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我的武艺,未必是硕风和叶的对手,只是一看见他,就想起往日仇恨,生死也不顾了,当时手中握着你大哥的战刀寒彻,只觉得他的魂儿也贯注在这刃中一般,竟一刀就把硕风和叶砍下马来了。只可惜那时他的朔风骑兵四面杀来,待杀散这些骑军回头去寻他时,却找不着了。可惜没能那时取了他性命。”
牧云颜霜拔出身边佩刀,一股极寒之气立刻就喷向整个殿中。
“这把刀经历百战,刀下不知多少幽魂,煞气极重,几乎是挥刀必取人性命。也只有硕风和叶那样的枭雄人物,才堪堪抗得过去,平时里,我也轻易不敢把它出鞘的。”
“让我一握可好?”牧云笙伸出手去。
牧云颜霜摇摇头,“你大哥曾对我说过,小笙儿一世莫碰刀剑。”
牧云笙叹了一口气,“百般禁忌,可乱世终是成了,是谁之过呢?”
忽然有将官紧奔而来,在门外道:“不好了,城外右金军袭营了,穆如将军请武成太子速至北门议事!”
牧云颜霜猛站起来:“小笙儿,我先去了!”
她收拢长发,戴上头盔护面,掩住自己面容,一群亲卫将士早在门外等候,为她披上战甲。牧云笙望着他们匆忙奔去的背景,心生悲凉,这城还能守多久?他们又在为谁战斗至最后一刻?
46
牧云颜霜赶至城下,穆如寒江与一干将领早在那里等候。
“信报刚至,右金军分两路趁夜偷袭,已经攻破城外左右两座大营,勤王军正在溃败中!”穆如寒江怒道,“我早提醒他们不要放纵军士喝酒庆功,要加强戒备……结果还是……硕风和叶是那么容易退败的人物吗?好不容易挽回的一点局面转眼就毁掉了!”
“大量败军拥在城门外,要求入城。快开城门吧!”守城将官说道。
“不可!乱军入城,局面难以控制,若混入奸细,坚城也会亏于一馈。于城门喊话,让他们转身杀回去,右金军军力不如我等,死战还有机会,逃窜死路一条!”穆如寒江望牧云颜霜道,“还请公主再假扮一次长皇子,去城头激励军心。”
牧云颜霜只有点头,戴上头盔,一行人来到城墙之上。一看城外早拥满了数万败军,齐声喊骂,要求开城。后面火光冲天,还有败军正不断涌来,城外挤挤挨挨黑压压一片,正自相践踏中。
牧云颜霜的近卫将领高擎帝麾,大喝道:“牧云寒殿下在此!右金军又有何惧?你等都是血性男儿,手脚尚存,刀枪仍在,脓包样哭喊着要入城躲避,算什么大端的战士?”
城下却有士卒反骂道:“你们躲在城上,却唤我们去拼命,我们无盔无甲,一双肉脚,怎么和右金骑兵相抗?再不开城,我们撞开城门,打进城去!把你们这些狗官尽数杀死!”
