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迈入了妖怪的进化,同时也带来最大的麻烦。
从受态迈入数态,需要九天。这就意味着,九天内我不能和人动手,要是遇到夜流冰,只能任由宰割。
甘柠真用一根麻绳拴住我,背着我上了岸。伏在她绵软的身上,我好像在云端里飘,遐思满怀,幽香满鼻。忍不住道:“莲花美女啊,在我的老家,男女授受不亲。如今咱们好几次肌肤相贴,我的清白已经被你玷污了,你要对我负责啊。”
“闭嘴!”甘柠真叱道:“再口出狂言,我就把你扔下不管。”
我嘻嘻一笑:“你不会这么做的,你会乖乖保护我一辈子。对你来说,遵守誓约是第一位的,要不然也不会来救我。啧啧,你真是个守信的人,和尾生有得一拼。”
甘柠真好奇地问:“尾生是谁?”
“古时候,有个男人叫尾生,和女人在桥头相约。结果女人放了他鸽子,没去。这家伙等到半夜,洪水来了也不逃,最后抱着桥墩淹死了。”
甘柠真默然半晌,道:“真是个忠于誓约的痴情人。”
“我看他是一个顽固的傻瓜。”
甘柠真扭过头,有些不满地看着我:“为什么这么说?”乌黑的鬓发散开了,露出白生生的一截脖子,看得我一阵恍惚。
我费劲地把目光从玉颈移开:“洪水来了还不逃,这不是顽固不化嘛。”
甘柠真想了想,低声道:“因为尾生害怕自己离开后,女子突然来了,就会和她失之交臂。”
“这么傻等,把命送了可不值。”我小声嘀咕,心想如果自己是尾生,和海姬约会而她不来,是否会一直等下去呢?以老子的法力,一点洪水是淹不死我的。
“即使是死,也不想错过自己所爱的人。”甘柠真美目中浮起朦胧的水烟:“尾生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我眨眨眼:“你也会这样吗?为了自己爱的人,一直等下去?”
“也许会,也许不会。因为柠真清楚,等待比错过更痛苦。”甘柠真淡淡地道:“我幼时明志,绝不轻易陷入男女的情爱。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柠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失落,不再说话了。一路上,甘柠真昼伏夜行,有时干脆停下来歇息。我现在成了累赘,所以要尽量避开妖怪和猛兽,度过这九天再说。
虽然刻意放慢行程,但我们也不敢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很久,开始深入雨林。
越往里走,树木越是高大笔挺,枝叶繁密如层层宝塔,长达几丈的树根钻出泥土,像一块三角形的平板抵住树干。很多树和藤蔓彼此缠绕,有的树藤上还开出色彩斑斓的鲜花,像一条条爬动的蟒蛇。树下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灌木和草叶,不再是纯绿色,夹杂着各色斑纹。半空的枝条上,也爬满形形色色的怪异植物,把四周挤得满满的,连阳光也透不进来。
附近的河道更阔更密了,我们有时选择水路,有时直接在密集的藤木间穿行。遇到一些怪兽凶物,都被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轻松打发了。
第四天的午夜,忽然下起雨来。我从睡梦里惊醒,发现自己没有淋湿。几片巨大的蕉叶被折下来,在我身上巧妙地搭成了一个帐篷,挡住了雨点,只有零星的水滴溅在头发上。夜雨声清亮,湿漉漉的泥土散发出腥味,缕缕水雾蒸腾而起。
甘柠真站在河边,幽幽出神。远远望着她的背影,我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除了门派、兵器和龙蝶保镖的身份外,其它一片空白。
“想什么呢?”我问她。
甘柠真摇摇头,没有回答,黝黑的河面上,溅起白花花的一片。偶尔有一条鱼跳出水面,尾巴甩动,抽出“啪”的一声。
我开玩笑地道:“难道是想情郎?”
