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憋气时间长达三分钟,必须在三分钟内找到路游到水面上去。她努力地回忆着进入地下室的路,还好脑中的地图非常清晰,黑暗中摸索着游出去应该不是问题。
她很快就进入了地下一层,这里也被灌满了,水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好几次她被大件垃圾擦到,浑身是血痕。再转过一个弯就能上到地面一层了,这时候诺诺迎头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心里一凉,最麻烦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栋小楼的地下室里存放了太多的东西,这些漂浮的垃圾往往会堵塞通道,从地下一层去往地面的通道被堵塞了!
她试着在黑暗中拆解那团垃圾,感觉那是几根沉重的木头、一张破床还有几块石棉瓦,如果有光的话可能几下子就挖出一个通道来了,但黑暗中这件事变得很难很难。
她像是被困在了一座水牢中,她的指甲在那些石棉瓦上刮擦,断了好几根修剪得很好看的指甲,但是根本拆解不开,她用力去砸,也只是发出空空的声音。
肺里的氧气明显不够了,她开始耳鸣眼花,心跳和血压都快到极限了,她的身体素质在混血种中只是中等水准,这样下去毫无疑问会坚持不住。
她试着上浮,想去呼吸那些残留在屋顶凹陷处的空气。按道理说在通道被灌水的情况下,总会在某些凹陷处保留着一些空气,但她发现屋顶的每个空隙都被淹没了,她甚至连一口空气都找不到。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还是一座建在陆地上的小楼么?这简直是一艘正在沉入海底的船!
错误的判断是致命的,她的氧气已经耗尽,大脑开始麻木,肌肉失去控制,她吐出空气的同时吸入大量的污水。一旦出现这个情况就彻底完了,她会吸入越来越多的水,最后肺里灌满水,慢慢地沉入水底。
她痛苦地挣扎着,向着黑暗中伸手出去,却摸不到任何东西,真可笑……这是她陈墨瞳的死法么?她最终还是死在了她最恐惧的水中。而这一次,那个怪物并没有来救她。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好像灵魂无边地弥散开去,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诺诺猛地坐了起来,剧烈地咳嗽着。
她躺在一辆救护车上,车外听上去有很多人在跑来跑去。她身上只有内衣和那件衣角打了结的白衬衫,湿漉漉的,盖着一条白色的被单。
“你醒啦!你可真是命大啊!”护士凑过来用小手电筒照她的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诺诺惊魂未定。
“下雨把地基给泡软了,一栋楼沉到地里面去了。”护士说,“大家正在救灾呢,看看能从楼里抢出点什么来。好在这间工厂早就破产了,事发的时候就你和一个大叔还在里面,这要是还在开工,那得死多少人啊!”
诺诺抓过旁边的病号服套上,光着脚跳出了救护车。没错,刚才不是幻觉,她刚才差点死了,死于一场奇怪的地下室淹水。她已经做过肺部排水了,直到现在嘴里还是一股浓重的泥腥味,让人想要呕吐,那水太脏了。
她踩着淤泥,越过封锁带来到那个坑边,不久之前的白色小楼,眼下几乎整个陷入了地面,只剩最上面一层还能露出来,而且还在缓缓地下陷,雨水灌入坑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泥泡。
难怪灌水那么严重,这种情况就像是把整栋楼丢到海里去了。
抢险救灾的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背着手站在坑边看着,嘀嘀咕咕地说“这可真是太奇怪了”或者“一定是当时找的施工队没打好地基”。
其中最拉风的是那位中年的办公室主任,此刻这家伙一改无聊中年男人的形象,只穿着一条苹果绿的游泳裤,外面披一件雨衣,站在水坑旁边指点江山,后面还有人给他打伞。
“到底怎么回事?”诺诺冲过去喝问。
“我也不太清楚,你没事就好,可能是施工队之前没有打好地基,地基被这几天的大雨泡软了,整个楼都陷到地下去了。”大叔无所谓地说,“不过楼里都给搬空了,损失倒是也不大。”
诺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以确认对方没有说谎。这个中年人刚刚把她带进地下室不久,地下室就灌水了,还几乎把她淹死在里面,这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但即使以一个侧写者的敏锐她也没有看出什么,大叔看着很坦荡,还有些小得意,不知是为什么。
“谁把我救出来的?”诺诺又问。
最后的记忆是某人高速地逼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但她还是没能看清那人的样子。难道说三峡水库里救她的人又出现了?那个人始终都跟在自己身边?
