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西泽尔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语调也阴森起来,“查理曼王殿下是活够了么?”

这完全不是他在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说话的口气,翡冷翠的西泽尔和马斯顿的西泽尔好像根本就是两个男孩,此刻他已经回到了翡冷翠,语气里也赫然流露出翡冷翠西泽尔的凶狠逼人。

在翡冷翠的西泽尔看来,查理曼王国是教皇国的重要盟友,查理曼王迪迪埃也显得很恭顺。但迪迪埃想娶阿黛尔,那纯属活腻了。

那位尊贵的查理曼王已经年近六十,是个恋童癖,他最爱玩的游戏就是赤裸身体,在宫殿的水池里和小女孩们追逐嬉戏,还喜欢让女孩子鞭打他。如果把年幼的女儿嫁给迪迪埃就是所谓的外交手段,那么教皇会优先考虑闪袭查理曼王国的可能性。

铁之教皇虽然对儿子很残酷,但对女儿还算温柔。以他的冷酷,虽然对女儿的温柔也就是那可怜的一点点,但已经可以说明女儿在他心目中远比儿子重要了。

“不是为他自己,是为他的儿子克莱德曼王子。”教皇冷冷地说,“听说克莱德曼是个在女人群里很受欢迎的家伙,这种人想娶我的女儿,我觉得他们一家子应该都活腻了。”

教皇父子虽然有嫌隙,但在这种问题上总是一拍即合。侍从们私下里说,圣座和西泽尔殿下虽然并不算是模范父子,但在很多时候都表现出惊人的一致性。

正常的父子之间总有代沟,代沟引发了种种父子冲突。想象一下某个生活在蛮荒之地的家族,和附近的另一个家族是世仇,经常彼此仇杀,某一天父亲拿出一杆猎枪给刚刚长大成人的孩子,说现在是你学会残酷的时候了,去隔壁费曼家杀他们的一个成年男人,否则你就别回来了。这时候他对世界还存有幻想的儿子往往都会痛苦会崩溃,会带着闪亮的泪花问父亲说,为什么我们家不能和费曼家好好相处?为什么非要用这一代人的血偿还上一代的?我不要我不能!你叫我怎么下得去手?

可要是换到了教皇家,儿子会接过枪说好的,等我吃完饭。然后他踏着风雪出门而去,片刻后隔壁连连爆响,一会儿儿子回来说都解决了,顺手把房子也烧了。

“所以你应该是个掌握权力的男人,博尔吉亚家需要能握住权力的男人。马斯顿人的死活跟你无关,你只需要保护自己的妹妹就可以了。但你为了那些人的死而发怒,结果暴露了自己,枢机会可不希望我们博尔吉亚家出现一个强大的男孩。”教皇转身离去,“明天,在西斯廷教堂后面的那间小型经堂,枢机卿们会召开一场审判会,决定对你的处置。恭顺一点,不要锋芒毕露,这不是你反抗的时候,等你掌握了权力,变成了狮子一一咬断他们的喉咙就好了。”

“最后一个问题,欧米茄…到底是什么东西?”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现在还是少问问题,多想想自己。”教皇既不回头也不停步, “顺便说,你们没有收到年金是因为某位财务官觉得我已经忘记了你和你妹妹了,可以贪污掉那笔钱。昨天史宾赛厅长抓到了他贪污的证据,枪毙了。”

他推门而出,薇若兰教授还等在外面。

“圣座,我和佛朗哥教授关心的那件事怎么样了?”薇若兰教授的美目透着多情…而且有点猴急。

“提醒佛朗哥,明天从他的洞里爬出来去参加那场审判会。只要你们帮我保住儿子,就有权研究他。”教皇面无表情。

“和炽天使之间绝对共鸣的绝世天才,即使废了也还是绝世天才,密涅瓦机关需要这种研究对象!相信我圣座,佛朗哥教授明天爬着也会去参加审判会的,如果有人敢对他不利,不必您发话,佛朗哥教授也会化身疯狗咬死他们的!”薇若兰教授诅咒发誓。

“那就好,我儿子是你们的了,请好好照顾他。”教皇径直离去。

“嘿,讨嫌的小西泽尔,这下子你跑不了咯!”薇若兰摩拳擦掌,兴奋得鼻头都红了。

她身边的白袍人尽量不流露情绪,可眼里还是闪现了少许悲悯。

深夜,异端审判局,李锡尼静静地坐在窗帘下,整个人几乎完全融入黑暗。

有人轻轻敲响了门。“门开着。” 李锡尼低声说。

黑影推门进来,迅速地往背后看了一眼,无声地合上门,窗外的微光短暂地照亮了那张英俊但胡茬丛生的脸。十字禁卫军军部、特务科科长贝隆,没人会想到军部的人会半夜三更来敲异端审判局的门。