“不要胡说八道。”甘柠真沉默了一会,道:“只是突然想起和师叔的一些往事,有些惘然罢了。小时候,师叔总爱下雨天去河边钓鱼,明明是个小孩子,偏要盘膝静坐,摆出老气横秋的样子。我偷偷把他钓到的鱼放走,他也不生气,反倒折下树叶搭成帐篷,为我遮雨。”
我听得不是滋味,酸溜溜地道:“小时候一定有很多同门宠着你吧?你的父母也一定把你当作了心肝宝贝。”
甘柠真面色一寒,目光凌厉地直视我:“我双亲早已不在了。”
我讶然道:“想不到你和我一样。”
甘柠真目光渐渐柔和,忽然问道:“林飞,你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你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我楞了一下,还是第一次听见甘柠真用这么温柔的口气和我说话。精神一振,刚要滔滔不绝,甘柠真神色微变,倏地闪到我身边,将我背起,手按在了剑鞘上。
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又细又轻,混在绵密的雨声里,不仔细听根本难以察觉。
沿着繁茂交错的树枝,花花绿绿的毛毛虫妖怪爬近,缓缓蠕动,前腿像两把大钳子,咯咯摩擦;从地上厚厚的落叶层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蚂蚁妖,大约一指来高,挥舞大颚,嘴里分泌出亮晶晶的液体,淌满了一地。河里跳出几百只蛙妖,通体蓝色,背生耀眼的金黄色花纹,呱呱乱叫,腮边不时鼓起两个大气囊。
我头皮发麻,包围我们的至少有几千个妖怪。显然他们很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暗中调兵遣将,趁着今夜大雨,发动突袭。
甘柠真沉吟道:“难怪这几天我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被跟踪了。”
我惊讶地道:“这个跟踪的妖怪倒是有一套,竟然能瞒过你的莲心眼。”压低了声音:“还不开溜?”
甘柠真一跃而起,急速掠向枝头。毛毛虫妖个个耸立而起,拔出身上的毛刺,对准我们纷纷投射。甘柠真施展氤氲身法,犹如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烟,从茫茫刺雨中穿过。
我只好缩颈,把头脸藏在甘柠真背后,虽然全身有进化的蛋壳保护,刀枪不入,但头脸却禁不住毛刺的袭击。甘柠真一拍剑鞘,白蒙蒙的剑气倏地射出,十多个毛虫妖被斩成肉酱。
“走水路!”我低声道,林子里埋伏的妖怪太多,几乎没可能杀出重围。甘柠真足尖一点,犹如一只雪雁横空掠过,落向水面。
蛙妖们不慌不忙,腮边的气囊鼓起,喷射出五颜六色的毒烟、毒汁,漫天激散。
甘柠真清叱一声,一朵雪莲绽出指尖,在空中层层盛开,花瓣向外翻卷住毒烟毒汁,贴着河面,一连冲出了十多丈。眼看就要逃远,河面上陡然冒出一张巨大的渔网,兜头罩来。渔网是由一个个彩色鱼泡编织起来的,几十个大头尖牙鱼妖手执渔网,上下翻动,鼓噪呐喊。
甘柠真并不停顿,三千弱水剑出鞘,直斩渔网。我忽然瞥见鱼妖们嘴角露出的狞笑,心中一动,喝道:“收剑,快退!”
