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们必须自己查出真相,更糟糕的是,学院现在还是你们的阻碍。”诺诺说,“分析我们手头的线索,只有三种可能性。”

“哪三种?”路明非略微振作起来,好歹他们这个小团队里还有个有逻辑思维能力的人。

“最大的可能性仍然是你疯了;其次的可能性是你是龙族派来的卧底,你现在说的所有话都是谎言,就是你侵入冰窖抢走龙骨重伤了校长,然后还来扮好人!”

“好可怕的可能性!”芬格尔挪动屁股坐到诺诺身旁,小心翼翼地挽着诺诺的胳膊,警惕地看着路明非,“你说他会不会狂性大发忽然把我俩灭口?”

“就算出现这种情况也该是你保护我好么学长!你不是炎之龙斩者吗?”诺诺一把推在废柴的脑门上把他推出老远,“第三种可能性,也是最小的一种可能性,我们所有人都被催眠了,除了你。”

“群体催眠?”路明非倒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把整个学院的人催眠,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

“普通的催眠术当然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但确实存在催眠效果的言灵,富山雅史教员使用的就是这种言灵。如果有某个超级言灵,能窜改我们所有人的记忆,那就成立。”

“这种言灵…真的存在?”路明非不太敢相信。

“我不确信,只是说存在这种可能性。言灵周期表并不完整,有些言灵人类迄今都不曾接触过。但即使真有那种言灵,也是超高阶、神术级别的,而龙王中专精精神领域的是白王,”诺诺说,“这种猜测会导向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也许白王仍然存活!”

路明非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东京作战,对于参战的每个人来说,都是平生最惨烈的战斗。赫尔佐格融合了圣骸之后,那神明般的威仪,把整个东京都拖入元素乱流的力量,不愧是最接近黑王的龙王!

虽说最后靠着路鸣泽的疯狂爆发和加图索家耗费几十亿美金研制的轨道武器把事情摆平了,可那种事情真别再来一次了,学院剩下的那点家底儿,未必能再摆平白王一次。

“所以要么楚子航根本不存在,要么白王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愿意接受哪个可能性?”诺诺耸耸肩。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我希望师兄是真的…”

“真爱啊!”诺诺和芬格尔异口同声地说。

“别闹了行么…”路明非叹口气。

“行,说正经的。想找楚子航的话,只有一个线索。”诺诺说。

“什么线索?”路明非立刻竖起耳朵。

“你!”诺诺弓起手指在他鼻子上一弹,“如果那个幕后黑手真把我们所有人都催眠了,却偏偏漏掉了你,那你岂不就是唯一的线索么?只有循着你这根线索,才能找到楚子航!”

芬格尔闻言一愣,然后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就是可惜这根线索有点短…”

“短你妹啊!高个子了不起啊!”路明非捂着鼻子。

“那我们怎么用这根短短的线索呢?”芬格尔完全不理他的抗议,转过头去跟诺诺说话。

“就算真的存在群体催眠的超级言灵,想要完全彻底地抹杀掉一个人,还是很难。任何人只要在这个世界上走过,都会留下太多太多的痕迹,这些痕迹就像画笔留下的笔触,交叠在一起,构成了这个人的形象。群体催眠可以抹杀绝大部分的笔触,但总该有些笔触是漏网之鱼。你就是其中之一,跟着你这根笔触,就能找到其他的笔触,最终重新把楚子航这个人物描绘出来。”诺诺缓缓地说,“到了那个时候,如果这个人还活着,你们就能找到他,也就能推断出幕后的黑手是谁,以及他为什么非要抹去楚子航。”

“侧写!这就是师姐你侧写的能力!”路明非恍然大悟。

“是的,这就是侧写的原理。”诺诺点了点头,“有侧写能力的人,能通过蛛丝马迹的细节推断出曾经发生过的事,就像有经验的画家,给他一张洗过的油画布,只凭残留下来的少许痕迹,他能猜出原本画的是什么。”

“难怪校长让路明非来找你,莫非校长也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芬格尔捏捏下巴,“让我沉吟沉吟。”

“你还沉吟,你呻吟还差不多!”路明非翻翻白眼,“不过校长确实说过在师姐这里也许能找到答案这样的话。”

“原来这次炎之龙斩者要搭档的是一个暴力的文艺女青年和一个废柴…妈的团队组合比日本那次差很多啊!不过也只好将就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发!执行部那帮小贱人没准正在过来的直升飞机上!”芬格尔说。

“谁是暴力的文艺女青年?”

