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也未见得,还有一线希望,”云湛说,“如果我能找到一个水准足够高深的火系秘术师,让他使用一种逆转术,就有可能把那些被烧毁的东西还原。”

石秋瞳听得两眼发直:“什么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不知道,”云湛摇摇头,“但根据我的猜测,也许在宁州我的老家能够找到这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石秋瞳问。

“我叔叔云灭告诉我的,”云湛回答,“在他年轻的时候,云家的族长曾经给他看过一份文件,那份文件就曾经被烧毁,但是找了秘术师还原了不少。那大概是羽族独有的高深秘术吧。”

“也就是说,你刚刚回来,就得再千里迢迢跑一趟宁州?”石秋瞳的话语里隐隐有点遗憾,云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不舍。他笑了笑:“放心,暂时用不着亲自去跑。我叔叔这段时间正好在宁州陪老婆,我和他之间可以用驯服的迅雕传信,速度很快。我会先让他帮我查一下现在还有没有这种秘术存在,如果有的话,我再过去,免得白跑一趟。”

“陪老婆?那就是你的婶婶啰?”石秋瞳好奇的问。

“没错,婶婶,也是师母。我叔叔虽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大恶棍,但对我婶婶还着实很好,可惜我婶婶为人太温柔,什么事都听他的,不然我真的很像看看如果他们俩吵起架来会是什么样……”

“你就没安什么好心!”石秋瞳撇撇嘴,脸上却露出神往之色,“云灭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羽族第一高手,比你这样没出息的小混混强多了,没想到也有这样的一面。”

云湛一脸悻悻之色:“真伤自尊,其实我没觉得我比他差多少,你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羞辱我的机会……不过我觉得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再坚硬如铁的人,内心也会有柔软的角落吧。我叔叔再厉害,也是个凡人,凡人就会有情爱的牵绊,谁也不能免俗。”

这句话说出来,两人忽然陷入了沉默中,这一番话虽然是在评价云灭,却无意间触动了他们的心事。一股淡淡的惆怅在两人的心中同时升起,在他们的面前,似乎总有一条路堵得死死的,没有办法越过。

云湛定了定神,决定扯回正题:“行了,我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该听听你的了。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你?已经动过几次手了?”

“已经有两次了,”石秋瞳飞快地回答,似乎也想赶紧把话题转移开,“并不太清楚他们的身份,但可以推测,应该就是最近一直煽动我老爹向邻国开战的那伙人。”

“开战?”云湛一怔,“有人在煽动战争?”

“是的,一伙我到现在都还没查明身份的人,”石秋瞳说,“也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渠道,和我老爹进行了一次秘密的会晤。从那之后,他就像着了摸一样,一直在做着战备。我最近一两个月都在苦劝他,但他完全听不进去。而就在这时候。我遇到了第一次刺杀,那时候你还没走,几天后又是第二次。两次都非常惊险,但第一次他们低估了我的武功,第二次又低估了我的防备,这才没能成功。”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云湛想到那千钧一发的凶险,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紧。看着石秋瞳一脸的憔悴,可想而知她最近几个月的日子很不好过,一阵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这几天我来给你做保镖吧,”他忽然说,“反正我得等着我叔叔回信,左右无事。而且如果真的有什么战争的话,那可绝对是大事,我不能袖手旁观。不过最重要的在于……”

“在于什么?”

“有我在外面守着,你至少能多睡几天安稳觉。”

石秋瞳眼前一亮,脸上微微一红,想了一会儿,没有拒绝:“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只管饭,不会拿钱给你去胡乱花销的。”云湛是个从来不愿意存钱的人,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没钱的状态,一旦手里有了金铢,就会毫不吝啬地迅速花光,所以石秋瞳每次找他办事都会把报酬卡的死死的,一个铜锱也不多给。

云湛怪叫一声:“还没过门呢,管起钱来倒是厉害的很。”

[五]

“你都七老八十了,花起钱来还是那么吝啬,”风笑颜不满地说,“也不怕有一天突然嗝屁了,便宜我了?”

“那也比老子活着的时候就便宜你好!”云浩林吹胡子瞪眼,把头转向一边的店小二,“不要酒,也不要鲜果,就是两张烧饼……算了,汤也不要了,给我送一壶白开水来。”

“这日子过得比白开水还要没味道啊,”风笑颜哀叹一声,看着小二充满尊严的不屑的背影,“再说了,你好歹也要个像样的房间啊,我们羽人去和人类挤大通铺,成何体统?这儿可是宛州,人类的地盘啊,再过两三天就能到南淮城了。”

“你懂个屁,这才叫安全呢,”云浩林做深谋远虑状,“那帮追杀我们的孙子,肯定猜不到我们会和人类一起挤大通铺!”