军部和异端审判局的关系虽然不至于说水火不容,却也绝不亲密友爱。

两者是平级的武装机构,十字禁卫军服从教皇的指挥,异端审判局直接听命于枢机会,十字禁卫军是堂皇的中央军,而异端审判局是不愿见光的秘密军队。十字禁卫军总是嫌异端审判局越权插手自己的事,异端审判局则嫌十字禁卫军机构臃肿效率低下,在高层会议上双方互相弹劾,偶尔还有武装冲突。

可李锡尼跟贝隆的关系却很好,这份友情可以追溯到他们共同服役于炽天骑士团的时候。但在外人面前他们从不流露,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年仅二十七岁的李锡尼能够坐稳副局长的位置,不仅因为他是猩红死神,也是因为贝隆的情报输送工作一直做得很好。

“从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废墟里挖出来的,我托庞加莱帮忙来着。”贝隆把一份满是灰尘的文件扔在李锡尼面前,坐下之后直接把脚翘在了办公桌上。

李锡尼也不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灯光翻阅那份文件。

黑色的封套,银色的六翼天使纹路,里面是西泽尔那份极其简短的履历,此外还有一份异端审判局出具的判决书。根据这份判决书,西泽尔因犯下严重的渎神罪,被逐出翡冷翠终身不得返回。

“这种判决书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每年类似的判决书我们这里会开出去几百份。” 李锡尼说,“当我们不愿说那个人到底犯了什么罪的时候,我们就说他犯了渎神罪。”

封套上的黑天使图案能够惊吓到西方大陆上99.9%的人,连高等贵族都不例外,但李锡尼对它毫无感觉。那是异端审判局的徽记,这里就是异端审判局,连烟灰缸上都烫着黑天使的图案。从某种意义上说,李锡尼自己就是黑天使 。

“那么他是教皇私生子这条情报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吃惊了?”贝隆吊看眉毛。

李锡尼的瞳孔微微放大,这个冰川般的男人很罕见地流露出吃惊的神情。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里是翡冷翠,大人物们都有情妇,教皇也是人,有个私生子算什么?”贝隆耸耸肩,“你以为都像你?”

“情报来源可靠么?”

“可靠,来自都灵圣教院。好几位教授记得有个名叫西泽尔·博尔吉亚的学生曾在那里就读,但在三年前他被悄无声息地取消了学籍,从此消失。他是被某位大人物保荐,免试直接进入都灵圣教院的,人人都说那位大人物是史宾赛厅长,而史宾赛厅长则是受教皇的委托。顺着这条线我摸了下去,大概查出了点眉目。”贝隆说, “我们尊敬的圣座曾经结过一次婚,跟那位合法的夫人生下了两个孩子,名字分别是路易吉和胡安。但他还跟某个名叫琳琅夫人的东方女人生育过两个孩子,西泽尔·博尔吉亚和阿黛尔·博尔吉亚。”

“教皇的情妇是个东方人?”

“绝世的东方美人,阿黛尔·博尔吉亚只遗传了她的三四成美貌就美到那个程度了,据说见过琳琅夫人的人都被她的美震惊,难怪能吸引到教皇。”贝隆耸耸肩,“说实话我真没法想象圣座那种铁硬的家伙会喜欢女人。”

“琳琅夫人现在在哪里?还是…死了?” 李锡尼问。这种惊世骇俗的女人,便如整个夏季中最妖艳的那朵花,怎么听来也是最容易凋零的。

“死了。”

“怎么死的?”

“被你们异端审判局处死的。”

“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那是你级别不够。”贝隆诡秘地微笑,“副局长大人,别以为你知道异端审判局里发生所有的事,大人物随便说句话,就能以异端名义判某人死刑,根本不用经过你们。”

“敢于判教皇的情人死刑,这只能是直接来自枢机会的命令。”

“说得没错,三年之前,名为琳琅·博尔吉亚的女犯被宣判为异端,罪行极恶。她被邪教教义蛊惑,投入恶魔的怀抱,意图杀死自己的一对女儿献祭。”

“她只有一对儿女,那么她要血祭的就是西泽尔和阿黛尔?”

