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朱微点一点头,收拾心情。两人纵起轻功奔跑一阵,望见锦衣卫指挥司的宅邸,其间灯火通明、人声喧哗,隐约夹杂刀剑撞击之声。

两人心往下沉,看情形,晋王已对锦衣卫动手,两人到底来迟了一步。朱微不知所措,。望着乐之扬俏脸发白,乐之扬沉吟一下,决然道:“先去瞧瞧。”

两人俯身向前,到了近处,但见四面墙头均有锦衣卫武士,身披鱼鳞铠甲,遮住飞鱼锦服,手中强弩张满,围成一圈对准墙外。

墙外围绕数百禁军,手持刀盾,大声叫骂,近墙处躺了几具禁军尸体,血流满地,触目惊心。

乐之扬放下心来,寻思:“谢天谢地,锦衣卫还未易手,事情还有转机。”

忽见一个太监越众而出,尖声叫道:“张指挥使,你反了么?圣上的手谕也敢违抗?更有甚者,你扣押天使,杀害禁军,你们这些锦衣卫,狗胆包天,就不怕诛灭九族吗?”

墙头的锦衣卫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神色犹豫,分明军心动摇,手中劲弩也略略抬起。那太监见机,正想趁热打铁,冷不防一支弩箭射来,正中咽喉,登时毙命。

禁军发一声喊,扯起弓箭对准墙头一阵乱射,锦衣卫缩头避过箭雨,又以手中弩箭反击。两边对射一轮,各有死伤。

过了半晌,禁军收弓后撤,一个统领模样的人手持盾牌,慢慢挪上前来,大声叫道:“各位锦衣卫的兄弟,大伙儿都为圣上效力,何苦自相残杀?你们抗旨不遵,如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卫所里沉寂时许,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圣旨?哼,周指挥使,你什么时候见过带着几百禁军传圣旨的?”

“张指挥使。”禁军首领说道,“你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圣上就是料到你会抗旨,才会派兄弟前来督战。”

“周兄你有所不知……”姓张的沉默一下,“如论如何,锦衣卫只听从圣上一个。”

禁军统领怪道:“既然如此,何不接旨?”

“此事不便明言。”张指挥使停顿一下,“若要张某听令,你让冷玄冷公公亲自过来宣旨,他若来了,张某任杀任剐,决不迟疑。”

禁军统领面露迟疑,这时一个太监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统领瞪了太监一眼,皱了皱眉,扬声叫道:“不巧得很,冷公公受了风寒,今晚怕是来不了啦。”

“好啊,”姓张的呵呵冷笑,“今晚来不了,那就明天来,不见冷公公,咱们就这么耗下去。”

周指挥使呸了一声,怒道:“狗娘养的,张敬祖,这是你逼我的,小的们,把攻城的器械调过来,老子就不信,这一堵破墙能比城墙还硬。”

此话一出,锦衣卫武士无不变了脸色。乐之扬见势不妙,只怕人心生变、动摇大局。当下拔剑出鞘,低声道:“宝辉,你在这儿等我。”

“不行。”朱微急道,“我也去。”

乐之扬道:“此去危险……”朱微使劲摇头,捉过他手,在他掌心写道:“活,在一起,死,在一起。”她性子腼腆,太肉麻的话说不出口,故而以手代口,诉说心曲。

乐之扬心中感动,深深看她一眼,吸一口气,点头道:“好,跟在我后面。”提剑纵身,掠向围墙。

墙头武士见人逼近,不问青红,拨弩就射。乐之扬使出“飞影神剑”,剑如流光,结成一道道光圈,箭矢与之一碰,纷纷坠地。

射箭武士吃惊,发一声喊,众武士纷纷掉头,数十张劲弩对准乐之扬,箭似密雨,锐啸而来。

乐之扬拨打不及,手忙脚乱,去势为之一缓。这时身侧风起,“秋神剑”斜斜刺来,朱微使出一路“文曲剑”,剑招绵绵密密、风雨不透,箭矢近身,似为一只大手拂扫,簌簌簌地落在朱微脚前。

乐之扬只觉惊讶,忍不住回头看去“朱微俏脸如玉,侧影映衬火光,格外秀美动人。此刻她专注剑术,美眸凝注,晶莹如星,手中长剑柔中带刚,防守严密,轻轻松松地就将乐之扬的破绽补上。

乐之扬越发惊奇,总觉朱微的剑法似是而非,看似“奕星剑”,但与自己所学颇有不同,同样一招剑法,朱微出手力道不大,威力却要大上许多。乐之扬看了数招,不由暗生怀疑:“莫非席道长藏了私,我的剑法没有学全。”