追杀开始于一个来月之前,就在老宅的地底钻出奇怪婴儿的那个晚上。当时云浩林千辛万苦将所有的怪婴都烧死了,两个人怔怔地闻着空气中飘散的焦臭味,心情复杂,尤其当他们紧接着发现,虽然怪婴都烧死了,连接身体的藤蔓却还没有死的时候。

“看,那些藤蔓……都缩回了地下。”风笑颜小声说。

“说明它们并没有死透,死掉的只是外面的爪牙而已,”云浩林说,“它们已经在地下蛰伏了五十年之久,根须从那棵百年老树的身体里往地下延伸。它们一直在等待着足够的水来唤醒自身的活力,而你刚才给予了它们。”

风笑颜耷拉着脑袋:“我怎么能想得到……”

“我并没有责怪你,”云浩林说,“换了谁都不会想到的。但是一切总该有个源头,这些怪物毫无疑问就是五十年前那桩案子的真凶,那么,到底是谁第一次在这里播下它们的种子的呢?”

“你已经是第二次提到这个惨案了,”风笑颜厌恶地看着一地的焦尸,“我知道,你指的肯定是当年发生在宁南城的汤氏灭门案。但那个案子的经过情形不是严格保密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回想着云浩林刚才所说的话,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所有的死者,肚腹都被掏空了,内脏全部不见了,肚子上有一道像是被钝刀割开的伤口。”

“因为我碰巧认识一个当时的仵作,而他也向我求助过,”云浩林抬头望天,“那一年我还只有十七岁,比你现在的年龄还小一点呢。羽族的两个大家族,雁都风氏长于秘术,宁南云氏长于武术,但云氏家族总还是有些独门秘术要传下去,我就是那么被赶鸭子上架的,其实我从小就觉得手里握着弓箭更威风。”

风笑颜吃吃笑起来:“就你那身板,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云浩林不去搭理他:“不过我的确适合研习秘术,那一年我只有十七岁,就已经学会了一些很高深的东西。虽然恪守着家族的规矩,没有出去炫耀显摆,但还是有一些亲近的朋友知道我的底细,那个仵作朋友就是其中之一。汤氏灭门案发生在一个冬天的夜晚,那一年冬天比往常都要冷,而我很怕冷,所以早上总是不愿意出被窝。”

那一天清晨寒风凛冽,年轻的云浩林缩在温暖的床上,正在熟睡。这种时候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无疑会让他相当不满。他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想要接着睡下去,但敲门人很熟悉他的风格,不屈不挠地继续敲下去,让他不得不起床开门。

门口站着他的朋友,宁南城的仵作翼池。翼池不由分说抢进门来,抓起外衣就往云浩林身上披:“快跟我走!”

“哎哟你干什么?我自己有手!”云浩林很恼火,“什么事那么着急?你家房子被点了?”

“发生了无法解释的命案,”翼池看来很着急,连玩笑话都顾不得说了,“上头已经找了各方面的行家去鉴定伤口,但一时半会儿还缺个秘术师。你先去帮我顶一下。”

“大哥,秘术也分很多种的好不好?”云浩林没好气地说,”光是自然元素的运用就得分成水火风雷四大类,更不用提精神控制、操纵动植物、伤害人体……”

“行了,你别说了,”翼池不耐烦地打断他,“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你帮我看两眼又不会掉两斤肉……快穿衣服!”

云浩林万般无奈,只能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跟翼池出门,一边走一边问:“什么命案?谁死了?”

翼池的回答让他睡意全无:“汤则其全家,目前找到的尸体是一百三十七具。”

“一百三十七……我的天!”云浩林只觉得一阵腿软,“汤则其?做古董生意的那个有钱的汤则其?”

“废话,当然是他!”

两人匆匆来到停尸所。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成排成排的用白布单掩盖着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让云浩林浑身一颤。翼池带着云浩林来到一具尸体前,掀开白布,眼前的一幕让云浩林转过头冲出门就开始呕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脸色惨白地走回来,翼池正面无表情地等着他。

尸体的胸腹之间有一道很长的不规则的伤口,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小腹,胸腔和腹腔内,所有的内脏都被掏掉了。

“这你也叫我来!”好容易从震惊中缓过气来的云浩林咆哮起来,“这和秘术有半个铜锱的关系吗?分明就是恶性的虐杀!你消遣我呢?”

“当然有关系,”翼池立即说,“死者全都是在汤家的院子里发现的,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工作就是调查清楚,死者们究竟是先被杀再被转移到院子里,还是先集中到院子里在进行屠杀的。”

“那结论是什么?”云浩林忍着气问。

翼池回答:“所有的血迹都集中在院子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动手的痕迹,基本确定这些人是被先赶到院子里,然后再遭杀害。问题在于,凶手怎么能做到让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完全相同的死法而没有出一点岔子,要知道他们身上连捆绑的痕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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