份是仙乐国人, 但却没想不到他和谢怜竟有这样一层关系。戚容盯着谢怜的脸,缓缓上下扫视, 那是一种新奇而贪婪的诡异目光。而当他的扫视点落在谢怜背上背着的芳心剑后, 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芳心就是你, 你就是芳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不知他为什么笑,但郎千秋直觉极为不适, 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戚容恶狠狠地道:“我笑我的好表哥, 干你屁事!我刚才说阁下之愚蠢跨越百年, 对不起,我道歉,你是名师出高徒, 你师父这副德性,你又能聪明到哪儿去?”他转向谢怜,“你跑去永安当国师,当到最后被你的徒弟一剑捅死, 不精彩吗?不好笑吗?我说你活该是不是?你真是犯贱!”
他说到“犯”字,花城便是雷霆一掌劈下。戚容原本便很耐打,看到谢怜露面后更是莫名兴奋了十倍,脸被劈进地里了还顽强不懈地喊道:“犯贱!犯贱!犯贱!”
他每说一声,花城便在他后脑上补上一掌,场面血腥至极,谢怜截住花城尚未落下的手,道:“三郎,算了!”
花城厉声道:“凭什么算了?!”
谢怜道:“没事,你别在意,这人只是有病,难缠得很,我来应付就行。你不要理他。”
他轻轻拍着花城的肩,良久,花城终于低声道:“好。”
戚容把头从地里拔|出,艰难地滚到一旁,呸道:“你装什么假好心?真不想让他打我,你从一开始就该拦着他!现在才假惺惺地让他算了,可没人会夸你大度!”
谢怜道:“我拦他只是因为我不想脏了他的手,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闻言,戚容血淋淋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随即,他桀桀地笑了起来,道:“啊哟哟,太子表哥,你跟花城关系不错呀?我说为什么中元节做弟弟的想去拜访一下你,派去的下属却没一个回来的,原来是因为你扒上花城啦!”
谢怜完全不知道,戚容竟还曾经派了下属去找他。中元节那夜,刚好他遇到了花城,把那少年带回了菩荠观,想来戚容派去的那些下属,都被花城解决了。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一眼身旁之人。戚容又道:“还叫三郎,啧啧啧,真熟稔呀。表哥,你可是上天庭的大神官,怎么跟这种妖魔鬼怪勾搭上了,也不怕辱没了你的身份?毕竟你那么完美,那么纯洁无暇,你的圣光普照大地,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天庭的神官多多少少都觉得慕情说话有点阴阳怪气,但若是让他们现在来听听比较一下,才会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阴阳怪气,以往真是冤枉慕情了。而且戚容不光念,他还做,捧心道:“太子表哥,这么多年来,做弟弟的真是无时不刻都在想你。你看我为你精心打造的石像,我把它留在身边,就是为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你英勇的身姿,怎么样,塑得不错吧,你喜不喜欢?没关系,不喜欢更好,我给你多塑几个,哈哈哈哈哈…”
他一提到石像,花城面容上寒气四溢,若不是谢怜方才劝阻过他,只怕立马就是一脚踩上去了。谢怜却对戚容的性子清楚得很,这个人很有点病,你反应越激烈他越兴奋,越跳越高,必须反其道而行之,于是笑了一下,随意地道:“塑的还行吧,就是品味不太好,难为你了。”
果然,戚容立刻拉下了脸,冷冷地道:“知足吧你,也就我还看在昔年面子上给你塑个像,谁还肯供你?你这次能再飞升,多半是抱着君吾大腿哭哭啼啼把膝盖都给跪烂了吧。到上天庭随便看一圈,哪个神官不比你风光体面?飞了两百年的都能把你踩在脚下,都快八百多岁的人了混成这个样子,真是失败。”
谢怜微笑道:“表哥是挺失败的。不比表弟,才八百年就是凶了。”
谢怜可太清楚该怎么治他了,花城在一旁哼的笑了一声,戚容的脸当真青了。他在几人之间扫视一阵,忽然道:“看这幅架势,你今天该不会是求着花城上门来整我,给你出气不平的吧?”