顿时许多声音呼应,叫骂不绝。也无法分辩这是混在军中的敌军奸细还是一心保命的军卒。
牧云颜霜叹了一声:“现如今,只有我率军杀出城去,身先示卒,才能唤得大军回头死战。”
穆如寒江摇头道:“城外太混乱,城门一开,只怕你还没有出去,乱军先拥进来了。”
牧云颜霜道:“我从东门出去,绕至北门来。”
穆如寒江沉思片刻道:“只有如此一试了,但硕风和叶狡诈,你要小心城外伏军。我需得坐镇城中,不能同你一齐出城奋战了,千万小心,莫要死拼。”
牧云颜霜点头道:“只愿遇上硕风和叶那厮,这次必取他头颅。”
于是她率三百苍狼骑开东门而出。一路上正有败军向东门奔来,牧云颜霜命部将举旗高呼:“牧云寒在此!众男儿随我杀回去!荡平右金贼子!”众军士欢呼一声,倒有大半转身跟随,一路上也聚了三五千人。
回到北门下,再次召唤。乱军中正愁约束不得军士的将领立时响应,倒有一两万人重整旗鼓又杀了回去。行不数里,迎面正遇上一支右金骑军赶来,为首是索沁部的将领那密达弓,率着本部二千余骑。见苍狼骑军突然逆潮杀出,势如闪电。刀还未抬,已被牧云颜霜一箭射落马下。苍狼骑马上齐射,右金军大乱,被后面奔来的端军士卒淹没,连人带马砍成肉泥。
硕风和叶正亲率一万骑兵向天启城下追来。忽见前方战马奔回,杀声重起。道:“莫非是苍狼骑出城了?”战刀一挥,命骑军排开,强弓在手。静静等待。
只见茫茫的夜雾中杀声渐近,突然却停了。战场陷入了沉寂,甚至能听见虫鸣,只偶有战马焦燥的嘶啼。
硕风和叶只是盯紧了那雾中,眼神片刻不敢离开。
突然之间,雾幕被疾风撞开,数百劲骑挟云而出。硕风和叶一挥手,右金军万箭齐发。所来之苍狼骑齐齐伏身马侧,手中早搭了弓,待箭雨一过,立刻直身回射。硕风和叶身边,立时就有数十骑栽倒下去。
一只箭只扑硕风和叶的面门,他举刀一挥,砍成两截。大喝:“冲!”右金骑兵呐喊疾冲上去。
忽然苍狼骑中一声呼啸,那些骑士们立时拨马向回奔去。硕风和叶知是诱计,但大军已冲起,停不下来,只得骂了一声:“拼了!”
雾气之中,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呐喊,是近万人同时的吼叫。不少右金战马当时就惊了。紧接着脚步声隆隆,一支肩并着肩,矛挨着矛的密集步军阵直冲了出来。
骑军作战,最希望的是步军阵势溃乱,可以穿插搅碎,肆意砍杀。但一旦步军形成密集阵势,前排军士不闪不逃,只以尖矛肉身为墙,后面军士紧紧倚住。骑军一冲上去,便如巨浪撞在坚岩上一般,再无法向前。端军此刻横下一条心,拥在一起,呐喊狂冲。右金军顿时象被大船破开的水浪,骑士大片被刺下马来。
但右金军对这种密集阵,也是早练过无数次对应之法。前面骑军一落马,后面骑军立刻分成两股,向端军的两侧涌去,发箭攒射。端军便象是从箭雨中穿过一般。且这支军只是各营败军临时杂合起来,凭了一股愤勇之情冲杀,初时阵形尚紧,待地上铺倒了人马尸身,后面又只顾推着前军向前,顿时就有许多人绊倒,才冲了半里,就拉开了空隙。此时右金军早绕到端军的后面,掩杀过来,端军没有统一号令,无法转身重组阵势,只有撤开了腿狂奔,转眼又成溃败之势。
但右金骑军被此一冲,也稍有散乱,正在重聚之时,苍狼骑军已穿插入右金军的缝隙,硕风和叶只听身边雾中连声惊呼,已有不少骑兵落下马去,敌人已渗入这骑流中,正欺近他而来。他握紧长刀血色,提防四处。突然间雾气中杀出一骑,已与他并辔而驰。
硕风和叶紧盯着这个和他并行的影子,他认得那匹战马,正是牧云寒的“乌骓踏雪”,难道眼前这个人真得是破冰重生的牧云寒?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正心疑间,那骑将已靠了过来,长刀闪亮,硕风和叶急举血色去格,两刀相击,一股极寒之气顿时从刀刃上直传手心,又直贯至肩,几乎右手都麻木了。那不是正是战刀“寒彻”?
硕风和叶惊怒大呼:“牧云寒!果真是你么?”那将也不答话,又是一刀,硕风和叶再格,右臂如冻僵一般,战刀几乎脱手。亏得血色也是把名刃,于血中粹成,饮血越多,刀刃越是鲜红透明,如翡翠一般,但与寒彻相击这两下,刃上已透出一股白印,象是霜自刃内结了出来。
两人再斗了七八回合,硕风和叶忽然觉得此人虽然刀法颇象牧云寒的狠辣,却少了些凌人霸气,力道也弱了许多。且刀法急燥,象是恨不得速战速决。他定下神来,认定眼前之人不是牧云寒,不由大笑道:“你不是牧云寒,倒底是谁?”