“谁是废柴?说别人前拜托照照镜子先!”

“别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啦,”芬格尔慵懒地挥手,“诺诺,给你半个小时收拾行李。路明非,你选几瓶酒带上,我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别的吃的…半个小时之后大家还在这里碰头,出发拯救世界!”

“好!”路明非一跃而起。

说起来拯救世界这种工作对他来说太家常便饭了,不过以前都是被生拉硬拽去的,这一次是自发主动。

“喂!这种事情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好么?”诺诺往后缩了缩,把带来的大围巾往身上一裹,像只不愿配合的猫那样盯着路明非和芬格尔。

火烛在她的瞳孔深处跳动,那抹叫人惊心动魄的红…这么看的话她俩真的很像,尤其是那猫一样看人的眼神…他的头一昏心一软,轻轻地张了张嘴,但是终究还是没能喊出那个名字。

“我可没说跟你们走!”诺诺耸耸肩,“这就像一个游戏,你缺乏命运的指引,你来找巫女,巫女跟你说勇士啊你只需循着你自己的感觉前进就好啦!巫女的使命到这里就结束了,你们道谢之后滚蛋就好啦,还想把巫女拉进你们的战队嘛?”

“我靠!这种时候你居然说不帮忙?还能继续当朋友么?师兄妹间拳拳的爱都被狗吃了么?”芬格尔皱眉,“别废话!拯救世界这种大事儿,一般人还没资格呢!多带超短裙和高跟鞋!”

“干什么?”诺诺一瞪眼。

“战队里就一个女性角色,不赏心悦目一点说不过去…”

“我拜托你们搞清楚状况,”诺诺皱眉,“我在这里是为了新娘修业!修业到一半新娘跑路了算怎么回事?还是跟两个男人…我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我知道拯救世界是个大事,但是婚礼对我也是个大事!有的是人可以拯救世界,但是我的婚礼上能当新娘的只有我好吗?”

她抱紧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瞳黯淡下去:“我已经从卡塞尔学院退学了,龙族的事情从那天开始就跟我没关系了…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们要嘲笑我,看啊看啊这个要去当夫人的女人,那就嘲笑好啦!反正我知道你们会嘲笑我的…”

“拯救世界回来继续结婚就是了,”芬格尔大大咧咧地说,“拯救世界和结婚丝毫不冲突,我也是丢下了无数痴缠我的古巴妹子赶回来拯救世界的。”

“不,冲突的。”诺诺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轻声说,“你记得你决定加入卡塞尔学院的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么?卡塞尔学院对你来说是一扇门,打开这扇门你就会进入新的世界,但那样你就再也回不去了…你每做出一个新的选择,其他选项就消失了。自始至终,你都只有一条路走。你不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选择,但我已经做好选择了。”

寂静,就像是心里有根弦被拨响了,音波袅袅地弥散开去,最后剩下的那份寂静。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酒窖里真的很寂静,如果他们三个都不说话,那它简直寂静得像个黑洞。烛光摇曳,芬格尔抓耳挠腮,诺诺拥着她的长围巾,眼神倔强地看他,像猫,像死也不会认错的猫,外面的潮声正急。

他当然记得诺诺说的那句话…你打开前方那扇门的时候,身后的退路就会消失,自始至终,你都只有一条路走…

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为什么决定加入卡塞尔学院,那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在那间放映厅里最后一个让他舍不得的人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这个时候诺诺走了进来,向他伸出手来。

诺诺可能也有一个隐隐作痛的理由吧?这时候恺撒为她打开了门,拉住了她的手。

“记得,那我们走了。”他站起身来,点了点头,整理自己那条湿透的领带,让它紧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然后转身离去。

