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我们走进去就明白了。”刘岂凡说。
刘岂凡的话语里带有一种出人意料的自信,冯斯固然还有点担心,却也知道此时此刻除了刘大少之外,也没有别的力量可以依赖了。他右手稍微用力,示意姜米不要担心,姜米也用力回握。
“我相信上一次陪你出去晃荡的时候,我也没那么胆小。”姜米说。
“你那叫二愣子!”
两人摸黑跟着刘岂凡走出大约一分钟后,忽然感到身前一股强大的吸力,然后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冲,随即眼前豁然开朗,身边的一切都亮了起来。
黑暗消失了。现在三个人正站在一片平坦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和各种物体烧焦的气息,黑黄色的大雾封住了视野,能见度很低。周围的声响十分吵闹,听上去像是有冷兵器时代的大军正在厮杀,兵器碰撞声、呼喊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隐隐还能听到远方的战鼓。尽管凭借肉眼难以看清周遭的情形,但至少从听觉效果可以判断出,这里很有可能是一大片广袤的平原。
“这是什么地方?古战场?”姜米低声问。她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显然还是对周围那些未知的喊杀声感到了恐惧。
“我觉得,我有点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冯斯说,“这可能是我曾经在幻觉中到达过的地方。”
姜米反应很快:“你是说……你跟我讲过的那次在去贵州的火车上?”
冯斯点点头:“这画风很像,连气味都差不多。算你有福,能亲眼目睹一下涿鹿之战的盛景。”
将近一年前,冯斯在去往贵州的火车上曾经陷入过一次诡异的时间停止。随即,他被带入了一段远古的记忆,亲眼见到了四千六百年前的涿鹿之战的惨烈景象。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些恐怖的妖兽的形貌。他没有想到,一年之后,自己再次进入了几乎相同的场景。
“这或许是涿鹿之战,但是,我们绝对算不上有福。”刘岂凡说,“你上一次见到的是记忆幻境,但这一次,我们进入的是真实的时空。”
“真实的时空?”冯斯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只魔仆,可能是你遇到过的最古怪的一只,”刘岂凡说,“它应该拥有很多在时间方面的特殊能力。至少,在它的体内收集了很多时间碎片。”
“这个时间碎片到底指的什么?我不明白。”姜米说。
刘岂凡正准备解说,耳朵微微动了动,像是听到了点什么声音。他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等一下再说!我们现在得先躲起来,附近有妖兽靠近,很危险。我的蠹痕虽然可以用了,但是我精力有限,得省着点儿。冯斯,你能不能用你的蠹痕变出点可以给我们防身用的东西?”
“根据我曾经亲眼目睹过的涿鹿战场上的妖兽,别说我现在最多只能创造出刀子,就算是有AK也完全不顶事。”冯斯琢磨了一下,“要不然,咱们剑走偏锋?”
他的蠹痕闪动,手上很快出现了三个小罐子,姜米瞅了一眼:“这是什么?啊……防狼喷剂?”
