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变成了落汤鸡。
因为灵宝天在下暴雨。雨点像碗口那么粗大,白亮得晃眼,简直就是一柄柄飞来的流星锤,把我砸得晕头转向。对面的山崖上,雨水从崖顶倾泻轰下,宛如千万条怒吼的银龙,扑向大地,沿着山路不断卷起一团团水茫茫的烟雾。远处,偶尔有一两个翠绿的峰尖露出头,又被白花花的大雨淹没,四周一片溟蒙。
哇靠,这里有没有卖伞的啊!我抱住脑袋,到处乱跑,寻找避雨的地方。密集的雨点打在身上,疼都疼死了。我心中一动,向手背上望去,白虎的图纹莫明地消失了。
“飞升灵宝天,四灵自然离体。等你返回夜流冰的梦中,才会重新附体。”月魂不咸不淡地解释道。
一想到飞升结束后,我还要和夜流冰拼个你死我活,不免心事重重。月魂不耐烦地催促:“你楞着干什么?难得傻人有傻福,让你得到一次飞升灵宝天的机会,还不抓紧时间寻宝?”
“你他妈才傻呢。”我随口回骂,心里却赞同月魂的话,对啊,如果老子运气好,找到什么超级大法器,说不定一下子就能整死夜流冰,顺便教训一下阴险的老狐狸。想到这里,我兴奋起来,雨打在身上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月魂冷哼一声:“看你眼珠乱转,就知道你动什么鬼主意了。想找到威力无穷的法宝?这比杀死夜流冰还难。第一,无论是色欲天还是灵宝天,从来就没有吃了一下子变成北境第一高手的灵丹妙药,或是万人敌的法器。第二,灵宝天的宝贝是出了名的难找,否则不会给飞升者整整一天的时间逗留。第三,灵宝天的不少宝贝会幻化人形,具有自己的意志。就算你找到宝贝,它也会千方百计地逃走,除非它愿意认主。”
不会吧?宝贝也认主?有这么玄乎嘛。我刚沸腾的热血又被雨水浇凉了。看来海姬当初在灵宝天得到金螺,也是大费了一番周折。我一抹脸上的雨水,奔进了一片树林。茂密的林木在雨中噼啪作响,地上腾起一片片雪白的水雾,被风吹向远处。
这片林子很奇怪,几乎每棵树上都有黑咕隆咚的树洞。我找到一棵几抱粗的老松树,树枝盘蟠纠结,树干中腹凹出一个特别大的洞,正好能避雨。我跳上树,钻进树洞。一边躲雨,一边望着如注的大雨发呆。就算我找到金螺那样的宝贝,也对付不了夜流冰。
“砰”,我的背突然被推了一下,身子一晃,差点摔下树。我扭头一看,只见漆黑的树洞内。一双蓝晶晶、圆鼓鼓的眼睛直直瞪着我。
他居然是一个胖乎乎的婴儿!光着身子,雪白肥嫩的皮肤上,镶着一片片细碎的蓝鳞片。莲藕般的小手臂叉腰,盛气凌人地向外努努嘴,示意我出去。
我不禁一愣,随即笑嘻嘻地对他一拱手:“在下林飞,从魔刹天来的,借你的树洞避一下雨。你是法宝吗?厉害不厉害?愿意跟我去灵宝天逛逛吗?”
