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龙 5

   天都发怒了似的,闪电一道道跟在车队后面往下劈,驮马们一改往日的惫怠,拉着大车一路小跑。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远了,西越武这才从把脑袋探了出来。他一路上坐在龙搭桥的马后,生怕后面来一支冷箭,所以一直乌龟似的把脑袋缩在衣领里,心想若是冷箭射身上,还有那件塞满老棉絮的夹衣可以挡上一挡,要是射头,那头算不得浓密的头发可就挡不住了。

 
  “掌柜的,快啊快啊!”他一叠声地催龙搭桥,“马贼追上来了!”
 
  “快不得,”龙搭桥语气平静,“马贼挑这里动手有理由的,大家都怕动静太大引发滑沙,不敢马上厮杀,否则我们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掌柜的你看着一点都不怕的样子。”西越武一愣。
 
  “怕,怎么不怕?但是怕就能成事了么?”龙搭桥幽幽地说,“这领头的人,因为自己心里怕就轻举妄动,那是害了兄弟们。”
 
  “可要被木棍戳屁股的,谁不怕?”西越武直哆嗦。
 
  “什么木棍戳屁股?”龙搭桥没理解,他哪里明白此刻西越武满脑子都是被马贼戳穿晾干的尸体被插在隔壁摊上。
 
  “唉哟!妈诶!我东西掉了!”西越武伸手在腰间一摸,惊叫起来。
 
  那个要命的铁盒子不见了,原本他走一路一路手都按着腰间,像是怀孕的女人,就是怕铁盒子掉了。可是刚才逃得太仓促了,双手只顾紧紧抓着龙搭桥的腰带。应该是在被拉上马背的时候丢失的,西越武隐隐约约记得那时“啪”的一声响。
 
  “要死要活的当口,还在乎什么东西?”龙搭桥劝他,“也就是些钱,你家也不缺这些个钱,在淮安城不是还有个铺面么?”
 
  “可是……”西越武嘴唇哆嗦着,急得眼睛里泪花都闪。
 
  淮安城那个铺面是他编出来的,因为商队里都是有些钱的主儿,西越武不愿意遭人白眼,就说家里还有个小铺面,出来是给家中进货的。铁盒子里的东西在龙搭桥那里确实值不得多少钱,但是对西越武来说,比命还贵重。他前次行商时不小心被人教唆着赌博,把本儿都输掉了,家里老娘和他两口人将来几年的开销都看这一趟了,为了办那个铁盒子里的货,老娘是把结婚时老爹下聘的一对手镯典当了,这真真正正是家里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了,是老爹留下的最后一个念想。
 
  西越武没法想回到家跟老娘说货丢了,怎么能丢了呢?好似把老娘当镯子前那一晚上啪啪往下掉的泪珠子也丢了似的。
 
  西越武傻愣愣地半天,忽然一咬牙,从马背上跳了下去往回跑。
 
  “小兄弟!”龙搭桥在他背后大喊。
 
  西越武真想回头,回头窜上龙大掌柜的马背逃命,抓着龙大掌柜的腰带,缩在龙大掌柜并不魁梧却极可靠的背后。
 
  但他用手指把耳朵捂上了,撒丫子往黑暗里飞跑。
 
  龙搭桥愣了许久,恶狠狠地把鞭子往黑暗里一扔,“滚!有钱还得有命花!”
 
  “走!我们加紧!”他带马走了几步,猛地回头看向黑暗里,西越武的背影已经消失了。
 
  “掌柜的别管那小子了,那小子一条命……”一名行商压低了声音,“还没半车货值钱。”
 
  龙搭桥沉默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兄弟,我们做生意做得也很久了,可别忘记,我们这些人……不只是生意人呐!你们带队继续前进,出了滚沙峪也不要停,我们会顺着车辙追上你们的!”
 
