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乔实话实说:“都不好。”
“请你尊重一个敬业女演员的专业好不好?”田净植明白这种老妖怪之前连电视都没见过,自然也不懂什么演技,耐心地跟他解释,“演技这种东西呢,我是没什么天赋,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我胜在努力啊。”
“只要努力就行了?”薛灵乔淡淡瞥她一眼,“演员入行没有门槛吗?”
“喂,你别以为我真没有演技啊?稍微差了一点点,只是谦虚有涵养的说法,你还真信?演戏谁不会?”田净植边说着边做出相应的表情,“喜!怒!哀!乐!怎么样?”
薛灵乔干脆转过头不予评论。
田净植不依不饶,“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出神入化的演技惊呆了!”
薛灵乔真是被她浮夸又做作的表演惊呆了,委婉地说:“你开心就好。”
田净植现在非常不开心!她至今终于遇上了比冯冻冻还要不会聊天的男人!
薛灵乔把剧本还给她,轻描淡写地评论,“你这个角色不错,演好了就是悲剧英雄式的人物。”
“难道不会觉得很浮夸吗?”
“是你演得太浮夸。”
“你什么态度!”田净植丢下剧本,被搅合得完全没心思揣摩角色,准备打开微博去感受下宅男们肤浅粗暴的爱。笔记本的屏幕停留在论坛里谈论图书馆男神的帖子,她无语地“哈”一声,“你果然好不浮夸。”
看到她要关闭的动作,薛灵乔及时阻止道,“别关那个页面,我在想办法联系一个人。”
田净植不信,“你还有认识的人活着吗?不如去请个天师召魂比较快。”
“是不认识的人,但她的高祖父可能认识我。”
“哈?”
“有人在帖子后面回复说,我和她高祖父的一幅画里的人一模一样。如果真是这样,有可能是一百多年前,我和她高祖父有交情。所以我想联系到她,看看她高祖父是否还有些其他遗物,或许能指引我找到仇人。”
田净植轻哼一声,“呵,写剧本呢,这么巧。”
她重新拿起剧本,越看越觉得心烦意乱。剧中的女二号是个怪物,可她又不是怪物,怎么会知道怪物在想什么?视线落到薛灵乔身上,田净植心下一沉,对哦,她家里还真的有个怪物啊。
田净植轻咳两声:“薛妖怪,采访一下你,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不老不死的?”
“我再重申一遍,我是人类,我不是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人、你是人,说了八百遍了,你气量很小诶。”田净植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的人都流行起外号,你不知道吗?!赶紧先回答我的问题,薛妖怪。”
薛灵乔反问,“你不是不想知道我的事吗?”
田净植狡辩,“是不想知道你跟仇人的事。再说了,为了艺术,我可以做出牺牲。”
薛灵乔仔细确认田净植的表情,见她盘腿坐好,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终于点点头,慢慢陷入了久远过去的回忆里。
05
对薛灵乔来说,那并不是一段愉悦的回忆。
五百多年前,他是薛府里意气风发的贵公子,有着尊贵的出身和疼爱自己的双亲。事情的起因是他去山中打猎时被一头云豹咬伤后高烧不退,陷入昏迷,伤口也开始变黑腐烂。
父母想方设法为他请到了当时的神医,神医说他的症状极为罕见,就好像被狗咬伤有可能患上恐水病一样,他被带不知名病毒的云豹咬了,且这毒液已经深入肺腑,须以砒霜、乌头等剧毒之物入药,同时放血排毒,禁食,以参汤吊命。父母虽然对这种以毒攻毒的方式存有疑虑,但看着昏迷不醒的薛灵乔,也只能冒险一回。
以此方式反复治疗,换过几次血后,险险救了薛灵乔一命。
只是因为剧毒汤药伤了肠胃,他无法使用固体食物,每日里只饮用一些汤水。
薛灵乔大病初愈,某日兴致盎然地想去茶楼坐坐,却不知外面已流言四起。人人都当他是死而复生的怪物,恐他,怕他,如同遇到食人厉鬼。
薛灵乔很快便发现里自己的异常,他能听到极远的地方别人的说话声。
“薛家公子被豹子咬了以后就不好了,一点饭食都吃不进,每日还要放一海碗的血,喝两碗穿肠毒药,不是变成了怪物还能是什么。前两日将军府大晚上的去退亲,说来也邪了门了,老将军从薛府出来骑马回家的路上惊了马,腿都摔断了……”
“是啊,我邻居家的外甥女就在薛府做丫鬟呢,也是这么说的。”
将军府退亲的事,薛灵乔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他与那位小姐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退亲也不觉得可惜,只是他担心的是,自己哪里好像真的出了问题。
薛灵乔正混乱着,茶楼二楼雅间里有人挥着手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薛兄!薛兄!快来!”
看到自己一直交好的朋友,薛灵乔笑了笑,正要进门,却清楚地听到了二楼雅间里几个世家公子的声音。
“你叫他做什么?全城的人都知道薛小公子变成了个喝毒药过活的怪物,你还敢招惹他?”
“听说前日将军府家的小姐刚退了薛家的婚,咱们哥几个之前处处不如他,如今是咱们找回场子的时候了。”
薛灵乔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转头离去,回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自己关进院子里。
薛母来看儿子,完全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薛灵乔知道外面满城风雨,母亲为他担心着,安慰道,“每日丫头送来又拿走的饭食,母亲不都亲自看了吗?虽然普通的饭菜吃不下,但是喝着参汤和菜汁,儿子也可以好好地活着。婚退了就退了,反正是一门见都没见过的娃娃亲,外面的人要说什么就任他们去说。”
薛母叹了口气,“还是要让神医想想办法才是,这样怎么活呢?”
“是被那些汤药伤了胃肠,慢慢调理吧,急不得。”神医第二天到薛府,一边如此回答薛母,一边拆下薛灵乔手腕上的纱布。他拿烧酒洗掉残留的血污,竟然看到薛灵乔放血的伤口已经消失,皮肤完好无损。神医一脸惊疑,“咦?怪了……这才割开三日……不可能啊……”
薛灵乔看向自己的手腕,也是一脸的诧异。
神医皱眉想了一下,拿起匕首在薛灵乔的手腕上划了一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被划开的部位迅速愈合,完好得没有一丝痕迹。
众人都惊呆了,小厮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见鬼一样地看着薛灵乔。
当天夜里,薛灵乔独自坐在屋顶上,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划着自己的手臂,每一道伤口都迅速地愈合,变得完好无损。薛灵乔懒懒地扔下匕首,侧耳努力去听,很快便从一大堆嘈杂的声音里找出了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