正说间那将一抬手,却是一道袖箭,硕风和叶急仰身,箭正盯在头盔眉心中的松石上。他这一躲,那人得了空子,又一刀劈飞了他的马首,硕风和叶再次栽下马来,嘴中全是泥沙腥气,半边脸全被刮破。只听后面马嘶,那将纵马低身就来取他首级,硕风和叶急翻滚间,刀气从颈边滑过,土中现出一道长痕。
硕风和叶跳起来便跑,那将拨马来追,这时一边有人大喊:“赫兰铁辕在此!”赫兰铁辕飞马赶来,拦住那将撕杀。但赫兰铁辕的双刀与寒彻相击,当即就折了一把,断刃飞了出去。那将再一挥刀,赫兰铁辕低头时,盔上的翎子也飞了,赫兰铁辕知其再一翻腕,自己头就飞了。急切间离蹬一跃、直扑了出去,拉住那将一齐摔落马下。
耳边听得一声惊呼,竟是女子声音。赫兰铁辕不由一惊,面上早挨了一肘,血流齿落。后面早有跟至的右金骑士把马让给硕风和叶,硕风和叶上马怒道:“今日定杀了你!”举刀引着大队骑士复杀回来。那将轻捷跳起,一声呼哨,战马踏雪就奔至身边,她跳上马,策马奔入夜雾中去了。
硕风和叶定定神,忽然哈哈大笑。赫兰铁辕看主将半边脸上嘴上全是泥沙,盔落甲斜,却笑得如此高兴,不由奇怪。硕风和叶道:“原来不是牧云寒!如此我心中无忧也!明日就大举攻城!”
赫兰铁辕小声道:“那好象是个女人啊?”硕风和叶一惊,脸上没了笑容,半天才揪住赫兰铁辕说:“我被个女流连砍下马来两次之事,决不许说出去。”
赫兰铁辕龇缺牙之口怒道:“我被打成这个样子,我还能四处张扬不成?”
47
天启城外勤王军十数万人全被杀散,各路诸侯均大伤元气,右金军再次包围天启。硕风和叶望着天启城,心中感慨,最后的胜利终于要到来了。
可就在这时,飞骑传来信报:“牧云栾的宛州军十万已到天启南门外十里安营!”
“王子殿下,您真正的敌人终于来了。”谋将康佑成说,“牧云栾经营宛州多年,他的实力,可不是其他诸侯可比。您入东陆以来,没有和真正的精锐东陆军队作过战,现在,您终于有机会了。打败了牧云栾,天下就再也没有可与右金军争锋的势力了。”
“牧云栾这个老家伙,他按兵不动。放其他郡守诸侯入中州来与我们争斗,直到这时才进兵。现在有实力进取帝都的只剩我们两家……好,就尽早见个分晓!”硕风和叶拔出剑,将桌案一砍为二。
48
天启城中,城楼上穆如寒江望着右金大军拔营,向南而去。
“右金军和宛州军要在天启城下交战了么……现在可真正是两虎相争了。”
“谁会获胜来到天启城下呢?”牧云颜霜惨然一笑,“我们不能呆在城中等别人来决出谁来用餐。”
“硕风和叶不是鲁莽之辈,他的军师康佑成更是极富心机。我想他们必然在城外留有伏兵,我们不能贸然出城。”穆如寒江凝神望着右金大军远去的烟尘。
“纵然如此,也要闯一闯了,城中尚有四五万军马,若是等右金和宛州军中的胜者来到城下,这四五万人困守城中也无异等死。但若是在他们交战之时,就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力量。”牧云颜霜转过头来望穆如寒江一笑,“当年,在北陆,我从你的父兄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他们决断果敢,兵势雷厉风行。能以数千精锐,改变数十万人之大战役的局面,今天,重担却在我们身上了。”
穆如寒江很想回报她的微笑,可是却怎样也无法笑出来。
牧云颜霜察觉了他的心情,也低下了头,轻轻叹息:“当初在北陆,听说你们满门被流放……全军都几乎要炸开了,那么多刀架眼前也不会眨一下眼的男儿,跪在我父王和太子的帐前,痛哭流涕,只一遍遍大声喊:”穆如将军无罪!‘。我没看过那样的场面,但也被震憾了,躲在帐后,偷偷的哭泣。那时的太子牧云寒和众将写下血书,连同自己的一束头发送回天启,以示愿用性命担保穆如世家……可是……“她的眼圈又已泛红,忙仰起头来长叹了一声,”皇帝发出的旨意又怎么可以更改呢。“
