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但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你也相信是路明非给了他那致命的一刀?”
“作为恺撒?加图索,我不相信,但是作为校董,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大的可能性。”恺撒说,“我现在是校董了,代表加图索家,世界和人类对您来说不算什么,但我要尽我的责任。”
“你跟我当初想的不一样。”副校长翻着白眼,看着恺撒。
“当初您觉得我是什么人?”
“我觉得你会和那个名叫陈墨瞳的学生去环游世界,乘着一艘挂白色帆的船漂在大海上,管他外面是世界末日还是歌舞升平。说真的那是个很好的女孩,你应该更珍惜她的。”副校长说,“可你最终还是成了加图索家的代言人,尽你的家族义务。”
“我不是为了加图索家做这些事的,我是个秘党成员,我为了秘党的使命。”恺撒淡淡地说。
“守护这个世界?严防龙族复苏?”副校长咧嘴,“或者,为了你自己的骄傲?”
恺撒沉默了很久:“为了我自己的骄傲吧。我为了那个东西而活着,为了公平、正义和我认可的那些原则,为了那些东西,我可以去死。如果不坚持这些,恺撒?加图索也就不是恺撒?加图索了,我也不配跟我喜欢的女孩在一起。”
“你这种笨蛋从古到今都特别多。”副校长说,“好吧,我回答你的问题,为了你带来的好酒…和你的骄傲。”
“您记得楚子航这个人么?”
“完全不记得。”
“是否会有一种言灵,它能改变我们所有人的记忆,把原本存在的人抹掉?”
“最高阶的几种言灵,人类至今对它们所知甚少,言灵周期表是人类基于自己对言灵的理解而建立的表格,一定有某些言灵是在周期表之外的,还有言灵是在周期表之上的。”
“周期表之上的?”
“我们目前所知的序列号最高的言灵,是121位的‘神谕’,那是专属于白王的言灵。112位之上的言灵,我们就称为‘神级言灵’了,意思是它造成的效果可以看作神迹。神级言灵中你们所知的,譬如‘归墟’‘烛龙’‘湿婆业舞’‘莱茵’,都是拥有巨大破坏力的言灵,可以毁灭一座城市,甚至造成通古斯大爆炸那样的灾难。但121位以上呢?言灵是到121位为止么?不,在这些言灵中还没有黑王的专属言灵,对么?”副校长不屑地说,“因为黑王在人类开始记载历史之前就陨落了,所以人类对黑王的言灵一无所知,人类是过于自负的物种,总觉得自己了解的东西就是全世界,可事实上人类了解的只是世界的一角。某些言灵,人类至今为止未曾知晓。”
“这种超高阶言灵中包括了能够改变人类记忆的某种言灵?”
“远比你想的更加可怕,你以为龙王只能改变未来么?不,”副校长的声音很低,好像在讲述世界终极的秘密,“它们甚至能改变过去!”
恺撒怔住了,几秒钟之后他悄悄地打了个寒战。
能够改变过去的力量么?那已经超越了科学的范畴,进入了神学的领域,如果世上真的存在那种力量,人类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们曾把龙类当作拥有巨大力量的生物,但那种东西在神话中…其实是神!
“别相信自己的眼睛,别否定可能性,别以为你在猎杀一种超级生物,龙,可能此时此刻就看着你,就在你身边!”说完这句话,副校长闭上了眼睛,“真是好酒,让人送个20瓶来吧。”
“谢谢您,弗拉梅尔导师,您的话我会认真思考,酒一会儿就送来。”恺撒站起身来,微微躬身,离开了冰窖,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佛拉梅尔导师缓慢的呼吸声。
第9章 龙族IV 无限循环之梦
DreamofUnendedCirculation
“到底谁是大BOSS呢?”路明非很轻很轻地问。
小魔鬼似乎没有听见,所以也就没有回答。
整个世界微微颤动起来,悬浮的雨滴摇摇欲坠,长发的发梢轻轻摆动,枪火缓慢地膨胀,死寂中传来悠长而沉雄的马嘶声。
路明非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周围是一片柔和的、白中带点微蓝的光,眼前的景物由模糊到清晰,这是一间大约只有10平方米大的小屋,没有窗户,一侧是一面大玻璃镜子。
小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朴素的木桌,两把木椅子。路明非坐在一把木椅子上,对面的木椅子上坐着身穿短袖衬衫、戴着细边框眼镜的陌生中年男子。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男子亲切地说。
路明非挠挠头,努力想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在这间小屋里醒来,他最后的记忆是他跑出那间老图书馆,狂奔在风雨中。
这座他应该称作“故乡”的城市在他眼里变得那么孤单和恐怖,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陌生人,连他自己都是陌生人。唯独奥丁是真实的存在,它好像就立马在风雨中的某处,对着择路而逃的路明非发出冷笑。
再然后的记忆就模糊了,好像自己忽然就倒在了积水里,呼吸的时候雨水呛进了肺里,然后他就彻底晕了过去。眼下神智虽然恢复了,可头还是很痛,痛得像要裂开。
“你跑着跑着摔倒了,有点脑震荡,你的家人就送你来这里,让我们帮忙检查一下。”男子接着问,“你感觉怎么样?”
