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蛎见她毫无羞惭之意,竟然比自己脸皮还厚,冷笑道:“两个女鬼,是从你们流云飞渡的围墙翻过来的。”
小妖跳了起来,骂道:“你有证据?别空口白牙污蔑人,小心嘴上长疔疮。”
这个小妖,当真是无赖之极。公蛎也不再废话,趁她一个不注意,绕到她家货架后藏着。
小花提了桶水过来,正细心地擦拭货架,及到最后一排,忽见一条手臂粗的花蛇盘踞在货架上,正昂首摇头,蛇信子一吞一吐,顿时惊声尖叫,连逃都忘了逃。
小妖闻声而来,嘴里抱怨道:“小花怎么啦?你就爱大惊小怪的。”伸头一看,花蛇嘴角一动,竟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并脑袋一伸作势扑来,顿时吓得抱头鼠窜,一头撞在货架上,瓶子罐子噼里啪啦砸了她满脑袋的香儿粉儿,那边小花终于反应过来,夺路而逃,一脚踢翻了水桶,脏水四下流淌;而迷了眼睛的小妖脚下一滑,摔了个仰脚八叉。
苏媚听到响动,蝴蝶一般飞奔了过来,看到两人狼狈不堪,地上一片狼藉,皱眉道:“怎么回事?”小妖脸上糊的分不出五官,身上的石榴裙污了好大一片,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后面货架战战兢兢道:“有蛇……会笑的蛇……”
苏媚没好气道:“胡说!定是你又调皮了捉弄小花,是不是?”
小妖提着滴水的裙裾,委委屈屈道:“不是!真的有蛇!还会笑呢!”小花傻愣愣在一旁一个劲儿地点头。
苏媚绕到后面货架看了看,喝道:“小妖你又说谎!哪里有蛇?”过来拎着小妖的耳朵:“你看看摔碎了多少货物?小花记下,扣了小妖这月的工钱!”
门口扑哧一声,公蛎笑出了声,忙捂住嘴巴。
小妖气得跺脚,拖着苏媚和小花来到最后一排货架,指着到花蛇盘踞的地方:“就在那里,这么长一条大花蛇……”
货架上空空如也,哪里有蛇的影子?便是周围,也绝无藏匿之地。
苏媚柳眉微竖,叉腰骂道:“罗小妖!你要是再偷奸耍滑捉弄人,我就将你卖给人牙子!”头上的蝶形步摇随之微微抖动,但两支翅膀皆完好无缺。
小花嗫嚅着想要替小妖辩解,被苏媚一声暴喝吓了回去:“赶紧收拾干净!马上就有客人上门了,怎么做生意?”
小妖带着哭腔道:“那条蛇眼睛还会笑,定是条成了精的妖怪……”
苏媚又好气又好笑,顺手拿起一把鸡毛掸子高高举起,喝止道:“你再胡说?”小妖委委屈屈闭了嘴,抽泣着扫地去了。
公蛎在门后笑得前仰后合,不管小妖看见看不见,只管对着空气眉飞色舞地做鬼脸。转眼见苏媚一举手一投足明艳动人,连骂人的样子都一种别样的风情,不由得一阵激动,忙正了正衣冠,正欲张嘴打招呼,只听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道:“姑娘先忙,在下就不打扰了。”
公蛎探头一看,竟然是毕岸,正从流云飞渡的后堂走出。
公蛎眼睛都红了,只觉得妒火中烧。怪不得毕岸整日夜不归宿,原来竟然夜宿苏媚家里。这个风骚婆娘,每次都不给自己可乘之机,原来她看上的是毕岸。哼,留心找个机会拆穿“女鬼”一事,定要收拾得她就范!
苏媚正掐腰蹙眉,指点小妖和小花收拾地面,一见毕岸,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靥如花,娇声道:“毕公子见笑了,小女子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毕岸神态冷淡,略一抱拳,转身离开。
苏媚在他身后笑道:“公子有空再来啊。不定脂粉,不谈生意,聊聊天也是好的……”
刚还抽抽搭搭的小妖飞快地抹干眼泪,高声叫道:“毕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坐一会儿吧?”苏媚只笑吟吟地看着。
毕岸已走到门口,略迟疑了下,侧身回道:“在下还有要事。姑娘好自为之。”
小妖看似自言自语道:“毕公子相貌英俊人品又好,配我家姑娘刚刚好呢。”她有意压低了声音,但声音又大到足以使毕岸听到。
毕岸脸突然一红,快步离开。苏媚作势要拧小妖的脸,小妖一边躲,一边笑道:“姑娘你不好意思讲,我来讲好了,要不我出面帮你去找下王媒婆,牵个线如何?”