婴儿翻翻眼珠,不耐烦地对我挥挥手。我不死心,死缠烂打道:“就算你是灵宝天的宝贝,也不必拒人千里之外吧。本人年轻英俊潇洒,品行兼优多金。目前没有坐骑,不过房子还买得起,你认我做主人不吃亏。跟了我,保证你吃香喝辣,长得比现在还胖。”
回答我的是一脚,婴儿飞起白胖的小腿,把我踢下树。要不是我急展魅舞,下落时一个轻盈翻身,一定摔个狗啃泥。
日他奶奶的,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个长奶毛的小兔崽子也敢对老子撒野。我心头火起,跃上树,一记混沌甲御术向婴儿击去。拳头刚挥出,我就知道不对劲,混沌甲御术压根儿使不出。原来灵宝天和色欲天一样,都无法施展法术。
击出的一拳转过一个弧度,我顺势身躯右摆,左脚斜斜踢出。这一记魅舞犹如羚羊挂角,灵动自然。连月魂也忍不住叫好。
婴儿“哇”地尖叫一声,双臂蜷起,绕住脖子,左腿上翘,右腿弯曲,盘在腰间,摆出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
突然,一阵眩目的蓝光照花了我的眼睛,婴儿浑身的蓝鳞片熠熠生辉,他奇迹般消失在蓝色的光亮里,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和婴儿一样大小的蓝色符篆。
符篆是由蓝鳞片拼凑而成,符篆中心,嵌着一双蓝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整个符篆居然是一个“滚”字。然后我突然从半空摔落,不由自主地满地打滚。
哇靠,没搞错吧?我湿漉漉地爬起来,目光一接触到“滚”字,立刻滑倒,在泥地里又滚开了。树上的符篆变回婴儿的模样,幸灾乐祸地瞧着我。
整个林子里,陡然爆发出一阵阵哄笑,把滂沱雨声也盖过了。从每棵树的树洞里,都蹦出了裸体婴儿,个个白白胖胖,面色如桃花,浑身镶着五颜六色的鳞片,眼睛色彩各异。他们乐不可支,还起劲地拍手鼓掌。
日他奶奶的,这些婴儿到底是什么玩意啊!我见势不妙,狼狈爬起,想开溜。一个婴儿笑眯眯地从树下跳下,落到我面前,歪倒脖子,四肢或蜷或展,摆出奇特造型。
我心叫不好,但来不及了,眼前黄光闪耀,婴儿化作了一个黄澄澄的符篆,恰好是一个“跳”字。符篆中心那双黄澄澄的眼睛,嘲弄地盯着我。我立刻不受控制地上窜下蹦,跳个不停,林子里的婴儿们再次拍手大笑。
月魂窃笑不已:“傻小子,它们叫符娃,是天生的符篆之体,具有奇妙的灵力。对付它们也不难,只要闭上眼睛不看它们,符篆的灵力就对你无效。”
我急忙闭眼,身体果然不再乱跳了。“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抱怨道,一会儿打滚一会儿蹦达,被符娃们当猴耍了。
“谁叫你小子刚才骂我,所以让你吃点苦头。”月魂洋洋得意:“不过你的运气倒不错。符娃讨厌见生人,几乎从不现身。我和魅来过灵宝天几十次,这还是第二次见到它们。”
“运气好个鸟啊,老子就算倒八辈子霉,也不要见到这些捉弄人的怪物!”我紧闭双目,摸索着树干,急急跑出了林子,才敢睁开眼。一眨眼的功夫,符娃们都消失在树林里,四周只有大雨轰鸣。水烟腾腾,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抓住它!”月魂忽然悄声道。靠林边的一棵大树上,树洞前躺着一个镶黑鳞片的符娃。它和其它符娃有点不同,特别肥胖,仰面朝天,四肢伸开,闭着眼呼呼大睡。虽然雨打风吹。它照样睡得像头小死猪。
我狠狠地瞪了月魂一眼:“还想让我吃苦头?小器鬼,你肚量也太小了吧。再说这些符娃没什么大用,顶多搞搞恶作剧。”
月魂正色道:“符娃比人力画出来的符篆强多了,对敌时可以取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在北境的市场上,符娃称得上是稀世之珍,足足可卖几十万两银子。不知有多少擅长符篆甲御术的人渴望得到符娃呢。灵宝天不像色欲天,只要你能得到宝贝,带多少件回去也行。快点!它现在睡着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想了想,按照月魂指示的办法,撕下一角沾血的衣襟,轻轻跳上树,凑近符娃,这家伙立刻警觉地惊醒。我眼明手快,不等它做出反应,用衣襟猛地蒙住它的双目。符娃“哇”地叫一声,四肢抽搐,肥胖的身子急剧缩小,直到隐没在衣襟里。再摊开衣襟一看,符娃变成了一块黑色的小鳞片。