甘柠真略一迟疑,还是听从了我的话,凌空倒翻而退。耳听轰地一声,天动地摇,鱼泡犹如霹雳一般,纷纷炸开。整个河面仿佛被掀翻,几百道雪白的水柱冲天而起,靠岸的树木被激烈的气浪抛上了半空。
我暗叫好险,要不是见机得快,早被渔网炸得粉身碎骨了。目光望向河流远处,几乎每隔一段河道,就有几十个鱼妖拿着大网,在水面上拦截。这一次伏击我们,对方是动了不少脑筋。
蛙妖们趁势扑来,层出不穷地喷出毒雾。甘柠真无可奈何,只好先掠回岸上。忽然发觉不妥,地上沾满了蚂蚁妖分泌的黏液,这些黏液流到哪里,哪里的雨水就会变成同样的黏液,把甘柠真的双脚紧紧粘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倒抽一口凉气:“对方的伏击真是滴水不漏,一环套一环,将水陆两路完全封死。暗中的主使妖怪倒是个杰出的将才。”
甘柠真神色镇静,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夜流冰应该知道我们在血戮林了。”
我点点头:“否则这些妖怪不会主动伏击我们。不过夜流冰赶到这里需要几天时间,我们还有逃走的机会。”心里有点内疚,要不是我故意惹事,引起血戮林妖怪的注意,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危局。最倒霉的是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要命关头进化。想到夜流冰的变态嗜好,我忍不住打哆嗦,千万不能被这家伙活捉。
笑声陡然从头顶上传来,层层枝叶被拨开,露出一个隐蔽的树洞。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绿袍,长得像蝗虫的妖怪从树洞里钻出,背着双手,得意洋洋地盯着我们。他的鼻子是棕红色的,像一根高高竖起的尖辣椒,脸上长满了白麻子,瞳孔里生着一圈金色环纹,闪闪发光。
“想不到是我龙眼鸡立了头功。”妖怪挺胸凹肚,在树杈上来回踱步,长鼻子耀武扬威地耸动。
“龙将军神机妙算,天人难测。龙将军英明神武,智勇双全。龙将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四周的毛虫妖、蚂蚁妖齐声呐喊,河上的蛙妖们也大吹法螺。
龙眼鸡摸了摸辣椒鼻,一本正经地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要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放在最前面。”一指我们,又道:“两个跳梁小丑,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是不是被我的飒爽英姿惊呆了?震撼了?瞧瞧,这个白衣女人眼里充满了痴迷之色啊!”
我几乎要喷饭:“你从来不照镜子的吗?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模样,还英俊潇洒?”
龙眼鸡鄙视地看着我:“瞧瞧,木秀于林必摧于风,本将军再一次被恶意中伤。小伙子,不要因为你长得丑,就嫉妒本将军的俊朗。说实话就这么难吗?其实两位的眼睛早已告诉我,你们被我的风采征服了。”
哇靠!我瞠目结舌,不会吧?难道就是这个白痴布置下了如此周密的埋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龙眼鸡滔滔不绝地道:“你们两个胆子倒不小,连夜流冰也敢惹,还私闯血戮林械斗,触犯魔主大人的禁令,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为什么不说话了?本将军的神威令你们心惊胆寒了吧?”
甘柠真突然高高掠起,只穿一双鸦头白袜,麻鞋仍然留在地上,上面爬满了蚂蚁妖。足尖一点树,甘柠真三千弱水剑横扫而过,把扑来的几个毛虫妖斩落。剑势回旋猛地一刺,把另两个毛虫妖钉死在树干上,借反弹力再次跃起。
龙眼鸡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嗡嗡声大作,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从上空猛扑下来,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蜂鸟妖,全身漆黑如墨,尾羽张开,撅起屁股,射出一根根毒针。我心里叫苦,身在半空,甘柠真又不会飞,一旦被蜂鸟妖缠上,只能陷入苦战。
一道绚丽的光芒刹那间照亮了夜色,滔滔光焰中,蜂鸟妖化作粉末飞扬。甘柠真轻轻喘了口气,被迫落回地面,三千弱水剑的全力一击,让她损耗了元气。
“当机立断,干得好!”我赞道。这种以寡敌众的战斗,千万不能和对方多纠缠,务必一沾即走,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龙眼鸡一溜烟退到树洞里,探出脑袋,嚷道:“别得意。本将军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你们是逃不掉的!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瞧瞧,我们的人数是你们的几千倍,难道你们不会数数?”