“如果遇到妖兽,冲着眼睛喷,赌一赌运气。”冯斯说,“没准儿就四两拨千斤了呢。哦,对了。”
他又创造出三个口罩,分发给姜米和刘岂凡:“相信我,这玩意儿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很快可以在地面上看到各种各样的尸体,有穿着兽皮或粗布衣物的人类,也有冯斯曾经见到过的那些身躯巨大、形状特异的妖兽。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口罩,他们也能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你说对了,这口罩才是最要紧的。”姜米闷声闷气地说。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不住地打量着那些仿佛从好莱坞怪兽片里走出来的妖兽。
最后刘岂凡在一头妖兽的尸身旁停了下来。这是一头状若巨象的硕大无朋的妖兽,浑身覆盖着又厚又硬的鳞甲,六只粗长坚硬的象牙已经折断了三只,剩下完好的三只中,有两只上面各穿着一具人类的尸体。不过,它自己的肚腹也被撕开,肠穿肚破,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类连青铜器的使用都还不普及,冯斯猜测,能撕开这样一只妖兽的肚腹,恐怕只有掌握了蠹痕的变异人才能做到。
“太惨烈了。”姜米喃喃地说,“在那个年代,得牺牲多少人才能和这样的妖兽抗衡啊。”
“我们就在它的尸体下面躲着吧,”刘岂凡说,“它的块头足够大,我们装成死尸的话,应该不会被注意。不过,我建议你们往身上多抹一点血。”
“你能行吗美女?”冯斯看了姜米一眼。
“总比变成死了的美女强。”姜米倒是很干脆。
于是三人滚了一身血污,紧靠着巨象的尸身躺在了地上。在这样一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加上浓重的雾气,确实不会引来其他人类或者妖兽的关注。在他们的身边,不断有挥舞着青铜武器或者石斧的人类跑过,也不断有各式各样的妖兽冲过。有的人类能使用蠹痕,有的却只能全凭那一丁点可怜巴巴的天然力量,他们基本上就是在用数量和妖兽硬拼,每一头妖兽的倒下,都是以数十人甚至上百人的生命为代价,战场上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激战当中,一名人类的石斧被妖兽击碎了,一块碎片直冲冲地朝着姜米飞了过去,冯斯连忙伸手替她挡了一下,胳膊被划破了,血流了出来。
“大少,现在有空解释一下了吧,这个‘时间碎片’到底是什么东西?”冯斯说,“为什么我们在这里也会受到伤害,以及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你祖父当年教我掌控时间的时候告诉我的,但我也只是耳闻,这才是第一次见到。你应该清楚蠹痕的原理吧?”刘岂凡说。
冯斯点点头:“我遇到的第一个魔仆和我讲过,其实就是改变一定空间里的物理法则,使其由构建人来掌控。打个比方,蠹痕就相当于是一只蠹虫把正常的空间蛀出了一个空洞,然后填入自己的物理法则。但这个空洞并不是永久性的,之后会消失,所以它不能称之为‘洞’,只能叫‘痕’。”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一个永久的洞,”刘岂凡说,“不过不只是具有空间意义。它是从时间里挖出的一个洞。说得具体一点,在四千六百年前的那场战争里,出于某些变故,这一片空间里的时间轴出现了混乱,永久地从正常的时空里消失了,被吞入了这只魔仆的身体里。”
“你是说……像时间旅行吗?”姜米皱着眉头问。
“和时间旅行正好相反,”刘岂凡说,“不是跳跃到别的时间里,而是永远逃不出这一段时间,永久循环,就像是一盘重复播放的录像带。”
“循环?怎么个循环法?”冯斯问。
刘岂凡还没来得及回答,冯斯忽然间眼前一花,身旁的巨象不见了。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重新回到了那片混沌的黑暗里,仍然和姜米与刘岂凡手牵着手站立着,嘴上的口罩和沾满全身的血污都消失了。冯斯刚刚被划出的新伤口也没了,皮肤上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前后大概有个十多二十分钟吧,”刘岂凡估算着,“被吞进去的这一段时间就是那么多。如果我们再进去的话,会发现那段时间重置了,回到了刚进去的那一刻。你想试试吗?”
“我想试,但或许可以换另外一块温和一点的时间碎片,刚才那样的环境我实在不怎么喜欢,搞不好就被一脚踩成鱼子酱。”冯斯说,“不过我已经大致能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科幻电影里常见,无限循环的时间嘛。那些妖兽,那些人类的士兵,只能困在那一段时间里无限循环,一次次地冲锋,一次次地杀死敌人或者被杀死,一次次地在象牙上串成羊肉串,然后时间重启,再度重来。”
“那岂不是太可怕了?”姜米的语声里充满了不忍,“如果按照刚才那样,十多分钟就循环一次,四千六百年来,他们得被杀死多少次啊?炼狱也不过如此吧。”
“但是他们自己是不会有这方面的记忆的。”刘岂凡说,“冯斯的祖父说过,时间每一次重置,他们的记忆也会回到最初的那个时间点,所以每一次冲锋、每一次被杀,对他们来说都是全新的。而对于我们来说,也只有身处于那个时间之内,才会受到影响,一旦回到我们自己的时间,一切印记就都消失了。”
“上帝保佑,”姜米吁了一口气,“我可不想继续带着那一身的血味儿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时间碎片呢?”冯斯问。
“我也不知道,你祖父并没有细说过,”刘岂凡说,“但是可以肯定,这只魔仆对于魔王一定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不然你祖父不会一直把它藏在这里,丰站长也不会把我们带到地下来和它碰面。”
“也就是说,我们被魔仆吞进这片时间之海,是我那位从没见过面的祖父故意安排的。”冯斯说,“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恐怕还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刘岂凡说,“继续跟着我走吧,我们三人中,应该只有我能打开进入时间碎片的通道。”
很快的,在刘岂凡的带领下,三人进入了第二个碎片。还好,这一回总算不是尸山血海的战场,也没有浓雾笼罩,但周围的景物仍然显得十分荒凉。冯斯四下张望,发现他们正处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山地里,四围高峻的山体上灰色和绿色夹杂,混杂生长着一些高大的松树和阔叶树木,地面上还能看到一些花岗岩的露头。而在远处,高大的山脉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
“好冷啊。”姜米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年代?”