原来,“奕星剑”虽是“归藏剑”化来,但在道家浸淫百年,历经数代道士增删变化,脱去六爻之法,暗合黄老之术。要知道,易理以阳刚为贵,道家则推崇阴柔,太昊谷的开山祖师了情和天哑又均是女子,天生阴柔,更加亲近道家。久而久之,“奕星剑”阴多阳少,柔多刚少,练到顶尖儿的境界,好比绵里藏针,外似柔和,内含锋芒。

乐之扬虽也练过“奕星剑”,可他性子跳脱、情热似火,并不适合“太昊谷”的武功,兼之急功近利,练剑止于招式,不愿深究心法,貌似招法凌厉,其实大大违背了“奕星剑”的法意。席应真也明白这个道理,传他剑法只是形势所迫,也没有收他为徒的意思。

朱微琴心如水,甚合冲虚之道,席应真的弟子中,剑法高过她的不乏其人,单论剑意领悟之深,除了朱微,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若她专心剑术,假以时日,未始不能成为“太昊谷”第一流的剑客,可她沉迷音乐,剑道上并未十分用功,故而剑法虽高,也止于防身,难以大成。

此时间,两人双剑齐飞,一刚一柔,一放一收,左来左挡,右来右迎,脚下不停,顷刻间冲破箭雨、逼近墙头。下面的禁军又惊又喜,以为来了同伙,眼看破了弩阵,齐声欢呼起来。

锦衣卫见势,丢开劲弩,齐刷刷拔出长刀,乐之扬叫道:“别动手,自己人!”

众武士压根儿不信,当先一人喝道:“你骗谁?”跳上墙头,举刀就斩,刀势沉猛,发出凄厉风声。

乐之扬举剑相迎,长剑轻飘飘搭上刀身,那武士只觉一股颤动顺着刀剑传递过来,手臂发麻,内劲滞涩,刀势凭空一弱,难成破竹之势。这时乐之扬顺手一拨,武士不由自主,长刀随剑而动,叮的一声撞上另一名武士的刀锋,颤动之感也传到那武士身上,同样刀颤身麻、手臂乏力,手中长刀顺着乐之扬挥剑之势,又搭上了第三把长刀。

五乐合奏之后,乐之扬对《妙乐灵飞经》领悟更深,所练的徒手功夫融入灵舞,举手投足间便可随意使出,各种招式交替变化,羚羊挂角,不着痕迹。此时间,他使的是“飞影神剑”的招式,用的却是“抚琴掌”的内劲,加上“止戈五律”,对方长刀一碰剑身,立马为他内劲制住,身不由己,刀随剑走。眨眼之间,便有五把长刀被乐之扬挽剑上,随之画了一个圆弧,乐之扬叫一声“起”,掌力顺着刀剑送出,武士虎口巨震,手上经络乱颤,仿佛弹琴鼓瑟一般。

五人齐声惊叫,手中长刀冲天而起,脚下踉跄不定,纷纷栽向下方。墙下布满禁军,五人摔落,必死无疑,可是中了“止戈五律”,全然不由自主。正恐惧,乐之扬纵身跳起,“晨钟腿”飘然横踢,连踢带挑,一刹那踢遍五人。五人如中锤击,双耳嗡鸣,身子向后急仰,骨碌碌地滚回围墙之后。

这两下神妙潇洒,巧合符节,翩翩然如惊鸿起舞,朱微一旁看见,也觉意乱神迷。锦衣卫连折五人,墙头出现一个缺口,乐之扬拉起朱微,翻身越过墙头。

双脚还未落地,十余支长枪冲天刺来,乐之扬吸一口气,挥剑搭上一根长枪,身子借力反弹,飘如浮云,悠然悬在半空。

如同长刀一般,长枪也被带偏,撞入其他长枪,枪杆相撞,乱成一团。七八根长枪绞在一起,失去了准头,随着乐之扬的剑势歪来倒去。

朱微看在眼里,心中佩服,手里也未闲着,“秋神剑”飘如细雨,几乎同一时间刺向数名持枪武士的手腕。

武士受困“止戈五律”,本就别扭难受,忽见剑光袭来,登时慌乱,丢了长枪后退躲闪。乐、朱二人得到空隙,飘然落在地上。

锦衣卫训练有素,明知对手厉害,可也没有吓倒,发一声喊,稍退又进,长枪锐矛向两人刺来。乐之扬正想设法破阵,不意朱微使一招“天元式”,脚尖点地,旋风狂转,嚓嚓嚓,剑锋所过,靠近的枪矛尽被截断。

“好快的剑。”乐之扬脱口称赞,朱微听见,冲他嫣然一笑,火光映照之下,宛如优昙花开,清丽绝俗。

乐之扬看得一呆,忘了身在何处,锦衣卫悍勇非常,枪矛虽断,仍是向前戳来。朱微见状,忙叫:“小心……”说着长剑挥舞,使得仍是“天元式”的剑招,这一路剑法讲究先己后人,定而后乱。好比下棋,先落“天元”之位,以之为轴,徐图八方,故在“奕星剑”里最适合群战,以寡敌众,无往不胜,朱微一旦使出,只见剑光星闪,近身的枪矛都被挑开。