“我啊!”大叔得意洋洋地竖起大拇指点点自己的心口,“你可别看大叔现在就是帮人看个厂子,以前大叔可是省游泳队的健将呢,差点进了国家队!不信你看大叔这八块腹肌!”
周围的人都鼓起掌来,想来赶来救灾的都是住在附近村里的工厂的老雇员,谁都知道大叔的风光往事。
只有诺诺默默地低头看着那个冒着泥水泡的坑,看着小楼缓缓地陷了进去,冥冥中似乎有人跟她开着玩笑,在她即将能感觉到楚天骄的时候,这条线索又断了。
游戏关卡“昆古尼尔之光”,第53次LOAD,黑夜,暴风雨,高架路。
路明非把新弹匣拍进枪里,对准法拉利连续射击,轰然巨响,火风卷着各种各样的碎片横扫了整条高速路,路明非大踏步地穿越火风,风衣飒飒,没有一片碎片能伤到他。
他来到诺诺身边,把她拉了起来——法拉利爆炸的时候,诺诺本能地趴下了。因为是脸着地,蹭了好些沥青,灰头土脸的,反观路明非,器宇轩昂镇定自若,拉起诺诺的同时回身扫射,没有一颗子弹是浪费的。
“太神勇了吧?帅得简直没天理啊!”诺诺惊呼。
路明非一脚踢飞凌空扑下的黑影,心说这不废话么?惟手熟尔,这关老子都打了五十多遍了,菜鸟也熬成高手了。
他一把把诺诺推进迈巴赫,双枪左右连发,挡住潮水般扑上来的黑影,神勇得就像《英雄本色》中的小马哥……可惜任务失败。
游戏关卡“昆古尼尔之光”,第62次LOAD,黑夜,暴风雨,高架路。
“你从哪里摸出来的火箭筒啊,兄台?”诺诺惊呼。
路明非不回答,踩在一箱火箭弹上,向着四面八方射出道道火流……火箭弹在膛内爆炸……
路明非横飞过整条高速路,惨叫:“路鸣泽!你给的火箭筒怎么还带炸膛的啊?”
“总有些劣质品嘛,你都换了那么多支了,难免遇上一支。”路鸣泽含笑的声音从雨中传来、
任务失败。
游戏关卡“昆古尼尔之光”,第77次LOAD,黑夜,暴风雨,高架路。
迈巴赫带着两道一人高的水墙,撞断了前方的横杆,即将从两个收费岗亭中穿过……但不幸撞在了隔离用的水泥墩子上。
爆炸,火光,骂娘声……任务还是失败。
路明非缓缓地睁开眼睛,视野还未清晰就喊:“护士姐姐我要打针……”
他在安眠针的帮助下已经连续睡了五六天,一醒来就找护士要求再来一针,两针之间把病号饭吃了,跟半仙、党员还有三轮叔聊聊天。当年他玩游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劲头,几乎能做到不眠不休,全靠营养快线和辣条补血。
小护士有点怀疑他是安眠针上瘾,不太愿意给他打,路明非就给她编说自己的脑袋里意大利贵公子和面瘫杀胚怎么争论,一会儿高叫说贵公子要出来啦,然后扮恺撒说话,一会儿高叫说杀胚要出来啦,然后再扮楚子航说话。
小护士被他吓得不轻,跑去请示医生,医生说据我们所知这种安眠针并没有什么成瘾性,既然他要打你就给他打好了,小护士这才放开了安眠针的供应,有时候干脆留一针在床头,解放路明非的双手,深更半夜让他自己打。
几天下来路明非单手静脉注射已经颇为熟练,新来的实习护士都跟他请教如何能毫不犹豫地把针头扎进自己的静脉里。
路明非心说打针算什么?睡着之后我还要被扎、被炸,开车冲下山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