“是的,不久之后她的儿子西泽尔·博尔吉亚也被宣布有罪,逐出翡冷翠。阿黛尔·博尔吉亚并没有受到牵连。但她执意要陪哥哥去流放地受苦。当然教皇还是在他的权力范围内帮他们安排了最好的地方,去繁华的中立城市马斯顿。”贝隆耸耸肩,“我查到的就这么多,说说你那边的收获。”

李锡尼沉默了片刻t,“我的情报恰好和你的情报互补。大约在十年前,现任的教皇刚刚成为教皇不久。就委任了一位年轻的秘书,这位秘书年仅八岁。很多世家子弟都会在年幼的时候担任大人物的秘书,但并不实际参与政务,不过是为将来谋一个资历罢了。但这个秘书不一样,他陪同教皇出席各种绝密会议,始终穿着黑衣站在教皇身后,据说他是教皇的智囊之一。大人物们都叫他‘教皇的小黑山羊’,这只小黑山羊和史宾赛厅长一起,号称教皇的左膀右臂。九岁的时候这只小黑山羊当上了甘迪亚省的教区长,这是个荣誉性的职务,但地位很高;十三岁的时候他的名字就出现在炽天骑士团的列表中,但他只是用 一个代号而非实名,号是Red Long,拉丁文,意思是红龙。所以在他穿上龙佣施泰特的甲胄时,我听见头盔中有人说 ‘红龙出现在你的战斗序列中’,甲胄认得它,那不是他第一次穿上炽天使甲胄。”

“红龙?”贝隆琢磨着这个代号,暗自心惊。

“是的,这是个顶级代号。你应该清楚军队内部的代号规则,顶级代号必然有颜色的字汇在其中。你的‘无脸人’,庞加莱的 ‘贵公子’ ,都是次级的代号,而顶级的代号,比如我的 ‘猩红死神’ ,蒂兰的 ‘白月’ ,还有龙德施泰特的 ‘黑龙’ ,而红龙,是跟黑龙相对的东西。”

“真不敢相信,教皇有一个级别和龙德施泰特相当的私生子!那小子可是个‘千金之子’ !而这位千金之子竟然被枢机会驱逐出翡冷翠,在马斯顿隐姓埋名地活着,庞加莱说他连学费都交不起,为了凑学费不得不去打黑市的甲胄格斗。”

“是,从种种证据看来,那个男孩对教皇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棋子,教皇一直在他身上倾注资源。他自幼在军队中受训,熟知军队构成;他就读于都灵圣教院,那是翡冷翠的最高学府;他列席枢机卿会议,从小接受熟悉政务;他十五岁就指挥炽天骑士团攻破了锡兰王都,积累了赫赫战功。这样的人前途不可限量,他本该成为西方的楚舜华,可就在他将要起飞的时候,却忽然陨落,被人像丢垃级那样丢出了翡冷翠。”李锡尼轻声说, “直到世界之蟒号列车撞进了那座教堂。”

“确实是跌宕起伏的人生,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我只在意一件事,为什么他能穿上龙德施泰特的甲胄。”

贝隆耸耸肩,“你刚才也说了,那不是他第一次穿上炽天使甲胄,他原本就是被作为超级骑士培养的吧?只是后来培养中断了而已。”

“但他是教皇的儿子,为什么恰好是教皇的儿子能穿上炽天使甲胄?”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只是不愿回忆起过去而已。你最初也是炽天使的候选人,只是你穿不上炽天使甲胄,所以降格为普通骑士。”李锡尼轻声说, “你很清楚…所谓炽天使甲胄,是被诅咒的东西,穿上那种甲胄的人,多半都没有好下场,而且想要驾驭那种甲胄,必先忍受惊人的痛苦。你就是因为无法忍受那种痛苦,所以才从炽天使的预备队中被除名的。”

贝隆默然不语。关于炽天使,他对庞加莱说的话里有一半是谎话,他说自己不够格穿炽天使甲胄,这是真的,但他说自己完全不了解炽天使,只是个一无所知的押车人,这是假的。如果他真的对炽天使一无所知,也不会被选为押车人。

“一百万人中能出一个炽天使么?为什么他恰好是教皇的儿子?偏偏是这种衔着金汤勺出生的男孩能够忍受炽天使的精神冲击,他甚至控制了圣剑装具。ExcaIiburt !” 李锡尼缓缓地靠在椅背上, “那个男孩,太奇怪了!”

“嗨,我说朋友,”贝隆犹豫了很久,低声说,“我们好不容易活着离开炽天骑士团,过上现在的生活,很多人连活着离开的机会都没有…我们要珍惜现在,别把自己卷进麻烦里去。西泽尔·博尔吉亚…是个很大的麻烦。”

他难得的目光诚挚,也只有在多年好友面前,他才会流露这真实的一面。他的散漫不羁到底是本性还是伪装,贝隆自己都说不清楚。

李锡尼沉思良久,点了点头, “谢谢。”

“希望你真能记住我说的话,”贝隆站起身来, “我先走了,明天得开一整天会。”

“你不会有一整天会的,因为你已经被选为证人。明天夜里,你必须出席在西斯廷大教堂的审判。”

“审判谁?”