公蛎躲在门后,不仅眼红,脸都绿了。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照照,再想想苏媚小妖面对毕岸的花痴样子,心里又是懊丧又是嫉妒,看这主仆三人嘻嘻哈哈去了后堂,这才愤愤不平地离开流云飞渡。
公蛎回到当铺找了一圈,发现毕岸并未回来。心里烦闷,更觉燥热,拉个凳子坐到门口树荫下,倒了茶水酌着,一边留意流云飞渡的动静。
一个文弱秀气的男子仰脸看了看无字的招牌,彬彬有礼道:“这里,可是以前的钱家当铺?”他一身半旧湖蓝袍衫,肩上搭着一个书袋,一看就是个穷酸书生,公蛎大模大样略一点头,依旧眯眼小憩。
胖头听到动静,忙殷勤地让进来:“正是正是,这位公子可要当什么东西?”
书生腼腆一笑,从书袋里翻弄了半日,取出一张当票来:“这张当票,可还赎得?”
原来是衣物票,当日当价不过五百文。胖头依照汪三财指示,从搁架底层取出一件包裹来,打开验当。
正斜眼偷窥流云飞渡的公蛎忽觉身后一片奇异的热感,回头一看,胖头从包裹里抖出一件八九成新的女子襦裙,淡紫色华文锦,深紫色鳞纹滚边,质地优良,做工精细,十分漂亮,隐约发出一阵暗红的光芒,待要定睛细看,又同普通衣裙没什么两样。
公蛎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可能因为炎热,不经意之间会出现短暂的眩晕,估计刚才又眼花了。
胖头口无遮拦,热情的招呼道:“好漂亮!是您媳妇儿的?”
汪三财连忙使眼色。当铺生意遵循保密原则,只要非偷非抢即可,最忌讳打听顾客隐私。胖头讪讪地住了嘴,陪笑道:“您这当票保存得不错。”那书生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汪三财用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阵,道:“此件衣物已于前日到期,若想赎当,需加两天迟滞金。赎本五百文,利息一百二十五文,迟滞金五文共计六百三十文。”
书生在荷包里捏了半日,羞愧道:“小生今日钱未带足,改日再来赎吧。”
汪三财将当票还给书生,嘱咐道:“过了当期,每延迟一日便要多交一日的迟滞金,还是要抓紧赎了。”
书生连连点头,收了当票,低着头慢吞吞走了。
苏媚送一群挑选胭脂水粉的女眷出来,看到公蛎顿时满面春风,笑道:“龙掌柜好悠闲!”
公蛎原本想好的逼问、挑逗一下子忘了,站起身来喜滋滋道:“苏姑娘好!天气炎热,过来喝杯茶吧,上好的龙井呢。”慌不迭地取出一个干净茶碗来。
苏媚摆摆手,抿嘴笑道:“多谢龙掌柜,茶还是留着明日再喝吧,今日实在不得空儿。”恰巧看到低头走路的书生,顿时惊喜道:“哟,王秀才!好久没见,请到我流云飞渡里喝杯茶?”说着不容分说,拉了那文弱书生进了店里。
公蛎斟了一半的茶停在半空中,心中的愤懑几乎要喷涌而出了:凭什么啊,一个小小的穷酸书生,待遇都能好过自己?当下愤而起身,昂首挺胸闯进了流云飞渡。
小妖从门后闪出,警惕道:“你来做什么?”
公蛎傲慢道:“挑选胭脂水粉,不行吗?”小妖回他一个白眼,走去招呼其他客人。
苏媚远远客气了句:“龙掌柜慢慢选。”便专心招呼那个书生去了。
公蛎装模作样地拿起一瓶子花露,一边关注着那边的动静。苏媚给书生斟了茶,两人谈笑风生。
公蛎侧耳细听。只听苏媚关切道:“你家娘子怎么样了?”
王秀才道:“已经大好了。”
苏媚道:“我前日给的药材用了没?”
王秀才支吾了一阵道:“娘子她没事……多谢苏姑娘担心,娘子说,她好了便来看你。”
苏媚忽然十分唐突地问道:“是不是你娘不让用?”