“没有错。”穆如寒江冷笑着,“如果你还愿忠于这种皇帝的话。”
牧云颜霜凝望着城楼外的远方:“穆如将军……你想怎么向我们牧云氏呢复仇?小笙儿……那时他还太小……”
“你不必说了。”穆如寒江一挥手,“当年这江山是我们穆如氏和你们牧云氏一起打下的,现在破碎如此……我们要把失去的都夺回来。”他的目中聚起光焰,“我早已立下志愿,要先破右金,再平宛州,恢复大端朝的江山……到了那时……”他望向牧云颜霜,冷笑着,“我要把你们牧云一族流放去殇州,让你们也走一走我们穆如氏族走过的路!”
牧云颜霜望着远方的目光闪烁,只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穆如寒江也转身望向地平线:“在我完成这志愿,重整江山之前,我会把仇恨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或许……”穆如寒江冷笑着,“你们应该希望我永远都无法达成志愿,或是未捷先死。”
“不……”牧云颜霜望向他,“我真得希望你一直活下去,娶妻生子,享受安定与荣华。你们穆如世家,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我们所背负与愧欠的,只希望能在我们这一代偿还了结。”
“在强虏未灭之前,忘记我们两族之间的仇恨吧,也忘记你的愧疚,将来若真得四海平定,我们两族再战场上决一高低不晚!”穆如寒江向城楼下走去,“我们这就去整点兵马准备出征!”
49
牧云颜霜上马出征之时,回头看见那少年皇帝,却已经从宫中奔了出来,站在大军后,怔怔的望着他们。
牧云颜霜咬咬嘴唇,下马来到牧云笙的身边,扶住他的双肩:“小笙儿,若是我们能回来,你就准备酒宴,为我们庆功。若是我们回不来……你速速换了布衣,逃离天启,忘记自己是个皇帝,忘掉十七年来的一切,忘记牧云这个姓氏……”她有些呜咽,“……去做一个平凡的百姓吧。”
牧云笙望着她的眼睛,却没有哭泣。少年平静的伸出手,抹去牧云颜霜面颊上的泪。“我不在乎做不做皇帝,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死去。”
“你不能,小笙儿,你做着这个皇帝一天,只要还有一个人在为这个王朝而战,你就不可以轻易放弃。将军终需阵前亡,有人死在温柔帐中,有人死在风沙地里,其实没有什么不同的。”牧云颜霜笑了笑,转头上马而去。
巨大的城门缓缓洞开,大军长喝,向门外涌去。少年牧云笙怔怔的站在那里,手指上的泪在风中渐渐干去。
之十 胜利者
1
硕风和叶望着地平线上缓缓涌来的宛州大军,暗暗赞叹。
这铁甲森严的阵势,和当初的勤王军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那各路勤王军虽号称三十万,可倒有二十万是在被袭的混乱中逃散的,诸侯郡守们生怕蚀光了本钱,一看大势不好,全都带着本部逃向守地去了,哪有肯死战到底之人。可今天走来的这次军队,虽然只有十万,但是却似乎能死战到最后一人。
谋臣康佑成一旁凑近道:“你看他们的甲胄,十万士卒均着链甲,这是何等的财力与军工啊,宛州的富庶,不是中州北部可比,宛州军只会越来越强,不在这一仗击溃他们,将来只怕永无机会了。”
硕风和叶长吸一口气:“你看若是我们硬拼,杀光他们,我们还剩下几人?”