谢怜一怔,想想这幅架势,竟觉得无法反驳。戚容道:“瞧瞧你们,一听我说你的不好,哇,他火成这样。莫不是被你头顶上的圣光感化,闪瞎了眼?啊哟哟,我发现了,他好像本来就瞎了眼!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忽的两眼一黑,脸颊剧痛,鲜血狂喷,竟是又被人打了一拳。然而,这一拳却不是花城打的,而是谢怜。
谢怜出手奇快,冷冷地道:“我从前没打过你,不代表我一直就不会打。”
这一拳可狠,好半晌,戚容才终于能出声了。他像条癞皮狗一样躺在地上,捶地大笑道:“太子表哥,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天哪,我们高贵善良,悲天悯人,乐于助人,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太子殿下,他给我脸色看,他还打人,他居然打人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他亢奋得不像话,以至于疯疯癫癫。郎千秋从未见过言行举止如此诡异之人,一场他的独角戏看下来,整个人都惊呆了,喃喃道:“这…这人是疯了吗。”
谢怜习以为常,见怪不怪,道:“你听到了,这人疯疯癫癫,心智不正常,他说的话没什么可信的。”
这时,戚容的笑声却戛然而止,陡然正色,冷笑道:“你可别急着跟人说我疯了。我问你,安乐王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方才是花城问他,现在却是他问谢怜,郎千秋一下子又在意起来。
谢怜心一收,没能立刻回答。戚容则慢慢爬起来,靠着那跪地石像坐了,道:“安乐死后,我剖了他尸体肚腹来看,他五脏六腑都是被极为凌厉的剑气震裂了,所以才没有外伤,但咳嗽呕血不止。这种法子,普通的剑客根本做不到。我原先还以为是永安贼请了什么异人方士做了好伪装成安乐病逝,现在想想,还有一个人也会做这种事。这个人嘛,当然就是我公平正义的好表哥了。毕竟我们的花冠武神太子殿下,可是一朵圣洁绝世的天山雪莲呢…”
花城一脚踩下,戚容痛得嗷嗷惨叫,郎千秋只觉得头都要炸了,抱着脑袋满眼血丝道:“闭嘴!你想明白什么了?到底谁是凶手,鎏金宴怎么回事?安乐王又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戚容道:“郎千秋你怎么还想不清楚?我都能理个七七八八了,看来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你师父是个什么德性。来来来,我给你剖剖我的好表哥:这位前仙乐国的太子殿下跑到你永安做了国师,教了你五年剑术…”
他说了几句,谢怜长剑一振,还未上前,郎千秋的重剑便拦在他面前,道:“让他说完!”
谢怜道:“知道他是疯子你还听他胡说!”
芳心一剑挥下,剑身分明纤细至极,却是震得郎千秋险些握不住那把巨型重剑。谁知这时,一弯银锋轻轻巧巧地一挑,将他剑锋钩起,偏了开来,谢怜一怔,道:“三郎!”
戚容看出了谢怜分明不愿让他多说,不想让郎千秋多听,他就偏偏要反着来,抓紧时机道:“安乐王是我们仙乐的大好男儿,他很听我的话,假意与你交好,鎏金殿一锅端了你们永安一窝贼子的狗命,被你师父撞见,安乐逃跑。而你赶到鎏金殿,下令全国通缉芳心国师。这是前话,绝对没错…”谢怜几次想上来堵住他的嘴,都被花城拦下。谢怜道:“三郎!”
然而,花城却一语不发,只是不让他过去。谢怜越要抢来,戚容嘴皮子越快:“可我这圣人表哥嘛,亲眼看到安乐杀人,肯定心想:这怎么行呢?这样是不对的。于是就去找安乐王,想教育教育他,一找发现哎哟不得了,安乐的计划大着呢,才不止暗杀这么几个贼子,教育不了,他心一横,就亲手把自己皇室剩下的唯一一支血脉给杀了!——最后你抓住你师父,把他给钉死在棺材里,我表哥波澜壮阔的国师生涯就终于结束了。表哥,我说得对不对啊?”
他呸地在那跪地石像脚边吐了口血唾沫,道:“我还不清楚你!你就爱干这种事。列祖列宗在上,看看你们生出了怎样一个好儿孙,教仙乐谢氏不但什么都没了,还在这世上断子绝孙!谢怜!你这丧门星,瘟神!你的出生真是仙乐国最大的不幸,你怎么就是不死,你为什么还有脸活在世上???”
郎千秋道:“可我亲眼看见他用剑杀死我父皇,这怎么解释?”
戚容道:“如果不是你老人家眼瞎脑进水看错了,我就只能想到一种解释了。那就是安乐的确捅了你老子,但没捅死。”
郎千秋道:“他…他补刀了吗?”
戚容怪叫道:“你在说什么!我这好表哥可是个善良的人,怎么会马上补刀?他上去之后肯定不好意思马上补刀,肯定要意思一下,先救人呗。然而,嘿嘿,恐怕是你爹自己害了自己。”
郎千秋道:“什么叫自己害自己?”
戚容道:“一个差点被杀死的人被救了之后,马上要做的下一件事是什么?你看到鎏金殿死了那么多人之后,想起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郎千秋还没彻底想通,道:“…缉拿凶手。”
戚容道:“那不就对了?我这好表哥救了你老子之后,你老子缓过一口气,肯定会这么说:‘国师,快,是安乐王干的,快去给我杀了安乐王!’不不不,不止于此,他肯定是说了更厉害的话,比如:‘国师!把千秋叫来!把所有人都叫来!给我把全国的仙乐人都杀光!我要他们陪葬!!!’”
他模仿着那种暴怒又绝望的口气,听来使人毛骨悚然,郎千秋的脸慢慢白了。戚容继续道:“就算当时不杀,你老娘还有一窝子贼亲戚可都教安乐当着他的面杀光了,今后他迟早也要拿国内其他仙乐人开刀。你的好师父一听不对劲,左右一思量,不行,这老小子还是不能留,当然就嗤啦一剑,给他个透心凉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圣人样儿,却老干些损人不利己的害人勾当;想两面讨好,结果哪边也没落着,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第53章 孰假孰真难解难分 3
谢怜喝道:“戚容你给我闭嘴!”
郎千秋猛地转首,道:“你为什么要他闭嘴?所以他说的才是真相?鎏金殿里你和安乐都动了手, 一个杀我所有亲族, 一个补刀我父皇,你们全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