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没准儿他是和唐国国主闹崩了,又去换了下家……”云湛说到一半,忽然领悟过来,“糟糕!老怪物一定是去法器库了。这说明法器库马上就要开启了!”

“他肯定得到了唐国国主的强力支援,而且这一次打开法器库,也许会把所有的法器都搬出来,”萝漪满眼血丝,看来很久没睡过好觉了,“那样的话,九州将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巨大劫难。”

[捕头佟童给云湛的信]

云兄:

你托我调查的几件事,大致有了些眉目。

第一,我在各地的同行纷纷给我回函,确认了那些失踪案的细节。几乎所有的目击者都听到了一阵旋律古怪的吟唱声,而失踪者正是在听到吟唱声后就立即失魂落魄,循声而去,其中大部分都展现了奇特的秘术。

第二,皇子篡逆案是高度机密,我没法取得详尽的档案,但是还是从知情者那里打听到了一些传言。

第三,公孙蠹的脾气之怪超乎旁人想象,所以获取和他有关的消息非常艰难,我寻访了一些昔日很有名望的老捕快和刑部的官员,他们告诉我,公孙蠹的性格孤僻,工作之外从来不结交朋友,他入行之后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谁进过他的家门,因此人们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他曾有过什么侄儿。我只能分析,那个侄儿也许是从乡下来投奔他的,在天启城待的日子并不长,由于公孙蠹不与人交往,所以根本没有谁在意到这个细节。

但我得到了一个比较可信的说法,那就是公孙蠹并不是死在皇帝手里的。据说皇帝当时对于公孙蠹不依不饶一定在追查三皇子的做法十分恼怒,确实下令要处死公孙蠹。但公孙蠹在被捕之前,已经被另一批不明身份的人推下山崖杀害。那是他逃亡的路径上最危险的一段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近乎笔直的绝壁,如果有人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伏击,他完全无法躲避,只能被打落山谷。但他冒险挑选了这条近路,终于还是着了道。

事后只能找到一具摔得稀烂的尸体,容貌已经无法辩认,但身上有一处伤痕能证实死者身份——就在出事前大约半个月左右,公孙蠹遭遇了一名向他报复的逃犯,左肩上被划了一刀,虽然伤势很轻,但仍然留下了痕痕。此外,公孙蠹在最近的两三年里还有一些旧伤,都对上号了。凶手是谁并没能调查出来,但你我二人应该有较为明晰的答案。

如果他的侄儿真的活下来了,也许会回到家乡去避风头。我已经查知公孙蠹的老家,距离天启城不算太远,随信附上简单的地图,你如果有空可以去看看。

第四,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收获我必须要告诉你,关于去年秋季那些挖眼杀人的案子,我终于得到了第一起有人目击到杀人凶犯的报告。这起案件发生在某个较为荒僻的越州小镇,被杀的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贩,但在他被杀的那个夜晚,一位更夫亲眼目睹一个独眼怪人从他的家里离去。事后搜查这个小贩的家,意外发现了一个用以囚禁秘术师的地下密室,而且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了。于是我的越州同行调查了那名小贩,发现他真名叫连衡,是一个二十年前就被认定是死亡了的秘术师。讽刺的是,我的同行继续追查他所用的化名“郭凯”,结果发现郭凯在十五年前也曾在澜州死过一次,也就是说,这个连衡前后假死过两次,一定是有什么惹不起的大对头逼得他那么做的。不过这一次,尸体确认无误,连衡的第三次死亡终于成真。

此外,从时间上来说,在去年秋天发生的一系列的杀人案中,连衡之死的发生时间最早,那个从连衡的家里离去的独眼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些事件的主谋。

考虑到你的财务状况,随信附上一张银票,祝一切安好。

又及:刘厚荣的伤情大有好转,虽然可能赶不及帮助你破案,但康复肯定没问题。

又及:秋瞳公主曾两次召见我询问你的近况。

佟童

CHAPTER 08 正义

[一]

海盗头子宋奎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自己躲在床上,然后鼻子里闻到一股药味。头昏昏沉沉的,很重,让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在做上一笔生意的时候,对方的商船竟然也配了防海盗的火炮。他的坐船被击中一炮,后脑勺吃了一块崩飞的碎木头,就此人事不省。

不久之后,宋奎的兄弟们抢了起来,争先恐后把宋奎搀扶起来。他一问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躺了快一个月了,看来这条命是捡来的。

“最近生意怎么样啊?”在应付完海盗们的嘘寒问暖后,宋奎觉得自己脑子清醒了不少,可以直扑主题了。

大家却支支吾吾,面有难色。宋奎再三追问,师爷尴尬地说:“最近大半个月根本没开张。不知道怎么回事,沿岸的海防力量突然大大增强了。我们第一次出手就损失了一条船、十几个兄弟,所以没人敢动了。”

“不做生意,那么多兄弟吃什么?喝海水吗?”宋奎冷冷地四下环顾。海盗们噤若寒蝉,没人敢说话了。

“干我们这一行的,本来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搏命,”宋奎慢悠悠地说,“多一点官兵就不敢动了的话,那就只能干坐着饿死。我的伤已经好了,今晚准备,明天出海。”

