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
心中腾地一动,她感到自己隐隐捕捉到了一丝可能性。
[八]
除此以外,就是陌生人。
除了被冠以的最亲昵的称呼,互相也许终生都无法相遇相识。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的缘分。
所以会有那样的存在吗——对这亲昵的联结感恩,彼此间全无保留的信赖,彼此间深刻的惦念。
会有吗。
[九]
她想自己大概与世界脱轨。
翻着从谢光沂那里借来的流行音乐杂志,每一页每一页鲜艳精致的彩图上都是陌生脸孔,简而言之,活跃在乐坛上的当红歌手她一个都不认识——无力地趴在桌上,秦锦秋大大叹气。
若是用古典乐,似乎也不太适合高中艺术活动的氛围。
这是比借体育馆钥匙更艰难的工作啊。呜。
放学铃早已打过,教室内只剩下寥寥几人。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头正对上林嘉言带着淡淡笑意的黑眸。
“我觉得你好像需要帮助。”他看着桌面上乱七八糟摊着的杂志,说。
在林嘉言面前无法有所隐瞒,秦锦秋老实招认,“我要挑才艺表演的串场背景音乐。”结果她却完全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简直欲哭无泪。
“这样啊……”林嘉言若有所思。
习惯性地,秦锦秋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掏出手机,低头寻找了一会儿,他理好耳机塞进她的双耳,“听听看这个。”
清澈温柔的吉他声流淌入耳朵,柔和的男声听得人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宛转悠远的旋律淡然却不失存在感。她努力地辨识歌词,却只听懂了一句,“This Scenery is……”
“Evergreen。”林嘉言说,“这首歌就叫《Evergreen》。”
Evergreen,常青树。
那些永远都不会褪色的场景。
那些永垂不朽的时光啊。
[十]
一年A班正式面临分裂。
一方以胡烁烁为首,坚持强制班上的大部分人参与指定的表演。另一方则赞成秦锦秋的意见,对此种专制措施极为不满——当然,人数寥寥的这一派在气势上首先就被压倒了。
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搞政变一点儿都不想做党派头子!
这是秦锦秋的心声,但显然没有人相信。
尽管颜欢谅解了她的苦衷,承诺A班暂时只需提交节目名称,参演人员名单不用上交,但如此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
尤其是第一次彩排迫在眉睫。
撅着嘴巴夹住水笔,秦锦秋很是苦恼。
路和带头表态不愿顺从胡烁烁的安排,林嘉言虽未明说但从行动上来看也是站在自己一边的——被寄予最大期待的两人不肯支持,胡烁烁愈加愤怒了。
方才听说胡烁烁的父母来了学校,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又自我安慰——那种荒谬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吧,又不是小学生。
“秦锦秋,班主任找。”
水笔啪地掉落在地。笔帽跌松,炭黑墨水溅开,浸染了她的指尖。
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的。
流云遮蔽了阳光。
“……秦锦秋?”敲门进入办公室,站到办公桌前,班主任抬起头打量了她半晌,不太确定地问。
此时距离开学已经三个月又二十四天,她的脸还没被班主任记住,还真是可悲。
秦锦秋自嘲地想。
“我想,你应该清楚我找你是什么事儿吧?”
这个问题很难作出正确聪明的回答,秦锦秋识相地保持沉默。
“我选择胡烁烁做班长就代表我信任她的能力,除非我的识人能力被质疑,否则没有哪个学生有权利对她担任班长这件事提出异议。”似乎很满意她的沉默,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口吻愈发严厉。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投来目光,令她站立难安。
“听说你还宣扬胡烁烁偷体育馆的钥匙?”
秦锦秋喉头一窒,错愕地反驳:“我没有……”
“我不管你是怎么进学生会的,也不管你跟所谓的会长、秘书长、文艺部长有什么关系,记好了,学生会只是个摆在台面上看的不入流的组织,你最好看清自己的位置。”
不入流……
所谓的……
师织不够优秀吗?颜乔安不够优秀吗?颜欢不够优秀吗?她相信大家都为学校努力着,凭什么受到这种不公平的评价?说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牵扯上别人?
而且——而且——她进学生会,完全是凭自己的努力啊——
“我不理解为什么学校要开放政策招收镇上的学生,但你既然来了,就请你拿出称得上颐北高中的品德。”在她开口之前,班主任冷冷地说,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眼中透着不掩饰的鄙夷。
脑中“嗡”的一声,秦锦秋惊呆了。
[十一]
她一直以为所有的事情只要努力就够了。
只要肯付出努力,只要坚持下去,只要一直往前走,就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一直这么认为着。
终于有一天,有人告诉她,这是错的。
真的是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