蚂蚁妖们发动了潮水般的猛攻,几个蚂蚁妖攀过同伴的尸体,不怕死地冲过三千弱水剑的剑光,爬上甘柠真的袜子,后者被迫脱袜,赤足跃起。地上是不能待了,蚂蚁妖爬满方圆几里,到处是闪亮的黏液。
树枝上,严阵以待的毛虫妖纷纷投出毛刺。甘柠真在纵横交错的枝叶间轻灵游走,长剑挥动,剑剑溅血,血水沾在枝叶上,又被雨水迅速冲刷。
雨突然下大了,一根根雪白的线条抽打林木,淅沥哗啦地响。滂滂沱沱的水雾弥漫开来,视野里一片模糊。
一团黑影幽灵般从远处逼近,手执利钩,急速划向甘柠真脸颊。
“小心!”我惊呼。甘柠真一侧头,堪堪避开。不等她反击,黑影倏地后退,在半空滑过一道悠长的弧线,隐入树丛深处,动作快如鬼魅,样貌都看不清。我心里一寒,又来了什么厉害的妖怪?
甘柠真在枝头轻巧腾跃,剑芒连闪,一口气送入三个毛虫妖的喉咙,把它们钉成一串糖葫芦。毛虫妖被激发了悍性,凶猛地直冲过来,几百根毛刺疯狂投射。甘柠真足尖点向枝头,要弹起避开,“咯嚓”,左侧闪出一团黑影,利钩快似闪电,劈断枝桠,令甘柠真一脚踏空。
甘柠真身形顿时一滞,密集的毛刺迎面射来,避无可避。“呛”地一声清吟,三千弱水剑化作滔滔弱水,横挡在甘柠真身前,及时震开了刺雨。
乌光在白茫茫的雨幕中一闪,树荫里扑出另一团黑影,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甘柠真在半空无法借力,而三千弱水剑剑势将尽的一瞬间。利钩由下向上反撩,“嘶”地钩破道袍,在甘柠真左肩留下一道血口。黑影一击即退,十几丈的距离一荡而过,消失在郁郁的树丛中。
甘柠真眉头微蹙,下落时接连踩断了好几根树枝,才稳住身形,伸手勾住一棵粗藤,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黑色。
我骇然道:“有毒!”
“这点毒还伤不了我。”甘柠真神色从容,伤口缓缓钻出一朵雪白的莲瓣,黑色的毒血自动渗入莲瓣,只过了片刻,就被全部吸干净,恢复了正常的红色。雪莲瓣随即融入伤口,消失不见。
莲心眼绽出甘柠真额头,极目向丛林深处望去。我和她心知肚明,那些来去飘忽的黑影才是最具威胁的妖怪,也是对付我们的真正主力。如果不能除掉他们,今晚休想逃脱。
龙眼鸡又从树洞里跑出来,趾高气扬地道:“看你们两个能撑到什么时候?小的们,给我全力进攻!”长鼻子一翘一翘,发出号角般的怪声。
瓢泼夜雨中,妖怪们发动了总攻。蚂蚁妖占据地面,不少还顺着树藤往上爬;毛虫妖在树荫里投出急雨般的毛刺;几十只马蜂妖在空中盘旋,伺机而动;蛙妖们纷纷游到岸边,鼓起气囊,配合陆路的进攻。龙眼鸡的长鼻子指向哪里,哪里的妖怪就开始攻击,一切调动井然有序,不留任何漏洞。
“是蜘蛛妖,大约有百来个。”甘柠真跃到一棵箭根薯的阔叶上,冷眼望着妖怪们从四周扑近,声音沉静如清冽的雨声。
我闻言一愕,随即明白她已经看清了那些黑影。但此刻我们被重重包围。就算知道对方是什么妖怪,也没用。
“瞧瞧,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早点投降多好。小的们,卖力点!本将军在精神上支持你们!”龙眼鸡兀自大呼小叫。
我心中一动,沉声道:“擒贼先擒王!”
“你的意思是?”
“活捉龙眼鸡,这是唯一脱困的办法!柠真,你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甘柠真一脸疑惑:“栈道和陈仓是什么意思?”
我来不及向她解释这则楚汉的着名典故,匆忙道:“你按我说的做!首先,向河岸突围!”