康佑成凝神想一想道:“这宛州军军容之严整,还超于我的想象,我觉得我们杀到他们还剩两万的时候,自己就先全军覆没了。”
硕风和叶笑骂:“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趁早回北陆去喝酒看天睡大觉吧。”
康佑成笑道:“天下哪有必胜的仗,战争就是赌博,不仅斗勇斗智,最后还要斗运气。”
2
宛州军中军大帐中。邺王牧云栾轻呷了一口酒,看着席前的纱袖书生。
“路然先生,你以为康佑成之人,谋略如何?”
“的确将才,若论天下大略,实与我不相上下。”那年轻人高举酒杯,一仰而尽,略有醉意将杯伸向一边侍女道:“再来再来。”
“那若以先生十万军,战康佑成之十万军,谁人能胜?”
“当然是我。”年轻人倚在案边,自顾把玩酒杯。
“何以如此自信?”
“康佑成精通兵法,把《武韬》、《行略》、《五阵》诸十三家兵书要案记得精熟,信手拈来。哪怕对方也同样精熟兵法,但不论如何变阵疑兵,他瞬间便可看破。”
“那先生如何胜之?”
“我能胜其,只因我从来不读兵法,不演兵棋,不背阵诀……”书生一挥长袖,向后倒去,惬意的靠在身边侍姬腿上。
“不读兵法,却如何胜精通兵法之人?”
“那么我所行之阵,所布之兵,全部都乱七八糟,一塌胡涂,那康佑成完全无法看懂,自然觉得我高明无比,心生恐惧,然后心理崩溃,不战而降,哈哈哈哈!”年轻人大笑,把住侍姬的手,将她手中酒壶的酒倒入口中。
所有帐中众将却谁也不敢笑,都望着牧云栾的面色。帐外卫官按住刀柄,只等牧云栾说一声:“推出去砍了!”就立刻进来拿人。
牧云栾虽然脸色绷紧,却终是压下怒气,微露冷笑。帐中众将与谋士却心中更加不快,他们早看这年轻人不顺眼。众将都觉得这人是个骗子或是狂生,却唯有牧云栾相信他,还待为上宾。
“那么,明日会战右金军,就请先生在我身旁,为我出谋划策。”牧云栾举杯道。
帐中众将全看向那军师范裰的脸色,这分明是让这年轻人试着代替他的位置。范裰脸上如被巴掌扇过,青中泛红,却也只得慢慢举起酒杯。众将也都随牧云栾把杯举起来,向那青年敬酒。
可那年轻人竟如醉得举不起酒杯一般,只把手在空中摇着道:“我说了我不懂兵书的了,让我当谋士,输了可别怪我。这里的酒一点也没有路边馆打来的好喝。”
牧云栾和一干大将谋士举起的酒杯,就那样生生的僵在那里。
终于有一武将忍无可忍,掼了酒杯拔剑而起:“路然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轻慢我等?”
路然轻看也没有看他,站起整整衣冠,拱手正色对牧云栾道:“殿下,宛州军现在之所以还没败,只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罢了。你若真想得到天下,就不可以用一般人的心思去推度事情。士为知已者死,您又想用我,又不信我,周围又全是一群自以为功高的老臣,这样再有才略的人也是无法成事的。这里有三个信封,这次战后,若是我说得准,您用了信封中的计策胜得此仗,便请拜我为军师。若是不信我,尽可弃之一边,我便另寻明主去也。告辞。”
他大步而出,把无数恼怒的忌恨的惊讶的目光抛在后面。
牧云栾长叹一声,拄肘于案,托着额头,久久沉默。
3
一日后,宛州军与右金军在天启城南百里处会战。
战事之初,宛州军使铁甲长枪巨盾,分成数个方阵,右金军骑兵一旦靠近,就强弩攒射。这铁弩的射程比右金军的弓要远得多,右金骑军绕阵数周,没寻到任何破绽,只丢下数百骑尸身。
硕风和叶下令:“冲车出阵。”
但大半冲车毁在与勤王军的大战中,只剩八十余辆,加之宛州军弩箭太强,可穿木盾,跟随冲车的步兵冲到三百步内,就被射死无数,溃退回去,冲车没了步兵护卫,立时被宛州军阵中冲出兵来,缴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