  他调转马头,向着那个杀声四起的地方奔去。
 
  西越武缩在一块砂岩后面探头探脑。他并不傻,回来找铁盒子归找铁盒子,扑进杀人场里可是不智的选择,西越家就没出过半个能舞刀弄剑的角色。
 
  刚才那片地方,狂风暴雨里,马贼和野兵正在酣斗,喊杀声震天。
 
  但神奇地,居然没有一个人倒下,双方人数差不多,几乎是一对一地颤抖,每个人都在放声咆哮,但是真正砍中的时候都留了几分力量,顶多只是受伤,却不至于殒命。
 
  因为双方的领头人还在议价。
 
  “里落是装作败退,我分里龙旗军三层!”萧子陵右手仍旧握着长弓,左手劈刀。
 
  车越平静地夹住萧子陵的绵刀,“我龙旗军不跟马贼合作,何况这一单我能赚四成,为什么要你的三成?”
 
  他也未尽全力,双刀在手,但是左手刀始终虚垂着,不愿占萧子陵的便宜。
 
  “里仄四逼我!我们若任曾起来,里的兄弟定费见血!”萧子陵旋身挥斩。
 
  “你若是退却,我的四成里有你一半!”车越淡淡地说着,长刀自下而上撩起。
 
  双方武器在雨中交击,为了不让两柄利刃的刃口受伤,双方在最后一瞬都微微拧动手腕,以刀背碰撞。
 
  “我抢棱抢八层!要里的两层?里当我四乞丐?”萧子陵一扬眉,接着扑上。
 
  “我那四成光明正大,你那八成是黑钱。龙旗军虽然是野兵,不做强盗的勾当!”
 
  “硬葱好人!戈壁滩上,里册越没有做过坏四?里当我洒么?”
 
  “我做过违心的事,但是不跟马贼合作,我拿了你的赃款,你出去只要一说,我这面龙旗就脏了。”车越四顾,目光一闪,长刀凌空横扫。这一记闪击凌厉异常,远不似刚才敷衍的进攻,长刀的青光在他手中展开为扇面般的寒泓,萧子陵在生死间隙中双膝跪地,身体后仰,自刀光下滑过。
 
  “里看粗来了!”萧子陵侧滚之后,疾奔几步,离开车越数丈远才停下,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
 
  “怎么?”龙搭桥趴在西越武身边,扭头四顾,一下子明白车越为什么忽然翻脸了。
 
  马贼少了足足六个人,你来我往的拼杀中,萧子陵的兄弟一个一个悄悄地从战场上撤出,现在他们无疑正追向车队。
 
  还有几个路护跟着车队,但若是事发突然,他们未必能胜过熟悉地形的马贼,而剩下的都是些行商,虽然也佩刀,却没多少战斗力。
 
  “玩这种花样。”车越声音冷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刀。
 
  双刀交错,缓缓展开,仿佛大鹰舒展双翼,即使西越武这种不懂刀术的也明白,车越这是动怒了。
 
  “好!”萧子陵把绵刀插进沙地里,一手握弓,一手抽出三支铜牙箭。
 
  车越如果全速扑近,只需一瞬间,可萧子陵居然选择了以弓箭对敌,无疑对自己的箭术有着极强的信心。
 
  “所有去保护车队,这里交给我。”车越低声说。
 
  他这句话就是严厉无比的军令,所有野兵一愣之后,立刻后撤,扑入黑暗之中,而把主将留在一群马贼的围攻之下。对主将的信任不言而言。
 
  萧子陵沉默了片刻,也挥挥手,马贼们明白他的意思,尾随着野兵追逐车队而去。
 
  “里很有总!”萧子陵竖起大拇指。
 
  “翎鹰萧子陵对于杀我没什么兴趣,你要的只是那些货物,你不会把人留下来先围杀我的。你围杀我的当口,我的兄弟们就已经追上车队了。你就再无机会。”车越淡淡地说,猛地一扬眉,瞳子中映着雷电当空劈下,“而你现在只有一个人了,只剩一条死路!”
 