“以我有限的知识,很难判断这里具体是哪儿。”刘岂凡说,“不过看这里的植被,应该是属于亚寒带和温带气候交界的某片区域。年代没有参照物更没法确认了。”
“反正我是肯定搞不清楚的,刘大少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知道,”冯斯挠挠头,“我一向勇于承认自己不学无术。”
“你算是诚实到没救了……”姜米摇摇头。她手脚利落地爬上了旁边的一块岩石,向着远处眺望了一下,忽然矮着身子跳了下来,冲两人摆摆手。
“有一群人向这边过来了,好几十个,”姜米低声说,“看脸应该是中亚一带的人,穿着打扮像是古代,但我分不清具体的年代。”
冯斯塞了一个潜望镜到刘岂凡手里:“大少,麻烦你去看看。”
“你简直就像哆啦A梦!”姜米两眼放光,“虽然是个山寨版,重要的东西一样也变不出来,但这些小玩意儿也挺有趣的。”
“我真是分不清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埋汰我。”冯斯哼唧一声,塞给她一块巧克力,“把你的嘴堵一堵!”
“不好吃……”姜米嘴里嚼着巧克力,含含糊糊地说,“贵国乡镇企业的水准!”
刘岂凡躲在岩石后面,用潜望镜看了一会儿:“白色布袍,绣花小帽,皮靴,带花边的裤子……这的确是中亚人的传统穿着。嗯,他们身上都带着武器——弯刀。不行,我读的书还是太少,没法分辨具体年代。但如果他们是中亚人的话,这座山估计应该是乌拉尔山脉的一部分。”
“我们真钻到中亚来了。”冯斯说,“不过我有个问题,时间碎片到底有多大?我所见过的那些异度空间,不管是专门创造出来打架的,还是张献忠的金字塔,都是有边际的。为什么涿鹿战场和眼下的乌拉尔山,看起来无边无际,就像是包含了一整个世界?”
“本来就包含了一整个世界,被截断的只有时间而已,”刘岂凡说,“我们当然只能看见我们所出现的地点,因为我们不会翻筋斗云,在这有限的循环时间里无法走远。但如果我们能离开黄河流域继续向外走,我们就能看见全世界,比如,那些修建金字塔的埃及奴隶。”
“也就是说,被困在时间里无限循环的……不只是我们当时看到的那些战士和妖兽,还有整个世界中的一切?”姜米感到难以置信,“一只魔仆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吞下一整个世界?而且,你所指的所谓‘世界’,不只是地球吧?”
“当然不止地球,而是全部的宇宙,但也并非一整个世界,只是世界的某些截面,”刘岂凡说,“抱歉,我没法用语言向你解释清楚时间的本质,因为对时间的理解是我附脑的一部分。”
“这话说得你跟外星人似的……不过我努力尝试着接受吧。”姜米说,“现在我们是不是又得躲起来了?”
