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千万别过来!就站在原地!”我对外面的花生果、大虎喊道,奋起神威,挥拳击向面前的一个虎伥,它重重地摔倒在地,又跳起来,继续向我猛扑。
我目瞪口呆,这一拳融合了龙虎秘道术和混沌甲御术,就算是一个铁人也会被打得粉碎,而虎伥居然毫发无损。月魂赶紧提醒我:“虎伥都是行尸走肉,你下手再重它们也不会觉得疼。”
“日他奶奶的,你早说啊,别光放马后炮!”我没好气地道,鼻孔喷出三昧真火。这一招倒是管用,不少虎伥被我烧得吱吱冒烟,其余的虎伥不敢再靠前,围在四周张牙舞爪,虚张声势。
眼前忽地亮起一片眩目的光芒,照得四周如同白昼,魇虎的目光再次投向我的脸。我急忙偏过头,避开它的目光,但这畜生狡猾得很,我的头扭到哪里,它的目光就移到哪里,始终要和我对视。
趁这个机会,虎伥们又争先恐后地向我扑来,我顿时手忙脚乱,一面要对付虎伥,一面要不停地摇头晃脑,像拨浪鼓似地躲闪魇虎的目光。几个回合下来,老子的脖子都快酸死了。再这么下去,脖子迟早扭成麻花。
擒贼先擒王,我决心先集中精力干掉魇虎。喷出一连串三昧真火逼退虎伥后,我左掌化作金光闪闪的脉经刀,右手胎化长生妖术,交替劈向魇虎脑门。
“砰砰砰”,魇虎的脑袋一连挨了我十几下猛击,居然一点没事。反倒是我的手隐隐作痛,像撞上了硬邦邦的铁块。我想到魇虎并非肉胎,而是孕天地戾气所生,寻常的法术恐怕对它没有用处。
既然大势不妙,我便要抽冷子施展羽道术逃跑,月魂看穿了我的心意,道:“只要魇虎不继续睡觉,这些虎伥就会一直盯着你天涯海角地追杀,永无休止。”
我着急地问:“魇虎要怎样才会睡觉?”
月魂道:“只要它再次闭上眼睛,就会睡着。”
我心中一动,魇虎的目光又逼过来,光芒凌厉,快似闪电,我再也无法避开。一横心,我索性闭上了眼睛,施展五识妖术,暂时用耳朵代替眼睛。同时运转璇玑秘道术,体内生出一重重气圈,向外荡去,阻止虎伥们疯狂的进攻。
五识妖术我还没有练到纯熟,撑不了多久,又得用眼睛看了。实在没办法,我嘴里默念,把准备明天决战云大郎的秘密武器——千千结咒拿出来用了。
一根根晶丝倏地闪过,缠住了魇虎的眼皮,我急速念出千千结咒,晶丝不断打出一个个咒结,要把魇虎的双眼强行缝合。
这一招果然管用,咒结先封住了魇虎的眼角,再向眼球当中延伸,飞速打结。魇虎狂躁地晃动脑袋,眼睛死劲圆睁,就是不肯合眼,四周的藤蔓凶猛地扑向我,虎伥们更是不要命地冲过来。
我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一面咬牙苦斗,一面反复默念咒术口诀,晶丝的咒结越打越快,越打越密。渐渐地,四周耀眼的光芒开始变弱,魇虎的双目一点点合上了。
“轰”,魇虎的脑袋重重垂下,落在地上,深深陷了进去,双眼终于闭上了。四周重新被一片黑暗笼罩。
虎伥们一个个摔倒,变回了树木。我睁开眼,疲惫地喘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月魂疾声道:“快,趁魇虎现在入睡,快点挖出它的眼睛!”
我哈哈一笑,趁火打劫可是老子的强项啊!瞅准魇虎双眼的位置,双臂化作利刃,快似闪电,“噗哧”一声,血水喷溅,两颗碗大的眼珠被我活生生地挖出。
眼珠在手,我冲天而起,向外飞掠。下方地动山摇,飞砂走石。魇虎眼眶四周血水横溢,脑袋猛地抬起,发了疯似地摇动,发出一记记打雷般的巨响。过了好久,脑袋才重新陷入地面。一问月魂,原来魇虎又睡着了。我顿时绝倒,被挖了眼珠还能睡着,老子服了!