“西泽尔·博尔吉亚。”李锡尼淡淡地说,“我也一样,还有你在马斯顿认识的那位好朋友庞加莱,他也会在今夜乘坐火车抵达翡冷翠。”

“有些麻烦可真不是想躲就能躲过的啊。”贝隆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十五章 审判

暴风雨之夜,西斯廷大教堂。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封锁了各个出入口,队伍中还混杂着炽天铁骑,骑士们半跪于地,背在背后的重型连射铳和巨剑都点在地面上,腰间的喷气口不时吐出白色的蒸汽。

四匹黑色骏马拖着全密封的囚车驶入后门,两名孔武有力的军人把身穿拘束衣的犯人从车上拎了下来,拖着他前往那间方形的小型经堂,一路上始终有四支火枪指着他的背心。

黑铁巨门轰隆隆地开启,经堂中的烛光如海潮般涌出。押送的军人们都放轻了脚步,他们深知这间经堂中坐着一群什么样的人,那些人的名字并不重要,但他们拥有同一个尊贵的称号——枢机卿。

今夜,枢机会的会议就在这间小经堂举行。

作为教皇国的最高权力机关,枢机会并没有固定的办公地址,枢机卿们有若干个开会的地方,轮换着举行会议,以免会议厅遭武装进攻,教皇国的顶级权利者们被一网打尽。

这间不起眼的经堂就是枢机会专用的会议厅之一。通常这间教堂是对外开放的,但在枢机卿们驾临之前,会有一位密使前来,把一块黑色的香料块投入西斯廷大教堂的壁炉中。

今晨西斯廷大教堂的烟囱里就冒出了白色烟柱,走廊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神父们知道枢机卿要来开会了,立刻关闭教堂的前后门,等待军队接管这个地方。入夜之后,黑色礼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入教堂,身披红袍,脸上戴着纯银面具的老人们在侍从的搀扶下踏入经堂。

那些便是枢机卿,他们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因此要佩戴面具。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完整的枢机卿名单。

今夜的议题是审判,经堂正中间竖着一人高的铁十字架,军人们用铁铐把犯人的双手铐在了十字架上,令他跪倒在十字架下方,这才摘掉了他的脸罩。

如同黑色的的幕布被拉开,面罩除去后,那个紫瞳的男孩仰望高处,带着淡淡的微笑…那么冲淡的微笑,却带着刻骨的嘲讽,烛火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却让人误以为有灼热的火风从那对瞳孔中喷涌出来。

高出的读经台后闪烁着银色的面具,那是尊贵无比的枢机卿们,这男孩竟敢嘲讽那些掌握世界命运的人,这简直等同于嘲笑世界本身。

端坐在壁画下方的教皇挥挥手,军人们立刻撤出了经堂,黑铁巨门完全封闭,经堂中一片寂静。

经堂四面都是读经台,一层高过一层,西泽尔位于经堂的最底层,就像被束缚在一口幽深的井里。读经台上摆满了白银烛台,因为没有风的缘故,火柱笔直地上升,照亮了那些银色的面孔。

“三年不见,西泽尔你的模样变了很多,”居中的老人淡淡地说,“但我还记得你那双标志性的眼睛。”

“三年不见,西塞罗大人可是完全没有变样子,隔着那张面具我也能轻易地认出您。”西泽尔扯动嘴角笑了笑。

枢机卿中的领袖之一,西塞罗大主教,西泽尔直接喊破了他的名字。这对西塞罗而言倒不算什么,他的身份对于“内部人”来说还是公开的。

“还是没改掉那个桀骜不驯的毛病么?”西塞罗大主教不动声色,“西泽尔,我们都知道你很优秀,但你首先得学会尊重神,尊重规则,尊重长者,尊重那些你不能逾越的东西。”

“简单地说我必须尊重你们这些尊贵的枢机卿,你们代表了神,制定了规则,你们是长者,是我不能逾越的东西。”

“这么说也不错。”西塞罗大主教说,“在接下来的审判中,我希望你配合,那样的话我们都会省去很多麻烦。”

“我会配合,因为我清楚不配合的下场。”西泽尔努力地抬起头,拘束衣上的皮带扣得很紧,他跪在地上根本无法起身,抬头也很困难,军人们故意令他摆出这幅俯首认罪的样子,“但我想知道,我的新罪行是什么呢?”