“倒是不必,他们并没有朝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而是拐向了另外一条山路。”刘岂凡说。
“我们跟上去看看,”冯斯果断地说,“这些时间碎片的形成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
三人离开藏身之处,悄悄跟了上去。冯斯看清楚了,前方确实是一群穿着色彩明亮的中亚服饰的武士,嘴里不断交流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他们的目标好像是前面的那个山洞。”姜米小声说。
“没错,可能那里面藏了什么人是他们要抓的。”冯斯左右打量一下,带着两人攀上了一道斜坡,正好可以居高临下地注意下方的动向。之前他已经通过蠹痕创造出了一个望远镜,现在又变出两个,三人人手一个。
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那个山洞应该有前后两个出口,因为专门有一队武士绕到了山洞背面去。他们合力搬来一些巨大的石块,堆积在山洞后,看样子是在堵塞另一个出口。堵好之后,他们又重新回来,继续搬石块堵塞前方的洞口,但这一次并没有完全堵上,还留了一个大洞。
“他们是要用烟熏。”冯斯做出了判断。
“看来山洞里的敌人战斗力不低,”刘岂凡说,“这些人很谨慎。”
果然,另一些人很快捡来了许多松枝,引火点燃。松枝燃烧的浓烟向着山洞里灌了进去。过了没多久,突然间土石飞溅,原本被封住的洞口被猛地撞开了,紧跟着,一团肉乎乎的庞然大物从山洞里冲了出来。武士们立刻向后退出了数米远,但仍然保持着一个包围圈。
“那是什么玩意儿?”姜米的语声里充满惊奇,“怎么长得那么奇怪?”
“那是一只魔仆,标准形态的魔仆。”冯斯回答。在他的视线里,那只犹如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大脑一般的魔仆,正在扭动着身躯蠕蠕而动,暗红色的圆球状的眼睛放射出邪恶的光芒。
三
这一段山路非常难走,坡度很陡,而且到处坑坑洼洼。即便是两个守卫人,通过它也得费一番力气。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必跟着过来的,”邵澄说,“我用摄像机把现场情形拍下来也就是了。你毕竟是现在家族最重要的人,不应该花费精力管这种小事儿,而且,你不应该忙着你的婚事吗?”
“有路家的人去操持,我根本不必插手,”林静橦回答,“我只需要到日子出现,披上婚纱,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把过场走完就行了。我甚至觉得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路家三少爷根本就不会和我同床。”
邵澄默然,不再说话了。林静橦也很快换了个话题:“这个村子里的族人,这几天来再也没有和我们联系过吗?”
“从一星期前失去联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他们的任何信息。”邵澄说,“按理不应该。即便是常规通讯设备被摧毁,我们也有家族自己的精神联系的方法。一周的时间音信全无,绝对是有问题。”
“当初为什么会派他们俩驻扎在那么荒僻的村子里?”林静橦问,“早年间甚至于连公路都没通。那里有些什么?”
“那个村子在历史上前后发生过三次鼠群聚集的事件,最近的一次发生在四十多年前,”邵澄说,“每一次都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聚集至少上万只老鼠。奇怪的是,它们聚集之后,既不攻击人畜也不毁坏东西,而是到达一定的数量后,就集体投江自杀。如果只出现一次,可能只是巧合,在不同的年代出现三次,就很可能有一些问题了。”
“投江自杀?老鼠?”林静橦眉头一皱,“是不是和那两只魔鼠有关?”
