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执若狂的倔强让宁信心疼无比,她说,未央!你清醒一点!你不要再给他们添乱了好不好!未央!求求你!别跟凉生纠缠了!求求你!
未央美丽的眼角挂着一滴泪,说,求求我?你真是我的好姐姐!这些年来,你最喜欢对我说的话,就是这一句,“别再跟凉生纠缠了”,是啊!我不纠缠他,他就可以清清净净跟姜生那个贱人在一起了,你也就不必再担心你的程天佑被她勾走了!
她突然笑,凄艳诡谲的美,她望着宁信,语调怪异,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姐!不!宁信!你可真自私!
你!宁信被气到语结,抬起手掌,却最终没有落到她那倔强的小脸上。
未央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她那只高高举起的手,收住了笑容,眼泪崩裂在眼眶里,她偏执而倔强,说,你打啊!
阿红呆在一旁,噤若寒蝉,看着她们姊妹之间的争吵。
突然,又有人走了进来,手包和钥匙随意往呆在一旁的阿红手里一递,刚想摘下耳环一身放松,却吃了一惊,说,哎哟!你们两姐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吵成这样?看样子,我今天啊,就找不到个清闲地儿了。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已觉万种风情,不必猜,是苏曼。
前院里,我心下一沉,眉毛微微挑了挑,心下叹气,程天佑啊程天佑,你对我的安置可真好啊。安静了没几天,新欢旧爱已凑够一桌麻将了,这般热闹。
屋子里,未央猛然转头,指着苏曼,对宁信,说,你的心得有多大!他的新欢旧爱的,都往你这里安置!你是垃圾回收站吗?她说,姐!到底是我不要跟凉生纠缠了!还是你不要再跟程天佑纠缠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曼一愣,转头看着宁信,说,她!她说谁垃圾?!
宁信没理她,夜太黑,她不放心地追了出去。
…
这一场突来的争吵,最终消弭于宁信追未央出门的那一刻,苏曼也跟了出去,一面从阿红手里拿过她的包包和车钥匙一面嘟哝,哎,我去!我怎么…哎真倒霉!
她们三人追逐着走后,原本拘在一旁的阿红忙从屋内跑到了前院里,说,程太太,您没事吧?
她几乎是用一种八卦而“崇拜”的眼神看着我,那表情是“噢!我终于懂了!”“原来,您和两位小姐关系这么复杂啊”!
我捧着碗,摇摇头。
夜色已深。
阿红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燕窝,说,哎呀,都凉了!您怎么没喝?
她说,我给您做一份新的吧。
我说,热热就好。
阿红惊讶地看着我,说,宁小姐从不吃回锅的东西…
我看着她,说,没事。我村姑!我朴实!
阿红突然说,我也村姑。我也朴实。
说完,她脸一红,抱着碗小跑走了。
我一愣。
219爱情,有多温柔,就有多残忍。
我反复思忖着阿红那句话,我也村姑,我也朴实,我总觉得那一刻我没有立刻对一个下联给她有点儿对不起她脸颊的那抹神奇的绯红。
我当时应该智慧而淡定地说,加油噢!总有一款总裁在等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扶了扶额头,皱了皱眉头,我一定是在车祸里撞傻了。
夜渐渐深了。
一直到很晚,宁信都没有回来。而程天佑,也依然没有来,此刻,离他将我安置此处,已有四天时间。
他走的时候,说,我很快回来。
他说,等我。
很快是多快?
等我等多久?
我望着窗外,芭蕉叶,许多愁。
金陵来过电话,问我是否习惯住在这里。我说一切都好。她在照顾钱至,我不愿让她为我担心。
宁信这般得体的女人,又懂得照顾人,怎么会不好?
金陵说,如果他再不去接你,你就来我这里吧。
我笑笑,说,你们二人世界,我就不打扰了。
金陵说,没有,就我自己。他回程宅了。好像…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许是怕我担心,没贸然说出自己的猜测。
她飞快地说,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下班就去接你。
我愣了愣,摇头,说,不。我等他。
是的,我明白他会来,所以,我等。
电话那一头,金陵也愣了,她不曾想到,犹疑如我,优柔如我,终有一天,竟会如此坚决。
对啊,魏家坪的月色之下,他曾对我说过的话,你该相信,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一定有他的苦衷。
金陵挂断电话的时候,说,姜生,你变了。变得笃定而勇敢了。
笃定而勇敢。
我喃喃。
如果日子只有这么多了,一个人还有什么机会不笃定?又有什么资格不勇敢?