  “不,”萧子陵摇头,看着走到车越背后,品字形站住的燕老师和季骖,亮了亮手中的三支铜牙箭,“我有三兹箭,足够了。”
 
  三个人都一愣,萧子陵说那话,信心十足。三支箭射杀这样的三个好手,听起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可我有四个人。”车越忽然抛去双手长刀,击掌。
 
  地面微微震动,马蹄声从黑暗中传来,一匹黑马,漆黑如墨的马从萧子陵背后逼近,黑暗中一点狞厉的光芒闪动。
 
  那是一支箭的箭簇在闪光。
 
  雷电再次劈落,一道蓝紫色的光纵贯天地间,照亮了那匹黑马和马上的骑兵,乌黑的鲮甲上流动着光芒,乌金色的长枪上流动着光芒,银色的箭簇上也流动着光芒,那双罕见的黑瞳里,却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死寂。
 
  那名野兵,姬云烈。
 
  "还给你!姬云烈咆哮,箭离弦而出。
 
  这是一次成功的突袭,弓箭对弓箭,比谁更快。
 
  西越武明白了,这是一场复仇,射姬云烈那一箭的就是萧子陵,现在他要讨回,以一模一样的方式。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啊不,真是个恩怨分明的好汉!”西越武脱口而出,不愧他机灵的名声,这个时候他还担心姬云烈听见了。
 
  萧子陵无处可躲,品字形的三个人堵住了他闪避的路,正面则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障碍物,一箭破空而来。
 
  萧子陵在瞬间张弓,他居然选择了回射!
 
  那是神乎其技的箭术,姬云烈和萧子陵之间,不过百步的距离,这个距离上姬云烈只需微微抬高手臂,箭路只是微微弯曲,命中萧子陵只是两次眨眼的时间。但是萧子陵就是在这两次扎眼的空隙里,对空射出一箭。
 
  箭路和姬云烈一模一样!
 
  “躲开!”车越大吼。
 
  他是战场上的老手,意识到萧子陵那一箭很棘手,太快了,而且在黑暗中看不清来箭的方向,姬云烈又在马上,闪避并不自如。
 
  相杀之箭,生死看的是双方的运气。
 
  车越踏上一步,却未趁机进攻。他在意姬云烈的生死,全部心思都集中在黑暗里看不清的两支箭上。
 
  姬云烈的黑马长嘶着站住,和萧子陵之间只剩下十丈的距离,紫电在天空中翻腾,两人借着电光冷冷地对视。
 
  萧子陵伸手摸了摸胸口,姬野也伸手摸了摸战马的前胸。
 
  “没中……”
 
  “没粽……”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嘟哝,只是口音略有些区别。
 
  没有一支箭命中,尽管刚才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感觉到黑暗里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都有了将死之心。
 
  风声雨声里,忽然响起“沙沙”的声音,地面微微震动,声音越来越大。
 
  七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滚沙峪的一侧,矗立了几百年的沙山似乎正在……微微地颤抖。
 