月魂满意地道:“小伙子干得不错,这下就算魇虎再醒来,也无法害人了。”
我摸娑着魇虎的眼珠,又大又圆,雪白光滑,绵软中带有弹性,不禁乐道:“这玩意值不少银子吧?”
月魂发出一声讥笑:“你真是鼠目寸光,魇虎的目光既然能够破风碎云,眼珠便是举世难求的定风珠。”
我把魇虎眼珠贴身藏好,花生果怯生生地走过来,小声道:“林大哥,我错了,我不该乱跑。你没受伤吧?”
我一揪他的冲天小辫:“谁让你是我老大呢?我们做小弟的,只有跟着老大屁股后面跑的份。”
花生果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一看已经接近子夜,不能再浪费时间,便带着他俩再次来到瀑布前。水声轰鸣,那张嘴依然从瀑流里伸出,张得很大,似乎一动也没动过。
花生果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不会吧?难道我们真的要穿过瀑布,送到别人嘴里?听说许多妖怪喜欢吃人肉,特别是小孩子的肉。”
我老鹰抓小鸡般拎起他:“要救你爷爷、姐姐,就别怕这怕那。从‘遇林莫入’这句话,便可看出对方并没有骗我们。依我看,这张嘴应该通向瀑布的另一头。废话少说,是驴子是马,遛一遛就知道!”顺手一拽大虎,向瀑布冲去。
耳畔风瀑呼啸,滚滚直泻的水流打在身上,一片刺骨的寒凉。紧接着眼前一黑,我们已经进入了巨嘴。如我所料,这张嘴只是一条穿越瀑布的通道,里面虽然一片漆黑,但没什么凶险,只有一些黑色的触须在四壁蠕动,也没有攻击我们。花生果“哇哇”乱叫了几下,就知趣地住嘴了。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前直走,大虎忽然捂住鼻子,低声道:“好臭!”
一阵阵臭气扑鼻而来,实在是奇臭无比,熏得我几乎要晕倒。花生果哭丧着脸:“这到底是嘴还是肛门啊,怎么这么臭?”说完赶紧憋气,撩起肚兜蒙住脸。
我皱眉疾走,两脚忽然踩上一堆厚厚的稀软物,我运足镜瞳秘道术一看,老天啊,附近全是大沱大沱的粪便,厚实地铺满了一层,还蠕动着肥白的蛆虫,散发阵阵腐臭。我们三个叫苦不迭,捂住口鼻狂奔。真是此臭只有北境有,洛阳哪得几回闻?
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顺着亮光跑过去,冰冷的山风迎面吹来,呈现出一条狭窄的山路,陡峭向上,直接通往童子崖的崖顶。风吹得我们呼吸舒服多了,花生果和大虎大口大口地喘气。回头再看,身后的通道缓缓封闭了。
头上猛地掠过一阵狂风,翅膀扑扇的声音不绝于耳,几百只黑色的蝙蝠从上空飞掠过,一件东西从蝙蝠群里掉落下来,我接住一看,又是一块木牌,上面沾满臭烘烘的蝙蝠屎,还写着:“向上直走,亭里相候。”
救人要紧,我们顾不上擦掉满脚的屎粪,顺着山路朝上飞奔。崖顶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三面环渊。一个小亭子孤零零地座落在崖边。亭顶残破,缺角的亭匾上依稀写着“蜘蛛亭”三字。四根柱子早已油漆脱落,辨不清颜色。山风吹过,一根断折的栏杆“吱呀呀”地晃悠。
一个矮小的老头正坐在亭子里,穿着肥大的红衣红裤,面朝亭子里的一张石桌,背对我们,摇头晃脑地哼着小调。我心中警觉,知道对方终于现身,连忙双手按住花生果、大虎,不让他们靠近,自己全神戒备地走过去。
“我就是林飞,现在应约前来。说吧,你们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我开门见山道。
老头倏地一转身,贼眉鼠眼地瞅了我几下,翻着眼皮道:“我早饭咽了点干草,中午吃了几块木炭,晚饭还没吃呢。”
我楞了一下:“你就算吃屎也和老子无关。我问你,花老丈、白光光等人是你们掳走的吗?”