时至今日他都是学生会主席了,那还能事事都指着诺诺帮他呢?就看他这一身上下,萨维尔街定制的西装、Burberry家的风衣、Corthay家的皮鞋,还有藏在领子深处的黄金领撑…时间过去,他终于成了那种领子里衬着黄金的男人。

所有领子里衬着黄金的男人,都该独自上战场。

他走得那么干脆利落,诺诺倒是愣住了,眼看着那个穿长风衣的身影快要没入黑暗中,她才挥了挥手说:“加油…”

其实她想说更多的话,比如不愧是我的小弟就该那么帅师姐当年就看你是一条拯救世界的好苗子如今果不其然…可这些话到嘴边全都消散了,最后只剩干瘪的“加油”二字。

路明非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竖起右手拇指向上,却不回头…因为回了头诺诺就会发现他其实是张沮丧的脸,沮丧得就像小狗被大狗抢走了吃的…

这时脑后传来“咣”的一声巨响,然后是人体重重倒地的声音…路明非吃惊地回头,芬格尔正丢下手中的酒瓶,把昏迷的诺诺往肩膀上扛…

“我们拯救世界当然需要这条会侧写的肥羊了!靠!管她是谁的新娘我都得带走!”那条败狗加废柴冲路明非猛瞪眼,“他妈的快来帮我一下!哇塞好沉…这妞是发胖了么?”

[1]蓝色的血液:蓝血,是指贵族的血液。这个典故出自西班牙皇室,意指贵族肤色惨白,静脉血管在皮肤下呈蓝紫色。也有说这是因为银中毒或者铅中毒,当时的贵族使用大量银器并用含铅的化妆品;

[2]《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英文名,作者罗伯特?M?波西格,书名搞怪,但其实是一本内容很深邃的书,是关于科学和哲学的探讨。因其搞怪的书名而被大众所知,经常跟它并称的作品是《乌克兰拖拉机简史》,一部由英国作家马琳娜?柳薇卡创作的小说;

[3]醒酒:醒酒,这是饮用某些地区所产的红酒的一道准备工序,把酒瓶打开后把酒倒入开口较大的容器里,让酒和空气充分接触,放置一段时间,通常是几十分钟到几个小时。这说白了是个氧化过程,会让酒中的香气浓郁和口感柔顺。但通常只有高档红酒特别讲究醒酒的程序,所以诺诺说路明非穷讲究;

[4]T800:T800,《魔鬼终结者》中的人形机械,由阿诺德?施瓦辛格扮演。

第4章 龙族IV 元老

OldHead

就像EVA说的那样,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只是他们眼拙,没有看清。那一刻肉眼不可见的恶鬼经过,切开了英雄的心脏。

这寂静却悲怆的一幕令元老们记起太多的往事,那些倒在屠龙战场上的同伴,其中甚至有他们的亲人和爱人…在这个战场上,死亡如同钟声,总在倒计时。

意大利,米兰,米兰大教堂。

这座哥特式建筑物是米兰的精神象征,拿破仑曾在这里加冕,达?芬奇为了它发明了升降梯。因为使用了无数的大理石,它被称作“大理石之山”,而马克?吐温称它为“大理石的诗”。

这是游客们造访米兰必经的一站,平日里都是熙熙攘攘的,但今天例外,教堂前挂了“宗教活动日暂停参观访问”的告示牌,偌大的主殿里只有一个人,他坐在最前排的长椅上,身边放着一束白花。

主殿外停着一辆哈雷?戴维森摩托车,那台机械有着镀银的把手和黄铜的油箱,倨傲得像匹误入人类城市的野马。

来祭奠母亲的时候,恺撒?加图索总是穿得体的三件套西装,骑哈雷摩托车,在街角固定的花店买一束白色的玫瑰。

没什么别的原因,他觉得妈妈喜欢看他这样。妈妈说我的儿子恺撒穿上西装真像个男子汉;妈妈送过他一辆缩小版的哈雷摩托车说我的儿子骑上它就像牛仔。后来杜卡迪的全球销售总监百般哀求他试试自家产的Diavel摩托车,说真的少爷,我们跑得比哈雷的任何一台车都快,操控更是没的说,恺撒冷冷地说你生产的是摩托车,而我并不骑摩托车,我只是骑哈雷?戴维森。