路明非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摔倒了而已。脑震荡算屁,如今他见多识广,就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改革开放前他都不紧张,扭头就去找那时还在混初中的叔叔,叮嘱他将来有点钱别投股市早买房。
叔叔要不是在股市上亏了个底儿掉,路家的房子就是三室一厅而不是两室一厅了,婶婶也不至于那么大怨气,路明非和路鸣泽也不至于挤一间小卧室。要是拥有一间独立卧室,路明非的中学时代也会幸福一点,至少他有地方藏那些盗版小漫画。
“我没什么事情,麻烦你们啦。”路明非说着就想走。
“还是做点简单的检查吧,要是脑震荡的话没准会有后遗症哦。”中年男子打开文件夹,“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放松回答就好,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么?”
“路明非,在美国卡塞尔学院上大学,本地人,从仕兰高中毕业。”路明非说,“您是大夫么?我跟您保证,我真没事儿。”
“看起来真的没事,”大夫笑了笑,“那就帮我个小忙把检查做完嘛,反正就是回答几个问题的事儿,不耽误你多大工夫。你有过神秘主义的体验么?比如…见鬼什么的。”
路明非一愣,心说脑震荡检查还有这种问题,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有过…吧。”
对他来说神秘主义体验什么的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上课听的是神秘主义的课,下课执行的是神秘主义的任务,执行任务走错门会误入尼伯龙根,至于见鬼,路鸣泽不就是个鬼么?魔鬼也算鬼的一种…吧?
“哦,见过鬼…”大夫点点头,“那你有过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情况么?”
“那得看我睡得是不是够死,睡得很死的话,刚醒过来的时候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你喝酒么?我的意思是…喝醉?酗酒?”
“得看要不要钱,收钱的话可酗不起,吃自助餐有时候可以喝到爽。”
“你失眠么?使用安眠药么?”
“睡前喝点酒就当安眠药了。”路明非挠挠头,“不过我跟你讲真的,不喝酒我也是沾枕头就能睡着。”
“嗯…酒精依赖…”大夫沉吟了片刻,“你会不会没有原因地心悸、紧张或者发虚汗?”
“没有原因的心悸、紧张或者发虚汗我是没有,不过有原因的那是经常有。”
“什么样的原因呢?”大夫眼睛一亮,“尝试跟我倾吐一下?”
“跑1500米的时候!”路明非真诚地回答,“那何止是心悸紧张啊!心脏都要跳到喉咙口了我!整个人汗得透透的,不过这应该不算是虚汗吧?对!都是实汗!”
大夫的眼神略有些呆滞,不过听完了还是微微点头,在文件夹里写了些什么。
“那你有没有幻想自己跟自己说话?”大夫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闪烁,“比如自己身体里住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孩和女孩互相说话,诸如此类。”
路明非愣住了,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不对,这怎么会是检查脑震荡用的问题呢?这个问题等同于直接问他说,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啊?他在卡塞尔学院也涉猎过这方面的课程。
“没搞错吧?你们…你们以为我神经病?”路明非哭笑不得,“别逗了,我就是摔一跤晕过去了,还能摔成神经病吗?”
“别紧张别紧张,常规检查,常规检查而已,检查出好结果不就好了么?”大夫笑得有点尴尬。
“你不相信我?”路明非有点生气了,原来刚才自己一直被当作一名潜在神经病被提问。
“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你要放松,遵从自己的内心,放松地回答问题。”大夫说。
“我怎么放松?我被人当作神经病了我还放松?”路明非大声说,“你干脆直接地问我最高难度的问题好了,看你能不能考住我!”
“什么最高难度的问题?”大夫一愣。
路明非也被问住了,他再闲也不会在精神病这门科学上下工夫做研究,刚才只是努力想证明自己正常而已,他哪知道什么最高难度的问题。
“你觉得什么样的问题才是最高难度的问题呢?”大夫的眼镜忽然掠过两道反光,就像动画中的柯南君猜出了杀人凶手,“什么问题能一下子帮我们分辨出正常人和精神病人呢?”