  “滑沙!”燕老师的声音嘶哑。
 
  “早梭不要骑马!仄里骑马四凿死啊!”萧子陵怒吼,狠狠地打了声口哨。
 
  一串“希律律”的长嘶,又是一匹烈马从黑暗中驰来,一匹暗青色的墨玉锥,四蹄纯白,神骏异常。
 
  车越这才明白为什么萧子陵敢于以一敌三,其实并非对于自己的箭术太过自信,而是他早已伏下了一匹骏马,一旦不敌,掉头上马就逃。
 
  萧子陵翻身上马,向着滚沙峪的另一侧狂奔而去,飞扬的沙尘在电光之下仿佛大海在涨潮,浩浩荡荡而来。
 
  “都护!”姬云烈大吼。
 
  车越向着姬云烈奔去,姬云烈拉了他一把,车越翻身上马,两人共骑一匹,战马也是发足狂奔。
 
  西越武已经跳了出去,在湿漉漉的沙地上把那只比命还要紧的铁盒子抠了出来,急忙揣在怀里。
 
  “别傻愣着了!”龙搭桥带马过来,一把把他拉上马背。
 
  “老则,里好坏!”萧子陵扭头,恶狠狠地说。
 
  燕老师坐在他背后,在萧子陵急于逃命经过燕老师身边的瞬间,燕老师猿猴般跳起,轻盈地落在萧子陵的马背上。萧子陵也是燕老师长刀架在脖子上才觉察。
 
  燕老师一愣,才明白他说的是,“老贼,你好快!”
 
  “怎么还有一个!”萧子陵惊得瞪大了眼睛。
 
  季骖坐在燕老师背后,他这匹罕见的骏马上,居然坐了三个人!
 
  “少废话!快!不快就死了!”燕老师低吼。
 
  三匹马,七个人,被海潮般的流沙追逐着。他们不敢回头,背后是雷霆般的巨响,仿佛是一只巨兽,奔行着吞噬着,要把整个世界都吞掉。
 
  可怕的沙尘气味越来越近了,西越武鼓足勇气扭头看了一眼,心胆俱丧,足有两人高的沙墙追逐在他们背后,铺天盖地。
 
  “逃不掉了。”龙搭桥大声说。
 
  “不……不会吧?”西越武尖叫。
 
  “沙浪过来的时候,尽量往高处跳,双手护在胸口抱紧,别让沙浪把你的肋骨压碎了。”龙搭桥说。
 
  这一刻如果从前方看去,这个老家伙目光炯炯,表情冷硬如钢铁。
 
  但是西越武看不见,西越武只能点头。
 
  “跳!”龙搭桥一扯西越武的衣领。
 
  两个人同时跃起,沙浪吞噬了他们。
 
  西越武觉得自己被一只巨大的手紧紧地捏住,大力地揉搓,几乎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挤了出来,湿润的细沙灌入他的鼻孔里、耳孔里、嘴里。他竭尽所能地蜷缩起来,仿佛一个婴儿,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双手抱紧”,龙搭桥这个老家伙居然有这样的经验,一点都不错,如果不是这样,流沙随时可能把他的骨头拧断。
 
  西越武晕厥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慢慢地恢复过来,周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一片死寂。
 
  “没死?”西越武心想。
 
  确实不像是死了,整个人埋在湿润的沙子里,满嘴都是沙子味道,眼皮里也不知道进了多少沙子,磨得眼睛生痛,只想流泪。
 
  西越武有些惊喜,随即又惊恐起来,就算还没死,可是这样活埋在沙子里,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不行!得想办法!”他想。可是手脚都不能动弹,这些沙子干燥的时候好像并不那么重,可如今湿水了,像是淤泥那样黏,双臂双腿想动一分都难。西越武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全身像是蛇一样扭动,既然胳膊腿都无法动弹,只好靠腰力了。他集中心念,想像自己便是一条沙蛇,正在一点点往外钻。
 
  脑袋上忽然轻了,西越武感觉到一股新鲜空气涌进肺里,一股逃出生天的喜悦让他不由地张口大喊。
 
  头顶万里星光,夜空居然放晴了。
 
  “居然最后一个也没死。”有人在他背后淡淡地说。
 
  西越武大惊,猛地扭头,他身子埋在沙里动弹不得,这一扭头简直要把他的颈椎也拧断了。
 
  燕老师一颗脑袋平平地搁在沙地上,正在抽烟。
 
  “啊!”西越武尖叫。
 
  “叫什么叫什么?”燕老师说,“我下半截身子还在,只是埋在里面了,我看你,你也是一颗脑袋搁在沙地上。”
 
  “我们大家都是几颗脑袋搁在沙地上。”旁边有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西越武往另一侧一扭头,看见一排四颗脑袋,龙搭桥、车越、姬云烈和季骖。
 