他把当年的所有记忆都穿在了身上,在这个重要的日子,来祭奠他的母亲。他母亲的葬礼就是在米兰大教堂举办的,罗马教宗亲自主持。

“妈妈,我想我快结婚了,你应该会喜欢我的新娘,我觉得你们有点像…”恺撒轻声说。

其实这些话都没必要说,母亲的眼睛应该在天空里看着他,知道他做的所有事,也看过他心爱的女孩。

说起来以加图索家一贯的家教,他本该长成某种类型的混蛋才对吧?比如恃强凌弱什么的,比如跟种马老爹一样满世界睡女孩什么的…可就因为母亲曾经说,即使有一天她不在人世间了,也会在天上看着恺撒,所以恺撒就不愿做坏事,因为做了坏事会被母亲知道。

他站起身来,在大殿中央那块白色大理石上俯身一吻,把花放在上面,然后转身离去。

哈雷摩托驶出米兰大教堂的时候,银色的阿尔法?罗密欧轿车迎面撞来,车速极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车门打开,帕西?加图索,加图索家的高级秘书出现在恺撒面前。

恺撒从卡塞尔学院毕业后,加入执行部意大利分部,这个分部完全在加图索家的掌握中,更像是加图索家的私属机构。整个分部是以“欢迎少主驾临指导”的架势来迎接恺撒的,顺理成章的,整个部门都听从他的指挥。

家族还特意派了帕西作为他的特别助理,在那之前帕西服务的对象是他的叔叔弗罗斯特。

“我是来祭奠,但有些人好像赶着送葬。”恺撒皱眉。

这种重要的日子,他一直都是不干活的,天塌下来也跟他没关系。祭奠完母亲之后,他的本意是在附近的老街里溜达溜达,随便找间咖啡馆喝喝咖啡。

当然他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他的继任者路明非忽然失踪,接着是龙骨失窃,事实上整个秘党系统都如临大敌。

“陈小姐丢了。”帕西说话总是很简洁。

“丢了?”恺撒一怔。

他已经知道诺诺在金色鸢尾花岛“进修”了。他从日本回来之后,家族告知了他这一消息,并称新娘很高兴接受这次对身心都有益的进修,因此暂时不能跟他见面。

恺撒很清楚诺诺的性格,知道她不愿意的事情是没人能强迫她的,那么既然她答应去金色鸢尾花岛进修,恺撒也不会要求中断这个课程把她叫回来。

原本再有几个月进修就结束了,可新娘忽然丢了?

“三十分钟之前,金色鸢尾花学院报告说,学员陈墨瞳无故失踪。根据巡夜嬷嬷的说法,昨夜陈小姐房中传出异响,当时陈小姐还在宿舍里,看起来并未受到人身威胁。但今早陈小姐就失踪了,连带失踪的还有她的随身衣物。她留了一封信给你,这是一份传真件。我没有看过,因为据说信中涉及你们之间的私密,最好直接交到你手里。”帕西将一只封好的白色信封递到恺撒手里。

恺撒撕开信封扯出信纸,看起来确实是诺诺的笔迹,她的笔记跟娟秀扯不上半点关系,基本是鳖爬。

致我亲爱的恺撒:

忽然告别或许让你觉得有点意外,但忘记了哪位诗人说的,人生中总是充满了意外。

你说过你自己是艘船,航行了很多片海,最后来到我这片海上,忽然就厌倦了远航,只想放松缆绳在夕阳下随波起伏。

其实船在找它的海,海也在等它的船。

如果我真的是海的话,非常感谢跟你的相遇,因为大海等到了属于它的那片白帆,戴着船长帽的年轻人站在船头,靠在桅杆上。

但船已经环游了全世界,而海永远都只停留在原地,在同一片天空下潮涨潮落。海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海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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