老头偏过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忽然拍手嚷道:“这个我知道,我的名字叫古里!记住哦,不是锅里,也不是碗里,而是古里!”
这叫古里的老头答非所问,难道故意装疯卖傻?我试探着道:“你是个白痴?”
“你是个粪坑!”古里干净利落地答道。
日他奶奶的,果然是消遣老子来着!但花生皮在他们手里,我必须忍耐。眼珠一转,我对花生果、大虎使了个眼色,大模大样地在老头对面坐下,一言不发。既然对方的目标是我,只要我沉住气,先熬不住的一定是他们。
沉闷地坐了片刻,古里终于猴子屁股坐不住了,咕哝道:“深更半夜,哪里来的浑小子扰人清梦?说吧,你要找谁?”
我面无表情地道:“晚饭吃饱很重要,难怪古里长不高。”
古里神色一呆,看看我道:“今晚上,我们好像是抓了一个姓花的老头,还有个乱放臭屁的小妞。你就是那个林飞?”
我继续不动声色地胡扯:“古里还没洗干净,别把古里放锅里。”
“你小子到底在说什么?”古里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不动声色地道:“记住哦,老子今年刚满二十。不是十九,也不是十八,而是二十。”
古里双目凸出,直直地瞪着我,许久,突然笑得双腿乱蹬:“有趣,有趣!每次别人问我话,我总是乱扯一通,把他们气得半死。现在自己也尝尝这个滋味,嗯,有趣,非常有趣!”
我哼道:“现在咱们可以谈正事了吧?”
古里笑眯眯地瞧了我一阵,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告诉你花生皮他们在什么地方。”
“说吧。”我看看天色,心急如焚。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快亮了,我还得赶往大千城。海姬要是找不到我,也一定很着急。
“什么东西圆圆的?什么东西圈圈的?什么东西尖尖的?”
“这还不简单?”不等我想好,花生果一个箭步蹦过来,急不可耐地道:“我的肚子圆圆的,肚脐眼圈圈的,那个尖尖的嘛,尖尖的,尖尖的是——”眼神一亮,撩起裤头,响亮地叫道:“我的小鸡鸡尖尖的!”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大虎沉吟道:“应该是斗笠。斗笠顶是尖尖的,环绕四周的竹篾是一圈圈的,斗笠边则是圆圆的。”
我暗暗点头,大虎虽然长得像个小妞,脑子倒还好使。谁料到古里一本正经地摇头:“错!”
我一愣:“那你说是什么?”
“牛屎圆圆的,羊屎圈圈的,蝙蝠屎尖尖的!”古里指了指沾在我鞋上的粪便,笑得前仰后合:“所以我说你是个粪坑,一点没说错啊!”
花生果恍然道:“原来那些臭大粪是你搞的鬼!”
古里挤眉弄眼:“你们见识浅能怪谁?那张嘴其实是魔刹天的一种虫,叫屎壳郎君,最喜欢吞咽粪便。刚才你们在它肠子里走了一遭,滋味不错吧?嗯,好香,好香!”鼻尖耸动,乐不可支。
我心中暗忖,古里显然在捉弄我们,毫无诚意。不如先抓住他严刑拷打,再从他嘴里问出花生皮一行人的下落。
满脸假笑地凑近古里,我和颜悦色:“古老先生,有件事我想请教。”突然变脸,施展魅舞,一脚踢中古里下腹,紧接着左臂化作铁链,紧紧绑住了他。
古里痛得脸都绿了,弓起腰,双手捂住裤裆。我把他掀倒在地,脚踩古里,厉声道:“把花生皮交出来,否则老子要你好看!”
古里左顾右盼,乱喊乱叫:“老伴,你死哪儿去啦?我的子孙根要被人拔掉喽!老伴,快来啊!再不来你就变寡妇喽!”