  “不过也算是大难不死了,这场雨下得透,沙湿了,滑不远,否则我们几个都没命了。”龙搭桥又说。
 
  “可惜沙湿了也爬不出去,”车越叹气,“原来还以为自己有点力气,可是埋在这片沙里只露个头,一点力气使不出来。”
 
  “没有头朝下埋就不错了。”龙搭桥说,“都是都护的洪福。”
 
  “我还想说是借龙大掌柜的运势呢。”车越笑笑。
 
  “若是能活命出去,答应都护的四成,一分不少地奉上。”龙搭桥说。
 
  “惭愧惭愧。”车越说。
 
  “册越里心满意足了?”有人在一旁说。
 
  西越武扭头,看见好一颗英俊的头颅也搁在沙地上。萧子陵就在不远处,不但露出了颗脑袋,还有一条胳膊露在外面,正解开头巾抖去里面的沙子。
 
  “为了四成货物的报酬,几乎死在这里,也能叫心满意足?”
 
  “他龙搭桥在仄片戈壁里来往一趟,扫说三五倍的利润,我森为马则取兹有道,关你策越何四?你要四早开口,我辣八层分你一半又有森么不可以?何必冒险?”萧子陵埋在沙里动弹不得,一腔怒气无处发泄,不由地对车越瞪眼。
 
  “你个马贼……什么叫取之有道?”西越武忍不住搭腔,反正现在他也埋着,萧子陵也埋着,他总不至于怕萧子陵过来打他。
 
  “我抢也四靠力气!”萧子陵振振有词。
 
  “还有脸说这种鬼扯的话?不是你我们能落到这种地步?”燕老师怒了,却苦于身陷浮沙中,拿萧子陵没什么办法。他也有一只手露在外面,摘下烟杆别在耳朵上,四顾没有找到石头,抓起一把沙子掷向萧子陵。
 
  萧子陵没有防备,满头满脸都是沙子,眼睛都迷住了。他箭术精绝,平生没有被人这么偷袭过,怒而也抓起一把沙子回掷。
 
  双方你一把我一把,瞪圆双眼,竭尽全力。无奈沙子掷不远,到了西越武头顶上就力尽了,纷纷洒落。
 
  “要活埋人呐!”西越武闭着眼睛大喊,在这么下去,他好容易冒出来的一个头又得被埋上了。
 
  萧子陵一愣,从解开的头巾里抽出几支铁棱,夹在指间,直指燕老师。
 
  “里信不信我色你的狗头?”萧子陵怒喝。
 
  “有总你就色啊!”燕老师毫不畏惧,厉声回斥。
 
  “喂,燕老师,你怎么也色啊色的……”西越武小声说。
 
  燕老师一愣,心里一股鼓荡的气消散了,默默地把手里的一把沙子洒在一旁,摘下耳朵上的烟杆,闷头自己抽。
 
  “诸位老少,咋们省点儿气力行么?好长时间,也不见我那些兄弟转回来找我们,不知出了什么事,我们现在连腾出只手来喝口水的余地都没有……患难中人,大家好歹各让一步。”龙搭桥幽幽地叹了口气,扭头看着西边。
 
  “现在大家同患烂,不色你了。”萧子陵放下握铁棱的手,把头扭开了。
 
  “喂,姬大兄,你倒好闲情,看什么呢?”西越武扭头看见姬云烈一付没事人的样子,仰头望着夜空。
 
  “看天气,雨停了,明天可能是个晴天,会出太阳。”姬云烈淡淡地说。
 
  “看不出姬大兄你倒是个读书人,”西越武想竖起大拇指赞他一下,无奈大拇指也压着,“这当口还有心情夜观天象。”
 
  “如果出太阳,白日里会酷热,我们又没有水,如果没人来救我们,我们会被晒成人干。”姬云烈说。
 
  “姬兄弟说得有道理。”车越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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