王秀才神态有些尴尬,低声道:“……不是……我娘很疼娘子的……那药材容易上火,不合适年轻女子服用……”
苏媚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眼睛明显怒了,亮晶晶的:“哟,这话也是你娘说的了?王秀才果然是个大孝子。不过这些药材是我专门配给苏青吃的,你娘肝火旺,吃了这个只怕晚上更难以入眠。”
王秀才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辩解道:“我娘没吃……是娘子她不忍一人享用……”
苏媚不阴不阳笑了两声,道:“这也奇了,原来你们家还有吃药也要分享的传统。我说苏青当年眼光好,看中你王秀才知书达理、温柔体贴,没想到这性格竟然还能传染,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苏青,不到一年便成了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儿。怨不得我如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原是我低不了这个头,受不了这些气。”
王秀才紧张地四处观望,唯恐被别人听了笑话。待确定无人留意,这才正色道:“姑娘这是什么话……娘子在我家,我娘是极疼她的,家务活从不让她动手,好吃好喝的都留给她,日子虽然清贫些,但过的惬意。你放心,我王俊贤定不负她,三年之内,必定考取功名,带她享受荣华富贵。”
苏媚冷笑了一声,不再多说,拿出几个瓶瓶罐罐,道:“这是我新做的几款花露和胭脂,烦请带给苏青。这两瓶适合年长者使用,给你娘用。”
王秀才道:“还有我娘的?这怎么好意思?”
苏媚尖刻道:“不用感谢,免得你娘见了苏青的东西又起心昧起。”
王秀才勃然大怒,站起身道:“苏姑娘,我家家事,我自会处置,不劳姑娘指手画脚。这些胭脂水粉我娘用不着,你收回好了。”
苏媚将其中的两瓶毫不客气地拿了回去,斜眼看着他,冷笑道:“如此更好。我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样样都要钱呢。贴补一个倒霉的苏青就够了。”
王秀才脸色铁青,难堪至极。苏媚可能觉得自己说的过了,娇嗔道:“哟,我还说不得了?好歹你要叫我一声姐姐呢。”
王秀才闷了片刻,低声道:“我娘一人拉扯大我,受了好些苦。她不过个性强些,有时候心直口快,说话冲了些,但最善良不过,待苏青也是极好的。你放心,有我在,定然不会让苏青受委屈。”
苏媚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那最好不过。”
看来苏媚同王俊贤清清白白,并没什么私情,公蛎心情好了很多。
苏媚送走王俊贤,倚门而立,秀眉微蹙,同往日张扬嬉笑相比更加楚楚动人。公蛎绞尽脑汁,想找出几句动听的话来安慰她,刚抓了一瓶陈皮露走到她身后准备搭讪,苏媚突然转身,看着他嫣然一笑,道:“龙公子今日可有空?”
公蛎受宠若惊,道:“有空有空。姑娘有什么吩咐?”
苏媚嘴角漾出一个甜甜的酒窝:“我有一个同族姐妹,嫁去了城郊杨庄的王家。她家婆婆管得甚严,我一直不得见她,心里惦记得紧。你能否替我跑一趟腿,去看看她如今过得怎么样?”说着下巴朝王俊贤的背影一点。
公蛎心想,定然是刚才提到的那个苏青,料想长得也不会差,忙喜滋滋地应承了下来,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姑娘放心,您的姐妹便是我的姐妹!”
苏媚掐着手指,微微笑道:“那多谢龙公子了。她家婆婆开了个小小的针线庄,对外承接活计,我想……”
公蛎头点得虾米一样:“放心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苏媚笑道:“也不用怎么着,就是走走看看,跟个一两天,把他们相处的细节讲给我听听。我到时定然做一款最精致的牡丹粉送给龙公子,如何?”
公蛎手忙脚乱将花露放回货架,道:“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媚的声音甜得如同拌了蜜:“龙公子果然义气。那我姐妹之事,就劳烦公子帮我留意了。忙完这几天,我请您喝茶。”一个媚眼飞来,公蛎的骨头都要酥了。
公蛎轻飘飘回到忘尘阁,趁汪三财不注意,拿了几块散碎银子,朝胖头挤眉弄眼引他出来。远远看到王俊贤朝着安喜门的方向走去,忙跟在他身后。
(二)
王俊贤家在杨庄,同花溪村相邻。几十家青砖小院,散落在邙岭脚下的官道两侧,门前池塘垂柳,院后高树野花,官道上人来人往,还有些摆卖瓜果蔬菜的零星摊贩,热闹中又不显繁乱,倒也安逸得很。
俊贤的身影刚出现在村口,正手搭凉棚张望的其母王婆便快步迎了过来,接过书袋,一脸心疼道:“贤儿,今儿天热,小心中暑,娘给煮了消暑的绿豆汤,在水井里晾着呢,赶紧喝一碗去。”一边说一边用衣袖给王秀才擦汗。
俊贤腼腆笑道:“今天还好,不算很热。”朝王婆身后张望了一下,道:“青儿呢?”
王婆似乎没听到,自顾自说道:“唉,你怎么不雇个车回来,走着多远呢。想要的书买到了没?”