甘柠真冰雪聪明,立刻明白我声东击西的战略。在妖怪中杀开一条血路,逐渐逼近河水。蛙妖们集结岸边,立刻喷出毒质毒烟阻拦,大多数的蚂蚁妖、毛虫妖也被我们慢慢引向岸边的战场,龙眼鸡附近的守卫兵力变得十分薄弱。
“全力突围,冲向北面的灌木丛!”
“向左折!”
“后退,绕过凤梨木,再向北进!”
在我的指挥下,甘柠真左冲右突,在林中迂回曲折,甩开一群群堵截的妖怪,在不经意间,一点点接近龙眼鸡。我眼看时机成熟,离目标不远,断然喝道:“下手!”
甘柠真有点犹豫,此刻,我们和龙眼鸡相距三十丈左右,她如果冲过去,途中必须踏枝借力,暗中匿藏的蜘蛛妖完全来得及阻拦,赶到龙眼鸡身边担起保卫。
“快啊!把我扔出去借力!”我喊道。甘柠真双目一亮,三千弱水剑化作绮丽璀璨的滔滔弱水,破开夜色。把周围近百个妖怪淹没。随后反手把我抛出,人高高跃起,追着我急掠。
我如同腾云驾雾,在半空急速滑行,呼啸着飞向龙眼鸡。甘柠真追上了我,赤足在我脸上一点,借力跃起,同时伸手抓住我的头发,再次扔出。
日他奶奶的,好疼!我又被甘柠真抓头发。又被她踩脸,心里有苦说不出。几个起落,甘柠真充分利用了我这块垫脚石,在空中连续急跃,迅速逼近了龙眼鸡。
龙眼鸡终于察觉到了危机,狂呼:“快拦住他们!”一缩头,忙不迭地躲进树洞。
十几团黑影在空中滑行,从两侧掠来,试图拦住甘柠真。轰隆一声惊雷,大地震颤,一道眩目的电光从夜空劈下,四周亮如白昼。借助电光,我看清了黑影的样子,是一些人面蜘蛛妖,身穿毛茸茸的黑色紧身衣,额套乌黑头箍,双手拿钩,嘴里衔着一根黑油油的细长蛛丝,蛛丝的另一头黏附在浓密的树荫上。依靠蛛丝,他们可以飘来荡去,在空中自如滑动。
电闪雷鸣,暴雨倾泻。一棵枫树被闪电拦腰劈断,燃起烈火,又顷刻被大雨浇熄。甘柠真三千弱水剑化作一道长虹,在身侧矫夭游动,接近她的蜘蛛妖纷纷裂开,肢体残断,化作一滩滩溅开的黄水。
甘柠真去势不变,离树洞不足两丈!
层层叠叠的枝叶间,百来个蜘蛛妖纷纷现身,向这里飞速接近。黑油油的蛛丝纵横交叉,几个蜘蛛妖倏地弹到甘柠真面前,挥舞利钩,拼死拦截。
龙眼鸡见机不妙,果断窜出树洞,背上展开一对翅膀,向赶来的妖怪们飞去。只要蜘蛛妖拖住我们片刻,他就能逃入己方阵营。
成败在此一举!甘柠真突然甩手,把我全力掷出,越过了蜘蛛妖,犹如一枚花炮直射龙眼鸡。“砰”,我头晕眼花,和龙眼鸡撞了个满怀,双双往下掉,树枝被一根根压断。
所有的妖怪都向我们扑来!
彩虹般的剑芒在眼前暴涨,滔滔弱水犹如雨点溅开,闪烁的光点和透明的夜雨融为一体,每一滴雨都染上梦幻的色彩,化作瑰丽的水幕。妖怪稍一碰触,就消失在水幕中。
无数水滴倏地聚合,形成一条闪烁的彩带,飞扬而起,卷住我和龙眼鸡,拉到甘柠真身边。我长长地松了口气,雨水、汗水顺着眼皮往下淌。日他奶奶的,虽然被甘柠真当作沙包又扔又踩,但好歹暂时保住小命了。
“都给我住手!”甘柠真冷冷地道,一把抓起龙眼鸡,三千弱水剑化作一枚绣花针,紧紧抵住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