月魂道:“只要被蒙住眼睛,符娃就再也逃不掉了。这东西如果不睡觉,魅都很难抓到它。”
我把黑鳞片仔细包好,藏进内兜:“到底老马识途,月小子快点指路,我们去宝贝多的地方转几圈。”
月魂趁机吹嘘:“遇上我,也不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灵宝天的宝贝的确难找,但有了我就不同了。你也别着急,能否得到宝贝要看机缘。时间还早,先去山上采点药草黄精,补补你的元气。”
这话说得在理。血战喜堂已经让我累得够呛,等会还得和夜流冰苦战,自然要大补一顿。我顶着风雨,艰难前行。白茫茫的大雨中,远近群山如同一座座岛屿,在雨气烟雾里浮浮沉沉。因为下雨,山路很滑,山顶汇聚的雨水瀑布般往下狂冲,要不是我借助魅舞,一步都难以攀爬。
哗哗的雨水打得我眼睛睁不开,找药草特别费劲。好不容易,在山腰的一个石冈上,我发现了几十朵黄色的大菌。它们长在坚硬的石头里,茎和菌盖都是嫩黄色的,菌肉是浅红色。我一口气把它们全拔光,狼吞虎咽一阵。虽然味道有点苦,但月魂说,这玩意活血通筋,还能壮阳,比人参强上许多。
翻过石冈,我在月魂的指点下,又陆续采了不少药草、菌菇,尽数服下。不一会,只觉得肚子里暖烘烘的,气血顺畅流动,浑身精力弥漫。我登上山顶,又顺着一个夹谷攀上邻近的山峰,东西吃了不少,宝贝一件没发现。
大雨突然停了。灵宝天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几乎在同时,艳阳高照,湿淋淋的群山苍翠欲滴,乳白色的水烟在山间袅袅飘散,蒙蒙湿雾里,天空忽然跨出了一道弯弯的彩虹。
彩虹色彩瑰丽,一头连着山巅,一头伸向浩淼的远方。在那一头,恍恍惚惚,浮出了一座座水光潋滟的空中之城。
城池仿佛是用彩虹的颜料染出来的,鲜艳而柔和;又好像是迷离的水气建造出来的,若隐若现,浮动着水光天色,在空中缓缓飘动。幢幢城池在远空无穷蔓延,连绵一片。被日光一映,更显得五光十色,美轮美奂。
我吃了一惊,弄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城。月魂欣然道:“灵宝天的空城水市是出了名的藏宝库,时间不多了,我们快去。”
“灵宝天不能施展法术,城池又在天上,我怎么去啊?”
“跳上彩虹桥,就能走到城那边。”
我半信半疑,爬上山顶一块高耸的巨石。彩虹在前方悬空三丈处,虚若无物。低头看,下方是万丈悬崖,望不见底。一个不好,就会落得粉身碎骨。我壮起胆子,用尽全力,向前猛然一跃。
啊呀,离彩虹不到一尺时,我跃势已消,要往下掉。危急中,我双臂上扬,双足互踩,犹如登云梯一般,腾腾腾一连向上升起几丈高。再一个优雅转折,斜斜飘在了彩虹上。
剔除俗骨以后,我的魅舞无时无刻不在进步,这个动作原本舞起来十分吃力,最多也就能升起一尺来高,现在竟然轻盈流动,升起几丈,仿佛肉身的重量消失了,只剩下一袭轻舞飞扬的衣衫。
踏着彩虹,我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感觉像踩进了柔软的棉花堆。哈哈,真是好玩,我弯下腰,摸了摸彩虹。变幻的色泽在我手上闪烁,红色的有些烫手,黄色的摸上去很暖,蓝色的很凉。
月魂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这也觉得新鲜。还不快走,只剩小半天时间了。”
我立刻快马加鞭,向彩虹的另一头飞奔。清冽的天风迎面吹来,若有若无的云气四面飘浮,群山只探出绿色的小尖顶,湖泊是一面面清亮的镜子。
“咦?”月魂突然诧异地叫了一声。顺着它的绿豆小眼向下望,大大小小的湖海里,清晰倒映出了山林、城镇。我刻意怪笑:“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这也觉得新鲜,不过是水中的倒影罢了。”一言既出,立刻知道不对。这些山林城镇和天空中飘浮的完全不同,地上又没有,那么这些倒影是从哪里来的?