俊贤忙道:“已经买了。还剩二百八十文。”从腰间扯下荷包,似要递给母亲,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又收了回来:“这些钱……我想先留着……”
王婆便也收回了手,满脸慈爱道:“行,你留着吧。我看你这几日胃口不大好,都没吃什么东西。过会儿碰上瓜果摊子买几个甜瓜去。”说着便四周张望寻找卖瓜果的。
俊贤忙拉住,看着母亲的脸,小心地笑道:“不是……青儿那件衣服还在当铺里呢。再不赎就没得赎了。”
王婆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依旧慈爱道:“先回家吧。中午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去。”
说是绣庄,实际上不过是个小小的裁缝铺子。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搭建了一间低矮的瓦房,对着官道路口的那面墙上开了一个大窗口,里面摆了一个桐木案子和几个绣架,墙壁一侧挂着做成的衣服和绣品,一侧摆放新收的活计和布匹。
苏青正专心地在一大块绣布上绣着牡丹,听到王婆母子说话,忙起身接过书袋子放在案子上,又去捧了两杯茶来。
她同苏媚果真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眼睛,笑起来清澈灵动,十分相像,不过苏媚的笑多了几分诱惑,她的笑却带着一种恬静娴淑;在身材上,苏媚丰满撩人,她却明显有些消瘦了。而且她布衣荆钗,素面朝天,光是衣着打扮便逊色不少。
站在官道对面树下的公蛎捅捅胖头:“喂,你觉得苏媚和苏青哪个更美?”
胖头正撅着屁股捉草丛里的一只大蛐蛐儿,抬头看了一眼,嘿嘿傻笑道:“都是美人儿。”
将近正午,公蛎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不对,苏媚才漂亮,苏青虽然也美,但缺了那么一种风骚的韵味……”
胖头附和道:“是,肥一点才好看,比如像我。瘦的太干巴。”还随意瞟了一眼公蛎。
公蛎一把抓住他腰间的肥肉,气急败坏道:“你瞧你长的,一个倭瓜上开了几个孔,还敢说好看?”
被公蛎这么一拉扯,蛐蛐儿逃进草丛不见了,胖头不情愿地爬起来:“老大,你今天跟到这里来,到底要干嘛?城外好玩的地方多咧,不如我们去洛河里捉鱼去。”
公蛎毫不客气地呼了他一巴掌:“过会儿看我脸色,要是穿帮了小心我揍你!”说着拉起他的衣袖,用牙咬着,刺啦一声,扯出一道三寸长的口子来。
胖头看着昨日刚上身的新衣服,心疼得嘴角直抽搐。不过一见脚边飞来一只大蚂蚱,顿时转移了注意力,捉蚂蚱去了。
俊贤端起茶杯,看到苏青食指上有些红肿,捉了她的手细看:“又扎到了?”苏青娇羞一笑:“没事,不小心而已。”
王婆端了一碗绿豆汤过来,拿过王秀才手中的茶杯,道:“喝这个好——做针线扎到手指,还不是家常便饭?我一天扎几次呢,有什么要紧?你赶紧看你的书去,少惦记这些没用的。”苏青忙抽出手指,低头回到绣架前坐下。
王婆满目慈爱,看着俊贤一口一口喝绿豆汤,忽然叹道:“这照顾贤儿的任务,本以为娶了媳妇,我就卸了担子了,没想到还是不成。娶个花朵儿般的媳妇,好看是好看,能顶什么用?”
苏青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王秀才埋怨道:“娘!”
王婆回头看了看苏青,又转头对俊贤笑道:“瞧你紧张的!”过来亲亲热热地挽了苏青的手臂,道:“我同苏青情同母女,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再说了,苏青知书达理,读的书识的字比你都多,哪里会跟我一个乡下老婆子一般见识。是吧,青儿?”
苏青微微一笑,低头道:“是,婆婆。”俊贤朝她会心一笑,但苏青只低着头,并未与他对视。
俊贤喝完了绿豆汤,苏青伸手去接碗,却被王婆拦住了:“放着我来!媳妇你身子弱,好生歇着吧。”推让不及,只好由她颤颤巍巍洗碗去了。
俊贤一见母亲离开,忙上前握住了苏青的手,柔声道:“我带了好东西给你呢。”从怀里拿出苏媚送的两瓶水粉花露,打开放在她鼻子下:“闻闻,香不香?”
苏青的笑容顿时明亮起来了,略显羞涩道:“好香。”俊贤看到母亲走来,忙后退了几步,将花露盖好塞在绣布下:“娘这人刀子嘴豆腐心,有口无心,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你不要同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