“我…”路明非这回真傻眼了,他觉得自己被大夫反将了一军,被逼到了角落里。
“放松…放松…随便说说,就当聊天嘛,把我看作你的好朋友嘛。”大夫说话的语气活像骗小鸡的黄鼠狼。
“你就…你就在墙上画个门什么的,问我说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间屋子!”路明非急中生智,想起以前看过的《精神病院笑话集》。
“对啊,这是个好问题啊,如果我在墙上画一扇门,你怎么才能离开这间屋子呢?”大夫身体前倾,语气无限温柔,“你想回家对不对?走出这扇门你就回家啦,没有人会阻拦你的。”
路明非给气得不行:“你还真当我神经病啊?我要是神经病我就会去撬门,我要是更厉害的神经病我还会以为自己有钥匙!可我丝毫都不神经病所以你就算给我画出一扇门来老子也坐在这里不动!”
“哦!原来正常人会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啊!”大夫频频点头,“那还有什么更厉害的问题呢?”
第9章 龙族IV 无限循环之梦 2
“你…你还可以带我去看一浴缸水,发给我一把小勺子,让我把浴缸排空!”路明非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
“好问题啊!”大夫的眼镜片上光芒连闪,“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我要是神经病我就会舀水咯!可我是个正常人,所以我知道把下面的塞子拔了就行了!”路明非大声说。
那面镜子,或者说单向透视玻璃的背面,站着诺诺、芬格尔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路明非的一举一动、说的每句话,他们都听和看得清清楚楚,但路明非却不知道自己正被观察。
中年大夫刚刚开始问问题的时候,他甚至还照着镜子挤了一个粉刺。
这里是市立第三医院,一家以精神科为主的医院,几个小时之前,芬格尔扛着昏迷的路明非来到这里。
截至今夜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要把路明非丢到精神病医院来,即使他做了种种超出常人理解的事,但今晚路明非把她扑倒的那一刻,诺诺都被吓到了。
他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恐惧,好像看见了地狱之门洞开,他用尽全力抱着诺诺,像是怕失去她,又像是想要碾碎她,直到现在诺诺的肋骨还在疼痛。
芬格尔说他当时也懵掉了,虽然他满嘴说着烂话,但其实是不知道怎么应付当时的情况。
接下来就是哗啦一声,那面大镜子碎成了一地玻璃渣,路明非像是见鬼似的跳了起来,冲进了外面的暴风雨。他们追上去的时候,路明非正在躲避什么似的狂奔,芬格尔脱下脚上的皮鞋——暴雨冲刷下路上连石头都看不见,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武器——投掷出去砸晕了路明非。接下来他们就开着那辆法拉利,带着路明非来到了这所医院。
老专家的学生,小屋里那位正在问问题的中年大夫对路明非的病情非常感兴趣,打电话把老师从被窝里请出来出急诊。
从网上可以查到这位老专家的履历,中国精神病研究和防治协会的理事,堪称本地最有经验的精神科大夫。老专家大声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啊!你们要是早点送他来…赶快给他办住院观察的手续吧!说起来你们两位跟他的关系是?”
“我跟病人同居过。”芬格尔认真地说,“至于这位陈小姐,从原则上说跟病人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可以说是他的监护人。”
老专家呆呆地看着这位长着一张地道的外国脸说着一口地道的中国话的奇葩男子,思考着要不要把他也送进诊室去询问一遍。
“别理他,我们是同学。”诺诺皱着眉头侧踹芬格尔的膝盖,“大夫,你觉得路明非的精神有问题?”
“唉,可怜的孩子,你们要是早点送他来…”老专家又一次唉声叹气。
“早点送他来能怎么样?”诺诺追问。
老专家愣了一下,抓抓头继续唉声叹气:“病入膏肓啊!早点送来也没什么用啊!”
诺诺一下子急了,一把抓住老专家的手腕,下意识地加力,痛得老专家直龇牙。老专家连连摆手,就差说女英雄饶命了。
“说!”诺诺略略撤劲,“那家伙到底怎么了?”
“你看啊你看啊,这个症状呢,是很明显的。”老专家说,“我的学生刚才问他的几个问题,都是有目的地探寻他的心理状况。首先他的生活很不健康,暴饮暴食,缺乏人生目标,酒精依赖,这种病人是最容易出现精神方面的问题的…”
“专家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他的酒多半都是跟我一起喝的,他要是酒精依赖,我岂不也是了么?莫非你觉得我也有病?”芬格尔严肃地问。
老专家瞅了他一眼,嘴里温和地说每个人这方面的情况都不一样,心里说我看你的病情更严重…他继续跟诺诺说话:“他对神秘主义经验这种话题毫无兴趣,而且以很平静的方式表示自己见过鬼,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精神世界里经常出现幻象啊!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的症状啊!”
“精神分裂么?”诺诺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