乐之扬醒悟过来,暗叫惭愧,使出“止戈五律”,挽住七八条枪矛,忽左忽右地转了两个圈子,哒哒哒响声不绝,枪矛登时掉落一地。

众武士又惊又怕,齐声发喊,纷纷撤退,后面数十人左手持盾,右手持刀,藏在盾牌之后,翻翻滚滚地逼向二人。

乐之扬皱了皱眉,横剑在胸,锐声叫道:“张指挥使何在?”

一声哨响,刀盾武士应声停下,乌沉沉的盾牌衬着明晃晃的长刀,形如一堵铁墙将两人团团围住。

乐之扬暗暗叫好,锦衣卫不愧是朱元璋的心腹近卫,果然训练有素。数十名刀盾手聚散进止,严丝合缝,整齐如一。

沉寂片刻,铁墙后有人说道:“足下是东宫的道灵仙长?”正是之前的张敬祖。

“正是小道。”乐之扬说道,“我奉圣旨,来见张指挥使。”

“圣旨?”张敬祖哼了一声,“什么圣旨。”

乐之扬取出信封,晃了一晃,说道:“圣上的亲笔信。”对面沉默片刻,张敬祖说道:“你丢过来。”乐之扬道:“你先出来。”

沉默一下,张敬祖道:“不成,我一露面,难保不变成你的靶子。”

乐之扬也觉有理,可事关重大,最怕所托非人,只好说道:“圣上要我当面交给阁下。”

张敬祖冷哼一声,再不言语,乐之扬知道他心有狐疑,正想如何取信对方,忽听朱微扬声叫道:“张指挥使,你认得我么?”扯掉东坡帽,乌黑漆亮的长发瀑布似的披拂下来。

“宝辉公主。”张敬祖冲口而出,跟着沉默一下,说道,“闪开。”

盾牌应声分开,走出一个人来,高瘦精悍,目光凌厉,望着两人疑惑不定。东宫之时,乐之扬与张敬祖见过两面,虽未交谈,彼此容貌倒还记得,认出此人就是正角儿,便将朱元璋的亲笔信递了过去。

张敬祖接过,撕开一瞧,脸色大变。打一个手势,四面的武士纷纷散开。

张敬祖走上前来,冲着二人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苦笑道:“二位多有得罪,眼下形势混乱,张某不敢大意。”

“无妨。”乐之扬说道,“宫中……”话没说完,张敬祖使一个眼色:“二位随我来。”当先进了内堂。乐之扬与朱微对望一眼,也只好跟上。

到了内堂,张敬祖屏退武士,凑近烛火细看书信,脸色倏忽变化,先是震惊、继而沮丧、进而犹豫不定,到最后似乎陷入沉思。

指挥所外,叫骂声不绝于耳,禁军和锦衣卫仍在交锋。乐之扬焦躁起来,叫道:“张指挥使。”

张敬祖一愣,醒悟过来,折起信纸揣入怀里,伸手摸了摸额头,发现尽是冷汗。他望着二人,脸色忽明忽暗,眼神难以捉摸,沉默一下,拱手说道:“惭愧,宫中发生如此异变,张某竟然一无所知,锦衣卫上下都有失察之责。”

乐之扬忍不住问道:“陛下说信上有平乱的方略,到底如何平乱?”

“这个么?”张敬祖慢吞吞说道,“陛下让你们去找燕王。”

“燕王?”乐之扬一愣,“他不是回北平了么?”

“谁说的?”张敬祖不胜诧异。

“宁王说的!”乐之扬说道,“他说燕王一早出城向北去了。”

张敬祖端详乐之扬,点头道:“你说得也没错,不过,那只是他的诡计。”

“诡计?”乐之扬又是一愣,“此话怎说?”

张敬祖道:“他出城之后,又化妆返回……”朱微“啊”了一声,冲口道:“回藩邸么?”

“不是。”张敬祖摇头,似乎也很困惑,“他没回藩邸,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什么地方?”朱微急切又问,“你知道在哪儿么?”张敬祖瞧她一眼,点头道:“我当然知道。”

朱微盯着张敬祖,似乎难以置信,犹豫一下,轻声说:“张指挥使,你,你难道在监视四哥?”