我低头,看着指缝,是时光流走的声音。
日子只有这么多了。
突然,楼下有人说话的时候,我慌忙起身,张望,跑下楼梯。
他来了。
他进门,不见宁信,有些奇怪,问阿红,你们家小姐呢?
阿红看看他,又抬头,看看停步在扶梯上的我,说,小姐她…出门了。
程天佑点点头,说,你去吧。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俩的时候,他看着我,很久。
我低头,笑了笑,些许的尴尬,说,他们都反对是吗?
似乎是知晓了的结局。
我的声音突然颤抖,我说,其实,没关系。其实,能陪着你,就这样,已经很好。我说那句话,不是真的一定要你娶…
我突然停住。说的多,错的也多。
他看着我,眼眸很深,似有很多疑问,却什么都不问,他笑了笑,说,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
他看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缓缓地俯身,在我面前,单膝跪地,无比郑重的模样,如同中世纪的骑士。他说,亲爱的姜生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愣了,看着他,眼睛里突然闪起了泪花,突然间,多么不敢看,恍然间,那熟悉的乌黑如漆的发,那此曾相识的灿烂如星辰的眼。
我含着泪,用力地点点头,他坚定地拉过我的手,将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轻轻亲吻了戒指,起身,将我紧紧拥进怀里。
我突然哭出了声音。
丝绒盒落在地上那一刻,宁信走了进来,失魂落魄的模样,似乎是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当她的眸子落在相拥在一起的我们身上,落在地上的丝绒盒上,又落在我左手无名指上那晶亮的戒指时,怔在了门口。
程天佑转身,说,回来了?
她看着他,纵使八面玲珑,却在此刻,怎么也回不了神。
她几乎是尴尬地试探着,说,她…她不是…不是已经和…不!我无意冒犯,只是…只是…
她口干舌燥,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却依然不成句子。
程天佑看着她,将我护在身后,说,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你需要做的,或许只是说句恭喜。
宁信愣了愣,望着他,却无力反驳。
是啊,此时此刻,那一些,如何处理,都是他的事情,她作为一个大度而善良的前任,所能说的或许真的只是一句恭喜。
她有些仓皇,强笑,说,对不起。
然后,她更努力地冲我笑笑,说,恭喜。
我看着她努力瞪大眼睛不让自己眼泪落下的表情,突然觉得,爱情,有多温柔,就有多残忍。
吾之蜜糖,彼之砒霜。
程天佑看着她,客气至极,说,谢谢。
那一夜,程天佑看着我入睡。
我问他,在想什么?
他说,想该给你一个怎样的婚礼。
我说,那些都不重要。
他的手拂过我的发,说,很重要。
突然,我发现,他脸颊上微有擦伤,衣服某些地方,沾了尘土,胳膊肘和膝盖处,甚至有擦破的痕迹,连摊开的掌心也有微伤。
我惊起,说,这是…
他阻止了我起床,淡淡的不在意的模样,说,没事。
他该不会是逃出来的吧?
我自责自己的后知后觉,不再说话,只是将脸更靠近他的温热的手掌,我知道,这一刻的他,面临来自程家的压力有多大,其实…唉…
就这样,过了很久。
他守在床边。
我看着他。
他笑笑,说,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想留我过夜的。
我脸一红,说,才没。
他说,那就乖乖睡。然后,他蛮严肃地,跟老学究似的总结道,订了婚的人,婚礼之前不能同床,会不吉利的。
同床…好吧…我将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好诡异…午夜时分,一个男人谦谦君子般跟你聊不能同床…虽然聊的是“不能”…却还是诡异。
…
心跳无序的午夜,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睡着。
我进入梦乡之后,他才离开。
他深深的一声叹息,落入我的梦里。
220当你决意不再颠沛流浪,我便奉我姓氏将你此生收藏。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离开,将卧室的门关上。