海盗们个个苦着脸,但都知道自己的老大凶悍绝伦、武艺高强,谁也不敢再多说。第二天正午,宋奎挑选了四艘快船,海盗们时隔一个月后再次出动。

这一天风平浪静,天气晴好,虽然不利于掩护海盗们的行踪,但对于商船而言却更加不利。海盗船很快跟上了一艘行驶缓慢的大船。他们故意把距离拉得远远的,慢慢跟踪着,准备到了远离海岸的地方再动手。

一个对时之后,已经进入了一片宁静的海域,四周都看不到其他船只。宋奎一挥手,海盗船扬帆提速,很快追上来,呈三面合围之势朝着商船逼过去。他正准备命令手下放空炮示威,以便让商船乖乖减速,没想到商船上先传来一声炮响,接着一道耀眼的红光直冲天际,在蓝天中格外醒目。

“糟糕,这是个鱼饵!”宋奎大喊道,“快转舵!”

“我们该往哪儿转呢?”师父的声音有气无力,就像刚被人痛殴了一顿,“一只螳螂捕蝉,一群黄雀跟在后面盯着螳螂。”

宋奎举目四望,那张原本在任何惊涛骇浪下都不会有丝毫畏惧的黑脸一下子拉长了:“活见鬼!怎么会有那么多船!这哪儿是剿海盗,简直就是打仗!”

师父听天由命地一摊手:“至少说明我们这次死得很有面子。”

三天之后,宋奎已经被挑断脚筋扔进了死牢,等待秋后处斩。但他武功虽废,海盗头儿的余威尚在,很快成了牢里死囚犯们的头。他除了每天痴心妄想试图鼓动囚犯们和他一起逃狱外,就是不断地回忆起自己阴沟里翻船的经历:“真他妈见了鬼了!朝廷历来清剿海盗都是出工不出力,做点表面文章,这一回居然动真格的!而且那么多的军舰,灭我们十次都有余。难道他们发疯了?”

“你的意思是说,过去从来没有过那么多军舰去打海盗的事发生?”一个缩在角落里看不清面目的死囚突然问。这个死囚是这两天刚刚被投进来的,听说是被捕的敌国斥候。

“可不是,我们也就做点小本买卖,从来不去犯官船,他们何必费那么大劲?”宋奎充满怒气,“看那个架势,简直像是要打仗的样子。”

“简直像是要打仗的样子……”角落里的死囚重复了一遍,不再多问了。

与此同时,天启城中,云湛正大马金刀地坐着,眼前是一桌丰盛的菜肴。他握筷子的右手以惊人的敏捷上下移动,简直比开弓还快。

“我很想知道,你在公主面前也是这么一副吃相么?”萝漪几乎没吃什么,饶有兴味地看着云湛。

“不是,”云湛大摇其头,“比这个更夸张,因为她那里的菜更好。”

“我可没条件给你绑几个御厨来,”萝漪跟着摇头,“你就先将就了吧。”

佟童给云湛寄来了一张银票,但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把银票揣进了兜里后,若无其事地跟着木叶萝漪撤离了大车店,住进了一栋相当不错的院子。午饭的时候,他把过去若干天只能啃窝头的苦闷都发泄了出来,看得萝漪乐不可支。但几句轻松的玩笑之后,该面对的危机总是无法避免的。

“也就是说,这个装死上瘾的连衡很有可能是二十年前背叛曲江离的人?”萝漪像是吃撑了一样在房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而他布置的那间囚禁秘术师的密室,也许关的就是曲江离本人?”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独独十九年前那一次法器库开启,曲江离没有现身,”云湛说,“当时一定出现了叛变,有一部分人抢在曲江离之前开启了库门,而老怪物自己却被连衡关起来了。连衡肯定是个有私心的人,那时候他自己装死,却把曲江离藏起来,肯定是想独占法器库的秘密。在这之后的二十年里,他一直用酷刑拷问曲江离,却始终没能如愿。”

萝漪接着说下去:“但在去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曲江离竟然逃掉了。他决心重整旗鼓,于是一一杀害了背叛者,召唤了忠诚的部下,并且开始以威力无比的法器为诱饵,煽动有野心的君王们。”

“我们必须破坏他的计划,不然九州恐怕真的没有宁日了。现在一共有四条线索能追寻到法器库的下落,不过其中两条已经断了,所以实际上只剩两条。”云湛作深思熟虑状。

“哪两条断掉了?”萝漪斜眼瞧他。

“一条是我的朋友、捕快刘厚荣,他是唯一一个读过公孙蠹遗书的人,可是他现在昏迷不醒;”云湛说,“另一条是你们辰月教的机密记录,但曲江离不是傻子,看过之后必然已经把记录毁掉了。”

“你真是聪明,那么艰深的道理都能想得明白。”萝漪夸张地点头。

云湛瞪了她一眼:“我还没说完呢,还有两条。有人虽然没有读过遗书,但却很有可能知道遗书的内容;同样的,找不到曲江离和独眼人,未必不能通过其他人去了解法器库的大致方位。”

“你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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