月魂哼道:“拜托你不要不懂装懂。这些是灵宝天的水市,并非倒影。我惊讶的是居然见到了几件罕见的魂器同时在水市出现。”
我讪讪地岔开话题:“什么叫魂器?”
“具有灵魂的兵器或者法器,就叫魂器。可以和人、妖一样感受喜怒哀乐,可以和人、妖一样听说走动。”月魂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但没有肉,没有血,不会感到冷,不会觉得热。就像一个转世投胎的魂魄,误投进了一个冷冰冰的容器里,我就是一件魂器。”
“好了好了,不要说得那么伤感嘛,我看你活得挺滋润。”看月魂神色怅惘,我随口安慰了它两句。
月魂断然道:“时间有限,我们不要去空城了,去水市!小子,往后退几步,对,看到下方那个菱形的墨绿色大湖了吗?快,朝湖里跳!”
我大惊失色:“你没开玩笑吧?这么高的距离跳下去,跳不准就是死无全尸啊。”
月魂冷冷地道:“跳不跳随便你。空城虽然藏着宝贝,但找到它们不仅费时还要看运气,而且附近机关重重,并有异兽看守,夺宝过程异常凶险。你要是想白白浪费这一次飞升机会…”
不等它说完,我举起双手:“老子跳还不行嘛,唠唠叨叨像个女人。”一咬牙,对准菱形绿湖,奋力跃下。
风声呼啸贯耳,我直直向下疾落,云雾在四周飞速掠过。半空中,我飘然舞出魅舞,灵动转折、腾挪,化解迅疾的落势。离地面越来越近,一个翡翠般浓绿的大湖映入眼帘,水波粼粼,里面倒映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风吹过,水光闪烁,倒影凝立不动。
“扑通”,波花四溅,我准确扑进了水色涟涟的倒影中。
一切真实而虚幻,因为摸上去,那些倒影的砖瓦宛如脉脉水波;但走在上面,却又如履平地。到处是玉柱琼阶,珠帘冰案,散发出莹洁的柔光,和水光荡漾交织在一起,折射出梦幻般的万千气象。
拐过一个回廊,是一处水榭,四面珠帘遮挡,透过重重珠帘,我听见了闹哄哄的声音。听从月魂的嘱咐,我没有进去,只是悄悄拨开珠帘,朝内窥视。
里面有九个奇怪的家伙,应该就是月魂口中的魂器了。它们头戴嵯峨高冠,正在玩投壶的游戏。在大唐,投壶游戏很盛行,但这群怪物却是用布条蒙住了眼睛,背过身,把箭往壶里投,而壶嘴和箭身几乎一样小。它们捏箭的爪子密布细密的鳞纹,筋骨虬结,闪耀异光。
正在投壶的是一个脸像豺的怪物,他投了十次,中了五次。边上有个背着龟壳的怪物瓮声瓮气地道:“睚眦,你的准头太差了。”
像豺的怪物暴躁地扯掉布条,环眼凶狠一瞪:“赑屃,你力气虽大,但准头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还是看螭的吧。”一个相貌狰狞,身背胡琴的怪物边说边唱。从他身后,走出一个头戴猩红高冠,神色冷酷的怪物。“唰唰唰”,怪物随手连掷。每一根箭都精准投进了壶,箭身连壶嘴都没擦到,完全空心入壶!
这群怪物玩得性起,纷纷脱下高冠,随手丢在榭台上。我这才发觉,这九个怪物头上都有或大或小的鳞角。不禁心中一动,睚眦、螭、赑屃,不是传说中龙的九子吗?
因为不清楚月魂到底要我怎么做,所以我只好耐着性子,看它们比试。每次投壶比试的结果,都是螭拔得头筹。大约过了几个时辰,背胡琴的怪物突然皱眉,鼻子频频耸动:“不好,我闻到生人的气味!”