“三年前,也是在这间小经堂,也是我担任审判长,定了你的罪,把你逐出翡冷翠。从那一天开始你再也不是十字禁卫军的一员,是个连姓氏都不能提及的普通人,你不得泄露任何军事秘密,也不能利用你所学的知识对抗这个国家,否则的话我们有权利判处改为死刑。”西塞罗大主教微微摇头,“而在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教堂里,你却穿上了我们最究极的机动甲胄,炽天使甲胄,把负责清场的军团全部毁灭,其中还包括三具价值高昂的普罗米修斯机动傀儡。你岂止是在对抗这个国家,你这简直是在重创这个国家。”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根据枢机会下达的命令,那天晚上在教堂里的人都得死,我也在那件教堂里。如果我不把冲进教堂的每个武装者都杀死,那么死的人就是我。”西泽尔冷冷地说,“如果区别只是死在那件教堂里和死在翡冷翠的刑场上,那我为什么不反抗呢?”

“人当然可以为了生存而对抗国家,但国家也会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清除掉部分危险分子,你就是这个国家的危险分子之一,你很清楚这个国家的运行方式,你还是个出色的军人,你甚至能够穿上炽天使甲胄…可你是这个国家的敌人,你这种人越是强大,对国家就越是危险。”

“西塞罗大主教,我想我们今天来此开会的目的是弄清楚西泽尔对我们的用处更大,还是危险更大。”某位枢机卿插入了西泽尔和西塞罗之间的对话,“一个曾被宣布有罪的异端,却能驾驭我们神圣的炽天使甲胄,这才是让我们困扰的事。龙德施泰特毁灭了整个炽天使部队,我们想要重建那支部队的话,不光要重制炽天使甲胄,还需要能穿上甲胄的人,这种情况下西泽尔的能力对我们而言又非常重要。”

“仅仅是为了他的才华,就忽略他的异端本质,这好比释放死囚犯,把他们武装起来,想让他们去冲锋陷阵,可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调转枪口对准你?”另一名枢机卿冷笑着说,“我看西泽尔的能力越大,倒是越应该判他死刑!”

“真是科学盲的想法!”坐在高处的某位枢机卿蹦了起来,在这群冷静端庄的枢机卿里,他实在活泼的有点过分,发言之前他就已经扭动了很久,像只准备上场的斗犬,“那么重要的研究对象,怎么能判死刑?他可是能驾驭龙德施泰特那具‘光明王’甲胄的人!他和炽天使之间存在着绝对共鸣!”

“佛朗哥教授,我不懂什么绝对共鸣!但密涅瓦机关的责任是重制出炽天使甲胄,而不是来跟枢机会要人!”

西塞罗大主教摇了摇银质的小铃,制止了即将爆发的争吵,“关于炽天使甲胄,还是应该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请我们的证人,异端审判局副局长李锡尼骑士。他是如今硕果仅存的炽天使之一了。”

一身戎装的李锡尼缓步登上了被木栏包围的证人席,烛光中他的金发耀眼得像是火,可整个人却像是冰雕似的。龙德施泰特陨落之后,他大概可以被称作“教皇国第一骑士”了,他的证词至关重要。

西泽尔心里微微一紧,对这个永冻冰峰般的男人,他心里全无把握。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是很舒服的,但如果不是贝隆和庞加莱及时赶到,猩红死神的重型机枪已经轰开了西泽尔的心脏。

“李锡尼副局长,我希望你简单地描述一下当日的情形,讲你亲眼目睹的就可以了,在座的诸位都不曾到马斯顿,他们需要直观的感受。”西塞罗大主教说。

“尊敬的各位枢机卿大人,尊敬的审判长,尊敬的圣座,很感谢诸位对我的信任,但很遗憾,我并无太多的事实可以描述。”李锡尼根本不看西泽尔,向着那些戴银面具的老人微微鞠躬,“等我赶到教堂,这令“秘银之鬼”彼得罗夫认为自己的发明在炽天骑士面前不堪一击,于是开枪自杀。但事实上无论是炽天使还是圣剑装具都无法量产的,砍开普罗米修斯胸膛的那一剑看似优雅从容,却也是机动甲胄的极限。

教皇国就是要展现这种绝对的暴力,以压制巨型机动傀儡这种全新的事物,以免它挑战机动甲胄的地位。叶尼塞皇国停止研制普罗米修斯之后,密涅瓦机关却秘密地仿制了若干架,秘密地投入战场实验。

实战证明普罗米修斯并不强于炽天骑士,但装甲和火力使它成为绝佳的移动的钢铁堡垒。在马斯顿战役中,原计划是把普罗米修斯用作最终的决战兵器,但因为整备时间太长而晚到了,所以才被用于清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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