上空破风声尖锐响起,一道红色的人影从亭子顶上扑下。不等对方接近,我一拳击向地面,六丁甲御术分出六道拳影,频频击出。对方一连闪过四道拳影,被后两道击中,跟跄落地。我趁势一把将花生果、大虎拉到身后,不给对方抓住他们威胁我的机会。
红影落在地上,突然离奇地不见了。就听到古里咬牙切齿的叫声:“死老婆子,这小子笑里藏刀阴毒得很,你小心点。”
我运转镜瞳秘道术,扫视四周,试图找出对方的藏身处。刚才我依稀看清了红影的模样,那是一个老婆子,长得五大三粗。听古里的口气,应该是他老婆。
“出来吧,大家谈谈条件。”我目光来回扫视了几圈,却什么都没发现,不由暗暗纳闷。
“出来吧,大家谈谈条件。”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蓦地响起,是从亭柱后面传出来的。我毫不犹豫挥拳击去,“轰”,碎石激溅,柱子断成半截倒地,亭顶一角‘哗啦啦’地往下掉砖瓦。在我明澈如镜的视线中,亭柱后空无一人。
连镜瞳秘道术都发现不了对方,我知道有点麻烦了,现在此人躲在暗处,我们完全被动挨打,何况我还要兼顾花生果和大虎。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对方骗出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擒获。我故意放出软话:“有事好商量,你先出来。既然约我来这里,大家总得见见面吧?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尽管开口!”
“有事好商量,你先出来。既然约我来这里,大家总得见见面吧?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尽管开口!”苍老的声音忽而在前方响起,忽而又飘荡在身后,游移不定。
我冷笑道:“跟人学话,是个王八。”
“跟人学话,是个王八。”对方也发出冷笑声。
我和花生果、大虎面面相觑,古里得意地大笑:“我老伴叫古怪,最喜欢跟人学话。你们要是惹毛了她,她会天天阴魂不散地跟在你们身边学话,烦也烦死你们。”
我冷哼一声,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一拳猛击在古里小腹上,痛得他哇哇乱叫。只要狠揍古里,我就不信他老伴不现身。
“死老伴,还不动手救我?莫非你见这小白脸长得俊,想合谋害亲夫啊?”古里气急败坏地直喊。
我毫不客气,再次挥拳击向古里,“滋”的一声,我拳头触到古里的身体,像是伸进了滚烫的炭火里,皮都焦黄了一小块。古里放声狂笑,全身冒出火焰,变成了一只熊熊燃烧的火轮,圆溜溜地转动,笑声不断从火轮子里传出。
我骇然后退,火轮又变回古里,双手叉腰,对我做鬼脸:“小子,烤肉的味道怎么样?”
我心中暗骂,原来老头刚才被我揍的惨样是装出来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居然一下子变成火轮。
“哈哈哈哈!小子,烤肉的味道怎么样?”古里身边倏地多出了一个老婆子,也对我做鬼脸。她满脸横肉,同样的红衣红裤,紧紧地绷在身上。老婆子长得高大威猛,老头却瘦小干瘪,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还真是古里古怪。
古里瞪了瞪我:“臭小子,你死盯着我老伴看什么?她是我老婆,你看得再久她也不会变成你老婆!”
我微微一笑,对古怪道:“阁下就是古里的老伴么?先前多有得罪。”没了古里这个人质,我只能暂时低头。
古怪也对微微一笑:“阁下就是古里的老伴么?先前多有得罪。”
我哭笑不得,眼看天边不时透出一缕缕霞光,崖顶被染得通红。我心里越来越急,忙乎了一晚上,连花生皮的面都没见着。无可奈何,我只好陪笑道:“直说吧,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花生皮?”
古怪照旧满脸堆笑:“直说吧,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花生皮?”古里气哼哼地对古怪道:“你干吗老对他笑?还笑得那么淫荡?”
日他奶奶的,这夫妻两个真是一对宝货,这么缠杂不清!我也明白了,他们根本没打算放人,只是故意瞎扯一通。我再也忍耐不住,施展最歹毒的胎化长生妖术,狠狠击向两人。
古里挤挤眼:“啊哟,小伙子发火啦。这可不好,气大伤身哦。”古怪也跟着挤挤眼,鹦鹉学舌一番。夫妻两个哈哈大笑,手拉手,腾空而起,避开我的掌击,在空中变成了两只急速转动的轮子!
一只轮子是火轮,滚动着赤红的烈焰,另一只轮子是风轮,由一道旋转的疾风组成,应该是古怪变化出来的。风、火双轮火借风势,风借火力,呼啸着向我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