张敬祖干笑两声,并不回答。乐之扬冷眼旁观,心里十分明白:朱元璋刻忌多疑,不但用锦衣卫监视群臣,连自己的儿子也信不过。看起来,晋王逆谋得逞实属侥幸,若非“乐道大会”,冲大师手段再高、胆量再大,要想成功也是白日做梦。

朱微想了想,说道:“既然父皇有令,还请张指挥使带我们去见四哥。”

“我走不开。”张敬祖停顿一下,“圣上有令,让我率锦衣卫固守此地,牵制作乱的禁军。”他转向墙角,叫道,“马靴!”

墙角应声洞开,走出一个男子,年约三十,平民装束,相貌平常,唯独穿了一双漆亮的马靴,走到张敬祖面前,一言不发,默默抱拳行礼。

“马靴!”张敬祖道,“你带道灵仙长去找燕王。”

马靴回望乐之扬一眼,转身就走,乐之扬快步跟上,朱微正要尾随,张敬祖一伸手将她拦住:“公主殿下,你留在卫所。”

“什么?”朱微一愣,“你说什么?”

张敬祖咳嗽一声,说道:“圣上信中说了,公主殿下留在卫所,道灵仙长去见燕王。”

“不行。”朱微冲口叫道,“我也要去。”

“圣意难违。”张敬祖冷冷道,“公主殿下,还请不要与下官为难。”

“我不信。”朱微呆了呆,“你把信给我瞧瞧。”

张敬祖摇头:“圣上说了,这一封信只有下官能看。”

“可是……”朱微眼泪也快流出来,乐之扬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笑道:“别着急,我又不是一去不回。”转身问道,“张指挥使,禁军势大,这儿守得住么?”

张敬祖道:“卫所建造之初,为防非常之变,设有防御之能。内宅机关无数、四通八达,外墙攻破,也可退入内宅,即便对方火攻,也可支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乐之扬皱起眉头,“一个时辰以后呢?”

张敬祖深深看他一眼,苦笑道:“一个时辰以后,仙长可为下官收尸。”

乐之扬脸色微变:“这么说,只有一个时辰找到燕王。”

“不止如此。”张敬祖吐一口气,神色凝重,“你还得说服他勤王。”

“什么意思?”朱微大为惊讶,“你是说,四哥不会勤王?”

“这个难说。”张敬祖微微苦笑,“圣上信中交代,仙长此去,不能泄露他的所在。”

乐之扬心中豁亮,朱元璋一定看出他对朱微的情意,故将朱微留在卫所,如此一来,乐之扬千方百计也要说服燕王、解救卫所之围,更不敢泄露朱元璋藏身之地。进而推断,禁军围攻锦衣卫,也在老皇帝意料之中,朱元璋老谋深算,果然名不虚传。

意想及此,乐之扬头皮发麻,心头生出一丝恐惧。席应真临走之前,反复叮嘱他不要涉入帝王家事,而今他越陷越深,已然无法自拔,一想到朱元璋的手段,便觉心惊胆颤,可是看着朱微的双眼,他又恐惧尽消,豪气顿生,只觉天下再无难事。

一时间,乐之扬转了七八个念头,忽而笑道:“张指挥使,陛下就相信我能说服燕王?”

“形势使然。”张敬祖漫不经意地说,“燕王若不勤王,照样不能活命。”

乐之扬道:“燕王无兵无将,又该如何勤王。”张敬祖道:“圣上书信如此,下官照本宣科。”停顿一下,意味声长地道,“燕王天纵英才,必有取胜之法。”

“好。”乐之扬笑了笑,“我就走一遭。”瞥了朱微一眼,小公主望着他,眼里满含关切,口唇微微一动,眼眶里倏尔聚满泪水。

乐之扬冲她笑笑,吸一口气,向马靴说道:“阁下请带路。”马靴点一点头,快步走向墙洞,乐之扬紧跟其后,走到洞口前,忽听朱微叫道:“乐之……道灵,你……”嗓音呜咽,带上哭腔。

乐之扬心如刀割,猛一咬牙,硬起心肠,向前走了十来步,身后门户闭合,光亮消失。马靴手里多了一支火把,火光摇曳,照得暗道忽明忽暗。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一道铁闸,闸前有锦衣武士守卫。

马靴拿出令牌,武士验过,绞起闸门。两人通过,再走百十步,又有铁闸守卫在前。如此层层设防,乃是避免敌人发现地道入口,趁隙攻入卫所。乐之扬看在眼里,稍稍安心,寻思锦衣卫果如张敬祖所说,机关重重,不易攻破。

思索间,地道到了尽头,掀开盖子,干草味儿扑鼻而来,乐之扬环视周围,却是一间草料马房。

马靴一言不发,低头向前。乐之扬没奈何,只得跟上。

出了草料房,穿过无人民宅,进入一条小巷,巷子里三三两两站着百姓,战战兢兢地眺望远处。那儿呼声震天、火光隐隐,不时传来巨响,乐之扬情知禁军开始进攻卫所,心中七上八下,端端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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