“很有可能,但始终找不到证据,我们在那个村子搜索过,也一无所获。”邵澄说,“所以我们才专门派了两个人在那里长期监视,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喏,就在前面,已经到了。”
林静橦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座村落。与她想象中的破破烂烂不同,整座村子已经经过了政府的援建修葺,一座座两层楼房刷得光洁明亮,在西藏灿烂的阳光下看起来十分漂亮。
绕过村口的玛尼堆,两人进入了村子里。青石铺就的村中小路很平整,不少房屋的门口都停着或新或旧的摩托车,二楼上晾晒着各种藏式或者汉式的衣物,栓藏獒的铁链散落在地上,甚至还能看到孩子拴在窗口的“愤怒的小鸟”的气球,诉说着这座古老的村庄中新与旧融合的奇异景观。
然而,没有生物。没有人,没有狗,没有鸟儿,甚至听不到虫鸣。整座村子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风声从村头到村尾的贯穿。这时候正是中午,但没有任何一座房子冒出炊烟。
“看样子,不只是我们的两个人不见了,”林静橦说,“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部失踪了。不,不仅仅是人,一切活物都失踪了。”
她随手推开身边的一扇门,走进了一座藏民的房屋。房间里混合着传统藏式和现代样式的家居风格,电视柜上的电视机依旧开启着,正在播放着藏语新闻,但声音调得很低。正对着电视机的是一张老旧的躺椅,上面铺着舒适的毯子,地上还扔着一件大衣。躺椅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碗接近干涸的酥油茶。
“看来这个人是正在看电视的时候突然失踪的,”邵澄说,“这应该是个留守村里的老人,年轻人绝大多数都出外打工去了,村里剩下的人以老人和妇孺居多。不过,即便只是中老年人,也应该总数不少吧。但是现在一个都不见了。”
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着地上的痕迹:“没有任何暴力强迫的痕迹,屋里的东西也都摆放得很整齐,没有任何碰撞。当然,这只是一个老人,也许身体太过衰弱无力反抗,我们再看看。”
两人搜查了这座房子,确定里面没有人之后,又沿着街依次走进了另外几座房子。和第一所房子里的情状一模一样,找不到丝毫打斗的痕迹,房子内部大多收拾得井井有条,就仿佛主人只是出门去散一下步,很快就会回来。
“随时准备蠹痕,”林静橦说,“这里有些东西不对劲。那些造成了全村人失踪的原因……可能还并没有离开。”
邵澄点点头:“你现在的附脑果然比我敏感多了。那你感觉到什么了?”
“地下有东西,”林静橦说,“但我还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能不能带我到去看看那条有老鼠跳进去自杀的河?河还是江?”
“江,雅鲁藏布江的一条支流,就在村后面不远。”邵澄说。
林静橦跟在邵澄身后,绕到了村子的后方。那里果然有一条水流十分湍急的大江,从两岸狰狞的峡谷中碰撞着奔涌而过,不时掀起高高的浪花。
“那几次出现的群鼠投江,都是跳进了这片江水,”邵澄说,“据说当时的场景十分骇人,密密麻麻的鼠群几乎是排着队向江水里冲,江面上在短时间内全部被老鼠的尸体所覆盖。不过,鼠群虽然给村里的居民带来了惊吓,但据说并没有伤人和毁坏物品——当然沿途留下老鼠屎是难免的。”
“沿途留下的老鼠屎?”林静橦似有所悟,“邵澄,我们往回走,仔细看一看这条从村里通向江边的路,路面上和两边有没有人畜留下的痕迹。”
两人掉头网回头,邵澄很快注意到了异常:“这是村民们去江边取水的道路,脚印倒是一直很多,无法辨认。但是我在草丛里发现了这个玩意儿。”
他抬起手来,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林静橦看了一眼:“电视机的遥控器?怎么会在这儿?”
“谁也不会握着一个遥控器往江边走,”邵澄说,“这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这个人可能是被精神控制了。”
“精神控制?”
“对,精神控制,类似于催眠,但守卫人施展出来比人类的催眠术强出很多,”邵澄说,“极有可能当时有一个人正握着遥控器看电视,忽然遭受到了精神控制,丧失理智,然后在控制者的操纵下离家走向江边。在此过程中,手可能稍微松了一些,遥控器掉落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没有发现任何搏斗的痕迹,因为根本不需要武力强迫。”
“你说得没错,我也看到了这玩意儿。”林静橦弯下腰,捡起了一个手机充电器,“总不会跑到江边去充电吧?照这么说来,这是一种集体的精神控制,把全村人和动物都召唤到江边,然后投江?真是够狠的。”
“但是以前投江的只有老鼠,为什么这次全村所有的活物都受到了感召?”
林静橦的脸色有些阴沉:“这可能是说明,那个发出精神召唤的家伙,力量比以前强多了。老鼠是一种特别敏感的生物,甚至往往在地震的时候都会最先警觉,所以过去被召唤的只是老鼠。但是现在,人也无法逃脱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