说时迟,那时快,月魂猛地叫道:“快,抢它们的高冠!随便抢一顶就逃!”
我来不及思索,以最快的速度,探手抓起一顶猩红色的高冠,拔腿就逃。耳后只听到怪物们连连怒吼,八个怪物拿起它们的高冠,戴在头上,冲出水榭。霎时化作八道色彩绚丽的厉芒,消失在蒙蒙水光中。只有那个叫做螭的怪物没有离开,它掀开珠帘,像一道燃烧的烈焰,厉吼着扑向我。
我早已转身飞逃,接着一跃上岸。螭在后面紧紧追赶,它的速度快得吓人,不一会就追到身侧,探爪伸出,口中厉喝:“把龙冠还给我!”
我轻巧转身,以一个魅舞的姿势避开它的爪袭,向一座山峰跑去,嘴里道:“老兄,不过一顶破帽子,有必要那么小气嘛。”
月魂嘿嘿一笑:“这可不是帽子那么简单,这是它的命根子。只要你牢牢拿在手,它就不得不跟你离开灵宝天。”
我足尖一点山石,在半空舞出一个曼妙的姿势,反跃到螭的身后:“原来它就是你要我找的宝贝!喂,亲爱的宝贝,你在灵宝天玩投壶多无聊啊,跟我去魔刹天快活快活吧。”
螭双目喷火,身形如电,只是朝我一个劲地猛扑,试图抢回我手里的高冠。它的速度快得我应接不暇,我只好一边绕着突兀的山石、树木躲闪,一边施展魅舞和它游斗。有好几次,它的利爪撕开了我的衣服,差半点就被它夺回高冠。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天空猛地响起一个炸雷。天色变得一片阴晦,大雨瓢泼,雨线粗得像雪白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下来。哇靠,又下雨了!
白茫茫的大雨中,空城水市像虚幻的影子,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
就在我一分心之际,螭的爪子搭上了高冠。我一急,死死抓住高冠不松手。就在此时,四周骤然亮起眩目的白光,湖光山色,迅速被光亮淹没,天地变成了无穷无尽的光海。
一天的飞升结束了。
螭绝望地狂吼一声,化作一道猩红的光束,投进高冠。刹那间,它连同高冠一起,变成了一杆艳丽晶莹的长枪,被我紧紧握在手里。
我忍不住轻呼,从枪尾到枪杆,兀自震颤,似要脱手飞射,仿佛手握的是一道激烈的锐气。
“啪”,枪尖爆出一簇火苗,沿着红艳艳的枪身一路疾溅,流过手掌,直冲内腑,在体内燃烧起来。我猛地一个激灵,心灵中闪过螭矫夭飞射的画面。我立刻了解到这件魂器的用法。心随意动,长枪发出低吼,缩小成一点焰星,融入掌心。
我向光海深处沉落,听见月魂幽幽的语声:“堪与三千弱水剑、一点黛眉刀争锋的螭枪,终于出世了。”
下一刻,我已经置身在夜流冰的梦中。
我的拳头刚刚抽离冰山,手背上印着白虎图纹。冰山在眼前融化,无数道冰水潺潺流淌。灵宝天一天的飞升,在这里只是瞬间的事。
“混沌甲御术!”夜流冰又惊又怒地盯着我:“兵器甲御术、傀儡妖术、吹气风、胎化长生妖术…,你从哪里学来这些法术?”他像是想到什么,神色露出了一丝惧意:“你,你和魔主是什么关系?”
“老子是他师父!”我笑嘻嘻地道。夜流冰身形闪动,隐入了另一座冰山。但不管他逃到那里,我轻轻一拳,就令冰山融化。
最终四面变得光秃秃一片,甘柠真、海姬、鼠公公向夜流冰扑去。
夜流冰面寒似冰,一个个彩色气泡从体内冒出,气泡里生出千变万幻的异象,以他立身处为中心,云涛海浪般向四处翻卷。
周围的梦境一下子变了。
第七册 亡命魔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